第三章
從醫仙谷回來,我回到了那間破舊的草屋。
草屋夏暖冬涼,只能勉強抵擋風雨。
但除了這里,我已經無處可去了。
當初知道我可以把自己的內丹換給墨寒淵時,我想了很久。
我和墨寒淵一路從路邊的流浪兒成長為仙門弟子,期間吃的苦不計其數。
我知道墨寒淵有多在乎我,如果他知道我這么做,他絕不會同意。
于是我只好裝作嫌棄他是個拖油瓶,要拋下他遠走高飛。
我說他的病十年八載都不會好,我不會把自己的時間浪費在他身上。
我說自己這樣的資質,怎么會跟一個從此不能修煉的庸才在一起。
我狠著心說了無數難聽的話,每一句都像刀子般鋒利。
而一向如同高嶺之花般的墨寒淵,人生第一次紅了眼。
他顫抖著手指向門口,用哭腔對我說著:
“那你走吧,云歌,我們這輩子都不要再相見。”
“你走啊!走!”
我毅然決然轉身離開,沒讓他看見我的下一秒落下的眼淚。
一出門,我就找到了老神醫,告訴他,我愿意把自己的金丹剖給墨寒淵。
但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不要告訴墨寒淵,到底是誰救了他。
我本以為,從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會見到墨寒淵。
現在他成了仙界人人皆知的青年才俊,而我,只不過是一個行將朽木的廢人罷了。
不過,至少他實現了自己的抱負,我衷心為他欣慰。
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
我打開門,原來是墨寒淵門下的人。
“云姑娘,我們終于找到你了。”
“墨盟主說,他先前給你的塑骨丸是借給你的。讓你盡快還給他。”
“否則,否則的話......他就發通緝令,到時候你可就有麻煩了。”
我苦笑則送走了他們,關上門搖了搖頭。
墨寒淵當初有多愛我,現在就有多恨我。
如果真的看到我因為通緝令過得窮困潦倒,他怕不是會和蘇淺淺一起舉杯慶祝。
為了還上墨寒淵的東西,我只好到處去找些零碎的活兒干來賺靈石。
我以前的同門好友徐靈兒,悄悄把我安排進了她現在的門派太虛宗里打雜。
運氣好的話,一天能賺上百塊靈石。
我穿著一身粗麻布衣裳,拿著掃帚每天打掃庭院,倒也清閑。
只是我沒想到,在這里碰到了墨寒淵。
太虛宗請新任盟主和邀月仙子前來做客,一行人在大殿里有說有笑。
我用面紗擋住了臉,默不作聲地為眾人上酒。
只是輪到蘇淺淺時,她突然撞了一下我的胳膊。酒液立刻灑在了她的紗裙上。
“你這丫頭怎么回事?手腳這么不麻利。”
我抬起頭,驟然和她淬著毒的眼神對視,才發現她早已認出我了。
“抱歉。”
我輕聲回答,剛要俯下身替她擦干凈,一股力道卻打在我的心口上。
我瞬間狼狽地倒在地上,嘴角滲出一道血絲。
她得意地看著我:
“哪來的鄉野丫頭,本仙子的衣裙也是你能碰的?給我滾!”
臺上的太虛宗掌門見狀立刻叫來人:“來人,把這個人給我趕出去!”
“等等。”
一旁的墨寒淵冷聲說道:“云歌,見到故人也不打聲招呼嗎?”
蘇淺淺這時候才捂住嘴,一副驚訝表情:
“天哪,原來是云姑娘,你怎么在這做這些事?”
“好歹也是寒淵的前道侶,怎么能做這種粗活兒呢?”
一時間整個大殿安靜無比,連落下根針都能聽到。
但很快,周圍的竊竊私語就像潮水般響起:
“我去,原來她就是那個云歌!”
“聽說當年她因為墨盟主受了重傷就拋下他遠走高飛,沒想到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嘖嘖嘖,這就是惡有惡報啊!”
我站在大殿中間,眾人的鄙夷清清楚楚地落進我耳朵里。
更有甚者,還端起桌上的酒水和飯菜潑在我身上。
我的頭發和衣服全打濕了,頭發黏在臉上,簡直狼狽不堪。
但我心里卻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跟這些年來受的苦比起來,這點羞辱還算不上什么。
墨寒淵看著我毫無波瀾的臉,眼中升起一片嘲弄。
“云歌,你還真是臉皮厚到一定程度了。”
“你不是想要靈石和材寶嗎?好啊。”他勾起嘴角,把一袋子靈石扔到我面前。
“你現在跪下來向我和淺淺磕頭道歉,我就再給你五萬靈石。”
我抬起頭看著他,露出一個自暴自棄般的笑:
“那之前的塑骨丸,也可以不還嗎?”
他臉上寒意更甚,定定看了我一陣后怒極反笑;
“云歌啊云歌,你現在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我直直地跪了下去。
砰。
我的額頭撞上青玉石板,發出沉悶的響聲。
小腹傳來了熟悉的絞痛,順著我的四肢百骸蔓延全身,我的后背開始滲出冷汗。
所有人都屏聲靜氣,看著這場鬧劇。
只有墨寒淵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像是憤怒到了極點。
就在我再一次彎下腰的時候,他終于忍不住一把扣住我的肩膀:
“云歌,你現在為了錢,連臉都不要了是嗎!”
臉?
我連命都要保不住了,臉又算什么?
我輕輕點頭:“對。”
他惱怒地一甩袖子,看著我的眼神卻比魔毒更讓我心痛:
“云歌,你真是讓我失望透頂。”
看著他決絕的背影,我的視線逐漸模糊,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難道,我就要在這里結束了嗎......
我搖晃了一下,隨即重重倒在了地上。
“云歌!”
聞訊而來的徐靈兒連忙把我扶起,看向墨寒淵的眼神里滿是憤怒。
“云歌五年前把內丹換給你,自己卻受魔毒煎熬這么多年。”
“她就快死了,你到底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