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和夫君許澤陽又一次因為柴米油鹽冷眼相對后。
再睜眼,我們都重回了十年前。
上輩子,我們成親十年,婚姻卻始終如履薄冰。
我才明白,原來他的心里還念著他的青梅,戶部尚書嫡女柳昭昭。
重回過去,我們都決定放過彼此。
再不見面、更無書信,走向和上輩子截然不同的人生。
十年后,他身居禮部侍郎,是有名的京城新貴。帶著柳昭昭在恩師壽宴上分發(fā)喜帖。
見我依舊形單影只,他笑的得意:
「聽瀾,我知道你這兩輩子都只愛我一個人。但我和昭昭就要成親,你還是別等我了。」
我不想應(yīng)聲,只是溫柔地?fù)嵘洗箅┫碌脑卸恰?/p>
許澤陽頓時愣住,不可置信地質(zhì)問我:
「怎么會!你難道不愛我了嗎?」
1
我和許澤陽的再見面,已經(jīng)是十年后恩師的壽宴上了。
身負(fù)誥命,我整個人簡直忙不可開交。
南方水患,我替皇后巡視完京郊外十幾個施粥鋪,才匆匆趕過來。
別說上妝了,就連換套稍微正式點的衣裳都沒有時間,匆匆趕到了壽宴現(xiàn)場。
許澤陽站在一眾舊相識中間,身姿挺拔。身旁是衣著奢華的柳昭昭。耳邊是眾人對他們幾近諂媚地奉承。
「澤陽,你現(xiàn)在可是圣上眼里的紅人。聽說不日禮部的王尚書致仕,圣上有意讓你接替此位。真是年少有為!」
「前幾天澤陽更是在早朝時親受圣上褒獎!就連咱們掌握實權(quán)的中書省的嚴(yán)大人都向圣上要了他,想調(diào)任中書省做副官呢!」
聽得人群中爆發(fā)出低低的羨慕聲。
女客們目光轉(zhuǎn)了轉(zhuǎn),立馬八卦地問他:
「澤陽,看你今天應(yīng)當(dāng)不止是與恩師賀壽,應(yīng)該是還有更大的的好消息要跟我們宣布吧?」
許澤然溫柔一笑,順勢牽起柳昭昭的手向眾人宣布:
「是的。正好今天借著恩師的光,也給大家發(fā)一下喜帖。」
「我和昭昭要成親了。就在這個月的月底,歡迎大家來觀禮。」
周圍的眾人們忙接過喜帖,連聲說著恭喜。
在一片熱鬧中,有個聲音問道:
「澤陽,這一晃眼你都馬上要結(jié)婚了。我還記得當(dāng)初你在書院的時候,對隔壁私塾的聽瀾一見鐘情,還是我?guī)湍銈兯偷叫拧!?/p>
「對了,你要成親的事兒,可書信通知她了沒?」
一提到我,許澤陽的臉色頓時黯淡了下來。
目光深遠(yuǎn),像是陷入了回憶當(dāng)中。
柳昭昭見他這樣,有些刺眼。
立馬端出一副正宮娘娘的派頭,替許澤陽回答道:
「早就沒有了聯(lián)系,這么多年,連書信往來都不曾有。澤陽他不過年輕不懂事,和聽瀾玩玩而已。畢竟我和澤陽從小青梅竹馬,哪里是露水情緣能比的。」
「澤陽,你說是不是?」
柳昭昭扯了扯許澤陽的衣角,將他的注意力帶了回來。
許澤陽回過神來,笑著附和道:
「當(dāng)然是。」
那人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有些煞風(fēng)景。連忙轉(zhuǎn)移話題,拍起馬屁說他們有多么般配。又帶起眾人的一片吹捧聲。
我在角落里平靜的聽完了這一場對話。
突然回憶起上輩子青春年少的許澤陽,趁著月色鼓足勇氣牽起我的手:
「聽瀾,我喜歡你。我想娶你。」
「我保證,會一生一世都對你好的。」
可惜,一生一世太長了。
我不該當(dāng)真的。
我神色平靜地走近壽宴主廳。
柳昭昭的眼神就立馬鎖定了我,快速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得意的聲音立馬從喉嚨里揚了起來:
「聽瀾,你終于來了!」
「只是你穿的這是...什么東西,是什么新京中流行的新風(fēng)尚嗎?」
柳昭昭這番話,眾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到了我的身上的穿著。市儈功利的眼神在我的身上不斷穿梭。
果然,鄙夷的聲音立馬響起:
「哈哈,這叫什么新風(fēng)尚,這不就是寒酸嘛。」
「也不化個妝什么的。一臉疲相的。好歹當(dāng)年也算個貴女,怎么把日子過成這樣,這一看過的還不如我!」
「嘖嘖,今天壽宴穿成這樣就來了,我都替她丟臉!」
.....
受皇后的宮廷教育多年,我早已對他人的惡評波瀾不驚。
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朝他們走來。
而許澤陽見我來了,眼神牢牢地的盯著我。連帶著身旁的柳昭昭,看向我的目光都變得警惕起來。
我主動接過喜帖,開口道:
「好久不見,恭喜許侍郎和柳小姐喜結(jié)良緣。」
像是被我言語中的冷淡刺了刺,許澤陽回神。
嗤笑一聲說道:
「聽瀾。多年不見,你怎么還是把自己混成這副樣子了?和我記憶里的你一模一樣,還是那么寒酸。」
見許澤陽挖苦我,柳昭昭笑得惡毒又燦爛:
「澤陽,你別這么說話。」
「看聽瀾這個樣子,你就別傷口上撒鹽了。難得今天咱們這些舊相識能夠重聚,看看有沒有人愿意給她介紹個過得去的男子嫁了,再不濟(jì)借她點錢也行。」
「總不能穿這樣出來,丟人現(xiàn)眼!」
2
柳昭昭奚落聲帶起一片的嘲笑。
她昂著下巴,帶著滿頭奢華的發(fā)飾。居高臨下地看向我。妝容精致、衣著名貴,端足了貴小姐派頭。
而我。
為了方便巡視,更是換上了方便行動的衣裳。
十個時辰馬不停蹄地巡視粥鋪,督促流民的安置,早就抽空了我所有的力氣,讓整個人看起來萎靡不振。
這樣一看,我和柳昭昭確實是高下立見。
我沒再說什么,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連夜趕過來,累得我?guī)缀跻撁摚F(xiàn)在只想一個人安靜地好好歇歇。
茶水還沒喝兩口,眼前就就投下一片陰影。
我抬頭一看。
許澤陽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過來。
他掏出一疊厚厚的銀票,推到我的面前。
「收下吧。」
「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這些銀票就當(dāng)是我白給你的。給自己買兩身穿的出去的衣服,以后總不至于別人看不起你。」
見我不應(yīng)聲,許澤陽嘆了口氣在我身旁坐下。
「看你現(xiàn)在還是一個人。」
「聽瀾,我知道你這兩輩子都只愛我一個人。但我已經(jīng)馬上要和昭昭成親了。你不要再等我了,以后好好生活吧。」
說實話,我實在是搞不懂許澤陽一個人在胡思亂想什么。
上輩子,我們的婚姻并不幸福。
與其說是伴侶,不如說是怨偶比較合適。
他家境貧寒,我江家又是清流之家。兩個人成親后生活拮據(jù),這就注定了有人需要有人為了物質(zhì)讓步。
我因為愛他。我主動選擇妥協(xié)。
但現(xiàn)實并沒有如同我們想象中的一帆風(fēng)順。
在官場上,能力并不能代表一切,更多的是關(guān)系。何況那時候的徐澤陽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文書而已。別說升官了,就連例行賞賜的機(jī)會也輪不到他。
而我也因為放棄了自己的理想而備受煎熬。
我們一天到晚為了柴米油鹽而爭執(zhí)。直到最后一次。他因為在禮部被其他官員排擠后,朝我發(fā)火。
「當(dāng)初如果我娶了柳昭昭,就不會有這么多煩心事了!」
「她父親是柳尚書,在朝中根基頗深。她又是嫡女。我現(xiàn)在說不定已經(jīng)是禮部侍郎了。我當(dāng)初為什么要娶你?」
他眼里的厭惡和后悔,深深刺痛了我。
原來這么多年,我的付出和情愛在他許澤陽眼里就是一個笑話。
許澤陽說完后頹然的閉上了雙眼,逃避式地推開偏房的門休息。
再睜眼,我們雙雙重回十年前。
留下的,也只有解脫和慶幸。
再不見面、更無書信,奔向了不同的人生。
我和許澤陽之間,哪有什么情分可言。
連陌生人都不如罷了。
我根本沒看那一堆銀票一眼,冷漠的拒絕。
「謝謝,我不需要。」
3
許澤陽站起身,沒了耐心:
「聽瀾,你知不知道我現(xiàn)在是在幫你?」
我也是實在煩了他。
皺起眉,語氣不善回答道:
「我不需要你的幫助。我覺得現(xiàn)在過得很好。這些錢,你拿回去吧!」
柳昭昭被這邊的動靜吸引,快步走過來。
一看到桌上的那疊鈔票,就明白剛剛發(fā)生了什么。她握緊了拳頭,攥得指尖發(fā)白。但礙于眾人都在,她也不好直接下場跟我撕破臉。
佯裝善解人意道:
「聽瀾,直接收錢你估計是抹不開面子。」
「這樣吧,我托人在柳家下面的鋪子里面當(dāng)一個管事的也好。總不至于像你現(xiàn)在這樣,又累又窮酸的。」
我的眉頭皺得更緊。
只覺得他們一個個就跟聽不懂人話一樣。
「謝謝,我不需要。我現(xiàn)在過得很好。」
我屢次三番的拒絕,在眾人眼里似乎有些不識好歹。同學(xué)們很是看不上我這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行為,也想討好許澤陽和柳昭昭二人。紛紛說道:
「說的好聽,死要面子活受罪!」
「對啊。聽瀾,白給的錢你都不要?你也不看看自己現(xiàn)在什么樣子。」
「就是,裝什么清高!你累的要死也要來參加壽宴,不就是希望有人幫你?」
......
柳昭昭見大家對我冷嘲熱諷起來,表情愈發(fā)得意。
而許澤陽則朝我輕蔑一笑:
「真是對牛彈琴。活該你活成現(xiàn)在這樣!」
柳昭昭不知想到了什么,和身旁長相流里流氣的男子低語言幾句。然后惡毒地看向我說道:
「我明白了,聽瀾肯定是嫌錢少、也彎不下這個腰。畢竟以前可是有名的貴女,有兩分姿色的。」
說完,便從人群中拽了一個男子出來。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派人物。
「這個是咱們市是開酒樓的王虎,王大商人。要不你跟了他,雖說士農(nóng)工商。地位是低了點,但以后肯定是吃喝不愁的。」
王虎也順勢朝我走近,想要將我摟進(jìn)懷里:
「是啊。你跟著我,以后總不會過苦日子了。」
「來,先陪我喝杯酒!」
男人的笑讓我十分不適,我皺著眉頭躲過。
圍觀的眾人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沒有一個人幫我解圍。
我剛想皺著眉頭呵斥他,一旁沉默著的許澤陽突然出手了。
他一把拉開那個男人的咸豬手,冷冷的警告道:
「男女大防,不要動手動腳!」
那個男人被許澤陽瞪了一眼,不敢再有所行動。
柳昭昭生氣的質(zhì)問道:
「澤陽,你出什么頭?」
許澤陽冷淡的眼神回望過去:
「柳昭昭,這畢竟是老師的壽宴,注意影響。」
我倒是沒想到許澤陽會為我解圍。
就在此時,人群的騷亂聲驟然平息了一陣,然后是小聲的私語。
「這是婁左相吧,聽說和咱們恩師是舊相識。今天可算是見到真人了!」
同學(xué)們八卦的重心一下子轉(zhuǎn)移了。
「是啊。婁相的姐姐就是當(dāng)朝皇后,自己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據(jù)說妻子就是近來安頓流民有功的一等誥命夫人。神秘的很,連面都沒漏過呢。」
「都讓讓,我要往前湊湊。但凡能跟婁相說上一句話,以后說出去也有面子!」
但是婁相轉(zhuǎn)身就上了二樓。
身后的侍衛(wèi)將樓梯口死死守住,杜絕了所有八卦。
眾人一下子興致缺缺起來,只好將目光又重新轉(zhuǎn)回到我的身上。
剛剛調(diào)戲我的王虎,膽子也變得大了起來。上前猛地抓住我的手,就把要給我灌酒。不客氣地威脅道:
「知道你缺錢。」
「一杯酒十兩銀子,算是我賞你的。」
而正在上樓的婁相回頭看了一眼,像是看到了什么,目光陰鷙地快步朝這邊走了過來。
所有人都諂媚的迎了上去。
翹首盼著這位婁相會突然來了興致,賞光跟他們說兩句話。
就連目中無人的柳昭昭,都卑躬屈膝地主動朝婁相搭話:
「婁相,我乃...」
但婁承驍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朝我這邊走了過來。
二話沒說,一拳將王虎掀翻在地。
反身將我溫柔地?fù)нM(jìn)懷里,大掌貼上我寬松大氅下明顯的孕肚:
「什么垃圾,連我妻子、一等誥命夫人的酒都敢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