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淑梅的狼皮鼓撞碎冰面時,林建國半個身子已經泡在刺骨江水里。他媳婦王秀芹的慘叫混著冰層斷裂聲,像把生銹的冰鎬往人天靈蓋上鑿。
"老仙家要收走這女娃!"關淑梅踩著冰爬犁沖過來,腰間五帝錢串撞得叮當響。她渾濁的右眼突然翻起白翳——那是三十年前為鎮(zhèn)黃仙刺目的傷疤。
王秀芹的羊水混著血水在冰面蜿蜒,凍成詭異的蝌蚪文。林建國徒手撕開棉褲給她墊身下,指節(jié)被冰碴割得白骨森森:"秀芹你撐住!關姨來了!"
"當家的...這娃兒在啃我五臟..."王秀芹突然弓起身子,肚皮上凸出個帶尖牙的嬰兒輪廓。關淑梅的鹿骨刀猛地扎進冰面,三根捆仙繩從袖口竄出,卻纏住了林建國的手腕。
"胎里帶著討死債!"她咬斷舌尖噴出血霧,"快把爬犁推過來!"
冰層突然裂開蛛網紋,每道裂痕都滲出黑血。關淑梅的狼皮鼓在血冰上瘋狂打轉,鼓面浮現出黃仙討封的卦象。王秀芹雙腿間探出青紫色的小手,指甲蓋里嵌著冰晶。
"接不得!"關淑梅甩出薩滿鞭纏住女嬰脖頸,"這是黃三太奶的......"
林建國的怒吼震落樹掛冰凌。他搶過鹿骨刀割斷薩滿鞭,任由女嬰攥住自己染血的手指:"我林家的種,閻王也帶不走!"
女嬰啼哭的瞬間,整片冰面塌成漩渦。關淑梅的捆仙繩纏住王秀芹腰身,卻拽上來半截冰雕——產婦的下半身與冰層凍為一體,腹腔里還冒著熱氣。
"建國...給娃起名..."王秀芹的睫毛凝著冰珠,手指在丈夫掌心劃出"穗"字最后一筆就僵住了。
冰窟深處傳來鐵鏈拖拽聲,林建國突然將女嬰拋向關淑梅:"帶穗子走!"他反手把鹿骨刀捅進心窩,噴濺的血漿在冰面凝成鎮(zhèn)煞符。關淑梅的右眼流出血淚,她咬破中指在女嬰眉心按下朱砂印:"今日起,你就是我關家堂口的守棺人。"
三天后,關淑梅在江心島找到:
- 林建國的左臂凍在冰柱里,指縫夾著半張機械廠圖紙
- 王秀芹的子宮凍成琥珀狀,內壁刻滿黃仙咒
- 女嬰襁褓滲出黑血,在雪地繪出北斗吞月圖
她把狼皮鼓蓋在冰窟上,敲響薩滿送魂鼓。鼓點驚飛寒鴉時,冰層下浮起十二具穿清宮裝的冰尸,每具心口都插著刻"穗"字的冰錐。關淑梅將狼皮鼓按在祭壇中央,鼓槌竟自動沾滿黑血。當她敲響第一聲時,十二具冰尸破冰而出。
冰尸們心口的冰錐開始融化,露出森森白骨。每具尸骸脖頸都纏著褪色的紅線。隨著鼓點節(jié)奏收縮勒緊。當第十二具冰尸完全蘇醒時,江面突然升起九道水龍卷。
關淑梅的五帝錢串突然崩斷三枚,銅錢落地化作鎖鏈纏住她的腳踝。她咬破舌尖噴出血霧,卻見血珠在空中凝成三個古怪符號。
血冰符咒,羊水凍成的蝌蚪文實為《黃泉契》,預示林穗需用至親魂魄還債。
時間轉瞬即逝,一轉眼,林穗已經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一米六五的身高,身材凹凸有致,大眼睛隨了王秀芹,長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眼窩好像有一窩清泉,顧盼生輝~
早春,江上剛化凍,還有的地方都是冰碴子,19歲的林穗蹲在江邊的洗衣石,棒槌砸的冰渣子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