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結）上京皆知，顧氏有雙姝。長女顧青菡知書達理，溫婉嫻靜。次女顧青萏熱情奔放，
天真爛漫。無論是顧氏父母，還是上京男子。都更喜歡恣意奔放的顧青萏。我，
便是那不受寵的長女，顧青菡。父母給妹妹選的夫婿，是皇上最寵愛的十三皇子。給我選的，
是最不受寵的八皇子。可先帝駕崩，繼位的，卻是我的夫君。十三皇子謀反，全府處斬。
妹妹從一開始，就是家族棄子。1世人皆知，丞相有兩女。長女嫻靜，次女活潑。
但無論是丞相府雙親，還是當今陛下，亦或是京中男子，都更喜歡次女。而我，
便是那不受寵的長女，顧青菡。自幼父母便對我嚴格要求，說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丞相府。
可他們卻對妹妹十分寬容，無論她想要什么，他們都會給，哪怕是天上的月亮。
我也曾哭鬧過，可父母不為所動，甚至呵斥我不成體統。漸漸地，我也放棄了。
努力順著父母的心意，做他們體面的但無生氣的女兒。我想著，等成親了就好了。成親了，
我就能離開家里，就能去沒有妹妹的地方。成親了，就不會再有人拿我和妹妹比較。
我的夫婿，眼中只會有我，而不再是妹妹。妹妹過的恣意，是上京城中很多人的小太陽。
上京城的男子，很多都喜歡她。包括陛下的皇子們。當今皇后的嫡子十三皇子，
寵妃淑妃的十皇子，還有鄰國公主容妃的九皇子，都喜歡她。
甚至十三皇子和十皇子還為了搶奪妹妹的珠釵打過架。陛下聽了，也只是一笑置之。
似乎對這個未來兒媳很縱容。我沒法像妹妹活得那么恣意。妹妹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
想學騎馬射箭就能學。而我，一言一行都必須合乎規矩。我不能隨意出府拋頭露面，
也不能學騎馬射箭。我只能學四書五經女紅刺繡，老老實實待在府里。我是羨慕妹妹的，
她活得那般恣意，我看了也開心。可妹妹，不像表面上那么好相處。
她已經獲得了很多我沒有的東西，可她還想奪走我僅剩的。小時候父母和我說要讓著妹妹，
因為她是妹妹。我讓了。可她得寸進尺，明明家里什么好的都是她先選。可她看到我有什么，
還要拿走。我反抗過，卻被父母說不懂得謙讓，對我動了家法。2讓我死心的原因，
是因為小咪。小咪是只貓，受傷了跑進丞相府，府里下人要打死它，被我看到了。
我看它可憐，救下它帶回去養著。漸漸地，我和小咪有了感情。父母不讓我出門，
我很多時候都是和小咪待在一起。有時我不開心，它還會把頭伸過來讓我摸，想讓我開心點。
母親有次看到了它，想把它送走。但我求母親，我說我沒有玩伴，養只寵物還不行嗎？
母親見我執著，便也答應了。可妹妹來我院子里的時候，看到了小咪。她想要小咪，
我不愿意，這是我的貓。見說不通就想硬搶，我死死抱著小咪不松手。她見搶不到，
就請來了母親。母親一來就是讓我把貓給妹妹，我哭著求母親，她眼里卻只有妹妹。
我的力氣太小了，母親身邊的婆子三兩下就搶走了小咪。我下跪，求母親留下小咪。
從小到大我什么都讓給妹妹，只有小咪，它是我的好朋友。我求母親，
我說只要能讓小咪留下，以后我再也不和妹妹爭什么了，我什么都給妹妹，我只要小咪！
可母親不為所動，還說我為了一只貓不顧體統，罰我跪祠堂。我把婆子們帶去祠堂關了起來。
等我再出去，看到的，是小咪的尸體！妹妹根本不喜歡小咪，
她就是見不得我能擁有自己喜歡的東西。她嘲諷我，說她只是撒了個小謊，說小咪傷人，
母親就讓下人打死了它。那時我才知道，妹妹因為從小受到的寵愛太多。
認為自己是人群的焦點，認為人人都要愛她。她想要的，別人就得乖乖奉上。如若不然，
她就會毀掉。而且，她討厭我。她覺得丞相府只該有她一個女兒，我不該出生，
不該擁有丞相府女兒的名號。她要的，是唯一，是獨占！后來我就學乖了，
不再奢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妹妹要什么，我就給，父母講什么，我就做。我活成了，
一個傀儡。如今我到了成婚的年齡，我終于，可以擺脫妹妹的陰影。妹妹想要的，
是做天下最尊貴的女人。而我，并不喜歡皇子。我中意的，是淮南王世子，秦賜。
秦賜是唯一一個，不被妹妹吸引的人。上京的男子，提到妹妹，都是眉飛色舞的。提到我，
只會說一句丞相府的古板小姐。只有秦賜不一樣。淮南王王妃是母親的閨中密友，
他小時候來過丞相府幾次。比起妹妹，他和我更聊得來。他木訥不善言辭，也很老學究。
妹妹也不喜歡他。秦賜年幼，跟著王妃進京居住。等大婚后，就要回封地了。如果我嫁給他，
我就能離開上京，去淮南。離開上京的紛紛擾擾，離開父母和妹妹，過我一個人的生活！
3想象是美好的，可現實，永遠是暴擊。母親喚我和妹妹去她院子，
說是江南新進貢了一批料子，皇后賞了丞相府兩匹，讓我們去挑。上好的云錦，
一匹鮮艷的粉藍色，一匹莊重的煙青色。妹妹一眼就相中了粉藍色，「母親，
我要粉藍色這匹。」「沒規矩，長幼有序，讓你長姐先選。」母親嘴上那么說，
但語氣里的寵溺都要溢出來了。「我就要粉藍色，穿上它做的衣服去秋獵，肯定很好看！」
「好好好，都依你，真是冤家！」又是這樣，母親嘴上說著長幼有序，但妹妹一撒嬌，
什么都是她的。我什么都不用說，只需要做她們母女情的看客。母親和妹妹親昵了好一會，
才反應過來我也在。「煙青色莊重，適合菡兒。」「多謝母親。」
母親不會為了兩匹料子專門找我們來，她有話要說。「你們年歲也不小了，到了出嫁的年紀。
」母親話沒說完就被妹妹打斷，「母親~我還小呢，我想陪著母親一輩子。」「你呀，
盡是些不切實際的想法，誰家姑娘一輩子不嫁人的。」母親笑著把妹妹摟到懷里，
「幾位皇子都對你有意，皇后和各位娘娘也來探過母親的口風，母親說了，你喜歡誰，
就嫁誰，我和你父親絕不干涉。」妹妹聞言笑開了花，「母親真好！」「菡兒的婚事，
我與你父親也商量好，八皇子性情溫順，做夫婿再好不過了。」八皇子，生母不詳。
陛下當年出宮帶回來的孩子，上京甚至有傳言，他的圣母是揚州城的妓子，
身份低微所以誕下皇子也不能跟陛下回宮。其他幾位皇子都有上位的可能。只有他，
身份低微。「你是姐姐，你出嫁了萏兒的婚事才能開始籌備，下月初三是個好日子，
我與你父親商量過了——」「你們就這么迫不及待把我送走嗎！」我做了一輩子傀儡，
如今就連我的婚事，都不能順我心意嗎！我言辭激烈，許是從未反抗過，母親當場愣住。
「為什么妹妹可以選擇自己的婚事，我就要嫁給一個不受寵的皇子！」
「姐姐這么說什么意思，八皇子再不濟，也是個皇子，能嫁給他，是姐姐的福氣。」
「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你！」妹妹氣急，伏到母親懷里哭了起來。「母親，
我也是為了姐姐好，她居然兇我！」「好了好了。」母親耐心地哄妹妹，
似乎忘記了剛剛發完怒的我。等妹妹被哄好，她才抬頭看了我一眼。「你的婚事，
是你父親定的，不容更改，以后嫁入八皇子府，不要再做出這般不體面的行為。」
「體面體面，從小到大你們都讓我體面，我像個傀儡一樣活了十幾年，那妹妹呢，
她公然和外男嬉戲，在幾個皇子間流轉，她就體面嗎！」「啪！」母親的巴掌打在我臉上，
我被打的腦子里嗡嗡作響。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我自嘲一笑。
「不愧是母親最愛的女兒，我就說了這么幾句，向來體面只會罰我跪祠堂的母親，
居然如此不顧體面親自打了我，好啊，真好！」母親眼中閃過一絲懊惱，卻很快冷靜下來。
「不敬尊長，胡言亂語，去祠堂罰跪，沒我的命令，不許出來！」我扭頭就走，
卻聽到母親在身后言辭犀利。「別做無謂的掙扎，你和八皇子的婚事，必須如期舉行！」
我在祠堂罰跪，丫鬟春兒心疼我，也跟了進來。「夫人也太偏心了，
誰不知道八皇子不僅不得盛寵，還是個病秧子，深居簡出的，一年看不到幾次，
萬一已經病入膏肓，小姐嫁過去守活寡嗎！」「你還擔心我，母親就罰我一個人，
你跟著進來干什么。」春兒是我的貼身丫鬟，和我一起長大。府里，就屬她對我最好。
「奴婢不是怕小姐孤單嘛！」春兒撒嬌，我破涕為笑。「這次不會關很久的，
你別跟著一起跪，去旁邊坐坐吧。」受罰，我一個人就夠了。春兒也沒有推辭，
小時候她脾氣倔硬要陪我一起跪，最后兩個人都站不住。府里下人又捧高踩低的，她倒了，
連個上藥送飯的都沒有。那次我倆齊齊躺在床上，吃的是殘羹冷炙，
還要忍著痛互相為對方上藥。后來春兒也學聰明了，反正母親罰跪我們也不會派人來監督，
她索性不跪了。這樣我倒了，她還能照顧我。她也勸過我別跪，做做樣子就行。我拒絕了。
父母賜，不可辭。哪怕是罰，我也得受著。4這次罰跪沒有很久，
第二日母親就把我們放了出來。因為秋獵要到了。此次秋獵，他們讓我和八皇子相看。
美其名曰相看，不過是想借此為由，請陛下賜婚。我再不受寵，也是丞相府嫡長女。
和皇子的婚事，當然得陛下親口賜下。八皇子不受寵，宮中宴會很少出席。我與他，
好像從未見過。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不過與我無關。我不會嫁他。我的人生，
不能一輩子做傀儡。秋獵，秦賜也會去。只要他在父親開口前求娶我。一切，就會改變。
我不知秦賜的心意，本想徐徐圖之。但父母親這一出，我沒辦法慢慢來了。秋獵當日，
母親讓我去獵場見八皇子。我沒有去。我約了秦賜見面。我要向他表明我的心意，和他成親。
可那日，他并沒有來。我從早上等到黃昏，都沒有看到秦賜的人。母親派人來尋我。我知道，
我躲不過去了。無論我見沒見過八皇子。秋獵晚宴，父親會向圣上提起我的婚事，
八皇子會順勢求娶。這是他們早就定好的。我甚至都不明白父親和八皇子什么時候聯系上的，
又為何要定他做我夫婿。可能是因為父親不想陷入奪嫡紛爭，
所以找了個不可能繼位的皇子吧。這樣陛下對父親就不會疑心。而妹妹，挑中的未來夫婿，
就是父親真正會支持的皇子。真可笑，我的婚事，居然只是一出障眼法！
我被母親的人帶回去時，見到了秦賜。他站在妹妹身后，微笑著看著她。
看著她與皇子們嬉戲打鬧，看著她天真無邪的笑容。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秦賜喜歡的，
也是妹妹。哪有什么不喜妹妹的張揚，只是不喜歡她的張揚不是對自己罷了。
他和其他人一樣，都喜歡妹妹。但看不得妹妹被其他人圍住，自己只能默默喜歡。
所以嘴上逞強，說不喜歡妹妹的性格。我讓春兒特意約他見面，說有要事。
卻敵不過妹妹恰好碰見他，隨口一句的邀約。他忘了在樹下苦苦等待的我，眼中只有妹妹。
我苦笑。是我奢求了。天下最好的，都該是妹妹的。我就該做好傀儡，
不該去妄想不屬于我的東西！是我錯了。我收起悲傷，跟著嬤嬤一起，走向我既定的命運。
5走到一半，秦賜發現了我，朝我走了過來。「青菡妹妹！」「世子殿下。」「瞧我這記性，
忘了與你有約，你找我何事？」「無事，只是突然想看上次世子說的那本書，
世子忘了便忘了吧，我也不是那么想看了。」「這種小事無需你親自找我，
我改天讓小廝給你送去。」「好，世子快過去吧，讓妹妹等著不好。」秦賜神情落寞，
「她萬眾矚目，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往日我以為他是不喜熱鬧，今日才明白，
他是落寞這份熱鬧不屬于他。不過這些，都與我無關了。「母親還在等我，告辭。」
到了女眷們休息的地方，母親偷偷問我有沒有見到八皇子。我搖頭。「罷了，
見不見都無所謂，晚宴上也會見到的。」如母親所說，我在晚宴上，見到了八皇子。
他長相俊美，比其他皇子都要好看。只是臉色慘白，透著一股病態。夜幕剛剛降臨，
寒氣還未到，還有宴會上熱氣熏天的篝火，他卻穿著狐氅，不時的咳嗽兩聲。傳聞說的沒錯，
八皇子，命不久矣。許是我打量的目光太過明顯，八皇子祁瑾瑜抬眸，與我的目光對上。
他的眼神清明，和病弱的身體很不相符。我自知失態，收回目光。他卻噙著笑，
直勾勾看著我。十皇子看見這一幕，打趣道：「一直以為八哥深居簡出，
不認識上京的貴女們，什么時候和丞相府大小姐認識的啊？」十皇子此言一出，
眾人紛紛側目。「在醫館的時候見過，一見傾心。」祁瑾瑜撒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
明明與我從未謀面，還要裝作喜歡我的模樣。也不知我爹許了他什么好處！
「還以為八哥清心寡欲要孤身一人呢，沒想到比我們都先紅鸞星動！」十皇子此言一出，
其他皇子紛紛大笑。那笑，是善意的調侃。祁瑾瑜出身卑微，身體又不好，
皇子們從未拿他當過爭儲的敵人。于是他在皇子們中間，人緣還不賴。
我又是上京出了名的老古板，不是他們喜愛的顧青萏。我與祁瑾瑜湊一起，
對他們來說沒什么影響。圣上也聽到了我們這邊的動靜，露出欣慰的笑容。
「老八年紀也不小了，你是皇子之長，確實該先定親，也好給下面的弟弟們做個表率，
省的他們年紀大了還心不定。」我朝女子地位不低，公主也入排行。祁瑾瑜前面，都是公主。
他是皇子中最年長的一個，先定親，其他人也不會不滿。難怪我爹選他，
確實是最合適的一個。「顧相長女顧青菡知書達理，可堪皇子妃，賜婚于老八。」
陛下金口玉言，我與祁瑾瑜的婚事，就此定下。父親甚至沒有出手，十皇子誤打誤撞，
配合著祁瑾瑜，演完了這場戲。「兒臣、臣女，謝陛下！」6我如計劃好的那般，
嫁給八皇子。出嫁那日，妹妹來見我。「姐姐，我與十三皇子兩情相悅，等你大婚后，
他就會向陛下親自求娶我。」十三皇子乃嫡出，母家又顯赫。妹妹選擇他，我一點都不意外。
見我無動于衷，妹妹面上一僵，又繼續道：「姐姐還不知道吧，陛下有意，立十三皇子為儲。
」「哦。」我不理她，自顧自梳著妝。她對我這般不在意的模樣氣得緊，繼續挑釁，
「以后我就是新后，姐姐只是個王妃，日后姐姐見到我，身份將天差地別，我為君你為臣，
你見到我要下跪行禮，生殺大權盡在我手。同為丞相府嫡女，我展翅高飛，
你不過是一只我隨時可以踩死的螻蟻！」我眼皮抬都沒抬，「進來的事，誰說得準，
等妹妹坐上那位置了，再來我面前耀武揚威吧。」「呵，」妹妹譏笑，
「從小到大我想要的沒有得不到，你永遠只能撿我剩下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么打算，
想攀上秦賜遠走高飛離我遠遠的，做夢！我勾勾手指他就眼巴巴望著我，完全忘了你。姐姐，
別想擺脫我。」我聞言一驚，原來她早就知道我想借秦賜擺脫命運。她也知道秦賜愛慕她，
那天在圍場，她是故意喊住秦賜的。她就是想摧毀我所有希望，把我打入塵埃。我苦笑，
「青萏，我自認對你不薄，從小到大我什么都讓著你，為什么你連離開的機會都不給我！
我什么都不跟你搶，還不夠嗎？」「我不是不跟我搶，你是搶不過我！」顧青萏冷笑，
「我討厭你，明明丞相府嫡女的名頭和身份都是我的，明明上京最風光的是我！
可他們提到丞相府嫡女，想到的還是我們兩個！明明父親母親最疼愛我，
可丞相府還是有兩個小姐，菡萏菡萏，明明你哪里都不如我，憑什么要和我一起出現。
我才是萬眾矚目的焦點，我才是唯一，哪怕你是我的跟班我的配角，我都不愿意！我的光芒，
憑什么要分給你！」顧青萏只想要唯一，任何人都不能沾到她的光芒，哪怕是她的親姐姐。
她太受寵了，受寵到任性不可一世。父母把她寵成這副性子，我不知是好是壞。未來的皇后，
如此任性善妒，連自己親姐姐都容不下，能容得下其他人嗎？她做皇后，
丞相府真的會有好日子嗎？我不欲多想，他們如何，與我無關了。
我按照他們的要求嫁給了我不愛的人，我對他們徹底失望。以后，這個家如何，
與我毫無關系。這時母親進來了，妹妹又恢復成以往嬌嗔的模樣。母親欣慰地看著我們，
親自上前給我梳妝。「菡兒，以后你就會明白，母親都是為你好。」「我欠相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