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是登門賠罪，沈御舟自是受了不少的冷言冷語。
幾天前，他還是風光無限、凱旋而歸的將軍。
一眨眼，成了點頭哈腰的孫子。
沈御舟心中有氣，回到沈家時，板著一張臉，就算看到蘇眉端著湯羹進來，也沒多少好臉色。
蘇眉討好地道：“這是我親手下廚熬的雞湯，將軍，喝一點吧?！?/p>
沈御舟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再無別的話。
蘇眉站了一會，實在受不了這沉冷的氛圍，撲通一聲跪在沈御舟身旁，抱住了他的膝蓋。
“將軍，夫君，我知道我錯了。我急功近利，我錯得太離譜！”
沈御舟嘆了一口氣，正要將人拉起來，就聽她控訴道。
“可難道只是我錯了嗎？阿月便沒有錯嗎？好歹是老夫人的壽辰，若是阿月將一切都攬下來了，那么老夫人的壽宴怎會草率收場？當然我知道阿月會受委屈，事后，我一定會去向阿月賠禮道歉，直到她原諒我為止?！?/p>
沈御舟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咬著后槽牙，憤憤地收回手，丟下一句“冥頑不靈”便負氣離去。
蘇眉愣了一下，隨即用拳頭狠狠地錘了下地面。
惡狠狠地道：“所以在你心里，顏挽月比我的份量更重！是我陪你邊關四年，為你生下長子，我不甘心！不甘心！”
又奔波了幾日，沈御舟總算是將外頭的事情了結，能松一口氣了。
他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了沈家。
想起上一次蘇眉的那番話，他徑直地去了顏挽月的院子里。
天氣回暖，陽光正好。
顏挽月躺在擺在屋外的貴妃椅上，闔眼小憩。
安詳甜謐，只是看著她的睡顏，沈御舟內心的煩躁一點一點被撫平。
顏挽月并未睡熟。
察覺到陽光被擋，濃睫顫了顫，睜開杏眸，有些驚訝，“將軍？”
沈御舟含笑道：“為何不喚我阿舟了？”
顏挽月抿了抿唇，垂下眼眸，不想回答，便佯裝沒聽到。
沈御舟深深地看著她睡得白里透粉的小臉，緩聲道：“那一日，我并非是不相信你。只是眾目睽睽之下，盡快將事情了結了，才能護住沈家的名聲。且若真的是你，我也一定會護住你的。”
顏挽月有些煩。
根本不是她做的事，憑什么要為了沈家的名聲，叫她攬下來？
她別過臉，語氣冷淡：“我知道了，我要休息了，將軍自便?！?/p>
說完，再次闔上眼。
沈御舟不解，顏挽月的態度為何突然疏離起來。
和五年前相比，她的心思更難猜了。
沈御舟茫然地站了一會，聽著她逐漸平穩的呼吸聲，哭笑不得。
自己抓心撓肺的時候，她倒是睡得安穩。
那瑩白的小臉，透著可愛的粉色。
沈御舟心一動，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
“爹爹！”沈冉的聲音傳來。
顏挽月驀地驚醒，瞧見懸在眼前的手，本能地躲開了。
沈御舟來不及深思，就被沈冉抱住了腿。
“爹爹，我好想你，你陪我玩，爹爹，冉哥兒想你！”
沈冉又蹦又跳，沈御舟只好彎腰，將他抱在懷里。
隨后蘇眉跑了進來，“冉哥兒，你怎么跑到這里來了？將軍，阿月，對不住，冉哥兒太調皮了，打擾你們說話了是不是？我這就把他帶走?！?/p>
沈冉緊緊地摟著沈御舟的脖子，大聲說：“我不要！我就要爹爹！你是和我搶爹爹的壞女人，我不喜歡你！”
顏挽月面色微凝，但沒有將一個三歲小孩的話放在心上。
沈御舟沉下臉，在沈冉的屁股上重重拍了兩下，“沈冉，她是你嫡母！你要尊敬她！再叫我聽到這樣的話，就罰你跪祠堂！”
沈冉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哭得驚天動地。
蘇眉心疼地說：“將軍，冉哥兒年紀還小，往后能教好的，你別對他這么嚴厲，萬一嚇壞了怎么辦？”
見沈御舟不聽，她又走到顏挽月跟前，“阿月，對不起，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打我罵我都可以，求求你別為難冉哥兒了！他還小，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顏挽月蹙眉。
從始至終，她都未曾說過一句話，在蘇眉的口中，仿佛她是那個罪魁禍首。
這樣的招數，朱氏和顏薇薇用過不少次。
她并非看不出來，只是懶得和蘇眉計較。
可次數多了，她也不耐煩了。
她不疾不徐地道：“你說得對，小孩子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定是大人教的。”
蘇眉一驚，忙道：“冤枉啊，我一直告訴冉哥兒，你也是冉哥兒的母親，要冉哥兒尊敬你。那些話，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顏挽月：“你的意思，那些話是冉哥兒自己要說的？將軍，俗話說三歲看老，冉哥兒竟生出了不敬長輩的心思，這樣的苗頭，盡早掐滅，省的將來惹出禍事?！?/p>
沈御舟鄭重地道：“你說得對，今日，我必須罰冉哥兒，念他年紀小，便跪一日的祠堂，在沈家列祖列宗面前好生反省。”
說罷，他抱著沈冉，大步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沈冉哭鬧不止，嚇得大聲喊娘。
蘇眉邊追邊勸，可最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沈冉被抱進了祠堂里。
蘇眉擦掉眼淚，眼神陰狠，原路折返，再次到了顏挽月面前。
沒有沈御舟在旁，她索性露出了原本面目，“顏挽月，你嫉妒我！”
顏挽月反問：“我嫉妒你什么？”
“你自是嫉妒我得了將軍的寵愛，還生下了沈家長子！憑著這兩樣，你永遠都斗不過我！”
顏挽月輕笑：“是嗎？你說你得了沈御舟的寵愛，但僅僅是寵愛罷了，而我，有沈御舟全然的尊重。至于你的兒子，是沈御舟親自送去祠堂罰跪?！?/p>
蘇眉尖聲道：“那還不是因為你害的！顏挽月，當初該嫁給將軍的人，是我！是你搶走了我的一切！”
杏花啐道：“怎么，當年是我家小姐拿刀架在將軍的脖子上，逼著將軍去顏家求娶的嗎？”
當年沈御舟求娶顏挽月，鬧得轟轟烈烈，蘇眉不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