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學堂內的沖突正不斷升級。
“林姑娘是非要與本郡主作對了?!”懷壽此刻顧不上理智,她纖長的手指在林芳疏和梁見喜之間戳來戳去,“給本郡主打!連著她一起打!打到她們求饒為止!讓她們知道得罪本郡主的下場!”
兩個婢女登時大步上前。明月和白鷺也不含糊,見學堂上情況不妙,立馬沖進去就和懷壽郡主的人拉扯在一起。
林芳疏此刻還不忘護著梁見喜,“小七別怕,到我身后去。”
懷壽在那里尖叫著跳腳,“兩個廢物,快給本郡主打啊!”
正推搡著,一聲怒喝叫醒了懷壽剩余的理智,“我看誰敢!”
她隨聲音望去,徐槐怒氣沖沖地從外面急匆匆過趕來。他第一時間沖到了林芳疏身邊,緊張地問,“疏疏可有事?”
林芳疏搖頭,“我不妨事。”
有徐槐撐腰,林芳疏顧得上去檢查梁見喜被打的臉,“小七,你沒事吧?”
“還好。”梁見喜摸了摸被打的臉頰,那里火辣辣的。
徐槐知道梁見喜是林芳疏的閨中密友,他與梁見喜偶也見過面。見她被打,他順帶關心了一句,“七姑娘被打了?要不要緊?”
徐槐說話時,穆望秋像看客一樣不緊不慢地走近。聽聞梁見喜被打,他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復了。
“七姑娘。”他看向梁見喜,溫聲問道,“七姑娘是被誰打的?”
梁見喜沒想到穆望秋也來了。她回過身看他時,恰好露出微微紅腫的臉頰。
許是不想被人看到狼狽的一面,她驚慌轉開頭。
穆望秋從表情上看波瀾不驚,實則偷偷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靜下心來。
懷壽看到穆望秋,像是看到了靠山。
當年當今圣上的姐姐濱陽長公主下嫁給了南淮王安尚德。婚后二人夫妻恩愛,育有三子兩女,懷壽是其中最小的一個,加之容貌十分像其母親,所以最為受寵。她一出生就被圣上封為郡主,經常在宮中出入。
四方異姓王共同住在圣京,安懷壽和穆望秋算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
安懷壽以為穆望秋能來給自己撐腰,歡快地跑到他身邊,言辭間十分驕傲,“是我讓人打的她。穆哥哥,你不知道,這個臭丫頭特別張狂,居然對我出言不遜。我堂堂郡主怎么可能受她的氣,當然要好好教訓她了。”
穆望秋側著腦袋,眼也不抬,“哦?怎么個張狂法?”
“對啊,郡主快和王爺說說我是怎么出言不遜的。“梁見喜不忘陰陽怪氣地出聲嗆她,“大家都好奇郡主聽到了什么。”
安懷壽瞪了梁見喜一眼。和她們爭執半天,她老早就想出來一套說辭,“你說我嬌蠻無禮,缺乏管教,像個鄉野出來的潑皮猴子。”
她張口就來,說得頭頭是道。
明明什么都沒聽到,這陣功夫說得安懷壽自己都快信了,眼里直冒火。
“哦?是嗎?”穆望秋露出慣有的和藹微笑。
懷壽使勁點頭,“就是這樣,她們兩個一直在耳語,肯定說不來什么好話。我是氣急了所以才讓人打了她。穆哥哥,你快接著替我教訓她。”
“好。”
穆望秋目光幽幽掃視眾人,最后將視線移到了在場衣衫最凌亂的婢女身上。
他從徐槐身邊走過,順勢去抽他腰間的折扇。徐槐動作慢了一步,折扇就被搶走了。他走到婢女面前,用折扇的前端慢慢抬起了她始終低著的臉。
穆望秋看著她的眼睛,一張俊臉笑得溫和有禮,“梁七姑娘臉上那一巴掌,是你打的?”
婢女眼睛釘在穆望秋臉上怎么也移不開,“是,是奴婢打的。”
“你承認了就好,”他臉上笑容更盛,“押下去。”
“穆哥哥,你不是說——”安懷壽驚呼,“你怎么把我的人帶走了?我要教訓的不是她!是那個臭丫頭!”
“懷壽郡主大概是弄錯了,我并不是來替郡主找公道的。”穆望秋始終維持著微笑,說話的語氣卻陡然森冷嚴肅。
他收起笑容,正容亢色,“而且,我想問問郡主,事實果真如郡主所說那樣嗎?”
安懷壽心虛,卻仍然梗著脖子辯解,“當然就是,本郡主平白污蔑她做什么。”
穆望秋挑了挑眉,“既然郡主說梁姑娘對你有言語羞辱,不知在場可有其他人聽到了?”
坐在學堂中看熱鬧的大家面面相覷。
或許有想替懷壽郡主說話的,又被徐槐接下來的話堵了回去,“我想各位都是家風清正,舉止文雅的君子,應該不會有人亂說一氣,隨意攀誣的吧?”
“徐槐!你在說我敗壞家風,粗俗無禮嗎?”安懷壽也不傻,聽得明白他話里的指桑罵槐。
“我并未這么說。”
安懷壽跺了跺腳,“你們!穆哥哥,你怎么可以站在她那邊。”
穆望秋看了眼梁見喜,像是在確認她是不是還站在那里一樣。見她安然站在林芳疏身側,放心地松了口氣。可他的語氣依然不善,“懷壽,你該慶幸,今日不是你親自動手。”
梁見喜聽見他這么說,眼光微動。
“穆望秋,你好得很。”
安懷壽不敢對穆望秋和徐槐放狠話,只能瞪著梁見喜,怒氣沖沖,“梁七姑娘,你也好得很。”她招呼著自己帶來的兩個婢女,“走!我們不和這群烏合之眾計較。”
穆望秋用折扇擋住了掌嘴婢女的去路,“懷壽,你可以走,但是她要留下。”
“郡主...”婢女可憐地開口,試圖讓懷壽郡主拯救自己。
“穆望秋,你一定要這樣?!”安懷壽憤然。
“方才郡主不也是這樣,咄咄逼人的嗎。”
安懷壽氣得想哭,可她今天已經丟了臉。她不想被人看笑話,只能仰著頭,用下巴看人,“不過一個婢女而已,留給你就是。”
她說完,趾高氣揚地走了出去。
穆望秋動了動手指,就有兩三個人走上來把掌嘴的婢女押了下去。他聽著婢女高聲求饒,接著露出和善的微笑,“我不是很想在其他地方聽到有關這件事的任何一個字。畢竟今日所見所聞不過是學堂間的玩鬧罷了,對嗎?”
穆望秋雖然不入仕,但他畢竟承襲了北襄王的爵位。皇親貴胄,身份比這些世家子弟高出了一大截。他說的話,沒人敢不聽。
屋內的人此起彼伏地應聲,都說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
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又看向了梁見喜。
他向她走近,微微彎腰,有些無措地問,“你...還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