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村民沉默了一瞬。“你們的茶葉,我出二百文一斤。”傻子隨口一說的話誰敢信?
“顏小子,你可不要瞎說。”袁大伯率先反應了過來。鹿歆兒當即明白,
附和道:“我二弟沒有瞎說,我們愿意買大家伙兒的茶葉,就按他說的,一斤收二百文。
”二百文的價格是翻了兩倍不止的。收茶的小販嗤笑一聲,很快發現這小兒不是在說笑,
有些慌。“二百文一斤?這里的生茶少說也有六七十斤吧,你小子能拿得出幾個子兒啊?
”一斤二百文,六七十斤少說十二兩銀子起步!收茶小販咧了咧嘴,又安心了。
周圍的村民也看向鹿顏。她穿了一身在縣城買來的新衣,但布料著實一般,
況且家中還有個重病的母親。家底兒幾何,一眼即知。鹿顏理了理寬大的袖袍,
面上不為所動。“這茶葉大家盡管賣予我,既然這小販只肯出八十文,
我可先付80文作為定金,余下的差價賣了茶再行補上,大家再如何也吃不了虧對吧。
”重要的是,村民們也不甘將茶葉賣給這尾巴朝天的小販。“好!”人群中,
袁大伯先拍了板。‘定金’和‘差價’這種說法他們不是很理解,但大概的話是聽懂了。
“顏小子再如何也是村長的親孫子,這茶葉還是村長帶著咱種的呢,若不是村長,
咱這些人恐怕早在前年的大旱時候便餓死了!”“是啊!村長家的孫子總不會騙咱!
”鹿青山這個村長的名頭還挺好用,極得民心。鹿顏瞥向一旁的小販。頓了頓,
朗聲道:“合買合賣看自個兒。晚些時候大家將這茶葉拿來我家,有多少,我收多少。
”合買合賣看自個兒。原話這就奉還了,小販氣得印堂直發黑。
鹿歆兒和鹿熙全程低頭看著腳尖,沒敢插話。“二哥!”三姐弟剛離開村口,
鹿熙就扯住了自家二哥的袖子。“咱家哪兒能拿那么多銀子啊?”大姐也是,
都不仔細想想就舉手支持上了。鹿歆兒也正掰著手指……按80文的那什么定金算,
一會兒便少說要掏六兩多銀子出來。她把手指頭掰斷了也拿不出這個數。
“顏兒……”“大姐,我自有辦法。”鹿顏臉上沒有半絲拿不出錢的愁苦,
此刻腦子里只有白花花的銀子在打架。買斷了村里的新茶再賣去城里,無需炒制曬干,
這其中,頂多會有些水分流失所帶來的折損,可忽略不計。鹿青山一心為了村子,
對這種利于民事想必也是喜聞樂見的。她將茶籃丟給了大姐,拔腿朝鹿家主宅奔去。
鹿家主宅外圍修的是籬笆院子,院內還有一口干枯的水井。
鹿家三房的小女兒正蹲在屋檐下洗衣服,八歲的小女娃哭得一抽一抽的,
瘦巴巴的臉上掛著眼淚。鹿顏剛進院門,便聽見屋內傳來一聲熟悉的叱罵。“作死了小畜生!
叫你洗兩件衣裳,在外頭哭個什么哭,嚎喪啊!”小女娃委屈地癟了癟嘴,邊哭邊搓著衣服。
蔡氏平日還不會這般罵她,可今兒回來就跟失了智一般,古怪地扭著身子沖進了屋,
嘴里還不住地謾罵。鹿小寶也沒有趾高氣昂地奚落她,嗚嗚哭著就跑去村頭找郎中了。
小女娃不敢說話也不敢問。一抬頭見鹿顏來了,低低地喊了聲:“顏二哥。”鹿顏上前一瞧,
那雙小手搓得通紅。“笙兒,爺爺可在家?”鹿青山不在。怪不得,
二房蔡氏卻敢對三房的孩子支使叱罵。鹿家除去嫁出去的四姑姑和鹿顏父親住出去了,
剩下的三房都住在這一個屋檐下。大房一家低調卻不是好欺負的,三房的大兒子在外念書,
二房蔡氏偶爾能欺壓的也只有三房這個小女兒。鹿顏一手牽起她,輕聲道:“衣裳不洗了,
你帶我去找爺爺,我給你吃糖可好?”糖?鹿笙兒吸了吸鼻子,清亮的眸子里透著幾分機靈。
“好。顏二哥,我帶你去找爺爺。”等把爺爺找回來,這衣裳二伯娘肯定不能再讓她洗了。
鹿青山和鹿家老大正坐在村東的水井旁。鹿笙兒帶著鹿顏前去,遠遠地喊道:“爺爺!大伯!
”旁邊的水井是鹿家村最大的一口井,也是如今唯一還能出水的地方。鹿顏停步掃了一眼,
井水極少,隱隱有干涸之勢。“顏小子,你怎么來了?”“爺爺,大伯。
”鹿顏客氣地打了招呼。接著下一句就讓他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