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在殷夫人臉上留下痕跡,她面色不太好,笑時眼角細(xì)紋顯露。
“夫人,您臉色為何這么慘白?”
哪吒垂眸,“娘病中不能久站,扶您躺下吧。”
“什么病?嚴(yán)重嗎?”嬋嬋問。
殷夫人示意她寬心,“戰(zhàn)時落下的舊疾了,無礙,只是可惜,這不中用的手啊,再也拿不起那長槍了。”
“夫人切莫自怨,您守衛(wèi)陳塘關(guān)多年,也該歇歇了,等病好,再拿那長槍去戰(zhàn)。”
嬋嬋寬慰一會,殷夫人就體力不支睡去了。
她心緒復(fù)雜,李家五人,除她都位列仙班了,殷夫人在神話中的結(jié)局也沒有明確記載。
聽哪吒說這病三四年了,原想叫哪吒快快回乾元山。
眼下,殷夫人跟前就哪吒能侍奉左右盡盡孝心,她不忍再催促。
翌日,嬋嬋端著一碗補(bǔ)氣血的東西,想去送給殷夫人。
到門口時,多年前見過的景象互換。
哪吒正在為殷夫人束發(fā),少年手腳毛躁,抓住這處抓不住那處,反而越來越亂。
殷夫人卻很享受,那笑容,別提多幸福了。
哪吒非常認(rèn)真,有通天本領(lǐng)的他,卻做不好為母親束發(fā)這件小事,他有些煩躁,手上抓頭發(fā)卻溫柔。
殷素知是唯一愛哪吒的人啊,也是哪吒唯一愛的人。
“我來吧。”嬋嬋將湯羹放下,為殷夫人挽發(fā)。
“這幾年木吒也很擔(dān)心你,幾次去到乾元山,都被太乙真人設(shè)下的結(jié)界攔住。”殷夫人邊說邊在鏡中觀察她的神情。
嬋嬋不知道還有這回事,看向哪吒。
哪吒勾勾唇角,顯然知道木吒進(jìn)不來這事。
“勞煩二少爺為我掛心,待再見他,我再和他好好道謝。”她認(rèn)真道。
哪吒冷哼,“這五年是誰天天照顧你,怎么不見你要好好謝我。”
她當(dāng)朵花在池里要什么照顧啊,真是的。
“多謝三少爺。”
殷夫人握住嬋嬋的手,示意自己的侍女束發(fā)。
只因兩人技術(shù)實在不相上下。
“嬋嬋,你覺得木吒怎么樣?”殷夫人問。
“二少爺細(xì)心聰穎,是個好人。”她隱約猜測到殷夫人的意思。
“能不好嗎?不好的都抓去關(guān)起來了。”哪吒接話。
“吒兒,你出去。”殷夫人趕他走。
哪吒不情愿的走了,母親還在病中他也不想忤逆。
“夫人,二少爺根骨聰慧,跟著普賢真人修行,日后絕非凡物,豈能用是不是好人來評判,我就是一朵蓮花小妖,斷斷不敢評價仙門之人。”
言外之意也是她是小花妖,和未來位列仙班的人,不會有什么交集。
實際上這也是她的真實想法,木吒以后是惠岸行者,豈能困于兒女情。
殷夫人不傻,她聽明白,又覺得嬋嬋太過看低自己。
“借你吉言,希望木吒以后能有一番作為,保護(hù)黎民百姓。”
二人不知道,偷聽墻角的哪吒離開了。
談話到此結(jié)束。
嬋嬋去了后園,她想翠翠了。
這個她在異世,唯一的朋友。
翠翠在曬干花,太陽毒辣,她擦拭著額頭上的汗水。
“翠翠,想我了嗎?”
看到來人,翠翠愣住。
少女絲毫未變,眼睛還是那么清澈明亮。
“嬋兒,你回來了。”她聲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嬋嬋一把抱住她,“我跟著哪吒在乾元山修行,對不起啊翠翠,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卻五年都沒回來看過你。”
翠翠眼眶濕潤,她總有一種嬋嬋會突然消失的錯覺。
這種消失不是死亡,而是在這個世界徹底消失,消除她存在過的各種記憶,就像她從未出現(xiàn)過。
這些年,哪吒時常一人回李府,身邊卻沒有她。
她回抱住嬋嬋,她又何嘗不是她唯一的朋友。
“回來就好,我家蓋了漂亮新房,我?guī)闳タ纯纯珊谩!贝浯溲鄣妆獗凰芎醚谏w。
“走嘛走嘛。”
嬋嬋買了些東西,提著去。
路途有些遠(yuǎn),一路上嬋嬋才得知,她父親被房梁壓傷那次之后身體就一直不好,兩年前病逝了,她現(xiàn)在和母親弟弟相依為命。
母親要她嫁人,說和她一樣大的孩子都三四歲了,她不愿,二人也時常吵架,關(guān)系不好。
翠翠今年也才十七,正是大好年華。
新房離海很近,也算是個海景房,她母親捕魚為生。
房子小些,倒也干凈。
剛把東西放下,就出來一個胖胖的男孩。
他火急火燎去翻看那些吃食和禮品,撿出一包熱乎的葫蘆雞,就大口吃起來。
有些東西被翻落在地,他不管不顧,只要自己喜歡的。
“小勇,不會叫人嗎。”翠翠一把搶過他手里的葫蘆雞。
吃食被搶,胖男孩一下就發(fā)飆,將嬋嬋買的那些東西全往翠翠身上砸,“叫你嫁人你不愿意,害得我娶媳婦的錢都沒有!”
禮品砸完,他隨手抓到個茶杯,要丟過去。
嬋嬋眼快,一腳踢翻那個杯子。
“想要娶媳婦的錢不會自己去掙嗎?就你這樣,還想娶媳婦,別禍害人家姑娘了。”
然后蹲在地上把砸過來的禮品一一回砸在他身上。
小勇沒想到看著柔弱女子敢砸他,怒吼著就要去掐她脖子。
翠翠也懵了,以往都是逆來順受,看著弟弟頭一次吃扁,心里爽的不行。
她迅速撿起一切能丟的東西砸在弟弟身上,這些年來受的委屈,砸一次減輕一分。
“李翠翠,你敢打我?”。他向來都是直呼大名,從來沒有一句姐姐。
“娘,你看你女兒干的好事。”他朝二人背后哭喊。
翠翠母親看到兒子一臉傷,又看到翠翠手里還沒丟出去的木凳。
面目猙獰,“今天敢打你弟,明天就敢打我了!反了你了!”說著使勁掐翠翠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