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走進村口,土坯房頂騰起的炊煙混著村口牲口圈中的牛糞味撲面而來。
快速的應付了一遍跟自己打招呼的村民,李平安快步走到一處土坯房前。
“吱呀“一聲,緊閉的榆木門板被推開,一股木頭的腐朽氣味混合著雞屎味竄入了李平安的鼻子中。
習慣了這股味道的李平安,快步走進屋里,沖著正在堂屋里抽旱煙的灰白頭發,皮膚黝黑,滿臉皺紋的中年人急切說道:“爸,工作組明天就到了,我跟你說的事考慮的怎么樣了?咱們什么時候分家?”
聽到自己兒子的話,李大山叼著銅煙鍋的嘴唇微微發顫,剛剛吸進肺里的煙一下子岔了氣,猛然開始了劇烈的咳嗽。
李平安見狀連忙上去輕輕拍打對方的后背,待李大山咳嗽稍緩,李大山這才緩緩抬起頭,雙眼滿是無奈,聲音沙啞的說道:“平安啊,咱李家祖祖輩輩都沒分過家,這分家以后,別人咋看咱?這以后還咋在村里過日子?”
“管他們呢,隨便他們說唄,誰人背后不說人,誰人背后沒人說,自己把日子過好了就得了”李平安不屑的撇撇嘴,被村民議論是一時的,但是一旦分家,把成分給降低,那得最起碼能混小三十年的好處。
生產隊時期,貧下中農家里沒吃的了,可以偷偷摸摸的去生產隊偷點糧食吃,只要沒被當場抓到,基本上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中農及以上的這些人敢去嘛?腿給你打斷。
“可是,你還沒娶媳婦呢,咱們家要是分家,名聲壞了影響你娶媳婦咋辦?”
“什么名聲不名聲的,那都是虛的,只要能當個小領導,把家里的日子過好了,不花彩禮就能娶回一個漂亮大姑娘”
“可是....”
“您可別可是了,明天工作組就來了,咱們只剩今天一天的機會了,再不去就晚了”說著,李平安不給便宜老子李大山猶豫的機會,拉著他的胳膊就往外面跑。
被自己兒子拉著胳膊的李大山,一邊跟著走,一邊支支吾吾的說道:“那個..平安用這么著急吧,你娘還沒回來呢,等你娘從外面回來商量商量成不...”
“哎呀,等事情辦好以后,我娘哪里我去說”
“這....”
“別這哪的了,先辦了再說”
不管李大山怎么猶豫糾結,最終還是被李平安給拖著來到了村公所。
推開村公所的大門,李平安無視了農會和村公所的文書等人,直接找到此時的村長秦老牟,直入正題的說明來找他的目的:“村長,我跟我爹商量好了,我們要分家,您給辦個手續吧”
“咳咳,分家?”
秦老牟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猛的咳嗽幾聲后,瞪著略帶渾濁的老眼,在李平安父子二人身上來回掃視。
面對秦老牟的打量,李平安挺胸抬頭,沒有絲毫的怯場。
至于自己的便宜老子,那表現就有些差勁了,只是蹲在地上抽煙袋,根本不敢抬頭去看村長的眼睛。
對于自己便宜老子的這個表現,李平安只能說一聲,真是老實人啊,都有點過頭了。
好半晌以后,秦老牟這才回過神來,在自己的腰間抽出煙袋,剛填好旱煙,準備拿火鐮打火時,只聽‘莎’的一聲輕響,一根正在燃燒的火柴就湊到了自己的煙桿旁。
瞅了李平安一眼,秦老牟這才放下自己的火鐮,用李平安的火柴點著煙絲。
火柴這玩意雖然在城市里不起眼,基本上抽煙的都能買的起,但是在農村這個地方,這玩意還是被人叫做洋火,屬于地主老財才能用得起的點火家伙。
平常村里的老煙槍,基本上用的都還是火鐮這個土火機。
火鐮這玩意是一種比較久遠的取火工具,是由火石,火絨,鋼條三種物件構成,利用摩擦生熱的原理生出火星點燃火絨,在此時的國內廣大農村地區抽煙農民的必備工具。
緩緩吐出煙霧,秦老牟沒提倆人分家的事,而是用煙桿點了點李平安,笑著說道:“哎呀,平安兩三個月混的不錯,看來這是發財了”
出去熬了兩個多月的鹽,雖然村里人不知道自己在外面具體做什么,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李平安出去了。
心思活絡的李平安,聽了秦老牟這話,立刻將自己手里的大半盒火柴,以及兜里的半包老刀牌香煙塞給了對方。
笑著說道:“沒沒沒,我一個窮老百姓,發個什么財,也就是在外面碰上個出手闊綽的大老板,給人家打了兩個月的工,臨走時,人家媳婦給他生了個大胖小子,人家給了幾包煙,我抽不慣這玩意,您拿回去嘗嘗”
“別別別,收著,收著,我要是拿你的煙,那成什么了”秦老牟嘴上說著拒絕,可那拿著煙和火柴的手卻沒絲毫要還回去的意思,
看到這一幕,李平安那還不明白秦老牟是什么意思,當時便開始跟他推搡了起來。
半推半就間,秦老牟就把東西收進了自己懷里。
收了好處的秦老牟,清了清嗓子,笑著說道:“清風啊,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過你們家又沒有雇工,又沒有把地租給別人,攏共就八畝地,平均到你們一家三口的頭上,每人也就兩畝多地,最多也就評上個中農,沒必要分家”
“新政府的政策我聽人說了,這個成分嘛,肯定是越低越好,政策我都研究明白了,咱們這片三畝地以上是中農,兩畝旱地是下中農,中間可是差著一個等級呢”既然秦老牟已經把話挑明,李平安也不藏著掖著,大大方方的說出了自己的意圖。
“中農,下中農都一樣的,你這不是瞎折騰嘛”
李平安撇撇嘴,什么一樣的,你老小子凈扯淡。
雖然在平常生活上是一樣的,但是區別在哪里,我一個穿越者能不知道嘛?
平時沒什么區別,但是在政治上的地位可不一樣,一個是領導階級,一個是普通群眾,那能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