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淮拘禮道:“無事。”
裴長柏點頭,繼續與眾弟子道:“剛剛所說,都已一一記下?”
“謹遵宗主教誨!”群聲四起,鏗鏘有力,應聲響震御靈臺。
榮澈偷摸看上謝時安一眼,可謂是兩眼一黑,不如不看,此人身在心不在,行應禮時還再亂看。
“謝時安。”
突被點名,謝時安抬起頭來,乖順道:“在!”
“不錯,聲氣有力,剛剛所說你可都記下?”裴長柏道。
“裴宗主,都記下啦。”謝時安答道。
裴長柏面上笑意滿滿。
榮澈緊張的捏了把汗,就這樣開始吧,別再出什么事了。
“你答一遍。”
榮澈呼吸一滯,謝時安,完也。
一時之間眾弟子凝了口氣,嘩然,不敢再走神。
裴長柏面上笑不達眼底的作派,原是在這等著,謝時安不惱,輕松答道:“不可傷及師兄弟性命,不可破壞規則投機取巧,不可雙方互罵誤了時辰……還不可……”
見他還差一句,榮澈見狀小聲提醒,奈何有些距離聽不太清。
“不可私自逃出考場破壞結界,棄者擊碎腰間令牌即可。”裴子淮道。
“對!就是這句。”謝時安作出幡然頓悟般神色。
兩人話音落完,眾弟子靜默,神色認真。
“好,時辰已到,你們即刻出發。”裴長柏不追究如何,直接化出靈力打開結界,其他家主為輔向御靈臺注入靈力。
“弟子領命!”
白中黃、青、黑、墨及其他色紋道衣弟子御劍入陣。
結界關閉,眾弟子均已入陣中。御靈臺上空撕裂開陣口,稱為穿靈相,可觀自家弟子表現如何,眾家主入席端坐品茶。
王起舉杯起身向諸位敬茶。
“對不住,家里小兒給諸位添麻煩了。”王起道。
“王家兄弟,無妨,御靈臺之上,殺意一起,觸動靈陣,施法者自會動彈不得,你也是憂心小兒不必如此。”許玄道。
許玄話里藏話表象上看此等小事無需在意,言下之意卻字字針對,句句珠璣,叫他同王利一道斥責,道他無知莽撞,哪里聽不懂。
“許兄,我更是對你不住,小兒對凌霜做出那般事,我教子無方,心中萬分羞愧。”王起眼眶微紅道。
“都說無事了,何必如此執著哈哈,看比,吃茶。”許玄道。
此事算完。
許玄離席如廁,不曾想拐進一柱后,同人說話。
“聽明白否?”
“弟子領命,保管他活不出御靈臺。”
此事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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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御靈臺以法造景,似真似假,難以分辨,烈陽刺眼。御靈臺法陣傳送一處依水而建的密林。
“本場比試除裴宗主所說外,著重強調‘一個時辰為限,運用自身靈氣打斗,不得用劍,只得以肉體搶奪雙方腰間令牌,失令牌者出靈陣,碎令牌者棄。’”
“點香,‘武’試,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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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輕松一個時辰,里頭足有五六個時辰,熬都要熬死了,謝時安嘴里叼根草,步伐懶散輕快,雙手交疊腦后。
“好好走路謝時安,師弟跟前得有個樣。”榮澈見他來氣。
“這會兒四下無人,自家師兄弟敞開了才自在,他們師兄我長的不說似那仙童模樣,也稱得上英俊瀟灑四字。”謝時安一通亂講娓娓道來。
“憑你歪理。”榮澈閉眼不看。
“怎能是歪理?師弟們說說,你師兄我好看么?”謝時安戲上癮,快哉。
“師兄自當卓爾不凡,比那外面些個好看。”
“是啊是啊,師兄好看。”
三四位師兄弟迎合謝時安道。
“哎呀哎呀莫要聲張太過”謝時安舔著臉裝模作樣。
受到師兄弟夸贊見榮澈不理,一頓,又道:“那我好看還是你們榮師兄好看?”
“呃……”
完乎,此話怎的答,師弟們一時間犯難。
榮澈忽然停下腳步,扭頭望謝時安。
“怎的?”謝時安一頭霧水,生氣了?
“謝時安,你長的丑,我好看。”
榮澈一句,謝時安一愣,眉眼彎彎,笑了。
謝時安上去擁他,終于是笑了,榮澈前半月聽著裴家今年舉辦仙門百家比試會,面上無異,內里惶惶不安,好幾夜沒睡好,前年第一次參加周家舉辦的比試會緊張的險些昏倒。
謝時安知榮澈在外頭把榮家臉面看的有多重,一言一行榮家嫡子皆是規規矩矩不得出半點差錯,這也是干娘教導所致。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讓榮澈感到輕松些,在外自在些,再自在些。
“我知裴家家主試前訓導話里話外點你,還叫你重復,你心里不服才故意不答最后一句,謝知今年你真的不能再胡鬧,薄了爹爹的顏面。”榮澈笑到一半突的語重心長道。
“喂,謝時安,不說話?想甚呢?”榮澈喚他。
謝時安眼中明亮不答榮澈那話,回神道:“你才丑。”
榮澈作勢嗆他,謝時安回懟,兩人嬉笑打鬧間師弟緊隨其后,半晌遇上個討厭的
此人道服服尾流光溢彩,外透金紗,紋理精妙,此衣價值不凡,指尖逗弄腰間令牌,一手把玩兩珠靈石相轉,襯的身旁跟著子弟囂張不少。
“喲,我當遇上的是誰呢?謝時安,榮澈一年不見你們還是那副低眉順眼的樣子。”來人道。
謝時安欲要上前,榮澈攔下,此人不可開罪,陸家獨子,爹一人開創一宗且家財萬貫,靈石當珠子玩,裴家比試前三獲得的靈石一半以上皆由陸家所出。
前年周家比試謝時安給這廝作弄的不輕,陸未庭覺得丟臉,那場比試皆道如何,硬是不說。
“陸兄,莫怪,我們不與陸兄比試,路過如何?”榮澈皮笑肉不笑道。
陸未庭細聲一笑,手中兩珠子停住,抬眼對榮澈道:“不如何,榮澈啊榮澈,在外裝的甚好,改日用你這作態去我府上表演一番,反倒精彩。”
榮澈臉上隱隱龜裂之色,且得忍住。
“庭庭,一年不見,你怎的越發丑陋?三年五載的只怕要面露饑黃之色嘍。”謝時安慢步走出將榮澈擋在身后。
榮澈皺眉,扯扯謝時安衣袖,謝時安輕拍榮澈手背安撫,了然。
陸未庭聽著謝時安講話,直犯頭疼,好生氣人的嘴,三句內將人活活氣死不足為奇。
謝時安開口一言,便引的兩邊師兄弟嗤笑,榮澈也想笑咳了聲,臉色板正。
“謝知,你說誰丑!誰面露饑黃之色!?”陸未庭惱火。
謝時安又道:“你怎的還與我這沒人教的計較上了?庭庭心胸寬廣,自是最善解人意的。”
陸未庭面色稍緩道:“謝時安,我不同你一般見識,再亂叫有你好看。”
謝時安道:“是是是,陸家公子,氣度不凡,我謝時安甘拜下風,可否讓我們走了?”
榮澈看謝時安做起低眉順眼,心下不適,這小子何時這般忍讓過。
榮澈以為謝時安與自個兒一再退步,陸未庭也會有所收斂讓他們離去,卻聽他道:“算你尚有自知之明,交出令牌者,走。”
謝時安笑意加深背身道:“榮澈,你且看到了,我一再忍讓,他不應,就怪不得我了。”
榮澈偏頭不語,繼而扭頭,神色微變揚笑道:“加我一個。”
兩人驟然變臉,驚呼,陸未庭后退兩步。
“庭庭,一年之久叫你忘卻被我扒光衣服滿林子跑地教訓,現下我幫你回憶回憶如何?”謝時安道。
陸未庭憶起點滴,眾弟子猶在,頃刻間滿臉漲紅,張牙舞爪般作態令人好笑。
他扯著怒意嗓音吼道:“陸吳,奪去他們腰間令牌,扒光他們,尤其是那姓謝的!”
光與陸未庭對嗆,他身側那人絲毫無所察覺,上等靈力,內力極好,就當開開拳腳,活動筋骨了。
“陸吳領命!”
幾人拳腳相交,陸吳帶著師兄弟與榮澈謝時安一方對打,場面混亂,陸未庭躲在后方看戲時不時喊幾句。
榮澈謝時安對眼,他道:“榮澈,去拿陸未庭腰上令牌,我來與他打。”
榮澈側身擦過陸吳,陸吳欲要追上,謝時安一招擒拿,逮住手腕將陸吳向后甩去,心下大道不好!
陸未庭見狀要跑,哪里能成,榮澈樹枝一折,狠狠抽去,陸未庭背上吃痛,猛地雙膝跪地而趴。
陸吳被謝時安甩到地上,與榮澈對打耗費大量靈氣,此刻對上謝時安毫無對策,看得出此人論武,論自身靈氣比他強上太多,再打下去不是他對手。
謝時安見他不動,慢慢走近道:“你敗了,認么?”
沉默片刻,陸吳緩緩取下腰間令牌:“認,令牌是你的了。”
謝時安見此人不像個虛的,如有緣倒是可與之交上一交,他道:“好,是個痛快的。”
陸吳又道:“令牌給你,不知可否放過我家少宗主?”
謝時安聽他話,未接過令牌的手懸停至半空,直呼好笑:“你的令牌和他有甚的關系。”
陸吳嘴角繃直,抬眼對上謝時安雙眸,語氣像與之攀談般:“我能敗,少宗主此場比試絕不能敗,事關陸家家主顏面,更關百崇宗顏面。”
謝時安道:“與我們何干。”
陸吳回話:“我——”
謝時安突的斷他,眼睛一轉壞笑道:“仔細一想,不若這樣,你讓你家少宗主為他剛才所言給我們少宗主賠禮道歉,這事也不是不成。”
陸吳一僵,謝時安所言,簡直強人所難,陸未庭脾性,他不是不知,不然為何被謝時安扒光衣服事到如今不肯罷休。
那邊被榮澈盯著的陸未庭見陸吳遲遲不來救他,還與謝時安交談,吼道:“陸吳,還不來救我!陸吳!”
陸吳沉下心咬牙,趁謝時安不備,給其痛擊,謝時安微步擰身躲過,緊接朝他后背一踩,吃痛,爬也爬不起來了,奪去手中令牌,頃刻間陸吳消失在原地。陸未庭坐在地上一臉不可置信,陸吳雖稱不上最強,宗門內弟子也算得上數一數二。
旁的比斗弟子見陸吳消失,也停下手腳動作,表情稱得上精彩,搞得榮家子弟一頭霧水,這是怎的了?不打了?
謝時安握住手中令牌,走向榮澈,望著呆坐地上的陸未庭,他道:“他的,取么?衣服,還扒么?”
謝時安交還給榮澈定奪。
榮澈緩緩吐出一口氣搖頭道:“讓他走罷,算給陸家留面。”
再對一旁師兄弟道:“其余弟子奪下對方令牌,正常比試。”
謝時安冷臉道:“陸未庭,聽到了么,榮澈讓你走,可我要你向他賠禮道歉。”
榮澈心道不好,謝時安這是要發作,要知在謝時安這里最不能惹的便是榮澈還有榮家妹妹,誰敢欺到他們頭上,謝時安便要打斷他一手一腳,罵上三天三夜,瘋起來這些個師兄弟誰也攔不了,誰也不敢攔。
陸未庭道:“道歉?做夢,你能拿我怎滴,謝時安也不拿張鏡子照照你自己,要不是榮家,你有什么資格站在這里跟我說話。”
謝時安當即要動手榮澈抓住手腕道:“謝時安,后退,陸吳已敗,決不能再多生事端!”
謝時安深吸一口氣抽出手腕,咽下心中氣焰,將手中令牌丟給榮澈,他道:“好,榮澈讓你走,你走,別再讓我聽見從你口中說他,說榮家一句不是。”
陸未庭站起,身上流光彩衣沾上污泥,發間松動,整個人狼狽不堪,狠狠剜了一眼兩人,說道:“陸家的,還不走!一群廢物真是丟人現眼。”
比斗下來,榮家子弟一個沒少,反倒陸家少了三個。
榮澈見人走遠,謝時安冷著個臉不說話,開口道:“還生氣呢?令牌給你,自己拿好。”
謝時安道:“不要,令牌你拿走,本就是你的。”
謝時安語氣強硬,榮澈將令牌收好,說道:“好了,別氣,我已經報復過了。”
謝時安聽到這才來了興趣,面上終是有了笑意:“說說,快說說。”
見他心情好轉,榮澈無奈道:“剛剛抽他一枝,上頭早已布滿術法,回去怕是要泄個底朝天。”
謝時安一聽捧腹大笑,哪還有什么氣,直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