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
坐在車轅上的綠蘿先下地,隨后扶著鉆出馬車的小姐下來車駕。
姜婉望著家門上方的牌匾,心頭五味雜陳。
她怕見爹爹、娘親,因為她無顏面對爹與娘。
然而她也很想見爹爹和娘親,因為她是被他們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寶。
多少次做夢,多么希望能回到過去。
但現實是,踏上了一條錯誤的路,想再回到曾經,何其的難。
將軍府的中堂正廳里,姜兆年與姜吳氏正在等候。
女兒的身影總算于正廳門外出現,姜吳氏立即起身,迎了上去,“我的女兒,你終于回來看娘了。”
入得廳中的姜婉,再也隱忍不住,眼淚嘩啦啦的流下來,“母親、父親,女兒對不起你們。”
姜吳氏同樣眼淚模糊著,“傻孩子,說的什么話,你沒有對不起我和你爹,你很好。”
娘倆說了幾句體己話之后,姜婉又對上一直坐在那里的父親,她跪在爹的眼前。
姜兆年面上冷硬,實則心頭也不好受,女兒跪在地上,給他重重的磕下三個頭,姜兆年終究也再繃不住。
他起身,把女兒扶起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姜婉站起,道:“爹爹,是女兒不孝。”
“行了,過去的事就別提了,只要你過的好,我和你娘,也就能寬心。”
姜兆年瞥了一眼廳門外頭,“怎么就你一個人回來了,平瞻呢?”
“他沒有來,是我獨自一人回來的。”
姜吳氏說:“平瞻身為長平侯,想必公務繁忙,沒來就沒來,你回來也是好的。”
姜兆年卻冷哼,“長平侯不過一個虛職,侯府受著祖蔭,才能保留爵位至今天,他有什么可忙的?”
姜吳氏立即推了丈夫一把,“怎么說話呢,女兒能回來就是好事,還說那些個作甚,平瞻今日不來,以后有空閑,必定也會回來。”
姜吳氏拉著姜婉的手,“無論長平侯是不是虛職,平瞻的侯爺可是實實在在的侯爺,我的婉兒也是實實在在的侯夫人,只要平瞻對你好,娘也就放心了。”
母親一番話,令姜婉的心彌漫越發的不是滋味。
母親滿面慈愛,而父親雖神色僵冷,但姜婉知道,父親定也是極疼她的。
如若不然,當年出嫁時父親明明說,他不會出嫁妝,可真到了自己上花轎那日,父親給自己的陪嫁,幾乎把整個將軍府,都給掏了空。
姜兆年斂了氣性,“算了,不說那些了,你能回來看我和你娘,為父始終是高興的,餓了吧,走,我們去用飯。”
姜婉衡量許久,終是牙子一咬,又跪在了雙親面前。
姜婉的舉動令姜家老兩口面面相覷。
姜吳氏疑惑道:“婉兒,你這是干什么?”
姜婉又重重的叩下一個頭,“女兒不孝,但女兒今日回家,有事不得不給二老稟報。”
姜婉她爹道:“你有什么話,起來慢慢說,這是干什么?”
姜婉直起腰,直視爹和娘,“我要與沈平瞻和離,望二老成全。”
姜家老兩口皆驚。
姜吳氏彎腰,一把扶住女兒雙肩,“婉兒,你胡說什么?”
“娘,我沒有胡說,我這是下定了決心,才來稟報二老的。”
姜兆年:“胡鬧,簡直是胡鬧,你可知你在說什么。”
“爹,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么,女兒會為自己說下的話負責。”
姜兆年恨不能一把拍死姜婉,“你當初執意要嫁給沈平瞻的時候,你也說過會對自己做下的決定負責,這才過了三年,你就又想與他和離了?”
“婚姻大事,豈能如此兒戲?你身為我姜兆年的女兒,竟想與夫家和離?你知不知道你一旦和離,踏出侯府門,名聲就全毀了?”
邊上候著的綠蘿,跪在了小姐身后,給老爺和夫人磕下一個頭以后,把小姐這三年來在侯府里頭遭的罪,悉數說給姜家老兩口聽。
姜家二老越聽越憤怒,直待綠蘿言罷,姜吳氏才把姜婉扶起來,“婉兒,嫁入侯府這三年,你當真一直未曾與平瞻圓過房?”
姜婉拭了把眼角淚,點點頭。
姜吳氏滿臉生顯疼惜,“這個平瞻,他怎能這樣對你。”
“娘,都怪我當初鬼迷心竅,我如今已經看清楚現實,我深思熟慮以后,才決定與他和離的。”
姜兆年道:“就算你未曾與他圓房,那也不能和離,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便是跪著,你也得接著往下走。”
“爹,他在不在意我,我早已經不在乎了,我只是不想再用我的嫁妝養著他們這一家子白眼狼,他們吃著我的,用著我的,還處處作踐我。”
“作踐我也不打緊,畢竟是我自己選擇了這條路,我被他們作踐也是我自己活該。但我不愿再用爹娘的血汗來養他們這群吸血蟲,父親、母親,求二老一定成全我。”
綠蘿也接著道:“老爺,夫人,奴婢這三年來,把小姐遭的所有罪,全部看在眼里,倘若讓小姐繼續呆在侯府,奴婢只怕,小姐會沒命。”
綠蘿告知姜兆年夫婦,她家小姐為了阻止沈平瞻娶平妻而撞頭一事。
“......當日侯府的下人們,把小姐抬著送回房以后,任由小姐躺在床上等死,沈老夫人更下令不許給小姐請大夫,若不是小姐命大,小姐恐怕已經一命嗚呼了。”
“還有那個侯爺新娶進門的梅夫人,她與侯爺成婚當晚,趁小姐無力阻止,她把小姐的七寶玲瓏簪都給搶走,所以老爺、夫人,求你們一定要給小姐做主。”
姜兆年的滿臉惡氣,變成滿面愕然,“綠蘿,你所言,絕無虛妄?”
“奴婢不敢欺瞞老爺。”
姜兆年背在身后的手,拳頭緊捏。
姜婉和她娘,都聽見她爹的拳頭捏的骨節作響。
眼看父親的脾氣即將爆發,姜婉連忙道:“爹,女兒今日只是求二老成全女兒,只要你們同意,余下的我自會處理。”
姜兆年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
畢竟和離不是小事,況且如他們這種高門大戶,和離更不單單只是兩個人的事,那還牽扯到更多的方方面面。
但得知了閨女在侯府過的日子,是那般的遭罪,姜兆年又豈能真的無動于衷。
“啟稟老爺、夫人,姑爺來了。”忽有下人前來稟報說。
一家三口皆有所怔神。
還跪在地上的綠蘿趕緊拾起身來,退回至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