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鳶福!”
謝君卿的音量沉了幾分。
叫到名字的女子乖巧地回:“在呢。”
知她聲名遠揚,也見過她在蘭小將軍面前嬌嗔的一面,謝君卿無暇去想這個往日忌憚自己的金家二女。
如今怎敢肆無忌憚的調戲自己。
現在,他只想弄死這個沒臉沒皮的人,再上吊自殺。
然后偽造成被殺的假象。
正想動手殺她之際,忽然瞥到圍墻上方冒出了一雙賊溜溜的眼睛,他眼眸一沉。
薄唇溢出沉穩的字語:“放手。”
沒發現他意圖的女子,堅決搖頭:“不放。”
“你不放,我怎么下來。”
金鳶福雙眸微睜,咦,想通了?
快速松開他的腿,往后退了一步,伸手要去攙他,謝君卿睨了眼她的手。
邊解白綾邊低聲道:“我沒那么脆弱。”
你是不脆弱,就是體弱而已,不然算命先生也不會說你活不過二十歲,需要收養一個八字硬的孩子。
結果這八字硬的孩子把你克流放了。
這句話金鳶福壓在心里沒說。
見他回房間把白綾收好,她心里松了口氣,看向還未收拾的碗筷,她主動上前收。
他做了飯,這碗自然就該她來洗。
端著碗筷往廚房走,風沙中帶著雜亂,快要走到廚房。
突然發現靠近門邊的圍墻冒出了一個腦袋,她皺著眉看過去,那人腦袋迅速一縮。
鬼鬼祟祟跟個賊一樣。
把碗筷放到廚房,準備去逮人,剛要往院里走,那人轉身跑了。
邊跑還邊唧唧哇哇地喊:“謝君卿怎么不弄死她,他不弄死那丑女人我怎么向村長告狀,告不了狀就弄不死他,就沒機會回京城。”
“回不了京城,我就見不到月月......”
這些話聽得她直皺眉。
從這些亂七八糟的話里,金鳶福捕捉到了一點,這個村想讓謝君卿死的人有很多。
因某種原因,他們不能動手殺他。
只能期待他犯錯,把罪證送到上面那些人的手里。
一邊洗碗筷金鳶福一邊想他們不能殺謝君卿的原因,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想不到,她就懶得再想了。
洗完碗筷,打了盆冷水,看著簡陋的洗臉架上有張洗到發白的手帕。
往男子的房間看了眼,她沒去拿,反手撕掉了一截衣袖。
清洗后,擰干來擦傷口。
搭在臉上,輕輕一擦,頓時一股針扎般的疼襲來,膿液要擠掉,否則隨著腐蝕加深。
整個臉會爛穿,到時臉上一個大洞。
光想想,她就覺得可怕。
深吸了口氣,蹲在水盆前,雙手靠近傷口,用力一擠。
金鳶福不是一個怕疼的人。
聞著腐爛的臭味,還有如萬只螞蟻撕咬般的疼,這感覺就像開刀做手術不打麻藥。
疼的她直想哭。
熱淚一滴,兩滴,隨著膿血掉進水盆。
死死咬住下唇,忍著沒有哭出聲,擠到后面,她實在忍不住了:“嗚嗚嗚......好疼啊......”
聽到外面殺豬般的哭聲。
謝君卿靠在床邊,指尖把玩著一枚一指長的骨哨,臉上沒有一絲情緒變化。
他無動于衷,外面哭聲越來越大。
“謝秋書這個死畜生,我一定要弄死你。”
“打人不打臉,你專挑我的臉下手,沒人性的畜生你給我等著。”
金鳶福沒挨過這種疼,在現代因雕字傷了手,她也能忍著。
臉上的傷,她真的忍不了,嗷嗚一聲。
擺爛地往地上一躺。
那哭聲跟鬼一樣,吵得謝君卿耳朵疼,他一瘸一拐地走出來,看見她在地上打滾。
雖不喜金鳶福,卻知她這種囂張跋扈的貴女。
萬萬做不出這般不雅的舉動。
想到山上她接過石板,熟練持工具要刻字的樣子,再看看現在不拘小節的她。
他腦海里閃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壓下心底的懷疑,一步步朝她走近,“你很吵。”
沉穩的聲音低沉理性。
聞聲,女子哭唧唧地盤腿坐在地上,一張堪稱凄慘的臉,可憐巴巴地望著男子。
一向柔媚的聲音染著歉意:“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知道吵就閉嘴。”
金鳶福垂眸,“我也不想出聲,主要臉太疼了。”
“知道疼就滾回去。”
他的語氣很兇,加上臉太疼,她眼睫一顫,眼眶又紅了。
純屬疼的。
先不說她哪都去不了。
就算能回去,金家說不定都被抄家了,京城還有三個等著她死的人,她現在除了還是個活人。
什么籌碼都沒有,回去只能送死。
謝君卿不信任她,她說什么都沒用,吸了吸鼻子慢悠悠爬起來。
你叫我滾我就滾,我不要面子的啊。
端著水盆去廚房處理,聽著里面時不時傳出嚶嚶音,謝君卿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她用了半個時辰,愣是把膿全部擠了出來。
不懂醫理,就扯下衣擺的布條把傷口裹住,等走出廚房,天徹底黑透。
狂風肆起,伴隨著雨聲,屋頂的茅草有被掀翻的架勢,就一間房有床,快步走到臥房。
男子還沒休息,似知道她會過來,正靠在床頭等她。
將一件男款外衫扔給她。
“去外面找地方睡。”
看著手上薄的跟夏衣差不多的長袍,金鳶福眼皮跳了跳。外面狂風暴雨。
晚上蓋這個,會凍死人的。
走到床邊,把長衫往床上一扔,一屁股坐到床邊。
她耍起了無賴,“新婚夜,我要睡床。”
她說的理直氣壯,謝君卿疏冷的雙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確認她打定主意要跟自己一起睡。
他走到老舊的衣柜前,從里面取出白綾。
有傷在臉,金鳶福不能做大表情,面無表情地問:“你又拿這個做什么?”
謝君卿沒說話,撐著殘破的身體出了房間。
他把白綾往房梁上一拋,跟在他身后的女子,看到他打了一個結,隨后踩在了小板凳上。
知道他又要尋死,她無語地想翻白眼。
“我去找個地睡,行了吧。”
回房抱著長袍出了堂屋,她前腳剛跨出門檻,后腳男子下了板凳。
窩在廚房的灶臺后面,一雙瘦成皮包骨的手烤著小火,困意襲來,她抱著雙膝緩緩睡了過去。
她睡的正熟,噼里啪啦一陣響,大雨淋了個滿懷。
抬頭一看,廚房屋頂都被掀翻了。
光禿禿的,跟個敞篷似的。
“我的天,沿海地帶的臺風是真要命。”
看著被淋濕的柴火,她打個哆嗦,抱著兩副碗筷飛快地往堂屋跑,結果發現堂屋的屋頂也被掀沒了。
就只有謝君卿房間的房頂還好好的。
人命關天,他喜歡上吊就上吊吧,陪葬也比被臺風吹走強。
輕輕把門一推,再把木栓橫著,將門反鎖。
把東西放小桌上,輕手輕腳前行。
謝君卿睡眠很淺,今晚風聲如海嘯般刺耳,他更無法入睡。
看向那賊頭賊腦的女子溜到床尾。
一只腳還踩上了床,他一把揪住她的后衣領,這次倒沒有趕走她。
只說了一句:“不許上床,睡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