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在哪?混沌的意識里,只有這兩個問題在反復回蕩。鐵欄桿封死的窗戶,
金屬門上那個冰冷的窺視孔,墻角那個紋絲不動的掛鐘,指針永遠停留在十二點的位置。
慘白的光線從天花板傾瀉而下,將整個房間映照得毫無生氣,像一具被抽干了血液的尸體。
這里根本不像醫院!更像一座精心偽裝的、五感封閉的白色監獄!“醒了?
”一個平靜無波的聲音在床邊響起,帶著一種公式化的冷漠。我費力地轉動僵硬的脖頸,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他戴著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眼神銳利得像手術刀,
上下打量著我,仿佛在評估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他手里拿著一個病歷夾,正低頭看著我,
那眼神,冰冷得像在掃描病毒。“感覺怎么樣?頭還疼嗎?”他例行公事地問,
語氣平淡得像在念一份枯燥乏味的實驗報告,沒有絲毫關切。“我……這是哪里?
”我的聲音沙啞干澀,喉嚨像是被砂紙狠狠磨過,火辣辣地疼。我死死地盯著他,
一種強烈的直覺在我內心深處瘋狂叫囂——他在撒謊!這個地方絕對有問題!“市中心醫院,
精神科。”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反射著慘白的光,掩蓋了他眼神深處的一絲異樣。
“你遭遇了一場嚴重的車禍,頭部受到猛烈撞擊,導致了暫時性的記憶缺失。別擔心,
這是顱腦損傷后的常見癥狀,我們會幫助你恢復的。”車禍?記憶缺失?
這些冰冷的詞語砸進我混沌的腦海,卻激不起半點漣漪。我拼命地想要回憶,
想要抓住哪怕一絲一毫關于過去的線索,但大腦就像一團被揉皺后又強行展開的廢紙,
除了褶皺和空白,什么也提取不出來。只有那片令人窒息的白,
和無處不在、仿佛要滲透進骨髓的消毒水味。“精神科?”我重復著這個詞,
語氣中充滿了無法抑制的質疑,“這里……真的是醫院嗎?為什么窗戶是鐵欄桿?
為什么門上有窺視孔?”醫生的嘴角似乎抽動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這是為了保護病人的安全,防止意外發生。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他避開了我的目光,
開始詢問一些例行問題:“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我茫然搖頭。“家人的聯系方式呢?
”我繼續搖頭,每一次搖頭,都伴隨著一陣尖銳的刺痛,
仿佛有無數根針在同時扎進我的太陽穴。我的頭痛得像是要裂開,
但這不是失憶帶來的空洞感,更像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抗拒,
抗拒著被強行植入的錯誤代碼!“出事前在做什么?有什么印象嗎?
”“不……不知道……”我痛苦地抱住頭,蜷縮起來。“沒關系,慢慢來。
”醫生合上病歷夾,嘴角勾起一絲幾乎看不見的、公式化的微笑,“好好休息,按時吃藥,
記憶會逐漸恢復的。”他轉身離開了,腳步聲在空曠死寂的走廊里回蕩,很快便消失不見。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的不安如同潮水般洶涌而至,幾乎要將我淹沒。
他越是表現得平靜,我就越覺得恐懼。這里不像醫院,絕對不是!接下來的時間,
我如同困獸一般,在這間小小的白色牢籠里煎熬。護士會定時送來藥物和食物,
她們的眼神同樣空洞而警惕,像是在監視一個危險的囚犯。她們很少說話,
只是機械地執行著程序。我嘗試拒絕服藥,但很快就會招來更強硬的手段,最終只能屈服。
偶爾,我會被允許在規定的時間,在一條同樣慘白的走廊里“放風”。
走廊兩旁是一扇扇緊閉的房門,門上的窺視孔后面,似乎總有一雙雙眼睛在窺探。
我能看到其他的“病人”,他們大多眼神呆滯,行動遲緩,嘴里喃喃自語著一些聽不懂的話。
他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深入骨髓的麻木和恐懼。我嘗試著和他們交流,
想打探一些關于這個地方的信息。“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我靠近一個坐在墻角,
抱著膝蓋瑟瑟發抖的年輕人。他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驚恐,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拼命地搖頭,然后像受驚的兔子一樣逃開了。
我又試著問一個看起來稍微清醒一點的中年男人:“我們為什么會在這里?
”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飛快地說了一句:“別問!別看!
他們……在看著……”說完,便立刻低下頭,假裝什么都沒發生。恐懼,
像瘟疫一樣在這個白色空間里蔓延。這些病人不像是來接受治療的,
更像是被剝奪了靈魂的提線木偶。這更加印證了我的猜測——這里,
絕對不是什么“精神病院”!夜晚,是我最恐懼,也是唯一可能尋找機會的時候。
走廊里會安靜下來,只有巡邏護士單調的腳步聲偶爾響起。我躺在床上,假裝熟睡,
耳朵卻豎立著,捕捉著外界的任何一絲動靜。我能聽到隔壁房間傳來壓抑的哭泣聲,
還有一些奇怪的、拖沓的腳步聲,仿佛有什么沉重的東西被拖拽著,
在地板上摩擦……某天夜里,那個給我看病的醫生又來了。他沒有開燈,只是站在門口,
借著走廊微弱的光線看著我。他什么也沒說,就那樣靜靜地站著,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我屏住呼吸,心臟狂跳,感覺自己像是一只被毒蛇盯上的青蛙。幾分鐘后,
他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次探視,讓我更加確定,他們對我有著特殊的“關注”。
我必須自救!必須找到離開這里的辦法!第二天,醫生照例來查房,
詢問著那些重復了無數遍的問題。在他短暫離開去接一個電話的間隙,
我鬼使神差地翻開了他遺留在床頭柜上的病歷夾。里面的記錄字跡陌生,
內容空洞得像是一份隨便填寫的模板。然而,就在我幾乎要放棄的時候,
指尖觸碰到了一絲異樣。在幾頁病歷紙的夾縫中,我摸到了一張折疊起來的小紙條!
我的心猛地一跳,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我飛快地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門口,
確認醫生還沒回來,然后用顫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將紙條抽了出來。紙條很小,
邊緣有些磨損,上面的字跡潦草而急促,是用圓珠筆用力寫下的,
幾乎要劃破紙背:“他們在撒謊,你不是病人!”轟!這短短的一行字,
像一道驚雷在我腦海中炸響!不是病人!我不是病人!
恐懼、震驚、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覺醒感瞬間攫住了我!我一直以來的懷疑和不安,
在這一刻得到了印證!他們是誰?他們為什么要撒謊?我到底是誰?為什么會被囚禁在這里?
無數的疑問如同潮水般涌來,幾乎要沖垮我的理智。但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迅速將紙條藏進口袋,并將病歷恢復原狀。幾乎就在同時,醫生推門走了進來。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但我知道,一切都不同了。這張染血般的紙條,
點燃了我心中反抗的火種。我不再是那個茫然失措的失憶者,
我是一個被囚禁的、正在尋找真相的靈魂。我必須逃離這座白色牢籠,找回我的記憶,
揭開這一切背后的陰謀!二得到紙條的確認后,我的世界觀被徹底打敗。恐懼并未消失,
反而因為認清了“囚徒”的身份而變得更加具體和沉重。但我內心深處,
那名為“求生”和“真相”的火焰,卻被徹底點燃了。我知道,
魯莽的行動只會招致更嚴密的監控,甚至更糟的后果。我必須偽裝,
必須扮演好一個“正在康復”的失憶病人角色,才能在暗中尋找機會。從那天起,
我開始“配合”治療。按時“服用”他們給的藥物——當然,每次護士轉身離開后,
我都會悄悄將藥片藏在舌下,等沒人的時候再吐掉。
我假裝對醫生的詢問表現出“努力回憶”的樣子,
偶爾還會“困惑”地提出一些關于“車禍”細節的問題,觀察他們的反應。
醫生和護士似乎對我的“轉變”很滿意,對我的看管略微放松了一些,但這只是表面現象。
我能感覺到,那些無處不在的監控攝像頭后面,依然有冰冷的目光在時刻注視著我。
停掉藥物后,我的頭痛感減輕了許多,意識也變得更加清晰。
我開始更加細致地觀察這個“醫院”的內部運作。這里的管理極其森嚴,
除了少數幾個“放風”區域,大部分地方都禁止病人靠近。
走廊的盡頭總有緊鎖的鐵門和值守的保安。醫生和護士的行動路線固定,交接班時間精準,
一切都像設定好的程序。我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其他病人身上。停藥后,
我更加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藥物對他們精神的摧殘。他們大多目光呆滯,反應遲鈍,
像一群被抽走了靈魂的空殼,在規定的時間被驅趕著吃飯、放風、睡覺。
我甚至看到有病人因為抗拒服藥,被幾個強壯的護工粗暴地拖進禁閉室,
隨后傳來壓抑的慘叫。這里根本不是治療,是控制!是用藥物將人變成沉默的羔羊!
憤怒和寒意在我心底交織。他們到底想從我們這些“病人”身上得到什么?放風時間,
我再次嘗試與人交流。這次我改變了策略,不再直接詢問敏感問題,而是旁敲側擊。
“今天的藥,味道好像有點不一樣?
”我假裝不經意地對旁邊一個看起來稍微年輕些的病人說。他渾身一顫,警惕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迅速低下頭,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都……都一樣……”便匆匆走開了。
我又找到那個曾經提醒我“不要多管閑事”的中年男人。我遞給他半塊偷偷藏起來的面包。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這里的飯菜,總是沒什么味道。
”我嘆了口氣,“真想知道什么時候能出去。”中年男人咀嚼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他飛快地掃了一眼不遠處的護士,然后用極低的聲音,
幾乎是氣音說道:“別想了……進來……就出不去了……”“為什么?”我追問。
他不再說話,只是用一種混合著恐懼和憐憫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默默地走開了。
交流再次失敗。這些病人要么被藥物摧毀了意志,要么就是被恐懼嚇破了膽。
他們無法提供任何有價值的信息,甚至可能因為我的試探而給我帶來危險。
但我并非一無所獲。在一次放風接近尾聲,大家準備被帶回病房時,
那個之前被我搭話的年輕病人,在與我擦肩而過時,
地、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對我說了一句:“檔案室……秘密……不要相信任何人……”說完,
他就混入了人群,不敢再看我一眼。檔案室!這個詞像一道閃電劃過我的腦海!
醫院的檔案室,通常存放著病人的詳細資料和治療記錄。如果我的病歷是被偽造的,
那么真正的記錄,或者說,關于我被關在這里的真正原因,很可能就藏在那個地方!
“不要相信任何人”,這句話更是加深了我的警惕。
連這些同病相憐的“病人”都不能完全信任,或許他們之中也有被收買的眼線?
我的目標變得清晰起來——潛入檔案室!這無疑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計劃。
檔案室作為存放機密的地方,防守必定更加嚴密。但我別無選擇,
這是目前唯一可能接近真相的途徑。夜晚再次降臨。我躺在床上,大腦卻在飛速運轉。
我回憶著白天觀察到的一切:巡邏護士的路線、頻率,監控攝像頭的分布和轉動角度,
走廊燈光的明暗變化……我需要一份簡易的地圖,需要一些可以用來開鎖的工具,
更需要一個完美的時機。深夜,走廊里再次響起了那種奇怪的、拖沓的腳步聲。這次,
我悄悄爬下床,貼在門板上,透過窺視孔向外望去。走廊的光線很暗,
但我隱約看到兩個穿著護工衣服的人影,正拖著一個用白色床單包裹的、人形的東西,
悄無聲息地走向走廊深處。那東西一動不動,像是一具尸體……我的心臟驟然縮緊,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這個地方,比我想象的還要黑暗!我深吸一口氣,
壓下心中的恐懼。不能再等了,我必須盡快行動!我開始利用白天有限的活動時間,
尖的牙刷柄、從松動的床架上拆下來的小鐵片、撿到的掉落的回形針……這些東西雖然簡陋,
但聊勝于無。同時,我更加仔細地觀察著通往后勤區域的路線。
根據那個年輕病人的提示和我的觀察,檔案室很可能就設在人跡罕至的后勤或者行政區域。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我的腦海中逐漸成型。今晚,就是行動的時刻!
三午夜十二點的鐘聲(雖然墻上的鐘永遠停滯,但我能聽到遠處隱約傳來的報時聲),
如同行動開始的信號。這是巡邏護士換班的間隙,也是監控系統可能存在的短暫盲區。
我的心臟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因為緊張和興奮而加速流動。我深吸一口氣,
將磨尖的牙刷柄和小鐵片藏在貼身的衣物里,然后屏住呼吸,輕輕擰動了病房的門把手。
感謝他們對我“病情好轉”的判斷,我的房門并沒有從外面鎖死,只是虛掩著。
門軸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在死寂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我像一只受驚的貓,
立刻停下動作,側耳傾聽。走廊里空無一人,只有遠處傳來規律的呼吸聲,
那是其他病房里沉睡的“羔羊”。安全。我像幽靈一樣滑出病房,立刻貼著墻壁陰影移動。
慘白的月光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灑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也制造了大量的視覺死角。
我回憶著白天繪制在腦海中的簡易地圖,以及那些監控攝像頭的轉動規律。左轉,直行,
躲過第一個攝像頭。右轉,穿過連接不同病區的通道,第二個攝像頭在轉動,有三秒的盲區。
沖刺!我屏住呼吸,用最快的速度沖過那段暴露區域,然后閃身躲進一個清潔工具間。
汗水已經浸濕了我的后背,心跳快得像是要炸開。短暫的停頓后,我繼續前進。
越往后勤區域走,光線越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灰塵和霉味,消毒水的味道反而淡了許多。
這里顯然人跡罕至。根據那個年輕病人的模糊提示和我的推測,檔案室應該就在這附近。
我放慢腳步,仔細觀察著每一扇門。終于,在一扇不起眼的、布滿灰塵的鐵門前,
我停下了腳步。門上掛著一個小小的銅牌,上面刻著兩個模糊的字:“檔案”。就是這里!
我抑制住內心的激動,湊近觀察門鎖。是最老式的那種彈子鎖,看起來很堅固。
我拿出藏好的小鐵片和回形針,深吸一口氣,開始嘗試開鎖。這絕對是個技術活。
我沒有任何經驗,只能憑著一些從電影里看來的模糊印象,笨拙地摸索著。鐵片插進鎖孔,
輕輕撥動里面的彈子,回形針則充當別子,施加輕微的轉力。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我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咔噠……”一聲極其輕微的響動!鎖芯似乎被撥動了!
我心中一喜,加大了轉動回形針的力度。“咔嚓!”成了!門鎖被打開了!
我小心翼翼地推開沉重的鐵門,一股濃重的灰塵和紙張腐敗的氣味撲面而來,
嗆得我差點咳嗽出聲。我趕緊捂住口鼻,閃身進入檔案室,然后輕輕地關上了門。
檔案室內部一片昏暗,只有一絲微弱的月光從高處一個小小的氣窗透進來。借著這點光線,
我看到房間里堆滿了高大的鐵皮檔案柜,上面密密麻麻地貼著標簽。
空氣中彌漫著陳舊紙張特有的味道。我的檔案!我必須找到我的檔案!我不敢開燈,
只能借著手機屏幕微弱的光芒(我設法藏了一部即將沒電的舊手機,
這是我最后的希望)開始尋找。檔案柜上的標簽大多模糊不清,
或者使用了某種我看不懂的編號系統。我像一只無頭蒼蠅,在一排排冰冷的鐵柜之間穿梭,
焦急地搜尋著任何可能與我相關的標識。時間不多了,天亮之前我必須回到病房,
否則一定會被發現!“李……李哲……”終于,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最下方的一個抽屜上,
我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名字標簽!雖然姓氏有些模糊,但那個“哲”字,隱約能辨認出來!
會是我的名字嗎?我的心臟再次狂跳起來。我用力拉開沉重的抽屜,
里面堆滿了厚厚的牛皮紙檔案袋。我借著手機光,一個一個地翻找。終于,
一個檔案袋上的名字讓我的呼吸瞬間停止——“李哲”!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特殊觀察對象”。就是它!我顫抖著手,抽出那個檔案袋。
它比其他的檔案袋更厚,封口處貼著紅色的“絕密”標簽。我撕開封條,
將里面的文件倒了出來。第一頁,是我的個人信息:姓名,李哲,年齡,32歲,
職業……精神科醫生?!照片上的人,雖然憔悴,但五官輪廓確實是我!我竟然是一名醫生?
!而不是什么車禍失憶的病人?!巨大的震驚讓我頭暈目眩。我強迫自己繼續往下看。
后面是詳細的履歷,教育背景,
工作經歷……一切都指向一個事實:我曾經是這個領域的專業人士!那么,
我為什么會變成現在這樣?我繼續翻閱,越看越心驚。
檔案后面附帶著一些標記著“高度機密”的文件,標題觸目驚心——“記憶重構實驗”!
文件詳細記錄了一項旨在探索、修改甚至植入人類記憶的秘密實驗。
實驗目的、研究過程、參與人員名單……我的名字,赫然出現在主要研究員的行列!
我不是病人,我是這個恐怖實驗的參與者!
文件還提到了“實驗事故”、“關鍵數據丟失”、“研究員失控”等字眼,但描述語焉不詳,
似乎有所隱瞞。
“記憶保護機制”——這似乎是某個研究員為了防止記憶被篡改而設計的……是我設計的嗎?
就在我沉浸在巨大的信息沖擊中,試圖理解這一切的時候——“吱呀——”檔案室的門,
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一道刺眼的手電筒光芒瞬間照亮了我的臉!我驚恐地抬起頭,
看到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給我看病的白大褂醫生!不,根據檔案里的信息,
他應該是這家醫院的院長,也是這個實驗的負責人之一!他臉上不再有那種公式化的微笑,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陰沉到極點的表情,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個不該存在的錯誤。
“你醒來的速度,比我預想的要快。”院長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飾的殺意,“看來,你還是發現了不該發現的東西。
”手電筒的光芒刺得我睜不開眼,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如同實質般的冰冷惡意。
我暴露了!危機,瞬間降臨!四“抓住他!”院長冰冷的聲音如同命令,
他身后的陰影里立刻竄出兩個穿著護工制服的彪形大漢,面無表情地向我逼近。
他們的眼神空洞,動作卻異常敏捷,顯然是受過特殊訓練的打手。
我下意識地抓緊手中的檔案,猛地后退,撞在冰冷的檔案柜上。后路被堵死了!
“你們想干什么?!”我厲聲喝問,試圖用聲音掩蓋內心的恐懼,“我是李哲醫生!
是你們的研究員!你們不能這樣對我!”院長院長發出一聲嗤笑,
仿佛聽到了什么極其可笑的謊言。“李哲醫生?沒錯,你曾經是。但現在,
你只是一個精神失控、極度危險的‘病人’,一個承載著我們未來希望的‘容器’!
”他的話像冰錐一樣刺入我的心臟。容器?我不是人,只是一個裝載數據的容器?!
兩個大漢已經逼到我面前,一左一右伸出粗壯的手臂抓向我。
我猛地將手中的檔案砸向其中一人,轉身想從另一側的空隙鉆出去。但一切都是徒勞。
另一個大漢反應極快,一記沉重的肘擊狠狠砸在我的后腰!劇痛讓我瞬間失去了平衡,
整個人向前撲倒在地。冰冷的地面撞擊著我的臉頰,口中嘗到了鐵銹般的血腥味。
那份揭示真相的檔案散落一地,被院長慢條斯理地彎腰撿起,他甚至沒有看我一眼,
只是用手指彈了彈封面上的灰塵。“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李哲。”院長的聲音充滿了嘲弄,
“連基本的反抗都如此無力。你真的以為,憑你現在這副殘破的軀殼,還能掀起什么風浪嗎?
”我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一只穿著硬底皮鞋的腳狠狠地踩在了我的背上,
將我死死地壓在地上,動彈不得。“放開我!你這個瘋子!”我嘶吼著,
屈辱和憤怒讓我幾乎失去理智。“瘋子?”院長蹲下身,湊近我的臉,
他眼中閃爍著一種狂熱而冰冷的光芒,“不,我是在完成一項偉大的事業!
一項你和艾米麗共同開啟,卻又因為你的懦弱和失控而險些毀掉的事業!”艾米麗?
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猛地插進了我空白的記憶深處,撬開了一道細微的裂縫。
一個模糊的、溫柔的女性面容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伴隨著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
“艾米麗……”我喃喃地念出這個名字,聲音因為痛苦而顫抖。“看來你還沒完全忘記她。
”院長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沒錯,就是你的妻子,艾米麗。她也是我們實驗的核心成員,
一個比你更有天賦、更接近成功的存在。可惜啊……”他故意停頓了一下,
欣賞著我臉上痛苦的表情。“可惜,在一次關鍵的實驗中,發生了‘意外’。
”院長的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艾米麗死了。而你,
目睹了那一切,承受不住打擊,徹底精神崩潰,甚至……失控殺死了團隊里的其他人。”不!
不是這樣的!我的大腦在瘋狂吶喊,雖然記憶依舊混亂殘缺,但直覺告訴我,他在撒謊!
艾米麗的死,絕不是意外!“是你!是你害死了她!”我用盡全身力氣吼道,
試圖掙脫背上的束縛,但那只腳像鐵鉗一樣紋絲不動。“是我?”院長搖了搖頭,
臉上露出悲憫的表情,“李哲,你總是這樣,喜歡推卸責任。事實就是,
你無法接受艾米麗的死亡,無法面對自己的失敗和罪行,所以你的大腦選擇了遺忘,
選擇了逃避。我們‘收容’你,一方面是為了‘治療’你,
另一方面……”他的話鋒陡然一轉,眼神變得貪婪而熾熱。“另一方面,艾米麗雖然死了,
但她最關鍵的研究成果,那些能夠徹底改變世界的核心數據,還儲存在你的大腦里!
那是她留下的最后遺產,也是我們完成這項偉大事業的唯一希望!”我終于明白了!
他們囚禁我,給我洗腦,偽造我的身份,并不是因為我精神失控殺了人,
而是為了我腦子里那些關于“記憶重構實驗”的數據!艾米麗死了,
我成了唯一掌握那些核心秘密的人!這個所謂的“精神病院”,
根本就是一個為了竊取我記憶而設立的黑監獄!“卑鄙!無恥!”我咬牙切齒,
絕望和憤怒如同毒液般侵蝕著我的五臟六腑。“隨便你怎么說。”院長站起身,
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像在看一只螻蟻,“歷史只會記住勝利者。只要得到了你腦中的數據,
我們就能彌補艾米麗死亡帶來的損失,甚至超越她!而你,將作為‘實驗素材’,
為這偉大的事業貢獻出你最后的價值。”他向那兩個大漢使了個眼色。“帶他去手術室,
準備進行強制記憶提取。”“不!放開我!
你們不能……”我的反抗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兩個大漢粗暴地將我從地上拖起來,反剪著我的雙臂,像拖死狗一樣向外拖去。我拼命掙扎,
雙腳在地上徒勞地蹬踹著。檔案室的門在我身后關上,隔絕了那片充滿灰塵和秘密的空間。
我被拖拽著穿過黑暗的走廊,絕望像冰冷的潮水,一點點將我淹沒。
他們把我拖進了一個燈光明亮得刺眼、充滿了金屬器械的房間——手術室。
冰冷的金屬手術臺在燈光下泛著寒光。“把他綁上去!”院長冷酷地命令道。
我被死死地按在冰冷的手術臺上,手腕和腳踝被堅韌的皮帶牢牢固定住。無論我如何掙扎,
都無法撼動分毫。一個護士推著小車走了過來,車上放著各種注射器和藥劑。“院長,
鎮靜劑準備好了。”“給他注射最大劑量。”院長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我需要他絕對安靜,但不能損傷大腦活性。”冰冷的針頭刺入我手臂的皮膚,
一股冰涼的液體被緩緩注入我的血管。不!我眼睜睜地看著那透明的液體流入我的身體,
一股強烈的麻痹感和倦意如同潮水般襲來。我的眼皮越來越沉重,意識開始模糊,
四肢像灌了鉛一樣無法動彈。這就是結局嗎?被當成實驗素材,榨干大腦里最后一點價值,
然后像垃圾一樣被處理掉?艾米麗……對不起……我沒能保護你,
甚至……連為你復仇都做不到……絕望,如同最深沉的黑暗,將我徹底吞噬。我的意識,
在無邊的冰冷和麻木中,逐漸沉淪……五意識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
四周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和死寂。鎮靜劑的藥效蠻橫地剝奪著我的感知,
身體的控制權正在一點點流失。麻痹感從四肢末梢開始蔓延,逐漸侵蝕我的軀干,
最后是我的大腦。完了……一切都完了……就在我的意識即將徹底熄滅,
墜入那永恒的虛無之際,腦海深處,那個模糊而溫柔的面容再次閃現——艾米麗!不!
我不能就這么放棄!艾米麗還在等著我!等著我去揭開真相,等著我去為她復仇!
一股強烈的、源自靈魂深處的不甘和求生意志,如同黑暗中迸發出的微弱火花,
頑強地對抗著那足以摧毀一切的藥效。
“……保護機制……最后的防線……”一些破碎的、斷斷續續的詞語,
如同亂碼一般在我混沌的意識中閃爍。記憶保護機制!對了!檔案里提到過!
是我……還是艾米麗……我們曾經設計過一個東西,
一個為了防止記憶被外部力量強行篡改或提取而設置的最后屏障!它是真實存在的!
它就在我的大腦深處!如何激活它?啟動的密鑰是什么?我想不起來!
該死的鎮靜劑正在模糊我的思維,那些關鍵的記憶碎片如同指間的流沙,抓不住,留不下!
“集中精神……特定的思維模式……”更多的碎片涌現出來。我拼命地集中殘存的意志力,
抵抗著藥物帶來的昏沉感,試圖將這些碎片拼湊起來。
需要一種……極度專注、摒棄雜念、同時又充滿強烈情感的思維狀態……情感?什么情感?
對艾米麗的思念?對院長的憎恨?對真相的渴望?還是……對生存的本能?似乎都不是,
又似乎都包含在內。身體越來越沉重,眼前的黑暗越來越濃郁。
手術燈那刺眼的光芒在我視野里變成了一團模糊的光暈。
我能聽到院長和助手們準備手術器械的聲音,冰冷的金屬碰撞聲如同敲響的喪鐘。
時間不多了!就在這時,一個清晰的畫面猛地沖進我的腦海——那是實驗成功時,
艾米麗興奮地擁抱我的場景,她的笑容像陽光一樣燦爛,
眼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和對我的……愛意。愛!還有……守護!守護我們共同的成果,
守護我們的記憶,守護……她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后痕跡!
強烈的保護欲和熾熱的情感如同火山爆發般在我意識深處噴涌而出!就是這個!
這就是啟動記憶保護機制的鑰匙!以最純粹、最強大的守護意志,構建精神壁壘!
嗡——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我的大腦深處被悄然喚醒。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暖流開始在我的意識核心處流淌,驅散著鎮靜劑帶來的冰冷和麻痹。
原本如同被凍結的思維開始重新運轉,雖然依舊遲緩,但不再是一片混沌。
身體的麻痹感似乎也減緩了一些,指尖甚至恢復了一絲微弱的知覺!成功了!
記憶保護機制被激活了!我強忍著內心的狂喜,繼續保持著“昏迷”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