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查崗的手電光，三人立刻蹲下身藏在灌木叢后。等燈光過去，成材突然笑了：“說得跟你上過戰場似的。”
林驍栩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但很快恢復如常：“書上看的。”
他繼續道：“所以仨多，無論分到哪個連隊，無論是喂豬還是當特種兵，你都是一個兵！下了連隊，哪怕是喂豬也不能放棄自己，只要嚴于律己，你總能有收獲的。”
“更何況，難道部隊把你從千里之外拉過來就是為了讓你養豬嗎？”
許仨多懦懦的抬頭看向林驍栩：“可是我想做有意義的事情，喂豬沒意義。”
林驍栩也有些無奈，他伸手捧起許仨多的臉：“看著我的眼睛，仨多，”
“重要的不是喂不喂豬，而且，你永遠不要對自己沒做過的事情說沒意義。”
這回，輪到許仨多臉紅了，可惜他被曬黑了，不然大家都能看見。
成材看著面前兩人的互動，怎么看怎么別扭，他一把將林驍栩的手拍開：“你給他灌得啥迷魂湯？還有意義沒意義，你倆擱我面前談論哲學呢？”
他一著急，家鄉話又出來了。
林驍栩嘆了口氣，覺得未來無坦途了。
成材終于是抽完了煙。
正當三人準備返回時，樹林外圍突然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
三人都認出了那個高大的輪廓。“他媽的，這回完蛋了..…….”成材絕望地喃喃道。
伍六壹打著手電走過來，燈光依次掃過三張驚慌的臉。“挺會挑地方啊。”他的語氣絕對不是調侃。
許仨多嚇得想往林驍栩身后縮，但對上林驍栩的視線，他又往前走了一步，成材則下意識地把煙盒往身后藏。
三人中只有林驍栩還算鎮定，但喉結也不自然地滾動了一下。
“報告班長，我們..……."許仨多結結巴巴地開口，卻被伍六壹抬手打斷。
“半夜翻墻，違反紀律。”伍六一的目光落在成材身后的手上，“還抽煙？”
成材的手一抖，煙盒掉在了地上。伍六壹彎腰撿起來，在手里掂了掂：“紅塔山，挺舍得啊。”他突然湊近成材，在他身上嗅了嗅，“藏得挺嚴實，沒被糾察發現過吧？”
成材的額頭上滲出冷汗，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林驍栩上前半步：“班長，是我的主意。我睡不著，拉他們出來..….看星星。”
“看星星？”伍六一挑了挑眉，抬頭看了眼烏云密布的天空，“眼神不錯，怪有閑情雅趣啊。”
林驍栩發現自己找了個差勁的理由，深吸了口氣。
許仨多突然鼓起勇氣：“報告班長！是我..….我想請教林驍栩戰術動作，又怕影響別人休息...…”
伍六壹的目光在三人之間來回掃視，最后停在林驍栩身上：“你，跟我來。你們兩個，滾回去睡覺。”
林驍栩跟著伍六壹來到訓練場邊的單杠區。
“解釋一下吧，槍王。”伍六壹靠在單杠上，語氣比平時柔和了些。
林驍栩被他揶揄了一聲，耳根子都泛紅了，余光留意著伍六壹的神色，斟酌著詞句：“成材擔心許三多的成績...想幫他出主意。”
“就是教他送禮？”伍六壹嗤笑一聲，“那小子鬼精鬼精的，花花腸子還不少。”
夜風吹動兩人的衣角。伍六壹突然問：“你為什么攔著？”
林驍栩愣了一下：“什么？”
“許仨多不是你的朋友嗎？”伍六一的目光銳利如刀，“如果他這么做了，我萬一要是真的愿意幫了他呢？那你們就能分到一個連隊了。”
林驍栩沉默了片刻："沒必要。”
“為什么？”
“因為..….”林驍栩抬頭看向夜空，那里有一顆星星穿透云層，微弱但堅定地閃爍著，“你不會的。”
伍六壹突然笑了，這是林驍栩第一次見他真心實意的笑容。“你挺有意思。”他拍了拍林驍栩的肩膀，“回去吧。今晚的事...下不為例。”
林驍栩不懂自己的話哪里讓他覺得有意思，只好沉默的走了
身后，伍六壹看著他的背影，想著剛剛偷聽到的話
“伍班長不是這樣的人。”
“他……很有原則。”
他倒是沒發現身邊有這么一個懂他的兵，感覺，也還不錯。
“伍六壹，你在這傻站著干嘛呢？找你半天了！”史衿從遠處走了過來。
伍六壹最后看了一眼林驍栩消失的方向，然后回答道：“看星星呢，你沒覺得今天的星星很漂亮嗎？”
“你有毛病吧？這黑咕隆咚的天哪有星星？”史衿仰頭瞅了半天，沒好氣兒說道。
伍六壹走過來攬住他的脖子，“那是你沒有一雙善于發現的眼睛。”
史衿用力拍他的手：“你少鬼扯，趕緊跟我一起查房去……”
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
當林驍栩輕手輕腳回到宿舍時，發現許仨多和成材都沒睡。許仨多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充滿擔憂；成材也是一樣，耳朵豎得老高。
“沒事了。”林驍栩用口型說道。
許仨多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成材則沖他偷偷比了個大拇指。林驍栩躺回床上，聽著周圍此起彼伏的鼾聲，突然覺得這個春夜似乎沒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