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慕陽甫一過來,慕宇晨這小子的嗓門頓時小了一大截,三夫人狠瞪了賀蘭一眼,暗罵她多事。
“是悅悅和晨兒鬧著玩,沒什么事,侄媳婦慣會大驚小怪,這也要找你來,陽兒你身體還虛弱著,這些個小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快歇著去吧。”
慕陽聽完三嬸所言,并不言語,轉(zhuǎn)而垂眸看向賀蘭。
對上他詢問的眼神,賀蘭唇角輕勾,不知怎的心底就多了底氣。
三夫人搶白一通,她本以為要費些口舌辯白幾句,沒想到慕陽竟沒有偏聽一言,于是便不再繞彎子。
“夫君,這些衣物都理好了,婆母已經(jīng)挑了最厚實完整的幾件,給祖母御寒,至于剩下的這些......”
“悅悅和晨兒還小,他們兩個自然優(yōu)先,合該要穿厚些,春河和春木傷重不能受凍,也要添厚衣。”
“還有,夫君你,身體才剛有點起色,更是需要保暖的,再余下的這些,我們和三嬸四嬸再商量著分一分,我這樣安排,夫君覺得可行嗎?”
慕陽聽完,眸色一暖,聲音都帶了溫和:“你做主就是。”
春河和春木自少時就跟在他身邊,相隨多年,忠心不二,他們對他而言總是不同的,賀雪能想到多照拂他們二人,倒叫他心暖。
當初的婚約,乃是賀家攜舊人信物上門,才叫父親最終點了頭,母親那時并不滿意這樁婚,但逝者在前,盡管他也不喜,可身為人子,自要為父分憂。
如今慕家傾覆至此,她竟不惜千里之苦,也要堅守婚約,這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慕陽這一回答,賀蘭是開心了,三房和四房卻是炸了鍋。
三夫人怒眉瞪眼,第一個開口反對,“陽兒,你這是什么意思?你媳婦不懂規(guī)矩,你也不懂了嗎?”
“三叔三嬸你不顧,卻對兩個下人噓寒問暖,御寒的衣物還要緊著他們穿?你的孝道呢?”
四夫人也端出一副凄苦模樣,哀哀痛訴,“陽兒,你縱是不顧叔叔嬸嬸,可你兩個堂妹年紀還小,小姑娘家哪能受的住寒?把身子凍壞了,往后可怎么嫁人?”
“你媳婦娘家倒是給她置辦了行囊,輕飄飄的什么東西說給人就給人,可我們哪里有那些?”
“慕家的家底被抄得干干凈凈,現(xiàn)在手里連一點得用的銀角子都拿不出,你是長房嫡子,總得顧著些妹妹們吧?”
慕陽聽完嬸嬸們所言,雙眉緊鎖,垂首不語。
聽得賀蘭都感覺,自己好像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樣。
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她自然懂,但總不能為了避免相爭,就白白錯過唾手可得的物資吧?
現(xiàn)在是什么境遇,那是恨不得能多一口吃的,多一件穿頭,反正她認為她沒有錯,再來一次,她還是會讓春河把這些都搜羅回來。
至于她剛剛的分配,老人孩子優(yōu)先,傷著弱者優(yōu)先,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嗎?她也沒有給自己多拿一件吧?
這位四夫人還真是慣常的一針見血,她如果像三夫人那樣,一味只顧爭搶,那倒也好對付,可偏偏不是,她專會搞人心態(tài),扒人心傷。
連賀蘭都差點被她繞過去了,剛剛才反應過來,這不就是道德綁架嗎?
不僅想不勞而獲,還想不勞多獲。
“三嬸,四嬸,剛剛的分配,也是權(quán)宜之計,并非不顧大家,只是春河和春木傷重,若再受凍,那真是命都要丟了。”
“便是除開那幾件厚衣,這余下的也有不少,咱們都能添上一件,再續(xù)些軟草進去,御寒也是不差的。”
三夫人冷眼瞧著賀蘭,口中陰陽,“你往日里慣會頂撞長輩,現(xiàn)在裝什么賢良乖巧?”
“我看你們怕是忘了,我們大家是受了誰的連累,才有的今天,怎么你們大房如今倒是有銀使有吃穿,我們?nèi)烤鸵ゐI受凍?怎么我們家就活該受你們的報應嗎?”
“御寒不差?那為什么不讓他們穿?我看侄媳婦對那兩個下人,真是上心過了頭,這朝夕相處的,成日又眉來眼去,誰知道你們晚上躲在那邊,都干了什么不為人知的腌臜事?”
三夫人話畢,周圍空氣瞬間凝固,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賀蘭頓時沒了和她好好講理的心情,從物資分配上升到人身攻擊,她可真是什么話都說得出。
不待賀蘭反駁,慕陽已然向前半步,半擋在她身前,面上亦帶了薄怒:
“三嬸慎言!”
春河和春木在那邊聽了個全,心里早就嚇個魂飛,少夫人心善為他們著想,他們心里感動,可萬萬不能因為他們,讓少夫人受人指摘啊。
再說此時的四夫人,心里更是暗罵三房蠢笨如豬,想為自家爭取就說爭取的話,怎么這樣不管不顧,什么話都往外瞎謅一通。
她暗暗瞥了眼老太太,果然,老太太面上已然帶了慍怒,那眼神真是恨不得要活剮了三房家的。
老太太雖然不管事,一向由得她們幾房扯皮,可一旦觸到底線,那是誰都不行的。
猶記得當初的二姑子,那可是老太太放在心尖上,寵得沒邊兒的親閨女。
她為了嫁給平谷謝家的三公子,使了些手段,污了肖家二娘的名聲,讓老太太好一頓家法處置,生生躺了一個月才下得了榻。
搖唇鼓舌,污人名節(jié),這是慕家內(nèi)宅大忌,老太太最是容不得。
三爺?shù)谝粫r間注意到母親面色不虞,連忙開口為妻子找補:“母親,晴霜也是一時心急,口不擇言了,她是無心的。”
三夫人此時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么,偷偷覷了眼老太太的神色,登時冷汗都下來了。
她確實是太氣不過,憑什么大房的下人都要比她三房得的多,剛才光想著堵住賀蘭的伶牙俐齒,才一時說過了嘴。
還不是都怪那個賀蘭!
見老太太臉色愈來愈黑,三夫人急忙跪地請罪:
“母親,兒媳無心的,就是一時說脫嘴了,兒媳不是那個意思。”
慕老夫人眼神如刀,寸寸割在三夫人身上:
“不存此念,不吐此言。”
“既然你這么不滿,那就分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