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驚鴻一夢醒一八九五年的深秋,江南小鎮上空飄著細雨。雨絲纏繞著轎簾,
將那抹大紅色浸潤得愈發暗沉。轎中的王小晴蜷縮在角落,
十六歲的少女將繡著金線牡丹的蓋頭攥得發皺。她能聽見外面傳來的鑼鼓聲,
那是送親的隊伍正穿行在石板路上。"小姐,快到了。"貼身丫鬟翠兒在轎外輕聲提醒。
王小晴閉上眼,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三日前的那個場景——父親王老爺坐在太師椅上,
手中的紫砂壺冒著騰騰熱氣:"小晴,你也到了該說親的年紀。為父給你相中了個好人家,
是縣學的秀才田豪。""可是爹......"她還未開口,就被父親揮手打斷。
"這門親事,為父已經應下了。田家雖然家境一般,但那小子聰慧過人,明年必中舉人。
到時候你也跟著享福。"王小晴低垂著頭,眼淚無聲地滑落。她知道,在這個時代,
女兒的婚事從來就不由自己做主。即便她是全鎮首富王員外的掌上明珠,
在這件事上也沒有反抗的余地。轎子突然一頓,打斷了她的回憶。"小姐,到了。
"隨著轎簾被掀開,秋雨的涼意撲面而來。王小晴跟著媒婆的指引,
一步步走進了田家的庭院。青磚黛瓦的二進院落,比起王家的規模要小上許多。
但處處透著書香門第的氣息——照壁上是"詩書繼世"四個大字,廊柱上貼著新換的對聯,
庭院角落的梅樹雖未開花,卻也蒼勁挺拔。洞房內,王小晴端坐在雕花楠木床上,
等待著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掀起她的蓋頭。時間在寂靜中流淌,直到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吉時已到,新郎可以掀蓋頭了。"媒婆尖細的聲音響起。
一雙修長的手輕輕挑起了紅蓋頭的一角。王小晴怯生生地抬眸,
對上了一雙清澈如秋水的眼睛。那是個清瘦的年輕男子,眉目清朗,唇角含笑。
一身藏青色長衫,沒有富貴人家的華服錦緞,卻自有一股書生意氣。這就是她的夫君,田豪。
"娘子。"他的聲音溫和而克制,"從今往后,請多指教。"王小晴低頭應了一聲,
心中五味雜陳。這個男人與她想象中的并無二致,舉止得體,風度翩翩。可正是這樣的人,
最容易living在書本的世界里,忽視現實生活。拜堂時,
她聽見他鏗鏘有力的誓言:"天地為證,今生今世,必當善待娘子。"多么動聽的誓詞啊。
可王小晴知道,對于一個整日埋首詩書的清貧書生來說,
這樣的諾言或許會被功名利祿沖得支離破碎。待到夜深,送親的賓客都散去了。洞房內,
燭光如豆。"娘子可要用些點心?"田豪倒了杯熱茶遞過來。王小晴搖搖頭,
目光落在案頭那堆書冊上。那是田豪的藏書,泛黃的書頁間夾著幾張考題,
顯然被翻閱過無數遍。"明年春闈,我一定要中舉。"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田豪輕聲說道,
"到時候就能讓娘子過上好日子了。""嗯。"王小晴淡淡應著,心里卻在想:這樣的話,
她在富商之家聽得太多了。那些窮書生,總是許諾著明天的富貴,可有幾個能真正兌現?
夜色漸深,田豪仍在燈下誦讀。王小晴躺在床上,聽著他低沉的讀書聲,
想起了自己閨中時光。那時她最愛的不是詩詞歌賦,而是精打細算的賬本。
在王家的綢緞莊里,她常常幫著掌柜理賬,一算就是大半日。這樣性情迥異的兩個人,
該如何在一起生活?未來仿佛一團迷霧,讓人看不真切。王小晴蜷縮在被子里,
任由思緒飄散。窗外的秋雨還在下,滴答聲宛如時光的跫音,訴說著命運的無常。十年后。
"夫人,老爺讓您過去一趟。"管家畢恭畢敬地站在綢緞莊的后院。王小晴放下手中的賬本,
眼中閃過一絲疲憊。這些年來,田家的境況并未如田豪所愿。他雖然在五年前終于中了舉人,
但始終未能更進一步。反倒是她,憑借經商的天賦,漸漸在鎮上站穩了腳跟。推開書房的門,
她看見田豪正對著一摞試卷冥思苦想。"相公找我?""嗯。"田豪抬起頭,臉上帶著歉意,
"今年的束脩,能否......""我知道了。"不等他說完,王小晴就轉身離開。
她太熟悉這樣的對話了。每次田豪需要銀錢,都是這般吞吞吐吐。身為人夫,
卻要靠妻子的經營維持生計,這讓他難以啟齒。站在院子里,王小晴望著天邊的晚霞。
十年了,她和田豪的婚姻就像一座冰冷的牢籠,困住了兩個本該追求自由的靈魂。
他在功名的追逐中越走越遠,她則在商海中尋找著自己的價值。這樣的婚姻,
到底還能維系多久?夕陽西下,暮色四合。王小晴獨自走在回綢緞莊的路上,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當年送親時的鑼鼓聲?;秀遍g,她仿佛看見了那個披著紅蓋頭的少女,
在命運的長河中載浮載沉。"叮鈴——"一輛洋人的馬車從身邊疾馳而過,卷起一陣風塵。
這是新時代的號角,也是她心中那團火焰的燃料。在這個女子漸漸覺醒的年代,她王小晴,
還要被困在這座名為傳統的牢籠中嗎?第二章:塵埃飛揚處王小晴站在綢緞莊的后院里,
望著那塊懸掛著"振興號"招牌的門楣。十年前她嫁入田家時,
這里不過是一間瀕臨倒閉的小鋪子。而今日,整條東街最氣派的三層樓鋪面,
已是她一手打造而成。"夫人,新到的蘇繡樣品要過目么?"掌柜的捧著一個檀木匣子走來。
她輕輕搖頭:"先放著吧,我要去趟書院。"走出綢緞莊,
秋日的陽光溫柔地灑在青石板路上。遠處傳來整齊的讀書聲,
那是縣學里的學童在朗誦《論語》。田豪在那里教書已經五年,
即便中了舉人也不愿意放下教鞭。"清貧自守,何求于人。"這是他常掛在嘴邊的話。
想到這里,王小晴不禁苦笑。這樣的丈夫,或許在別人眼中是個品性高潔的君子。
可對于生長在商賈之家的她來說,這種故作清高的做派,著實令人生厭。走到縣學門口,
恰好碰見幾個學生魚貫而出。看見王小晴,他們紛紛行禮:"田夫人好。"她微微頷首,
邁步走進院內。穿過回廊,就聽見田豪洪亮的聲音從教室傳來:"子曰:'君子喻于義,
小人喻于利。'諸位可知其中深意?"王小晴在門外駐足,透過窗欞看著堂內的情形。
田豪仍是一襲青衫,雖然已是而立之年,卻依舊風神俊朗。
此刻他正慷慨激昂地講解著圣人之道,渾然不覺妻子的到來。"相公。"她輕聲喚道。
田豪這才回過神來:"夫人怎么來了?可是有什么要事?""方才收到京城來信,
說是舉院開考在即。我想著......""不必說了。"田豪擺擺手,"我已決定不去。
"王小晴一愣:"為何?你不是一直想要中進士么?""讀書人自當以教化為重。
這些孩子們正是用功的時候,我豈能為一己之私廢了他們的學業?
""可是......"田豪打斷她的話:"況且,舉院考試費用不菲。
我不愿再讓夫人操心。"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卻讓王小晴心中涌起一股怒意。
她清楚地記得,昨日剛給了束脩銀子,今日就說不愿讓她操心,這不是虛偽是什么?
"銀錢的事不必擔心,我早有準備。"她強壓著火氣說道。"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
"田豪輕嘆一聲,"只是男人活著,總得有點骨氣。"這句話猶如一根刺,
狠狠地扎進王小晴心里。她冷笑道:"原來在相公眼中,用妻子的錢就是沒骨氣?
那這些年來......""夫人!"田豪厲聲打斷她,"此處是學堂,請注意言辭。
"王小晴這才發現,教室里的學生們都在偷偷打量著他們。一股羞憤涌上心頭,她轉身便走,
裙角帶起一陣塵埃。回到綢緞莊,王小晴將自己關在內室。案頭放著一封信,
是閨中密友寄來的。信中說道京城已經開了好幾家新式女學,還有不少女子走出家門,
做起了生意。"時代在變啊......"她喃喃自語。突然,外頭傳來一陣喧嘩。
王小晴推窗望去,只見街上一群人圍著什么。"夫人!"翠兒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出事了!
方才田老爺在街上和人起了沖突,把人給打了!""什么?"王小晴顧不得多想,
提起裙擺就往外跑。轉過街角,就看見田豪被幾個差役圍住,
面前躺著一個滿臉是血的年輕人。"這位老爺,打人是要償命的。"一個差役陰惻惻地說。
"他...他污蔑圣人,我身為讀書人,豈能坐視不理?"田豪梗著脖子說道。
王小晴快步上前:"這位差爺,此事因何而起?""這還不簡單?"旁邊有人插嘴道,
"那后生說什么'讀書人迂腐,不如經商來錢快',你們家老爺就急了。"聽到這話,
王小晴心中一沉。她太了解田豪的性子,最受不得別人說讀書人的不是。
這一次怕是兇多吉少。"差爺,此事是我夫君沖動了。
不知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她話未說完,就被田豪打斷:"夫人!
此乃男子漢大事,休要摻和!"王小晴咬著嘴唇,看著眼前這個固執的男人。
他寧可蹲大牢也不愿讓妻子出面,這究竟是傲骨,還是偏執?夕陽西下,
街上的塵埃在光線中飛舞。王小晴望著被差役帶走的田豪,心中五味雜陳。這個男人,
終究還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永遠不懂她想要的是什么。而她要的,不過是一個能攜手共進,
互相理解的伴侶罷了。第三章:活出精彩夜色如墨,細雨敲打著窗欞。王小晴獨坐在燈下,
手中捏著一封信箋。那是京城閨中好友寄來的家書,字里行間透著新潮氣息。
友人在信中提到,如今京城已有不少女子走出閨閣,或經商,或讀書,不再受制于傳統樊籠。
"夫人,老爺托人捎話來了。"翠兒輕聲說道,"衙門那邊要五百兩銀子才肯放人。
"王小晴冷笑一聲:"他不是最討厭用妻子的錢嗎?讓他自己想辦法去。
""可是......"翠兒欲言又止。"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王小晴站起身,走到窗前。
雨絲在燈光下閃爍,宛如她心中翻涌的思緒,"你們都覺得我太狠心是不是?可他呢?
這些年來,他可曾想過我的感受?"當年父親為她定下這門親事時,她何嘗不是滿懷期待?
可這十年來,田豪始終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眼中只有圣賢書,只有功名利祿,
從不曾真正理解她的追求。"夫人......"翠兒還想說什么,
卻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不好了!"一個伙計慌慌張張地沖進來,
"振興號的貨棧起火了!"王小晴渾身一震:"什么時候的事?""就在方才!
已經有人去報官了,但火勢太大......"不等伙計說完,
王小晴已經披上斗篷沖了出去。細雨中,遠處天際泛著詭異的紅光,火舌在夜空中舔舐,
仿佛要吞噬一切。貨棧里存放著近期收購的綢緞,價值數千兩銀子。更重要的是,
那里還藏著她這些年來的全部心血——一本本詳細的賬冊,
記錄著她如何從一個富家小姐蛻變為獨當一面的女商人。"快!快叫人去打水!
"王小晴顧不得淋雨,指揮著眾人救火??上Щ饎萏?,等官府的人趕到時,
貨棧已經燒得差不多了。望著滿地的狼藉,王小晴突然笑了,笑得既凄涼又諷刺。"夫人,
查清楚了。"掌柜的低聲道,"是有人故意縱火。"王小晴瞇起眼睛:"可知是誰?
""是......"掌柜的猶豫片刻,"是對面永安號的人。
他們覺得咱們振興號搶了他們的生意,早就......""我明白了。
"王小晴打斷他的話,目光如刀,"去查查,永安號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新東家?"回到鋪子,
天已經蒙蒙亮了。王小晴坐在案前,仔細盤算著損失。突然,一個念頭閃過——五百兩銀子,
若是用來贖田豪,不如用來重建貨棧。"夫人,衙門那邊......"翠兒又來問。
"我意已決。"王小晴頭也不抬,"讓他在牢里好好反省反省。"翠兒還想勸,
卻見王小晴已經展開一張白紙,開始寫寫畫畫。那是一份重建計劃書,每一筆都寫得極重,
仿佛要將心中的郁結都發泄在紙上。"對了。"王小晴突然抬頭,"你去打聽打聽,
最近可有外地的商人來鎮上?""好像是有一位姓鄭的,聽說是從上海來的。
""上海......"王小晴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那是個充滿機遇的地方,
據說那里的女子比京城還要開放。夜又深了。王小晴獨自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思緒萬千。
她想起了今早看到的信,想起了遠在京城的友人?;蛟S,是時候做出改變了?;氐郊抑?,
她徑直走向書房。田豪平日讀書的地方一塵不染,案頭還擺著那本沒讀完的《論語》。
王小晴伸手翻開,一張紙條從書頁中飄落。那是田豪的筆跡:"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
吾當何去何從?"看著這行字,王小晴突然明白了什么。原來在田豪心中,
她永遠都是那個"喻于利"的小人。這十年來,他們之間的隔閡,
又何止是性格不合那么簡單?"夫人。"門外傳來翠兒的聲音,"打聽到了,
那位鄭老板明日要來鋪子看貨。""我知道了。"王小晴收起紙條,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你去準備準備,明日好好接待。"夜色漸深,王小晴站在窗前,看著遠處的夜空。
貨棧的火光早已熄滅,可她心中卻燃起了一簇新的火焰。她知道,一場風暴即將來臨,
而這次,她要掌握主動權。究竟是傳統的枷鎖更重要,還是內心的渴望更真實?
王小晴已經有了答案。她要證明給所有人看,一個女子,完全可以靠自己活出精彩。
至于田豪......就讓他在牢里好好想想吧,什么才是真正的"義"與"利"。
第四章:星火燎原晨曦微露,淡淡的霞光給小鎮披上一層柔和的紗衣。振興號綢緞莊內,
王小晴身著一襲藏青色綢緞旗袍,將頭發高高盤起,露出光潔的額頭,
眉眼間透著干練與從容。她手中握著一只細毛筆,在賬簿上仔細核算著損失,
筆尖在泛黃的宣紙上沙沙作響。“夫人,鄭老板到了?!贝鋬捍掖遗軄恚?/p>
聲音中帶著一絲緊張。王小晴放下毛筆,整了整衣襟,
邁著優雅而堅定的步伐向店鋪前廳走去。剛轉過屏風,
便看到一位身著筆挺西裝、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子,
他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貨架上的綢緞樣品,身后還跟著兩個提著皮箱的隨從。
“鄭老板大駕光臨,小女子有失遠迎?!蓖跣∏缥⑿χ锨埃辛藗€優雅的禮。
鄭老板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驚艷,隨即笑道:“久聞王夫人經商有道,今日一見,
果然名不虛傳。”兩人在桌前落座,丫鬟端上香茗。鄭老板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贊道:“好茶!王夫人不僅生意做得好,品味也如此獨到?!薄班嵗习逯囐澚?。此次請您來,
是想與您商議合作之事。”王小晴開門見山,目光真誠而堅定。鄭老板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