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云外,雷劫如海。云清霜凌空而立,白衣勝雪,在漫天紫電中宛若一葉孤舟。
這是他閉關百年后的飛升之劫,修仙界千年來最接近登仙的天才,
此刻眉間卻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心魔..."他薄唇輕啟,聲音湮滅在震耳雷聲中。
最后一道天雷劈下時,云清霜看見了那雙眼睛——百年前為護他而死的小師妹最后的目光。
道心微顫,天雷之勢驟變,本該淬煉仙體的雷霆化作毀滅之光。虛空破碎,
他被卷入一道時空裂隙中。失去意識前,云清霜只來得及捏碎腰間玉佩結成護體罡氣。
——"陛下,吉時已到。"大周王朝年輕的皇帝蕭景琰身著玄色祭服,緩步登上太廟白玉階。
日月星辰紋在衣袂間流轉,十二旒冕冠下的面容肅穆而威嚴。"伏惟昊天上帝,
庇我大周..."清朗的祭文聲回蕩在空曠的祭壇上。突然,天空裂開一道刺目白光。
"護駕!"禁衛軍統領楚驍厲喝一聲,玄鐵重劍已然出鞘。蕭景琰抬頭,
只見一道白影如流星墜落,他尚未反應過來,就被重重撲倒在地。冕冠滾落,
十二旒珠散了一地。"陛下!""有刺客!"禁衛軍瞬間將祭壇圍得水泄不通,
楚驍的劍尖已抵上來人咽喉。蕭景琰睜開眼,對上了一雙如寒潭般清冷的眸子。
壓在他身上的是一位白衣男子,墨發如瀑,膚若冰雪,眉心一點朱砂痣襯得整張臉恍若謫仙。
最令人心驚的是那雙眼睛——無悲無喜,仿佛看透萬丈紅塵,卻又純凈得不染纖塵。
白衣男子輕蹙眉頭,似乎對頸間的劍毫無所覺,只是微微撐起身子:"凡人,這是何處?
"聲音如碎玉投冰,清冷得不帶一絲煙火氣。蕭景琰呼吸一滯。身為帝王,他見過無數美人,
卻從未見過這般氣質——仿佛多看一眼都是褻瀆。"放肆!"楚驍手腕用力,劍尖刺破肌膚,
一絲鮮血順著男子修長的脖頸滑下。"楚卿住手。"蕭景琰突然開口,"祭天之時天降異象,
必是上天旨意。"白衣男子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下壓著的人。玄衣纁裳,龍紋隱現,
分明是人間帝王打扮。他從容起身,拂了拂纖塵不染的衣袖:"無意冒犯。
"國師顫抖著手指掐算半晌,突然跪伏在地:"恭喜陛下!天降祥瑞,此乃大周興盛之兆啊!
"蕭景琰站起身,目光卻未離開白衣男子半分:"不知仙人如何稱呼?""云清霜。
"男子淡淡道,環顧四周后眉頭微蹙,"此處靈氣稀薄...我竟到了下界?
""云...清霜..."蕭景琰細細品味著這個名字,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他自幼登基,見慣權謀算計,卻在這一刻像個毛頭小子般手足無措。"云仙長遠道而來,
不如暫居宮中,讓朕盡地主之誼。"蕭景琰聽見自己說,聲音里有一絲他都不曾察覺的期待。
云清霜感應了一下體內靈力,發現被此界天道壓制得所剩無幾,
略一思索便微微頷首:"也好。""陛下!此人來歷不明——"楚驍急道。
蕭景琰抬手打斷:"楚卿多慮了。傳旨,玉漱宮即刻收拾出來,迎云仙長入住。"轉身時,
年輕的皇帝唇角不自覺揚起一抹弧度。他沒有看見,身后國師眼中閃過的陰霾,
以及丞相謝玄若有所思的目光。玉漱宮是大周皇宮最清幽的所在,窗外一樹白梅正開到極盛。
云清霜立于窗前,望著與修仙界別無二致的明月,指尖輕觸頸間傷口,若有所思。
"情劫么..."他低語,聲音消散在梅香之中。第二章晨光熹微,
云清霜已立于玉漱宮庭院中央。他雙目微闔,指尖捏著修仙界最基礎的聚靈訣,
試圖感應天地靈氣。一刻鐘后,他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波動。"果然如此。
"云清霜輕聲道。此界靈氣稀薄如霧,且冥冥中有股力量壓制著他的法力運轉,
如今他能調動的靈力不足全盛時期的百分之一。他抬頭望向蒼穹,
那里有一道常人看不見的裂痕——他墜落此界的入口。裂痕正在緩慢愈合,按照這個速度,
最多三個月就會完全消失。"必須在此之前找到回去的方法。"云清霜自語。
他雖已修煉至大乘期,但若被困在這毫無靈氣的世界,終究會如凡人一般衰老死去。
"云仙長起得真早。"清朗的聲音從院門處傳來。蕭景琰一襲月白常服,
腰間只懸著一枚九龍玉佩,比昨日祭天時少了幾分威嚴,多了幾分少年氣。
他身后跟著一隊手捧托盤的宮女,卻被攔在院外。"陛下。"云清霜微微頷首,算是行禮。
修仙之人不拜凡俗帝王,這是他的底線。蕭景琰不以為忤,
反而眼中閃過一絲欣賞:"昨夜休息得可好?朕命人準備了些衣物用品,
不知合不合仙長心意。"云清霜掃了一眼那些綾羅綢緞、金銀器皿,淡淡道:"不必。
""那仙長需要什么?朕即刻命人去辦。""清凈。"兩個字如冰珠落地,
院外幾個宮女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敢這樣對皇帝說話的,整個大周朝找不出第二個。
蕭景琰卻笑了:"是朕考慮不周。"他揮手示意宮人退下,"玉漱宮往后不設宮人伺候,
仙長可隨意出入宮中各處,包括藏書閣。"云清霜眸光微動。
藏書閣或許能找到關于時空裂隙的記載。"多謝。"蕭景琰正欲再言,一名小太監匆匆跑來,
在院門外跪下:"陛下,謝丞相有要事求見,已在養心殿等候多時。
"年輕皇帝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即恢復如常:"朕知道了。"轉向云清霜時,
語氣柔和了幾分,"仙長若有需要,隨時可來養心殿尋朕。"云清霜不置可否,
待蕭景琰離去后,他轉身走向內室。桌上放著一套素白長衫,質地輕薄如蟬翼,
卻又不透肌膚。他指尖輕撫衣袖,觸感冰涼柔滑,
竟是用天山冰蠶絲織就——這在修仙界也算珍品。"倒是有心。"云清霜自語,
換下了那件因穿越而破損的舊衣。——午時剛過,玉漱宮迎來了第二位不速之客。
"謝玄奉旨前來拜見云仙長。"聲音不疾不徐,如清泉擊石。云清霜抬眼望去,
只見一位藍衣公子立于院中。來人約莫二十七八歲,眉目如畫,唇角含笑,
卻給人一種深不可測之感。"何事?"云清霜正在翻閱一本從藏書閣取來的《周天星象錄》,
頭也不抬。謝玄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作為大周最年輕的丞相,朝野上下無人敢對他如此怠慢。
他不動聲色地向前兩步:"陛下命我來查驗祥瑞真偽,還請仙長配合。"云清霜終于抬眸,
目光如冰刃般掃過謝玄:"憑你?"兩個字,卻讓一向從容的謝玄呼吸微滯。
那雙眼睛太冷了,冷得仿佛能凍結靈魂。
白了為何蕭景琰會對這位"仙人"如此著迷——這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被徹底無視的感覺。
作為大周第一謀士,謝玄習慣了被人敬畏、忌憚甚至憎恨,卻從未被人如此徹底地視若無物。
有趣。謝玄嘴角笑意更深:"仙長既從天而降,想必神通廣大。不知可否展示一二,
讓我等凡夫俗子開開眼界?"云清霜合上書冊:"你腰間玉佩。"謝玄一怔,低頭看去,
發現自己貼身佩戴的羊脂玉佩不知何時已到了云清霜手中。他甚至沒看清對方是如何動作的。
"這...""現在可以走了。"云清霜將玉佩放回桌上,重新拿起書冊。謝玄拿起玉佩,
觸手冰涼——就像眼前這個人。他忽然不想這么快離開了。"仙長在看《周天星象錄》?
"謝玄瞥見書頁內容,眼中精光一閃,"我對天文歷法也略有研究,不如...""不必。
"又一次被干脆拒絕。謝玄不怒反笑:"仙長初來乍到,想必對大周風土人情不甚了解。
若有需要,謝某愿效犬馬之勞。"云清霜這次連眼神都欠奉。謝玄站在那兒,
生平第一次感到無所適從。他忽然很想撕破眼前人那層冰霜般的面具,
看看下面藏著怎樣的真實。"仙長與陛下似乎很投緣?"謝玄換了個話題,
語氣輕松得像在談論天氣,"陛下今早在朝堂上還特意提起,要擴建觀星臺供仙長使用。
"云清霜翻頁的手指微微一頓。捕捉到這個細微反應,
謝玄眼中閃過一絲得色:"不過太后對此頗有微詞。畢竟國庫吃緊,
為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大興土木...""說完了?"云清霜合上書,目光如電,"出去。
"謝玄笑容僵在臉上。片刻后,他躬身一禮:"打擾了。"轉身時,
眼中卻燃起前所未有的征服欲。——黃昏時分,云清霜在御花園僻靜處練劍。沒有法力加持,
他的劍招樸實無華,卻每一式都暗合天道,劍鋒過處,落葉無聲分為兩半。"好劍法!
"一聲喝彩從假山后傳來。身著玄色勁裝的楚驍大步走來,腰間重劍隨著步伐錚錚作響。
這位大周第一猛將濃眉虎目,渾身散發著戰場淬煉出的肅殺之氣。云清霜收劍而立,
目光落在楚驍腰間劍上:"殺氣太重。"楚驍一愣,隨即大笑:"劍本就是殺人利器,
沒有殺氣算什么劍?"他抽出重劍,"久聞仙長神通,不知可否賜教幾招?""你不行。
"云清霜實話實說。楚驍臉色一沉。他十五歲從軍,二十歲拜將,劍下亡魂無數,
還從未被人如此輕視。"行不行,試過才知道!"話音未落,重劍已如泰山壓頂般劈下。
云清霜身形未動,只輕輕抬起手中青鋒。兩劍相觸的瞬間,
楚驍只覺得一股奇異的力量順著劍身傳來,重若千鈞的劍勢竟被輕描淡寫地卸去。
他心頭大震,變招橫掃,卻見云清霜如鬼魅般閃至身側,劍尖已抵在他咽喉處。
一滴冷汗從楚驍額角滑下。他根本沒看清對方是如何出手的。"你...這不是人間劍法。
"楚驍聲音沙啞。云清霜收劍:"劍道在心,不在力。"說完轉身欲走。"等等!
"楚驍急道,"方才那一式...能否再演示一遍?"云清霜頭也不回:"明日此時。
"楚驍站在原地,望著那道白色身影漸行漸遠,心中翻江倒海。
理解了為何陛下會對這個冷若冰霜的"仙人"另眼相待——那是凡人對超凡脫俗的本能向往。
——"娘娘,老奴看得真切,那云清霜與楚將軍在御花園私會多時,舉止親密。
"趙德安跪在慈寧宮金磚上,聲音壓得極低。珠簾后,
太后慢條斯理地撥動著佛珠:"皇帝那邊呢?""陛下今日三次前往玉漱宮,都被拒之門外。
"趙德安眼中閃過一絲陰狠,"那妖人好大的膽子,連陛下都敢...""慎言。
"太后打斷他,"既是祥瑞,總要給幾分面子。繼續盯著,有什么動靜立刻稟報。""是。
"趙德安退下后,太后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玉漱宮方向,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天降祥瑞?
呵,這后宮之中,從來只有哀家說了算。"夜色漸深,云清霜獨立玉漱宮屋頂,仰望星空。
他手中握著一卷剛取自藏書閣的《上古異聞錄》,其中記載著"天裂"之說,
與時空裂隙頗為相似。"東方七宿異動..."云清霜掐指推算,眉頭微蹙。
此界星辰運行與修仙界大不相同,但隱約能看出些規律。忽然,他感應到一絲微弱靈力波動。
循著感應望去,只見皇宮西北角某處隱約有靈光閃現。
"莫非..."云清霜眼中閃過一絲波動。他縱身躍下屋頂,白影如鴻,轉瞬消失在夜色中。
玉漱宮外,暗處監視的小太監揉了揉眼睛,再定睛看時,院中已空無一人。
"妖...妖怪啊!"小太監連滾帶爬地往慈寧宮跑去。第3章寅時三刻,
云清霜正在玉漱宮庭院中打坐調息,忽然睜開了眼睛。
空氣中飄蕩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臭味——這不是普通的氣味,而是疫氣。他起身推門而出,
循著氣味來到宮女居住的西六所。天色未明,本該寂靜的院落卻燈火通明,
隱約傳來壓抑的呻吟聲。"站住!此處禁止入內!"一名侍衛攔住云清霜去路。
云清霜目光越過侍衛肩頭,看見院內幾名宮女面色灰敗地躺在草席上,
周圍太醫們正手忙腳亂地煎藥。"是疫病。"云清霜道,"讓我進去。
"侍衛面露難色:"仙長,這瘟疫傳染性極強,
已經有三個太醫倒下了..."云清霜不再多言,徑直越過侍衛。奇怪的是,
侍衛明明伸手去攔,卻抓了個空,仿佛那道白影只是個幻覺。院內眾人見到云清霜,
紛紛跪地行禮。為首的太醫顫聲道:"仙長快請回吧,這疫病來得蹊蹺,
老朽行醫四十載從未見過..."云清霜已蹲在一名發病的宮女身旁。女子約莫十七八歲,
面色鐵青,脖頸處布滿紫黑色斑紋,呼吸微弱如游絲。他翻開女子眼皮查看,又搭脈片刻,
眉頭微蹙。"不是普通瘟疫,是毒。"云清霜起身,"取朱砂、雄黃、菖蒲、艾葉各三錢,
再加..."太醫們面面相覷:"這...這是驅邪的方子啊?""快去。
"云清霜聲音不重,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不到半個時辰,藥已煎好。
云清霜親自將藥湯喂給幾名重癥宮女,又命人將藥渣撒在院落四周。說來也怪,
服藥不到一刻鐘,幾名宮女臉上的青黑之氣便消退了大半。"仙長真乃神人也!
"老太醫激動得胡須直顫,"不知這方子...""此毒非人間所有。"云清霜打斷他,
"宮中可有人接觸過古墓或不明來歷的法器?"太醫們搖頭如撥浪鼓。云清霜不再多問,
繼續為其他患者診治。不知不覺間,東方已泛起魚肚白。"你一夜未眠。"云清霜轉身,
看見蕭景琰站在院門口,眼下掛著淡淡的青黑,顯然也一夜未睡。皇帝今日未著龍袍,
只穿了件素色常服,看上去比平日少了幾分威嚴,多了幾分人情味。"陛下不該來此。
"云清霜道,"疫氣未清,恐傷龍體。"蕭景琰卻大步走進院子:"仙長能來,朕為何不能?
"他環顧四周,看到病情好轉的宮人們,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多虧仙長相救,
否則后果不堪設想。""舉手之勞。"蕭景琰注視著云清霜被藥汁染臟的衣袖,
忽然笑了:"朕一直以為仙人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沒想到仙長竟會親手為凡人煎藥。
"云清霜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還沾著藥漬。在修仙界時,他確實從未做過這等雜事。
但此刻,他心中竟無一絲不耐。"生命可貴,不分仙凡。"他淡淡道。
蕭景琰眼中閃過一絲異彩:"好一個'生命可貴'。朕特許仙長自由出入御書房和藏書閣,
宮中任何地方都不得阻攔。"云清霜微微頷首:"多謝。"這正是他需要的。——御書房內,
云清霜站在書架前,指尖掠過一排排古籍。蕭景琰坐在案幾后批閱奏折,
時不時抬頭看一眼那道白色身影。"仙長在找什么?"蕭景琰終于忍不住問道。
"時空裂隙的記載。"云清霜抽出一本《山海經異聞錄》,"此界靈氣稀薄,
我需尋回歸之法。"蕭景琰手中的朱筆微微一頓:"仙長...一定要回去嗎?
"云清霜沒有回答,專心翻閱手中書卷。陽光透過雕花窗欞,
在他完美的側臉上投下斑駁光影。蕭景琰放下朱筆,走到云清霜身旁:"朕幼時曾聽國師講,
九天之上有仙人居住,朝飲木蘭之墜露,夕餐秋菊之落英。不知仙長的世界,是否如此?
""修仙界弱肉強食,比凡間更甚。"云清霜合上書,"沒有風花雪月。
"蕭景琰輕笑:"那仙長不妨在大周多留些時日。朕雖不能予你長生,
卻可讓你體驗人間至味。"他指向書架上另一卷竹簡,"比如這篇《楚辭》,
'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仙長可曾體會?"云清霜看向蕭景琰所指之處,
忽然怔住。那竹簡旁放著一本手抄冊子,封面上寫著《道德經》,卻與他熟知的版本不同。
"這是...""哦,這是朕閑暇時抄寫的。"蕭景琰取出那本冊子,
"朕最喜歡這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仙長以為如何?"云清霜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這正是他在修仙界最常引用的道經箴言。"天道無情,運行日月。"云清霜輕聲道。
"但人有情。"蕭景琰接道,目光灼灼,"所以才能'上善若水,厚德載物'。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匯,一時無言。云清霜第一次認真打量這位年輕帝王——眉如劍,
目如星,眼中除了帝王威嚴,還有著超乎年齡的智慧與滄桑。"陛下見解獨到。
"云清霜淡淡道。蕭景琰笑了:"不如仙長陪朕手談一局?朕想領教仙人的棋藝。
"——謝玄站在御書房外的回廊下,手中折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掌心。
他剛送來北境軍報,卻見皇帝正與那白衣仙人執子對弈,兩人之間的氣氛...莫名的和諧。
"謝大人,要奴才通報嗎?"小太監小心翼翼地問。謝玄搖頭,
目光落在云清霜專注的側臉上。此時的仙人比平日少了幾分冷峻,多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謝玄忽然覺得胸口發悶——他從未見過蕭景琰對任何人露出那種表情,溫柔得近乎虔誠。
"不必了。"謝玄轉身離去,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回到丞相府,謝玄徑直走向書房。
他從暗格中取出一封密信,沉吟片刻,又添了幾行字:"...'祥瑞'確有異能,
然性情孤傲,恐非大周之福。陛下對其日漸倚重,已疏于朝政。臣以為,當早作打算。
"寫罷,他將信封好,喚來心腹:"送去慈寧宮,親手交給趙公公。"心腹領命而去。
謝玄站在窗前,望著皇宮方向,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他本可以告訴皇帝,
這場突如其來的瘟疫極可能是人為——那毒藥的氣息,像極了南疆巫蠱之術。但此刻,
他選擇了沉默。——"再來!"楚驍大喝一聲,手中重劍如蛟龍出海,直取云清霜咽喉。
兩人在御花園僻靜處已切磋了半個時辰,楚驍的衣袍早已被汗水浸透,卻仍不肯停手。
云清霜身形微側,輕描淡寫地化解了這凌厲一擊:"今日到此為止。""不行!
"楚驍喘著粗氣,"剛才那一招'回風拂柳',仙長還沒教我訣竅!
"云清霜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將軍,忽然想起修仙界那個總纏著自己學劍的小師弟。
他輕嘆一聲,抬手用袖角拭去楚驍額前的汗水:"氣息不穩,如何用劍?
"這自然而然的動作讓兩人同時愣住了。楚驍瞪大了眼睛,
古銅色的臉上泛起一絲可疑的紅暈。云清霜則迅速收回手,
眼中閃過一絲困惑——他何時養成了這種習慣?"咳...多謝仙長指點。"楚驍干咳一聲,
掩飾自己的失態,"那個...明日休沐,仙長可愿隨我出宮走走?""出宮?""嗯,
去城外的跑馬場。"楚驍眼中閃著期待的光,"整日悶在宮里多無趣,
仙長也該看看真正的大周山河。"云清霜本想拒絕,但看著楚驍熱切的眼神,
鬼使神差地點了頭。——次日清晨,云清霜換上一身楚驍送來的黑色勁裝,
在宮墻偏門處與等候多時的將軍匯合。楚驍見到他這身打扮,
眼睛一亮:"仙長穿什么都好看。"云清霜不置可否,隨楚驍上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車輪轆轆,駛出皇城,穿過繁華街市,向郊外奔去。"仙長看那邊。
"楚驍指著窗外一片熱鬧的集市,"那是東市,每月初八有胡商來賣西域珍寶。等回程時,
我帶仙長去逛逛。"云清霜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只見街上行人如織,叫賣聲此起彼伏。
這般煙火氣息,在修仙界確實少見。馬車繼續前行,不多時來到一片開闊的草場。
楚驍跳下車,從隨從手中接過兩匹駿馬:"這是我從西域帶回的汗血寶馬,仙長試試?
"云清霜雖法力受限,但騎術不在話下。他翻身上馬,白衣黑馬,在朝陽下宛如一幅水墨畫。
楚驍看得呆了,直到云清霜已策馬奔出數丈才回過神來,急忙追趕。
兩騎并肩馳騁在遼闊草原上,風聲在耳邊呼嘯。楚驍偷眼看向身旁的云清霜,
驚訝地發現仙人嘴角竟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痛快!"楚驍大喊,
"比在宮里自在多了,是不是?"云清霜沒有回答,但眼中冰霜似乎融化了些許。中午時分,
兩人在一處小山坡上休息。楚驍從馬鞍袋中取出酒囊和干糧:"軍中粗食,仙長將就著用些。
"云清霜接過酒囊抿了一口,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讓他微微蹙眉。
楚驍見狀大笑:"這可是邊關將士最愛的'燒刀子',喝慣了就好了。""你常去邊關?
"云清霜問道。"嗯。"楚驍眼神忽然變得悠遠,"十八歲那年,我隨父親鎮守北疆,
親眼見過'長河落日圓,大漠孤煙直'的壯景。也見過..."他的聲音低沉下來,
"胡馬鐵蹄下的村莊,滿目瘡痍。"云清霜靜靜聽著。修仙界也有正邪之爭,
他見過太多因門派傾軋而流離失所的凡人。"后來呢?""后來我率三千鐵騎,夜襲敵營,
斬首八千。"楚驍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隨即又化為落寞,"可死去的人終究回不來了。
"云清霜忽然道:"在吾界,有'往生咒',可超度亡魂。"楚驍猛地抬頭:"真的?
那仙長能否...""我法力受限。"云清霜搖頭,"且天道輪回,強求不得。
"楚驍失望地低下頭,隨即又振作起來:"無妨。至少我知道,
那些弟兄們的魂魄有個好去處。"他仰頭灌了一大口酒,"仙長,若有一日你恢復法力,
可否帶我去看看你的世界?"云清霜沒有回答。楚驍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起邊關趣事,
說到興起時手舞足蹈,像個大孩子。陽光灑在兩人身上,在地上投下一長一短兩個影子。
回宮路上,楚驍忽然壓低聲音:"仙長,那場瘟疫...不是天災。
"云清霜目光一凝:"你知道什么?""我手下有個老兵,曾在南疆待過。
他說那癥狀像極了巫蠱族的'黑斑蠱'。"楚驍神色凝重,"而這蠱毒,
只有皇室中人才有機會接觸。"云清霜眼中寒光一閃:"為何告訴我這些?"楚驍咧嘴一笑,
露出一口白牙:"因為我相信仙長。若有人想害陛下,仙長不會坐視不理。
"云清霜沒有否認。馬車駛入皇城時,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重疊在一起,不分彼此。
第4章慈寧宮張燈結彩,太后六十壽宴正酣。云清霜坐在蕭景琰下首,
一襲白衣在滿堂華服中格外醒目。他神色淡漠,仿佛周遭的喧囂與他無關。"墨城,
來為你皇姑母獻上一曲。"太后笑瞇瞇地招呼座下一名青衣公子。云清霜抬眼望去,
只見一位約莫二十五六歲的男子緩步出列。那人眉目如畫,氣質清雅,行走間衣袂飄飄,
竟有幾分修仙者的風姿。"柳墨城,太后的侄兒,當朝柳家的嫡長子。
"蕭景琰低聲為云清霜解釋,"琴藝冠絕京城。"柳墨城向太后行禮后,
目光卻落在了云清霜身上。兩人視線相接的剎那,
云清霜微微一怔——這凡人眼中竟有一絲靈光閃動。"臣近日新譜一曲,名為《霜天曉》,
愿獻與皇姑母,兼賀云仙長駕臨大周。"柳墨城聲音清潤如玉。侍從抬來一架古琴,
柳墨城拂袖而坐。指尖輕觸琴弦的瞬間,整個大殿為之一靜。第一個音符響起時,
云清霜的指尖無意識地顫了一下。這曲子...開頭竟與修仙界《清心普善咒》有七分相似。
他凝神細聽,發現柳墨城的指法間暗含靈力運轉軌跡,雖微弱卻精準無比。琴音如清泉流澗,
時而如碎玉投冰,時而如風過松林。滿座賓客如癡如醉,
唯有云清霜聽出了其中玄機——這是一首用琴音編織的尋問,在問他從何處來,為何而來。
曲至中段,柳墨城忽然抬眸,直直望向云清霜。琴音一轉,竟憑空多了幾分繾綣之意。
云清霜心頭微震,這凡人竟能通過琴音傳遞如此明確的情感!一曲終了,余音繞梁。
太后連連稱贊,眾賓客掌聲雷動。柳墨城卻只看著云清霜,輕聲問道:"仙長以為如何?
""很好。"云清霜淡淡道,卻在眾人不注意時,以修仙界禮儀微微頷首。
柳墨城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正欲再言,忽聽殿外一陣騷動。"有刺客!護駕!"剎那間,
數道黑影破窗而入。其中一人直取蕭景琰,劍鋒寒光凜冽。事發突然,侍衛們反應不及,
眼看劍尖已至皇帝胸前——白影一閃,云清霜已擋在蕭景琰身前。他雖無法力,
但修仙者的身法仍在,側身避過要害,卻仍被劍鋒劃破左肩。鮮血瞬間染紅白衣。"清霜!
"蕭景琰驚呼。楚驍已拔劍沖來,三兩下制服刺客。謝玄則迅速指揮禁軍控制全場。混亂中,
柳墨城悄然靠近云清霜,指尖在他傷口附近輕點幾下,竟暫時止住了血。
"這是修仙界的點穴止血法..."云清霜低聲道,"你從何處學來?"柳墨城微笑不答,
只輕聲道:"仙長受傷,墨城心如刀絞。"太醫匆匆趕來為云清霜包扎。
蕭景琰鐵青著臉下令徹查,壽宴不得不提前結束。——玉漱宮內,云清霜靠在榻上,
左肩纏著白紗。蕭景琰坐在床邊,親自端著藥碗:"太醫說傷口雖不深,但劍上淬了毒,
需連服七日解藥。""無妨。"云清霜接過藥碗一飲而盡,"此毒傷不了我。
"修仙之體百毒不侵,但他沒有解釋。蕭景琰伸手想觸碰他的傷口,又怕弄疼他,
最終只是輕輕握住他的手腕:"為何救我?"云清霜沉默片刻:"本能。
"這兩個字讓蕭景琰眼中泛起波瀾。他正欲開口,楚驍大步走了進來:"仙長!傷得重嗎?
"他風塵仆仆,顯然剛從審問刺客的現場趕來。"無礙。"云清霜道。楚驍松了口氣,
隨即咬牙切齒:"那刺客嘴硬得很,死活不肯招供。
但我從他身上搜出了這個——"他取出一枚黑玉令牌,"南疆死士的標記。
"蕭景琰面色一沉:"南疆...又是巫蠱之術?""未必。"謝玄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他緩步入內,目光在蕭景琰握著云清霜的手上停留了一瞬,"刺客身上還有這個。
"他取出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天降妖孽,國將不國"。云清霜眸光一冷:"沖我來的。
""仙長多慮了。"謝玄微笑,"不過是些愚民妄言。"蕭景琰卻怒不可遏:"查!
給朕徹查!誰敢污蔑祥瑞,誅九族!""陛下息怒。"謝玄勸道,
"當務之急是加強宮中戒備。臣建議增派禁軍保護玉漱宮。""不必。"云清霜淡淡道,
"我能自保。"四人正說著,柳墨城攜一精致木盒求見:"家傳傷藥,對刀劍傷有奇效。
"蕭景琰接過木盒,打開一看,里面是幾枚瑩白如玉的藥丸,散發著淡淡清香。
云清霜一聞便知這是用靈草煉制的丹藥,雖比不上修仙界的靈藥,但在凡間已是難得的珍品。
"柳公子有心了。"蕭景琰語氣復雜。柳墨城向云清霜深深一揖:"仙長救命之恩,
墨城沒齒難忘。若有差遣,萬死不辭。"云清霜微微點頭:"琴藝...很好。"簡單四字,
卻讓柳墨城眼中綻放光彩。謝玄冷眼旁觀,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冷笑。——夜深人靜,
云清霜獨坐窗前調息。忽然,他睜開眼:"何人?""是我。"蕭景琰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朕...我帶了新的傷藥。"云清霜起身開門。蕭景琰獨自站在月光下,
手中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湯。他衣袍微皺,眼下青黑,顯然一夜未眠。"陛下親自煎藥?
"云清霜有些意外。蕭景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時候母后生病,
我常偷偷去小廚房幫她煎藥。太醫說這服藥需寅時采摘的露水做引,我便自己去御花園接了。
"云清霜接過藥碗,指尖不經意觸到蕭景琰的手。那一瞬間,
他胸口突然傳來一陣奇異的悸動,像是有什么東西在輕輕拉扯他的心弦。
一定是傷勢影響了靈力運轉。云清霜這樣告訴自己。蕭景琰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
耳根微微泛紅:"我...我幫你換藥吧。"云清霜沒有拒絕。
蕭景琰小心翼翼地解開染血的紗布,看到那道猙獰的傷口時,手指微微發抖:"疼嗎?
""不疼。"云清霜實話實說。修仙之人對疼痛的忍耐遠超凡人。蕭景琰卻以為他在逞強,
眼中滿是心疼。他輕柔地涂抹藥膏,動作謹慎得像在對待稀世珍寶:"為什么要擋在我前面?
你若是...若是..."聲音哽住了。"陛下萬金之軀,不容有失。"云清霜道。
"那你呢?"蕭景琰突然激動起來,"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他猛地收住話頭,
低頭繼續包扎。云清霜不解地看著他。月光下,年輕皇帝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微微顫抖著,像是風中蝶翼。換好藥,蕭景琰卻沒有離開的意思。兩人沉默地坐在窗前,
望著庭院中的白梅。"清霜...我可以這樣叫你嗎?"蕭景琰輕聲問。云清霜點頭。
名字對他而言不過是個代號。"在你眼中,我們這些凡人...是不是很渺小?
"蕭景琰突然問道,"朝生暮死,汲汲營營。"云清霜思索片刻:"螻蟻尚且貪生,
何況人乎。"蕭景琰笑了:"這話倒像是謝玄會說的。
不過..."他轉頭凝視云清霜的側臉,"我寧愿你把我當個普通人,而不是什么皇帝。
"云清霜不解:"為何?""因為..."蕭景琰的手悄悄覆上他的手,
"我希望你能看到我,只是我。"云清霜心頭又是一陣異樣的跳動。
他下意識地抽回手:"陛下該回去了。"蕭景琰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但很快恢復如常:"好。
你好好休息。"走到門口,他又回頭,"明日我讓楚驍來陪你。他吵著要教你大周的馬術,
說是...報答救命之恩。"云清霜微微頷首。待蕭景琰離去后,他抬手按住胸口,
那里有種陌生的溫暖在蔓延。"情劫..."他低語,眉頭緊鎖。窗外,一道人影悄然離去。
謝玄站在暗處,手中折扇捏得死緊。——"聽說了嗎?
那日刺客其實是沖著'祥瑞'去的...""噓!小點聲!據說那云清霜根本不是仙人,
而是妖孽...""可他不是救了陛下嗎?""障眼法罷了!趙公公親口說的,
那妖人肩上的傷第二日就好了,凡人哪有這般恢復力?"幾個小太監躲在假山后嚼舌根,
沒注意到謝玄就站在不遠處。"丞相大人!"幾人嚇得跪地求饒。
謝玄冷冷掃了他們一眼:"宮中禁止傳播謠言,你們不知道?""奴才知罪!
是...是趙公公讓我們這么說的..."謝玄眼中寒光一閃:"滾。
"小太監們連滾帶爬地逃走了。謝玄站在原地,
從袖中取出一封信——正是趙德安指使宮人散布謠言的證據。他本可以立即呈給皇帝,
治趙德安一個欺君之罪。但..."妖孽么..."謝玄輕笑一聲,將信收回袖中,
"或許有用。"——楚驍一大早就闖進玉漱宮,手里拎著兩套騎裝:"仙長!傷好些了嗎?
陛下特許我帶你出宮散心!"云清霜正在打坐,聞言睜眼:"今日不行。""為何?
"楚驍湊近,忽然伸手輕觸他的肩膀,"還疼嗎?"那粗糙的指尖帶著武將特有的繭子,
觸碰卻輕如羽毛。云清霜不著痕跡地避開:"不疼。但我需靜修。
"楚驍不依不饒:"整日悶在屋里對傷勢不好。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說著竟直接伸手去拉云清霜。云清霜本想拒絕,卻見楚驍眼中滿是期待,
鬼使神差地站了起來。兩人換上便裝,悄悄出宮。
楚驍帶他來到城郊一處僻靜的溫泉:"這泉水能療傷。我每次受傷都來泡一泡,
比太醫開的藥還管用。"云清霜試了試水溫,確實含有微量礦物質,對凡人有療愈之效。
他正欲脫衣,忽然意識到什么,看向楚驍。楚驍咧嘴一笑:"都是男人,怕什么?
"說著已利落地脫去上衣,露出精壯的上身,古銅色肌膚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傷疤。
云清霜遲疑片刻,也褪去外袍。他肌膚如雪,那道劍傷已結痂,
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目。"好得真快..."楚驍驚嘆,隨即又皺眉,"但留疤了。
都怪我保護不力。""無妨。"云清霜步入溫泉。修仙之體本不會留疤,但此界靈氣稀薄,
傷口愈合得比平時慢些。楚驍跟在他身后,目光不由自主地流連在那道傷疤上。突然,
他伸手輕撫傷痕:"還疼嗎?"云清霜搖頭,卻因這突如其來的觸碰而微微一顫。
楚驍的手掌寬大溫暖,與蕭景琰的修長細膩截然不同,卻同樣讓他感到一絲異樣。
"謝謝你救了陛下。"楚驍突然正色道,"他...對我很重要。"云清霜不解地看著他。
"我父親戰死后,是陛下力排眾議,讓我繼承爵位。"楚驍眼中閃爍著真誠的光芒,"所以,
你救了他,就是救了我。"云清霜沉默片刻:"不必言謝。"楚驍忽然靠近,
兩人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不,我一定要謝。"他的聲音低沉下來,
"仙長想要什么?只要我楚驍有的,都可以給你。"溫泉熱氣氤氳,
云清霜感到一陣莫名的燥熱。他后退一步:"不必。
"楚驍卻不依不饒地追上來:"那我自己決定怎么謝你。"說著,
竟在云清霜額頭上輕輕一吻,"這是我們楚家的謝禮。"云清霜愕然,一時竟忘了反應。
等他回過神來,楚驍已游到遠處,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凡人..."云清霜低語,
卻不知為何,沒有如往常般加上"無禮"二字。---第5章藏書閣最深處,
云清霜指尖輕撫一本積滿灰塵的古籍。《虛空異聞錄》三個篆字在燭光下若隱若現。
他小心翻開脆弱的書頁,一股淡淡的靈力波動撲面而來。"果然..."云清霜眸光微動。
這本書絕非普通凡人所著,其中記載的"天裂"現象與他穿越時看到的時空裂隙如出一轍。
翻到最后一頁時,一張薄如蟬翼的羊皮紙飄落。云清霜接住細看,上面繪制著四個奇異符號,
分別對應著:一面青銅鏡、一柄玉如意、一枚血玉佩和一把七弦琴。
紙背還有一行小字:"四器齊聚,天門洞開"。"需要這四樣法器么..."云清霜自語。
他正欲細看,忽然感應到有人靠近,迅速將羊皮紙收入袖中。"仙長好雅興,
深夜還在此用功。"謝玄手持一盞琉璃燈從書架后轉出,燈光將他俊美的臉龐映得半明半暗。
云清霜合上古籍:"丞相何事?"謝玄輕笑:"路過見有光,特來看看。
"目光掃過云清霜手中的書,"《虛空異聞錄》?仙長對天文地理也感興趣?""略知一二。
"謝玄忽然靠近,近得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仙長近日頻繁出入藏書閣,
可是在尋找什么?或許謝某能幫上忙。"云清霜不動聲色地后退半步:"不勞費心。
""仙長總是這般拒人千里。"謝玄嘆息,卻從袖中取出一卷竹簡,"不過巧得很,
我近日也在研究一些...奇異現象。這卷《山海經補遺》記載了不少天降異人的傳說,
或許對仙長有用。"云清霜接過竹簡,神識一掃便知是真品。他略一遲疑:"多謝。
"謝玄眼中閃過一絲得色:"仙長客氣。若真要謝我..."他忽然伸手,
指尖輕輕拂過云清霜的袖口,"不如告訴我,你袖中藏的是什么?"云清霜眸光一冷,
袖袍無風自動,一股無形之力將謝玄的手震開:"適可而止。
"謝玄不怒反笑:"好一個'適可而止'。"他后退一步,優雅行禮,"那謝某告退。
不過..."轉身時意味深長道,"仙長要找的東西,或許比想象中更難獲取。
"待謝玄離去,云清霜重新展開羊皮紙。四個符號中,
祭器相似;玉如意則像是蕭景琰書房擺設;血玉佩...楚驍腰間似乎佩戴過;至于七弦琴,
柳墨城當日所奏正是此物。"竟在他們手中..."云清霜眉頭微蹙。
這意味著他必須與四人周旋,而這恰恰是他最不擅長的。——"陛下,曇花要開了。
"蕭景琰放下朱筆,看向窗外漸暗的天色:"都準備好了嗎?"趙德安躬身:"回陛下,
攬月臺已布置妥當,酒菜齊備,云仙長也已請到。""很好。"蕭景琰整了整衣冠,
"朕親自去接他。"玉漱宮前,云清霜正欲出門,卻見蕭景琰已等在院外。
年輕皇帝今日未著龍袍,而是一襲月白色廣袖長衫,發髻只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挽起,
少了幾分帝王威嚴,多了幾分文人雅致。"陛下。"云清霜微微頷首。
蕭景琰眼中閃過一絲驚艷——云清霜今日換了一身淡青色長袍,襯得肌膚如雪,
眉間一點朱砂愈發鮮艷。"清霜,今日攬月臺的曇花要開了,朕...我想邀你同賞。
"蕭景琰聲音輕柔,甚至沒用帝王自稱。云清霜本想拒絕,卻想起那羊皮紙上的玉如意圖案。
若想取得法器,或許該多與皇帝接觸。他略一遲疑:"好。"蕭景琰眼中頓時亮起光彩,
像個得到心愛玩具的孩子。他親自為云清霜引路,兩人穿過曲折回廊,
來到皇宮最高處的攬月臺。臺上布置得極為雅致。白玉欄桿上纏繞著新鮮藤蔓,
中央擺著一張紫檀木案,上面放著幾樣精致小菜和一壺酒。
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一盆含苞待放的曇花,潔白的花瓣已微微張開,散發出淡淡幽香。"坐。
"蕭景琰示意云清霜坐在自己身旁,"這株曇花是南疆進貢的異種,三年才開一次。
朕一直想與人共賞,卻苦無合適人選。"云清霜看著那曇花:"花開一瞬,何必執著。
""正因短暫,才更珍貴。"蕭景琰為他斟了一杯酒,"就像仙長降臨大周,
或許只是朕生命中的曇花一現,卻足以照亮整個長夜。"云清霜接過酒杯,沒有接話。
酒液入喉,清冽中帶著一絲甜意,竟有幾分像修仙界的靈酒。"喜歡嗎?"蕭景琰期待地問,
"這是用曇花露釀的'剎那芳華',朕珍藏多年。"云清霜點頭:"不錯。
"簡單兩字卻讓蕭景琰笑逐顏開。他連飲數杯,白皙的面龐漸漸染上紅暈,
眼睛卻越發亮得出奇。"清霜,你看!"他突然指著曇花,"開了!
"只見那潔白的花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舒展,花心處金黃色的花蕊微微顫動,
散發出濃郁的香氣。云清霜也不禁為之注目——在修仙界,曇花開放不過尋常景象,
但此刻在這凡人宮廷中,卻有種說不出的美好。"真美..."蕭景琰喃喃道,
目光卻落在云清霜臉上,"但不及你萬分之一。"云清霜轉眸看他,
發現年輕皇帝眼中滿是醉意與...另一種他讀不懂的情緒。"陛下醉了。""我沒醉。
"蕭景琰突然抓住云清霜的手,"清霜,你知道嗎?自從你從天而降,
朕的眼里就再也容不下別人了。"云清霜想要抽手,卻被握得更緊。蕭景琰的手心滾燙,
微微發抖:"朕寧可不要這江山,也想留你在身邊。""陛下,"云清霜冷靜道,
"仙凡有別。""去他的仙凡有別!"蕭景琰罕見地失了帝王風度,"你若真是仙人,
為何會為我擋劍?為何會允許我喚你'清霜'?為何..."他的聲音低了下來,
"為何不直接離開?"云清霜沉默。他無法告訴蕭景琰,自己確實在尋找離開的方法。
見他不語,蕭景琰眼中的光彩漸漸暗淡。他松開手,苦笑道:"是朕唐突了。罰酒三杯。
"說著連飲三杯,醉意更濃。那一夜,蕭景琰醉得不省人事,最后被宮人攙扶回寢宮。
云清霜獨自站在攬月臺上,看著凋零的曇花,心中莫名空落。——"手腕再抬高些,對,
就是這樣。"楚驍站在云清霜身后,雙手扶著他的手臂調整射箭姿勢。兩人貼得極近,
云清霜甚至能感受到身后人胸膛的溫度和有力的心跳。"放!"箭矢離弦,
正中百步外的靶心。"漂亮!"楚驍大笑,"仙長學什么都快。
"云清霜放下長弓:"凡器而已。"在修仙界,他一道劍氣可斬千里之外的敵人。
楚驍不以為意:"走,我帶你去林子里打些野味。軍營的兄弟們還等著嘗仙長的手藝呢!
"說著不由分說拉著云清霜上馬。兩騎飛馳入林。楚驍今日格外興奮,
不時回頭對云清霜咧嘴一笑,陽光透過樹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光影,
襯得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格外生動。"那邊!"楚驍突然壓低聲音,指著不遠處一只野兔。
他張弓搭箭,卻故意射偏,"哎呀,失手了。仙長試試?"云清霜瞥了他一眼,
心知肚明這員猛將怎么可能失手。但他沒說什么,只是接過弓箭,一箭命中。"仙長好箭法!
"楚驍跳下馬去撿獵物,回來時卻故意繞到云清霜馬側,突然伸手將他攔腰抱下。"做什么?
"云清霜蹙眉。楚驍不答,只是盯著他的眼睛:"仙長近日有心事。""與你無關。
""有關。"楚驍突然逼近,將云清霜抵在一棵粗壯的樹干上,"自從那夜與陛下賞花歸來,
你就魂不守舍。他...對你說了什么?"云清霜面色一冷:"讓開。"楚驍卻不退反進,
一只手撐在云清霜耳側的樹干上:"若我說不呢?"他的呼吸灼熱,帶著淡淡的酒氣,
"仙長會像推開陛下那樣推開我嗎?"云清霜正要發作,楚驍卻突然低頭,
狠狠吻住了他的唇。那一瞬間,云清霜腦中一片空白。楚驍的吻粗魯而熱烈,
帶著不容拒絕的霸道。他本能地要推開對方,卻發現自己的手抵在那寬闊的胸膛上,
竟一時使不上力。"唔...放..."破碎的聲音從唇間溢出。楚驍終于放開他,
卻笑得像個得逞的土匪:"你心跳加快了,仙人也會為凡人心動嗎?
"云清霜這才驚覺自己的心臟確實在劇烈跳動,
一種前所未有的燥熱從被親吻的唇蔓延至全身。他猛地推開楚驍,氣息微亂:"放肆!
"楚驍不怒反笑:"我還可以更放肆。"說著又要上前。云清霜這次有了準備,
指尖凝聚一絲靈力,點在楚驍肩井穴上。楚驍頓時半邊身子一麻,單膝跪地。
"仙長好狠的心。"他呲牙咧嘴,眼中卻滿是笑意,"不過值了。"云清霜不再理他,
轉身上馬。回營的路上,他不斷用袖口擦拭嘴唇,卻怎么也擦不掉那種灼熱的感覺。
更糟的是,每當他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