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腦子里只剩下這一個字,甚至蓋過了肺部撕裂般的疼痛。
那股從右側通道深處洶涌而來的惡意,并非簡單的陰冷或怨毒,而是一種……絕對的死寂!仿佛連光線、聲音、乃至靈魂本身,都要被那無形的深淵徹底吞噬、凍結、歸于虛無!林凡甚至感覺不到風聲,聽不到自己的心跳,只有一種靈魂被抽離軀殼、沉入永恒冰獄的極致恐懼!
他身體的本能早已超越了思考,緊緊跟在那只同樣嚇破了膽、發出意義不明哀嚎的“儀式殘渣”屁股后面,沿著來時那條被怪物“驗證”過的安全路徑,發了瘋似的往回狂奔。
身后的黑暗仿佛擁有了生命,粘稠、冰冷,帶著那種足以碾碎一切生機的死寂感,如同跗骨之蛆,緊緊追逐著他們。林凡甚至不敢回頭,他有種強烈的預感,一旦看到那東西,哪怕只是一眼,他的精神就會徹底崩潰!
這顧家老宅的地下,究竟埋葬著怎樣的大恐怖?!連“儀式殘渣”這種兇悍的怨念聚合體都嚇得魂飛魄散,那后面的……難道是沉睡的古神蘇醒了不成?!
“嘩啦!嘩啦!”
前面的“探路哥”爆發出了驚人的潛力,扭曲的四肢爆發出難以想象的速度,鐵鏈在石板上瘋狂刮擦,火星四濺,恨不得爹媽多生兩條腿。
林凡咬碎鋼牙,榨干了身體里最后一絲力氣。他死死盯住前面那道在玉佩微光下搖曳的、丑陋卻又在此刻顯得無比“可靠”的背影,機械地、一步不差地踩著它剛剛踏過的石板。
多虧了這位臨時的“盟友”,不然光是這遍地“命數陷阱”的陣域,就夠他粉身碎骨千百次了。
周圍的石柱、石臺、扭曲的符文飛速向后掠去。那股令人窒息的怨氣和死氣,似乎也被身后那更恐怖的死寂存在壓制,變得微不足道。
終于,前方出現了來時的那個狹窄通道入口!
“嗬——啊!”
那只“儀式殘渣”發出一聲混雜著極度恐懼和瀕死解脫般的怪叫,像條喪家之犬般一頭扎進了通道,沉重的鐵鏈在入口處刮擦出令人牙酸的聲響,隨即迅速消失在更深的黑暗中,仿佛慢一步就會被身后的虛無吞噬。
林凡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跟著沖了進去。
剛一踏入通道,身后那股龐大而死寂的惡意仿佛撞上了一層無形的屏障,被稍稍阻隔。雖然那令人心膽俱裂的威壓依舊存在,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樣如影隨形,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他徹底抹去。
林凡踉蹌著沖進通道十幾米,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般癱軟在地,背靠著濕冷的土壁,胸膛劇烈起伏,發出破風箱般的喘息聲。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背,冰冷的空氣一激,讓他控制不住地發起抖來。
“呼……呼……操……差點……真他媽交代了……”劫后余生的眩暈感和強烈的惡心感直沖腦門,他感覺自己的心臟似乎還在喉嚨里狂跳,渾身肌肉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他靠在粗糙的土壁上,過了足足一分多鐘,那瀕死的恐懼感才稍稍退去,但四肢依舊酸軟無力。
視野右上角,那個代表命數點的數字,是如此刺眼而絕望——“0”。
真正的彈盡糧絕。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溫熱的玉佩還在,掌心緊握的羅盤也散發著冰涼的觸感。這兩個從劇本殺開局就伴隨他的“外掛”,剛才在那恐怖存在面前,也僅僅是勉強自保,甚至光芒都黯淡了不少。
剛才那到底是什么東西?
林凡甩了甩昏沉的腦袋,強迫自己不去回想那種靈魂都要被凍結的感覺。無論那是什么,都不是他現在能對抗的。活下去,找到出路,揭開真相,阻止儀式,這才是當務之急!
他看向通道深處,那只“儀式殘渣”已經跑得沒影了。
“探路哥,謝了啊,雖然咱倆立場不同,但這份帶路的情誼,小爺記下了。”林凡喘著粗氣,苦中作樂地自語了一句。
腎上腺素緩緩退去,疲憊和疼痛如同潮水般涌來。但他知道,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他掙扎著,依靠著墻壁,緩緩站起身,拍了拍幾乎要散架的身體。
原路返回,從庫房上去?秦醫生和管家那兩個殺神還在上面等著他,回去等于送死。
繼續往前走,回到那個“陣域”?先不說遍地的陷阱,光是那條死亡通道里的恐怖存在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必須找到第三條路!
強烈的求生欲壓下了身體的疲憊,林凡再次掏出那張被汗水浸得有些發皺的羊皮紙地圖。借著玉佩微弱卻穩定的綠光,他幾乎是將臉貼在了地圖上,仔細地、一個符號一個符號地辨認。
他現在的位置,是在“陣域”外圍的一條廢棄支路通道。主干道通往祭壇,右側通道是禁忌死亡之地……那么,還有沒有別的可能?
他的手指在粗糙的羊皮紙上緩緩移動,目光如同鷹隼般搜尋著每一個細節。終于,在靠近他最初掉下來的那個庫房入口下方不遠處的地圖邊緣,他發現了一條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的、用極細極淡線條勾勒出的路徑!
這條路徑極其隱蔽,蜿蜒曲折,巧妙地繞開了“陣域”的核心和那條死亡通道,最終指向地圖邊緣一個模糊的水滴狀符號。
地下暗河?或者蓄水池?
不管是什么,這很可能就是唯一的生路!
林凡的精神猛地一振!天無絕人之路!
但這條隱藏小徑的入口在哪里?地圖上只畫了一個大概的方位,沒有明確的起點標記。
他收好地圖,不再猶豫,握緊玉佩和羅盤提供照明和防御,拖著疲憊的身體,小心翼翼地沿著通道往回走。沒有了“探路哥”這個移動探雷器,他只能依靠自己,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通道里彌漫著令人作嘔的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氣,腳下偶爾會踢到不知名的骨頭,墻壁上那些詭異的抓痕和模糊壁畫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闖入者的不自量力。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回到了最初掉下來的那個地窖般的空間。頭頂的洞口依舊黑暗,寂靜無聲。腳下那些散發著惡臭的腐朽麻袋和干草還在原地。
林凡強忍著摔傷的疼痛和彌漫的臭氣,開始地毯式搜索。他推開麻袋,搬開木板,用那根斷掉的木凳腿敲擊著地面和墻壁,不放過任何一絲可疑的痕跡。
地圖上標記的入口就在這附近,一定就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除了灰塵和霉菌,一無所獲。林凡的心一點點沉下去,難道地圖是錯的?或者入口已經被徹底封死了?
就在他幾乎要絕望的時候,當他搬開墻角最后一堆厚實的、散發著刺鼻氨水味的干草堆時,腳下的觸感似乎有些不同。他蹲下身,用手撥開表面的浮土,發現下方的泥土顏色比周圍更深,而且質地異常松軟,邊緣還有著極其細微的、不自然的切割痕跡!
這里被動過!
林凡的心臟再次狂跳起來,也顧不上臟臭,直接用那根木凳腿當作鏟子,瘋狂地往下挖掘起來。
松軟的泥土被飛快地刨開,汗水混著泥土流進他的眼睛,但他毫不在意。挖了大概半米多深,木凳腿“咚”的一聲,碰到了堅硬的物體!
有東西!
林凡精神大振,手下動作更快。很快,一塊覆蓋著厚厚青苔、幾乎與泥土融為一體的腐朽木板蓋子,出現在他眼前!蓋子不大,剛好能容一人鉆入,邊緣嚴絲合縫,如果不是他挖開了上面的偽裝,根本不可能發現!
找到了!隱藏小徑的入口!他賭對了!
林凡按捺住狂喜,深吸一口氣,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和泥。他仔細觀察這塊木板蓋子,邊緣布滿了青苔和凝固的泥塊,看起來已經很久沒有人動過了。蓋子中央沒有把手,只有幾道深深的腐朽裂痕。
他嘗試用手去抬,木板紋絲不動,似乎與下面的結構牢牢嵌合在一起,或者干脆就是因為潮濕和腐朽而膨脹卡死了。
“媽的,臨門一腳,還給老子設置障礙!”林凡低罵一聲,再次舉起那根飽經滄桑的木凳腿。他將斷裂的尖端小心翼翼地楔入木板蓋子和土層之間最明顯的一道縫隙,然后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向上一撬!
“嘎吱——啪!”
一聲令人牙酸的木材斷裂聲響起,伴隨著泥土簌簌掉落。木板蓋子的一角被撬得微微向上翹起,露出一條漆黑的縫隙。一股更加陰冷、潮濕,帶著濃重土腥味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腐敗氣息,從縫隙中涌了出來,讓林凡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有門!
他精神一振,顧不上那難聞的氣味,將木凳腿插得更深,用肩膀頂住,像杠桿一樣用力向上掀。
“嘎——吱——呀——”
腐朽的木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連接處的木榫和鐵釘紛紛斷裂。終于,在一聲沉悶的響動后,整塊木板蓋子被他硬生生掀開,翻倒在一旁,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僅容一人通過的方形洞口。
洞口下方,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林凡沒有立刻下去,他先是將玉佩湊近洞口,綠色的微光向下探去,卻如同泥牛入海,只能照亮洞口邊緣濕滑的石壁和幾級向下延伸的簡陋石階。更深處,則是一片濃郁得化不開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
洞口吹出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和濃烈的霉味,還夾雜著一種類似地下水或者死水潭的腥氣。隱約間,似乎還能聽到極細微的、像是水滴落在石頭上的“滴答”聲,在這死寂的地窖中顯得格外清晰。
這就是地圖上標記的那條隱藏小徑?看起來更像是一條廢棄的、通往更深地下的密道或者排水渠?
林凡皺了皺眉,心中不免有些打鼓。這條路雖然避開了已知的危險,但誰知道里面又藏著什么新的幺蛾子?地圖上那個水滴符號,現在看來更像是一個不祥的預兆。
但他沒有別的選擇。上面是死路,后面是絕地,只有這條未知的黑暗通道,才可能通往一線生機。
他最后看了一眼頭頂那個庫房的洞口,確認沒有動靜,然后將那根立下汗馬功勞的木凳腿也丟了下去,聽著它滾落幾級石階后發出的沉悶回響,判斷了一下大致的坡度。
“拼了!”林凡咬了咬牙,將玉佩更緊地握在胸前,另一只手拿著羅盤,小心翼翼地將一條腿探入洞口,踩在了第一級濕滑的石階上。
石階很窄,而且布滿了滑膩的青苔,稍有不慎就可能失足滾落。他只能側著身子,一手扶著粗糙冰冷的石壁,另一手舉著玉佩照明,一步一步極其緩慢地向下挪動。
越往下走,那股陰冷潮濕的氣息就越發濃重,幾乎要滲透到骨子里。空氣中彌漫的腐敗氣味也越來越刺鼻,像是無數腐爛的植物和某種不明生物尸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玉佩散發的綠光只能照亮腳下和身前有限的范圍,更遠處的黑暗如同怪獸張開的巨口,無聲地等待著他。
石階似乎是盤旋向下的,走了大概十幾級,腳下終于踩到了相對平坦的地面。這里似乎是一個稍微寬敞一點的平臺,但依舊被濃郁的黑暗包裹。
林凡停下腳步,側耳傾聽。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和心跳聲,以及那斷斷續續的“滴答”水聲,周圍一片死寂。
他舉起玉佩,試圖照亮四周。光芒所及之處,可以看到這是一條狹窄的、用粗糙石塊砌成的通道,高約兩米,寬不足一米,地面是坑洼不平的泥地,混雜著碎石和積水。墻壁上濕漉漉的,掛滿了粘稠的、不知名的黑色菌類,還在微微蠕動,散發著幽幽的微光,更添幾分詭異。
通道向前延伸,沒入更深的黑暗之中,看不到盡頭。
林凡咽了口唾沫,握緊了玉佩和羅盤,壓下心中的不安,朝著那未知的黑暗,邁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