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灑打開,微燙的水淋在身上驅走了寒冷帶來的恐懼。
陸池光乖巧的靠在埃里克懷中,大腦重啟成功。在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況后,他面色幾變,最終決定閉眼放棄。
只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那只蟲子。只要他演技好,蟲子就看不出來。
沒關系的,很快他們都會死,兩具尸體罷了,就算坦誠相待也沒什么。對方就是個陰濕男鬼,這是尸體間的正常相處。
埃里克感受到懷中的身體越來越僵硬,明白雄蟲這是徹底清醒了,為了不被這位秋后算賬,他決定轉移話題。
“閣下,我做了一些粥,您要喝嗎?”
最好別喝,都留給他喝。他這世一定要好好養身體,身體才是日后革命的本錢。
“好?!?/p>
意料之外的結果。
“少將這次做飯不需要請示我了?”
埃里克從善如流的回答道:“一位合格的雌蟲不會讓雄主挨餓。盡管閣下您并不喜歡進食,但我作為您的雌奴理應照顧好您的身體?!?/p>
“看來少將有進步啊?!?/p>
陸池光語氣一如既往的漠然,但濕潤的眉眼郁氣消散,反倒顯得不那么冷淡了。
“你出去,把衣服和浴巾送進來。”
對于驅使雌蟲,他內心毫無波動。對方吃他的住他的,現在不過是以工抵債罷了。
陸池光摸索著穿好衣服,坐到餐桌旁,雌蟲親自把碗遞到他手中。他縮了縮手指,碗沿的溫度對雄蟲來說有些燙。
等到粥終于不燙了,他才喝了幾口,肉類的香氣和蔬菜的清甜在口中混合,意外的好吃。
陸池光看不見,自然不會知道他面前的這碗粥有多么的克蘇魯,他只知道味道不錯。
“少將不吃嗎?”
“閣下,雌奴是沒資格和雄主共同用餐的?!卑@锟诉@次乖順的跪在離陸池光不遠處,但跪的相當不標準,以自己舒適為主。
“站起來,到我旁邊?!?/p>
埃里克詫異片刻后,就站起身走到雄蟲身側。他故意靠得很近,這個距離,雄蟲大概已經很難受了。
陸池光指尖抵在雌蟲襯衫的紐扣處,上移幾寸后下壓,隔著布料也能感受到對方溫熱的肌膚和鼓脹的胃部。
很顯然,對方已經吃過了。
獸肉粥,確實是埃里克所鐘愛的食物,但不是現在的埃里克,那大概要往后推很多年。
是他在徹底反叛的一次戰役后,因胃部抽搐暈倒,醫蟲給出的溫養的食譜。
當時惠安還和他吐槽,覺得那個作者太過敷衍,溫養胃的食物怎么寫的如此隨便。
所以少將大人,你已經是反派了,哪里需要我救贖呢。
“少將,相比以前你真的變了很多?!?/p>
意味不明的話語瞬間讓埃里克警惕心拉滿,這一世的記憶他們明明沒什么接觸,雄蟲為什么會說得這么篤定。
如果不是知道什么,又怎么會說出這種話。
“閣下?!?/p>
陸池光面色如常,拇指用力碾著剛剛觸碰過的手指,“跪回去吧,少將大人。”
夭壽,夭壽,姑且算他封建迷信吧。
心情的陰郁無法疏解,他控制不住吃了很多,久未進食的胃裝不下這些食物。
胃部的酸水已經涌到了喉間。
“咣當——”
身下的椅子被碰倒,陸池光死捂住嘴,跌跌撞撞想向浴室跑。
“您怎么了,閣下?!?/p>
埃里克看著自己那只手被對方狠狠打開。雄蟲跑到了浴室,不多時,嘔吐聲便傳來。
陸池光趴在馬桶邊,剛剛吃進胃里的東西全被吐出來了。一些嘔吐物粘在他的的發絲上,呼吸間全是酸臭味。
簡直,狼狽至極。
那脆弱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他再也騙不了自己,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他無力的趴跪在地,“哈哈哈哈哈哈哈”,眼淚從眼角沁出,那細弱低沉的笑聲,宛如幼獸的悲泣。
“憑什么?憑什么啊?”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明明我才是無辜的那個,為什么只有我被一直折磨!為什么只有我走不出來……”
“憑什么……”
他執拗的一遍遍對著空氣質問。
幼年失怙失恃,少年喪兄,青年亡友。竭盡全力考上最高學府,剛拿到錄取通知書卻查出自己得了絕癥。
惡性腫瘤嚴重壓迫視神經,失明只比死亡先幾步到來罷了,他所有努力都變成了笑話。
他怎么可能真的不怨,他恨不得所有人都一起去死,那些幸或是不幸都被死亡掩埋,他們將躺在墳墓中平等。
濕熱的毛巾擦去他的狼狽,一瞬間悶得心里幾乎喘不過氣。
“閣下,那不是您的錯?!?/p>
軍雌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像是在對他說,又像是在對上輩子的自己說,“您沒錯,錯的是他們,您不必自責?!?/p>
埃里克幾乎確信對方有過很糟糕的過去,就像上輩的自己一樣,那樣的絕望無助,沒蟲會救他。
他只能自救,他能相信的從來的都只有自己。
“埃里克,要一直這樣看著我,明白嗎?不要輕易改變?!标懗毓忸澲兆〈葡x的肩膀,低啞的聲音好似在祈求。
一定不要改變,不要讓這這樣的目光變質。
一直做一條毒蛇吧,埃里克。
陰暗潮濕的目光時刻噴灑在我身上,要將我所有的秘密挖出。就用這樣的眼神永遠看著我,別讓它沾染上任何情欲和愛慕。
你可以咬穿我的咽喉,吞吃我的骯臟的血肉。我愿意刺向我的是利劍,而不是那些惡心的貪婪和欲望。
“當然,閣下?!?/p>
埃里克盯著雄蟲柔軟的發頂,顏色像玫瑰一般艷麗奪目,他突然笑出了聲,也許幼時的妄念在今時今日要成真了。
哪個雌蟲沒幻想過獨占一個雄蟲。
他找到的信息素罐子懼怕其他蟲的目光,只能愿意接受他的目光。
也只有埃里克不懼玫瑰的尖刺,他握緊那枝開得絢爛熱烈的紅玫瑰。即使被扎穿手掌也無妨,流出的血液會澆灌根莖,打上標記。
這支玫瑰,只屬于他埃里克·赫克里克。
“那么,說話算話,少將。”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做出改變,即使我們沒能同歸于盡,我也會挖出那雙變質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