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輕染坐在躺椅上,手里拿著《問天》的劇本,也沒看,她早就背下了所有臺詞。
背劇本對很多演員來說,是一件艱巨的工作,她卻沒這個困擾,比起動輒四五百頁的醫(yī)學課本,劇本就是小意思,灑灑水的功夫就能完成。
只是總要拿著做做樣子,別人休息手里都拿著劇本,她不拿就是不合群。
人是社會性動物,有時候迎合別人是必要的。
她是個清醒的人,等到被排擠的時候再反思已經(jīng)晚了,可是,盡管已經(jīng)非常注意,她似乎還是受到了排擠。
她壞了蘇書的好事,蘇書暗中針對她,她能理解。
她不后悔那天沖進去救顧洛西的行為,任何一個女性看到那種場景,都會伸出援助之手。
女性的同理心總是讓女性對她人的苦難更能感同身受。
只是,她真的算做了好事嗎?她的行為只是改變了和顧洛西發(fā)生關(guān)系的對象,蘇書沒有達到的目的,被她陰差陽錯實現(xiàn)了。
她和顧洛西發(fā)生了曖昧關(guān)系,至今為止,她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蘇書很聰明,表面上對她很熱情,大家都以為她受到了影后的特殊關(guān)照,暗地里,蘇書小動作不斷,對她的表演雞蛋里挑骨頭,一些打戲、落水的戲碼,蘇書總能找到借口讓她反復(fù)重拍。
這種針對太隱秘,劇組的其他人都覺得她走了狗屎運,得到影后的青睞。
因為在蘇書的吹毛求疵下,最終的呈現(xiàn)效果確實更好,大家甚至都嫉妒她,嫉妒她的進步,嫉妒她有人指導。
她受到的悶虧無人訴說,說了別人也只會覺得她不識好歹。
“小孟。”
身后響起一聲輕喚,回頭一看,竟然是胡導。
“胡導,您怎么過來了?”放下手中的劇本,她連忙起身打招呼。
如果說蘇書是《問天》劇組最大的大牌,人人討好的目標,那胡導就是劇組的閻王,掌握所有演員的生死。
是否有戲份,有什么樣的戲份,都是胡導說了算。
孟輕染不敢怠慢胡導,她恭恭敬敬站著,一副虛心接受指教的樣子。
任誰看了,都得夸上一句態(tài)度好。
“就是找你隨便聊聊,不要那么緊張。”胡導拍了拍孟輕染肩膀,用著關(guān)切的語氣接著說,“最近拍戲還好嗎?有沒有什么地方弄不明白?”
拍戲好不好,胡導一個導演不是最清楚嗎?
胡導為什么這樣問,是她NG次數(shù)太多,胡導來敲打她嗎?說實話,這真不能怪她,很多時候,導演還沒喊卡,蘇書就率先不滿意地要重拍。
這些天重拍次數(shù)太多,她的自尊心受挫。
有時候甚至在自我懷疑,她是不是沒有演戲的天賦。
“胡導,是我有哪些地方?jīng)]做好嗎?”孟輕染猶豫著開口,胡導這樣的名導,怎么會只是單純和她一個小演員聊聊天,大概率是她有哪些地方讓對方不滿了。
她原本是個驕傲的人,短短幾天,已經(jīng)被蘇書打擊得失去了自信。
“不不,你做得很好,我都非常滿意。”胡導連連擺手,蘇書的要求嚴得過分,她都快看不下去了,孟輕染卻每次都虛心接受并改正。
如果孟輕染一直保持這樣的態(tài)度,前途不可限量。
其實胡導也不知道她要說點什么,只是顧洛西特意打招呼,她總要說點什么。
胡導坐在孟輕染旁邊的可折疊椅子上,示意孟輕染也坐著,她才接著開口,“你的演技有蘇書指導,我很放心。”
停頓許久,胡導慢吞吞道,“只是演員啊,不應(yīng)該只是演戲,有時候必要的人際關(guān)系還是需要維持的。”
見孟輕染沒說話,胡導微微一笑,“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顧總讓她指導孟輕染演技,她實在挑不出還有哪些地方需要她指導。蘇書是一個比她這個導演更嚴厲的老師,而且,孟輕染本身也努力。
既然演技上不需要指導,她就指導一下做人吧,也算不辜負顧總所托。
“胡導,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孟輕染愕然,胡導來找她不是因為演技上的事情,竟然是因為人際關(guān)系。
她的人際關(guān)系真的這么失敗嗎?失敗到需要一個導演親自出馬提點。
她也能感受到被大家排擠,只是沒想到這么嚴重,已經(jīng)引起了導演的注意。
“我的意思是,蘇書畢竟是劇組的大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蘇書身上。你占了蘇書太多時間,大家自然不滿。”
總考滿分的學霸只教某個同學做題,大家不會責怪學霸,只會嫉妒那個受到偏愛的同學。
胡導知道,這不是孟輕染的錯,只是,維持良好的同事關(guān)系也是成功的關(guān)鍵。
獨木難支,圓滑一點,有助于她走得更遠。
“我知道了。”孟輕染低下高傲的頭顱,眼眸失去光芒,她的演技被蘇書否定,她的人際交往被胡導否定,她還真是失敗呢。
這樣一個大導演,特意過來指導她人際交往,這究竟是她的榮幸,還是她的悲哀,或者兩者兼有。
“你知道就好,我這一趟就沒有白來。”目光落在孟輕染身上,她很喜歡這個新人演員,一絲不茍,就連休息的時候也小心翼翼,戲服上沒有一道褶皺。
只希望她的提醒能讓孟輕染往后的星途更坦蕩。
“胡導,你為什么來和我說這個。”孟輕染明白胡導說的問題,只是不明白為什么胡導要來和她一個小演員說這些。
胡導拍了拍孟輕染肩膀,鼓勵道,“我們這個圈子,你要記住,實力才是永遠的底牌,沒走到最頂峰之前,你必須要委屈自己去處理人際關(guān)系。我相信你可以的。”
“為什么說這個?”胡導頓了頓,顧洛西也沒說要保密,現(xiàn)在顧洛西想收回顧氏娛樂,正是用人的時候,胡導想替顧洛西拉攏一下孟輕染。
想到這,胡導笑得坦然,她輕飄飄丟下一句,“都是顧總的意思,顧總可是特意為你,給我打了電話。”
目送胡導離開,孟輕染臉上的淡然破裂,不是,顧洛西有病吧,專門讓胡導來和她說這個。
如果不是因為顧洛西,她至于被蘇書針對嗎?
啊啊啊,就算顧洛西想說這個,可以打電話說啊,非要讓胡導來說。
孟輕染很不爽,顧洛西的做法就像丈夫覺得妻子哪里沒做好,不去和妻子說,非要告訴母親,然后讓婆媳兩人溝通,最后丈夫美美隱身。
明明是兩個人的事,硬是插入第三個人,真的有必要這么復(fù)雜嗎?
孟輕染對顧洛西生起不滿的情緒,就在這個時候,她接到顧洛西的電話。
“喂?孟小姐,胡導有找你嗎?”顧洛西不方便去劇組探班,思來想去,她覺得自己有必要給孟輕染打個電話,關(guān)心一下。
“拜你所賜,找了。”孟輕染語氣不好,說完氣呼呼掛掉電話。
顧洛西握著被掛掉的手機,感到莫名其妙。
孟輕染怎么了?誰惹她不高興了?難道是蘇書?
看來她的電話打得不是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