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謝清意“噌”地一下站起身來,笑嘻嘻地說道:“各位慢慢吃哦,我這一身臟兮兮的,得趕緊回去洗個澡?!?/p>
她今天在球場上滾了一圈,身上沾染了不少泥土,特別臟,胳膊疼時,又出了一身的汗,衣服都開始黏在皮膚上了,難受的很,她意欲回去收拾收拾,然后就帶上衣服去后山好好洗浴一番。
祝英臺抬頭她,再次擔憂起她的胳膊,想勸告她暫時忍忍,剛想說出口,又覺得身上臟污著,確實不大爽利,想了想隨即轉頭對梁山伯說道:“山伯,阿清不方便,要不你與他同去,還能幫他搓洗搓洗。”
她身為女子,自是不便與謝清意過分親昵,唯有囑咐梁山伯去照料這位三弟。
而現下能幫助可愛的三弟,鑄就兄弟之間的友誼的橋梁,梁山伯自然是求之不得,他爽快地應道:“那當然可以的,阿清,英臺所言極是,我與你一同前去,幫你好生揉搓揉搓?!?/p>
那還得了?
謝清意忙擺手拒絕:“不要不要,我素來不喜與他人過于親密,過于親密,反而拘謹,洗的不舒服,山伯兄不用與我一同去,我能行?!?/p>
“哎阿清你如此果斷的拒絕我,真是讓我好生寒心,平日不多見你,我也只能在力所能及時對你多幾分關懷?!?/p>
看他臉上已然爬上了愧疚之色,謝清意抽了抽嘴角:你個書呆子,你關懷好你旁邊的祝英臺就行了!
再者,我一個姑娘,敢讓你幫我擦嗎?
“山伯兄,你的心意我知曉,可我真想一個人洗,再不行,我叫玉僮幫我洗嘛,她是從小與我一同長大的,自然沒那么排斥?!?/p>
“叫你同窗馬文才幫你搓?!蓖蝗徊迦胍痪淠嫣煅哉?,猶如晴天霹靂般,使三人都噤了聲。
“.......”
謝清意循著聲音看向聲音發源地,只見荀巨伯那廝正支著個下巴,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那眼里的惡趣味,看得人火大。
“洗你個頭。”謝清意毫不客氣的回懟道。
荀巨伯坐正,挺直了身子,挑了挑眉繼續道:“他傷了你,自然要讓他幫你了,哎嘿,你傷了他時,他有沒有叫你幫他洗洗?”
他的幾句話,猶如石破天驚,直讓謝清意血氣上涌,她怎么可能幫馬文才洗,荀巨伯這死狐貍說話,著實令她恨不得手起刀落,將其狠狠地砍上幾刀,人怎能討厭到如此令人發指的地步!
荀巨伯在謝清意離開球場之際,就和梁山伯和盤托出說了原委,旁邊的祝英臺也知曉了事情經過,聽得荀巨伯這般講,兩人臉皮子薄,都紅了一張臉,支支吾吾的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們三人這是怎么了?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同窗之間互幫互助,祝英臺,山伯兄傷了你幫不幫他洗?”
梁山伯也接話附和道:“英臺,我肯定幫你洗,為你效勞,是我的榮幸?!?/p>
祝英臺的面龐瞬間如熟透的蘋果一般,紅得仿佛能滴出血來:“不幫!荀兄你這是在說些什么呢,阿清,你叫玉僮幫你,快去吧?!?/p>
“嗯,英臺再見,別和這個死狐貍說話了。”
“嗯,英臺就此別過,莫要再與這只狡猾的狐貍言語了?!敝x清意冷哼一聲,狠狠地瞪了荀巨伯一眼,便氣呼呼地甩袖而去。
眼看著謝清意漸行漸遠,荀巨伯卻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后,他若無其事的笑了笑,又支起下巴故作惆悵道:“哎,有室友都不知道珍惜,要是本公子有室友,那不得幸福死,可惜了,王言那小子,寧愿在柴房搭床,也不和本公子住?!?/p>
看祝英臺和梁山伯都直直的看著自己,他又繼續道:“你們兩個看甚?本公子臉上有花?哎本公子長得玉樹臨風風流瀟灑,引人注目是應該的。”
“荀兄,因為阿清剛剛離開時用米搓成了小團子,捏在了你的頭上,你頭發上粘著米飯?!?/p>
“謝清意這個小鬼!”聽說自己頭發上有米飯,荀巨伯猛地站起就往外面走,應該是有潔癖,他直接抬手拽著那縷有米飯的頭發。
就剩下了祝英臺和梁山伯了,梁山伯還冷不丁冒出來一句:“英臺,荀兄所言極是,你要是哪里受傷了,定要告知于我,我自會照料你的,切莫如三弟那般,生怕給我添麻煩?!?/p>
瞧見他眼里的認真,祝英臺的心中倏地一暖,如溫暖的泉水汩汩注入心間:“多謝山伯兄,我記在心上了?!?/p>
“那就好,別怕麻煩我,就像那日,你床上有血跡,我擔憂至極,問你怎么了,你也不肯說,你......”
看著祝英臺像一只受驚的兔子一樣撲上來,用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梁山伯被嚇得渾身一顫,一臉驚愕地看著祝英臺,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隔得很近,梁山伯能看到祝英臺那長長的羽睫,根根分明。
看周圍沒人,祝英臺如釋重負地呼了一口氣,才放心的把手從他嘴上拿下來,梁山伯看著她心有余悸的樣子,忙問她怎么了:“英臺你怎么了?”
祝英臺的臉色有些微紅,她稍稍猶豫了一下,然后輕聲說道:“沒什么,你以后別在外面說這些了,知不知道?不要像荀兄那般不知禮數?!?/p>
“好。”梁山伯聽了,頓時恍然大悟,原來祝英臺是因為他剛才說的那些話而感到害羞了,他不禁微微一笑。
梁山伯也沒有多想,起身動作利落地收了幾人的碗筷,將碗筷疊放整齊,然后端起盤子,準備送去廚房清洗。
回頭看了一眼乖巧坐在椅子上等他的英臺,梁山伯無奈的搖搖頭。
他這個三弟奇怪,這個二弟也奇怪,行事詭譎,雖然身體嬌小,意志力卻是常人所不能比的,那日他發現他的床上有血跡,就擔憂的詢問他發生了什么,可他什么也不說,只說不是大事,過幾日就好,死拽著褲頭不讓他看看到底傷的如何。
小小的人兒居然如此倔強,不去醫館,不讓查看傷勢,就只要喝點紅糖熬水便是,拗不過他,也就隨他去了。
那幾日他雖精神不濟,血氣虧損的模樣,不過還好,過幾日便恢復了元氣,他這個做兄長的也是放心了許多。
哎,長兄難當。
謝清意一回去就看見馬文才曲著一條腿在床上躺著,手里拿著手帕和一把做工精美的匕首,在那擦著,透露出幾分漫不經心。
她都習慣了,馬文才這人,除了看書就是愛擦點東西,除去看書練字的時間和練劍的時間,他就擦劍擦弓擦匕首,就連桌上的茶杯,也被他擦的一塵不染。
“馬兄你怎可在我臉上畫王八?同學們今天給我好一番嘲笑?!?/p>
她氣呼呼地走到馬文才面前,鼓起腮幫子,滿臉委屈地說道:“馬兄,你怎可在我臉上畫王八?同學們今天可給了我好一番嘲笑!我走在書院的長廊上,那些同學見了我,一個個都笑得前仰后合,還對我指指點點,我真是羞愧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你瞧瞧,這讓我以后還怎么在書院里抬頭做人?。 ?/p>
馬文才聽到她的話,緩緩側頭看向她。
此時她的小臉經過擦拭,早已變得白皙干凈。
聽到她的埋怨,馬文才不禁勾唇一笑,那笑容里帶著一絲狡黠,仿佛覺得她這副生氣的模樣十分可愛有趣。
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竟覺得書院里的時光也變得更加有趣起來,他的眼神中閃爍著別樣的光芒。
“怎的?興師問罪來了?”
突然一陣委屈涌上來,她的眼神微微一凝。
“那小的可不敢,誰敢得罪馬大爺你,不想好了是。”
“你的眼里寫滿了不服?!?/p>
“我眼睛痛,你別管,它自己等會就好?!敝x清意的聲音很輕,甚至有些冷淡,嘴角不自覺地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說著,謝清意便轉過身去走到衣柜前,從里面翻找了一身白色衣服,拿上后就前往后山的溫泉處。
到了后山,謝清意像往常一樣,警惕地環顧四下,確定沒人之后,她才放心的脫下衣裳,小心翼翼地走進溫泉中。
當暖暖的溫泉水包裹的身體,謝清意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放松,她閉上眼睛,放下一天的疲憊,享受這股暖意,連受傷的胳膊,殘留的余痛也微不可察,謝清意舒服的謂嘆出聲。
然而,就在她沉浸在這舒適的氛圍里時,突然想到在馬文才那里受的委屈,謝清意一瞬間思緒萬千,心中的怒火頓時熊熊燃燒起來。
這個馬文才真的很討厭,在書院這個月,讓她受盡委屈,他不但沒有去和祝英臺這個女主過多的親近,去和梁山伯針鋒相對,反而是變著法兒的欺負她,她偏偏拿他沒辦法。
她都忍不住想吐槽:我只是配角!小配角!你不是應該去欺負梁山伯嗎?
一邊小心的搓著身上,突然間,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一拍腦袋:“哎呀!我怎么把玉僮那丫頭給忘了呢!”原來是忘記了喊上玉僮那丫頭了,不過來都來了,謝清意心想,那就自己搓吧。
她一邊繼續搓著身子,一邊自言自語道。
“哎還好我福大命大,生成了女兒身,不然今天那個球,還真叫本公子斷子絕孫啦!乖乖,馬文才可真狠的,居然想出這么陰險的招數來算計我,這小子,真是吃不了半點虧,看來以后還是得離他遠點。”
突然謝清意話鋒猛地一轉:“仔細想想也不怪人家,畢竟,是我先傷他的,他那么好看的一位貴公子,就像那高山上的雪蓮一般高潔,疼得那么狼狽,估計我也是把他傷得不輕,要是他那么好看的人就這么殘廢了,真是太可惜了?!?/p>
一想到這里,謝清意的心中就充滿了愧疚和自責。
心中的委屈也不復存在,安心的泡起澡來。
她怕別人發現,也鮮少過來這里,平常都是在公共浴所里洗,盡管那里有分隔的空間,可總歸是不方便,還好每次都有玉僮那個小丫頭陪著她,像個守衛似的,幫她在外面站崗,讓她安心洗浴。
當然,她洗完了,則會接替玉僮的位置,她在外面幫她站崗。
說到這里,謝清意忍不住羨慕起祝英臺來,祝英臺直接到書院第二天就買了個大大的浴盆,每次洗澡都是打了水,給梁山伯攆出去后,在屋里洗的。
梁山伯對此并沒有任何不滿,當祝英臺提出要求時,他就毫不猶豫地拿上書,前往荀巨伯的院里,哪像馬文才,哎呀呀,人比人,氣死人啊,要是她這樣要求,馬文才估計得連人帶盆給她扔出去。
如果是祝英臺對馬文才提出同樣的要求,不知道馬文才是不是不僅不會像梁山伯那樣順從,也會連人帶盆一起把祝英臺扔出門外呢!
想到這里,謝清意忍不住笑出了聲,悠閑的唱起了小調。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
洗完澡后,謝清意穿上衣服打道回府,自想通后,她便覺得心里舒坦了許多,于是回去后,看見練字的馬文才,她燦爛的笑了笑,還過去幫他研墨。
看她出門時還幽怨的看自己,這會子回來就笑的如陽春三月似的,馬文才不禁起疑道。
“你鬼上身了?碰上何等好事了?”
謝清意也不和他一般見識,再次揚起大大的笑臉道:“馬兄,我們扯平了,我還是你最好的跟班好不好?”
看著她的笑,馬文才一時失了心神,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見狀,謝清意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活像一只可愛的小貓。
“謝謝馬兄,馬兄你真是太好了,那我可不可以欺負王言?吃飯時他說你畫的王八一點水平都沒有,他這是貶低你畫技,可得給他一點教訓,不然他都不把你放在心上?!?/p>
知道謝清意這是想狐假虎虎,打著自己的名號去教訓王言,看著她瞇起的眼里露出的狡黠和不懷好意的精光,馬文才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謝清意這下就開心了,臉上笑容不散,心里卻暗自盤算著:王言,你給老子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