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頭笑了一聲,只嘆果然如此。
“不說話,那就是我猜對了,當初公司一力捧我,忽略了你也能唱的事實,事后你轉行做經紀,我起先還沒留心,但現在想想,以前往我保溫杯里倒清漆的根本就不是陳非晚,是你吧?”
Allen把電話掛了,梁懷茵低頭看向黑漆漆的手機屏幕,無聲地笑。
真是荒唐啊,這個世界。
她從地板上站起來,起身走去小廚房里,將早年收藏在柜的威士忌拿了出來。
她扭開瓶蓋灌了自己一口,熱辣的酒液一入喉,頃刻便將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燙了個腸穿肚爛。
梁懷茵提著酒瓶坐去沙發上,又拿起遙控器按開了電視,剛才的她或許還有力氣寫歌,但現在的她沒有了。
她沒有被Allen的話傷到,她只是重新思考起了曾經。
那時的她的確很清高,可她憑什么不清高呢?
她不怕窮,一天打兩份工養音樂,她不怕白眼,因為她知道自己水平幾何。
她不想唱爛歌,哪怕是被制作人指著鼻子罵腦殘也絕不讓步。
她早就為她的清高付出過代價了,所以憑什么,她不能清高?
Allen唯一罵對的,只有她嫁豪門這一件。
只這一件她無從抵賴,她不愛前夫是事實,為了錢嫁給他也是事實,可事實的背后還有真相。
真相就是她媽比她更想當個豪門闊太,哪怕她老人家此生已沒有機會改嫁。
但當個豪門丈母娘來還愿,似乎也還不錯。
梁懷茵和母親之間的關系很畸形,得以管中窺豹的一幕就是。
她小時候被媽媽毆打到失禁過,嘔吐過,骨折過,她的強心臟也是從那時候練成的。
后來的人生路上,梁懷茵不論遇見怎樣的侮辱詆毀,都只會搖搖頭講說。
“這才哪兒到哪兒,人家只是嘴上罵兩句,很客氣了,我媽可是真的會動手,你被燒烤用的鐵釬子抽過臉沒有?那個超痛的”
這個世界上很少有哪種傷害,能夠比得上至親之人的暴行。
電視機里又在播放舊綜藝,梁懷茵舉著酒瓶連連痛飲。
她一邊歇斯底里的大笑,一邊回味著過往所受的惡意。
她想,今天就給自己放一天假吧,強心臟已經不太會痛。
但偶爾,也是會累的。
.......
皇冠假日,三號宴會廳外。
卓靖詩坐在宴會廳門口的休息區,手里握著一杯美式默默發呆。
意料之中的,他沒有趕上這場準備已久的招標會。
但好在得力下屬們已經進去了,等到唱標過后,他第一時間就能知道結果。
等候期間卓靖詩的手機響了好幾次,但他刻意不去看,只專注等待競標結果。
任何事都不能耽誤中年人賺錢,這是獨屬于成人世界的規則怪談。
就在卓靖詩要盯著咖啡杯入定的時候,一位穿著性感的女士卻走了過來。
她落座在卓靖詩對面,嫵媚的紅唇間咬著一支雪白的香煙。
“先生?”
卓靖詩抬頭:“嗯?”
“借個火吧?”
卓靖詩盯著女人看了片刻,末了只是一句。
“我陽痿很多年了”
漂亮女人走了,卓靖詩也破功了,他的禪定時刻被擾亂,昨晚的尷尬畫面又一次入侵了他的腦海。
他低頭搓了搓自己的臉,開始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他跟自己說,阿卓你是個成年人了,成年人和未成年的區別是,成年人犯錯了應該想著去彌補,而不是逃避。
想到這里,卓靖詩咬著牙點開了直播軟件,準備認認真真給那位遠在天邊的大明星道個歉。
即便對方可能并不在乎,但哪怕是出于禮貌,他也絕不能再裝死,可令他沒想到的是。
手機另一邊的那位成年人,竟比他更具體面,更有風度,也比他想象中的她,來的更加善良包容。
他看完了梁懷茵的長篇消息,表情從一開始的茫然震驚,再到紅了眼眶。
最后他捂著自己的下半張臉,近乎要哭的想,怪不得她能說出他的名字。
卻原來她真的看過他的信,她甚至還接納了他昨晚的冒犯。
甚至,就連《雪中春信》這首歌,她也說是受了他的啟發。
當年那段令他心死的戀愛,何德何能留下這樣美好的遺產?
追星追到這種地步,大約也算是功德圓滿了吧。
卓靖詩低頭捂住眼眶,忍不住的自言自語了一句。
“媽的……遇見天使了”
松松帶著公司伙計們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自家老板倒在休息區的沙發上,捂著胸口長吁短嘆。
她立時一驚,還以為是卓總他老人家年事已高突發惡疾,便趕緊上前查看,隨時準備叫救護車。
“老板別死!”
卓靖詩回頭便見飛撲過來的松松,見她一副要來勤王救駕的樣子,頓時無語的嘆了口氣。
“別著急,你老板我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但今天這個標要是沒中,你們幾個肯定是要死一死的”
躲在松松身后的財務和公司二把手文司宴聽了這話,立時神秘一笑,又舉重若輕將合同丟給了卓靖詩過目。
文司宴抱著手臂坐到了卓靖詩身邊,立下大功的他扶了扶眼鏡,一改往日的溫柔口吻。
“沒中要去死,中了怎么辦?老板遲到還中了又怎么辦?”
卓靖詩看著已經蓋過公章的合同,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他今天心驚膽戰的過了一早上,一方面是悔恨自己昨晚騷擾梁懷茵,一方面是擔心今天競標不順利。
結果一個上午過去,大明星親自發消息來解他心結,中標合同又被下屬送到眼前。
難道今天是他的幸運日?
恢復了精神的卓靖詩一拍文司宴大腿,深情的望向他。
“宴寶,你今天就是要哥哥侍寢,哥哥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