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毐大名,三千年后仍廣為流傳??!
這可是睡了太后,還生下兩個私生子,甚至大言不慚地自稱是始皇帝假父的假太監??!
寧堇琰腦海里想著嫪毐那些事,思?著,嘴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輕笑。
轉頭示意那邊還在勞作的桑芩:“還不快快有請!”
桑芩狐疑地放下手中的鋤頭,拍拍身上沾的土塵和雜草,轉身出去請人。
夫人為何這般高興?
像是,遇到了故人?
寧堇琰放下鋤頭,笑盈盈地在院落中唯一的案幾旁坐下,看著外面的人推門進來。
邁步進來的是一名年過四旬的中年男人,國字臉,面色紅潤,看上去并非傳聞中那么丑陋,
寧堇琰記得在現代社會她小時候看《大秦賦》嫪毐出場還被他的丑嚇哭過。
而面前的嫪毐與傳聞中說的丑談不上,只是不那么帥氣而已。
甚至看著有些慈眉善目,沒有蓄發的光頭在陽光下微微泛光,面上無須,乍看一下,還有點像慈悲為懷的佛陀。
嫪毐心里暗暗鄙視眼前所謂夫人,心中暗笑,始皇政創下天下統一的大業,后宮卻無一人誕下子嗣,就算是眼前這小賤奴承寵。
身份如此低賤又怎么配生下大王的龍子?
臉上卻恭敬溫順對著寧堇琰微微頷首施禮,溫言道:“這位可是大王新寵的堇夫人?”
一笑之下濃眉大眼,鼻梁高聳,整個面容無一處不真誠,不和煦。
呵,怪不得能將趙姬迷得五迷三道的,就光看他高大聳立的大鼻頭就知道他底下也定實力非凡。
要不是她知道這段厲害,也要被嫪毐的皮囊給騙了。
寧堇琰有些慶幸,好在此時佛教并未入中土,不是佛教盛行的唐宋時期。
不然就這佛面毒心的模樣再搞點祥瑞之類的鬼把戲,再憑他與王太后趙姬的關系,說不定還真能將秦朝的歷史改寫的面目全非。
而跟在嫪毐身旁一同前來的齊姜,此刻卻顯得有些狼狽。
由于天氣炎熱,即便來時乘坐著攆,不用自己費力走動,但從章臺宮的主殿一路趕到這偏遠的院子,她也早已是香汗淋漓。
原本精致無比的妝容,此刻已被汗水打得花了臉,頭發也有些凌亂地貼在臉頰兩側。
正巧有一陣清風吹過,吹得院中薔薇花搖曳,吹到幾人身上沁心的涼意,舒坦非常。
齊姜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憤恨,憑什么這涼快的地方被分給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賤奴!
她完全忘了她出發前從章臺宮主殿聽說寧堇琰被安排住到前朝冷宮時心里的暢快和得意。
她一進門,目光便直直地落在了寧堇琰身上,只見寧堇琰站在案幾一側對著嫪毐行禮。
挽著袖子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胳膊,身穿玄色的麻衣布裙,頭上也只插著一根木釵,腳上的布鞋沾滿了泥土。
原本雜亂無章的院子,此刻雖有了幾分院落該有的模樣,但仍與咸陽宮其他宮殿的莊嚴與奢華不能比。
齊姜瞬間心中輕蔑之意更甚,完全忘了自己上次與寧堇琰交鋒的落敗,捂著嘴嬌笑著諷刺:“呵,我當你爬上了大王的床沾點龍氣,便能有幾分人樣。”
“哼,沒想到還真是個徹頭徹尾卑賤的女奴,就算有幸被大王抬舉做了夫人,骨子里那股子女奴的作派還是改不了。”
福寶悄悄在腦海里戳寧堇琰:“宿主,宿主,她在鄙視你!”
寧堇琰不理系統的狗樣子,嗤笑一聲:“你別忘了咱們的主要任務是啥?想要生下氣運之子,宮里所有女人都是敵人,多正常!”
福寶迷糊地托著腦袋不明白:“一堆女人搶一個男人有什么意思?也不利于生育大計??!”
寧堇琰沒好氣地看著自己這個傻呼呼的系統應道:“當我愿意來這皇宮跟一堆女人搶個爛黃瓜似的。還不是被你吭的?!”
福寶聽了嘿嘿笑兩聲直接隱匿,不再說話。
寧堇琰停下來開始應對面前二人,老神在在地聽著對方發難,對齊姜翻來覆去有限的罵人藝術翻個白眼。
嫪毐雖對齊姜喧賓奪主不悅,但仍微笑著不出聲,看著二人交鋒,目光打量著寧堇琰這個新晉的夫人,眼里滿是探究之色。
齊姜說著一邊提著裙擺,生怕弄臟了自己新做的,一邊用手作扇,仿佛此處有什么臭不可聞的東西一樣,讓她避之不及。
寧堇琰靜靜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靜如水,仿佛對齊姜的嘲諷與輕蔑都渾然不覺,小小纖瘦的身姿挺拔有力,與張牙舞爪的齊姜相比。
似乎看起來更有氣度?
嫪毐眼睛瞇了瞇,開口打斷了齊姜沒有意義的嘲弄之語:“齊夫人莫要誤了正事。”
又轉過身拿出趙姬手令給寧堇琰。
“還請堇夫人見諒,王太后有令,請你讓你即刻前去覲見。”
齊姜看到嫪毐不悅的神色也禁了聲,氣呼呼地等著寧堇琰不懂禮數出丑。
寧堇琰對著嫪毐行接過手令,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看秦朝的手令模樣,一個黑色錦帛做的小旗子用金線鉤著金邊,上面有一個小篆書的趙字。
然后又雙手遞給嫪毐,目光平靜地看著嫪毐,說道:“有勞嫪公公了,我這就隨您去?!?/p>
嫪毐挑挑眉也沒想到這女奴雖出身低賤,禮儀倒是周全,齊姜也很意外,只是仍看寧堇琰不順眼。
齊姜嗤笑一聲:“此番倒是裝得乖巧,一會見了王太后,我看你還笑不得笑得出來?”
看寧堇琰并不理她,嫪毐也是一臉看戲的樣子,心中越發得意。
“唉,雖說你?!?/p>
“啪!”
所有人都意外看著寧堇琰手一揚扇到了齊姜如花般的粉面上,出手之重瞬間便出現一個小小的手印。
寧堇琰平靜收回右手,用力過猛,手有點疼。
齊姜捂著臉不敢置信地大叫:“你個賤人,你居然敢打我?!”
嫪毐訝然地張了張嘴,斥責的話最終沒說出口。
他也沒想到這女奴居然如此大膽當著他的面都敢打齊姜一耳光。
這女奴要么是魯莽無知,要么有勇有謀?
嫪毐瞇起眼睛,沉下臉來,到底是哪一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