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拋棄在洞穴深處時，這一碗白粥是我夢寐以求的。
那時沒有人再來“侍奉”洞神的新娘了。
高燒讓我神志不清，下身潰爛的傷口散發(fā)著腐臭。
饑餓像一把鈍刀，慢慢剮著我的內(nèi)臟。
眼前，明珍哽咽道：
“姐，你一定要和遠川哥幸福。我……我先出去了。”
院子里已經(jīng)站滿了人。
隔著窗戶，我一眼就看見了站在人群中的孟遠川。
他穿著一件靛藍色的長衫，面容清俊，和眾人格格不入。
村長的聲音洪亮：
“今年輪到明家了，明家適婚女子有明瑤、明珍……”
孟遠川打斷道：
“村長，我和明瑤早就定下婚約了。”
村長那雙渾濁的眼睛從上而下的打量我，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今年洞神選中的便是明珍了。”
明珍臉色蒼白，往后退：
“不……我不嫁！”
村長皺起眉頭道：
“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
鄰里街坊的議論聲也紛紛響起。
“明家這小丫頭，去鎮(zhèn)上讀了個高中，真是把腦袋都讀壞了。”
“是啊，讀完書回來硬說不嫁人，要出去打工，真不像話。”
“這丫頭都十八了，在過幾年都是老姑娘了，除了洞神，誰還會要她？”
村長敲了敲手中煙槍，說道：
“哦？那你可得想好了，你不嫁便是你姐姐出嫁了。”
“可是你姐姐已經(jīng)有婚姻在身，你忍心破壞她的幸福嗎？”
明珍楞在原地。
“我……不……”
看著她掙扎的樣子，我有些分不清她的真心假意。
我索性拉上了窗簾，眼不見心不煩。
過了一會，院子中的喧鬧聲漸漸小了，似乎人都散了。
這時，明珍有些木然的走了進來。
她似乎已經(jīng)有些認命了。
我想安慰她，但一想到前世最終是我代替了她，我的話便堵在喉嚨中。
母親也推門進來，眼睛紅腫得像桃子。
她一把拉住我的手，聲音哽咽：
“瑤兒，你妹妹年紀小，不懂事……要不，你替她去吧？”
聽出母親明顯的偏心，我輕聲道：
“娘，我和遠川已經(jīng)定親了。”
母親臉色變了，她猛地甩開我的手：
“你這是什么話？！你妹妹才十八歲，你忍心看她去送死？！”
父親也走進來，沉著臉：
“明瑤，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抬頭看著他們，忽然覺得無比陌生。
前世我被折磨致死時，他們可曾為我流過一滴淚？
“爹，娘，你們就忍心看我去送死？”
母親別過臉，聲音冰冷：
“你是姐姐，讓著妹妹是應(yīng)該的。”
屋內(nèi)死一般寂靜。
我轉(zhuǎn)頭問明珍：
“你也這樣想嗎?”
明珍低著頭，手指絞著衣角。
“姐，我、我……”
我終于寒了心。
前世，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有多少人幫忙策劃我和明珍互換這件事。
孟遠川、我的父母……也許還有明珍自己！
只有我，像個傻子一樣，被自以為的親人愛人耍得團團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