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柔和如薄紗，灑在臨湘縣城的黃土街巷，染出一片淡金色光暈。
顧成揉著惺忪睡眼，從粗糙的木榻上爬起，一個晚上薄被磨得他的皮膚微微發癢。
一番動作，榻板壓的吱吱作響，簡直就是在抱怨他起床的拖沓，他伸了個懶腰，頓覺疲憊散去了大半。
肚子這時發出咕嚕嚕的抗議聲，可他一想到那硬如石頭的黍餅，還有那寡淡如水的粟米粥，他的胃仿佛嚇得縮成了一團。
他低聲嘀咕：“第二天了，餓不死就行！怎能被早飯擊倒？”
他套上灰色交領袍，手指扯著布帶歪歪斜斜，寬大的袖子晃蕩得像唱戲的袍子。
對著陶盆里晃動的倒影，他整了整衣襟，咧嘴一笑。
“瞧這范兒，妥妥的古代書生一枚！” 笑意轉瞬即逝，他今日想要找賴恭，看能否謀一份差事。
如果能同時把學習的事解決了就更加完美了。
他想了想，賴恭可是郡丞，貿然打擾，簡直就是自找沒趣，失了可憐的印象分。
得裝作順路拜訪，免得顯得急功近利，他拍拍臉頰，暗暗打氣：“演技得拉滿！” 木門吱呀一響，瘦削仆役端著個木盤踏入。
只見盤上擺著老三樣：粟米粥、黍餅、腌菜，毫無新意可言。
顧成嘴角抽搐，忍不住吐槽：“又是這鐵人三項？廚子懶得簡直沒邊了！”
他趕緊擠出笑臉，用半熟古湘語招呼：“多謝兄弟，這飯菜看著就頂飽！”
仆役瞥他一眼，冷淡道：“小哥，食罷”，說罷轉身出門，木門吱呀合上了。
顧成坐下，手指掰開硬的能砸城墻的黍餅，泡入淡得像白水的粟米粥里。
吃上一口感覺索然無味，那腌菜簡直就是生化武器，用來增加口味簡直要命！
他灌下一口水，“這早飯營養全靠想象！黍餅腌菜，堪稱暗器雙絕！”
勉強填飽肚子，他整理好袍子，推門而出，晨風舒爽，吹得院角桑樹葉子沙沙作響。
晾竿上掛著粗布衣，滴著晶瑩水珠，空氣中混著泥土與柴火的清香，遠處雞鳴犬吠，聲聲入耳，透著鄉野的勃勃生機。
沿黃土街走向郡丞府，臨湘晨市早已熱鬧非凡，吆喝聲此起彼伏地響著，只見一個赤著腳的小孩追著一只瘦狗在跑，他的臉上堆滿清脆的笑聲。
顧成邊走邊看，心頭不禁感慨：“這地方糙是糙了點，煙火氣卻比現代景區強上百倍！”
沒一會，郡丞府夯土墻躍入眼簾，門口兵丁持矛而立，矛尖寒光閃爍著刺眼的光，兵丁冰冷的目光掃過，刺得顧成心頭一緊，腳下步履不自覺放緩了。
他假裝整理衣襟，偷瞄府內人來人往的忙碌景象。
只見屬吏抱著竹簡進進出出，他們腳步如風，像是在趕著什么大事。
還有兵丁在低聲交談，顧成豎起耳朵，捕捉到“東吳”“暗探”的字眼。
他皺眉暗道：“孫吳？孫權！我記得建安二十年的孫劉聯盟確實是很微妙！”
他退到街對面槐樹下，假裝在歇腳，眼睛卻死盯著府門，等著等著，兵丁都換了崗。 只見屬吏又送進去幾卷竹簡，一個披甲小校跑進院子，像是匯報急事。
顧成越看越沒底，暗罵：“磨蹭毛病啥時改？再不進去天都黑了！”
他暗暗焦急，本來昨晚已經計劃好了：以問候郡丞為由，旁敲側擊提差事的干活，得裝得自然，可眼下的陣仗很不妙。
他想到他們交流的官話，昨日一句沒聽懂，活像聾病患者，字寫得也像鬼畫符。
“官話得學！書法得練！一個都不能少！簡直太丟份了！”他咬牙暗下決心，袍角掃得塵土飛揚。
旁邊賣陶罐的老婦嚷道：“小哥晃啥？擋我生意了！”
顧成感覺臉有些發燒，賠笑挪到墻角，無語吐槽：“古代版狗仔？我咋混得像偷窺？”
焦急的他此刻只能在屋外左轉悠來右轉悠。
郡丞府側門突然吱呀開了，一位瘦削屬吏探頭喊道：“誰是顧成，郡丞召見，快進來！”
顧成一愣，心跳如鼓，：“轉悠被發現了？不能慌，咱得穩住！” 他手微微發抖的整了整袍子，小跑過去，腳下袍角揚起一路塵土，引得路邊小孩咯咯笑。
屬吏領他走進正堂，夯土墻邊竹簡堆得如小山，算籌散落案幾。
空氣中墨香撲鼻，混合著塵土的氣息，此番景象無不透出郡丞的忙碌。
賴恭坐于案后，手指翻看著竹簡，眉頭緊鎖，像是被無盡的難題纏身。
案邊一位屬吏低聲稟報著，語氣急促，夾雜“糧草”“暗探”的字眼。 顧成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腦子里想著：“這忙法，恐怕連喝水空兒都沒了！”
一會兒后，屬吏躬身退下，賴恭終于抬頭瞅他，嘴角微微揚起一絲笑，促狹道：“伯雅，門外轉悠何也？”
顧成臉燙得如火，低頭恭敬道：“拜見郡丞！怕擾您公務，故在外等候！”
賴恭擺手示意他坐下，嘆息道：“郡務繁重，吾亦無可奈何！”
他目光一沉，敘述道：“近日關將軍召四郡太守商議孫吳邊界摩擦之事，糧草巡防皆需調度，然度支所賬目亂得像麻，最令吾頭疼也！”
顧成心頭一跳，暗喜：“賬目？我的主場！加減乘除，足以橫掃賬本做回自己！”
他體諒的點點頭，恭敬道：“郡丞為郡事操勞，草民敬佩！”
賴恭放下竹簡，目光如炬看著他：“汝昨日算術不凡，頗有才華，吾欲用汝，汝有何打算？”
顧成眼睛一亮，差點高興的蹦起來，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
他清清嗓子道：“蒙郡丞厚愛，草民感激涕零！草民確略通算術，唯愿為郡里效力，報答郡丞信任！然吾不通洛語，字跡亦不堪，恐誤君大事”。
他偷瞄賴恭，害怕被他嫌棄，嘆氣想：“提短板是一步險棋，不提怕以后都沒機會了”。
賴恭目光微閃，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汝有自知之明，難得！度支所缺人手，汝擅算術，可助統計錢糧賬目。洛語與書法，吾將遣師教汝，吾遣人將字帖送到驛館，汝當勤加練習！”
顧成頓感心花怒放，起身深揖道：“多謝郡丞厚恩！草民定不負所望！”
他腦補度支所的場景：糧食、稅賦、兵餉，加減乘除手到擒來！
賴恭擺擺手，溫和道：“好生做事！”
顧成趕緊躬身告退，頓時腳步輕快得像踩著風火輪，快速出了正堂站在院中。
晨風吹得袍子微微飄起，他的臉上笑得像偷了腥的猥瑣男。
“亂世第一步穩穩邁出！學好洛語，練好書法，橫掃度支所！?耶！”
他哼著小調，大步往驛館走去，腳下袍角揚起陣陣塵土，路邊小孩看見他個偷了蜜的嘴臉，朝他拋泥塊，顧成也不惱，朝小鬼辦著鬼臉，笑得更加燦爛，他的亂世之路初露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