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這時候的臨湘為現代長沙)
晨曦如碎金,灑在溪面上,波光粼粼,宛如無數銀珠在水面嬉戲。
山腳下傳來一陣陣喧囂,喊聲中夾雜著兵器碰撞的鏗鏘之音,像潮水般涌來,直往溪邊逼近。
顧成心頭一緊,再次探頭往遠處林間一瞅,七八個身影在樹影間晃動。
步伐如鐵,個個手持長矛,矛尖在晨光下寒光閃閃,每個人腰間的短刀晃得叮當作響,殺氣騰騰而來。
他倒吸一口涼氣,暗罵:“這陣勢,分明是要來物理超度我的!”那跑掉的樵夫八成把他當成了山精鬼怪,報了官。
這幫官兵看著就紀律嚴整,個個眼神兇狠,怕不是好忽悠的貨色。
“講道理?怕是得先吃上一矛!”顧成咽了口唾沫,腦子飛快運轉。
他一個著裝怪異,留著短發的“妖人”,嘴皮子再溜,面對這群真刀真槍的家伙,八成也得翻車。
他咬咬牙,拍了拍胸口,擠出個苦笑,給自己打氣:“顧成啊顧成,你一向臭屁,自詡智商碾壓別人,眼前這關不會就栽了吧?”
眼下已容不得他多想,只能先躲一陣,他貓下腰,鉆進溪邊一叢密不透風的灌木中。
灌木叢中的刺枝刮得他手臂生疼,泥土的腥氣也直往鼻子里鉆,顧成皺著眉,小心翼翼的撥開枝葉偷瞄。
官兵們已逼近十丈開外,為首的壯漢身形如熊,披著一件灰褐色粗布甲袍,腰間佩戴長刀,眼神如鷹般掃來,似笑非笑,像頭鎖定獵物的豹子。
他低喝一聲,手勢凌厲,兵丁立刻散開,一隊沿溪邊搜索,矛尖幾乎擦著水面。
一隊繞向林子深處,腳步輕捷,配合得滴水不漏。
顧成暗暗咋舌:“這默契,擱現代也得是精銳部隊吧?”
他不敢多看,縮回身子,腦子像上了發條,飛快盤算著退路。
溪邊太過空曠,藏不住人,林子深處樹密,可兵丁搜得也仔細,遲早會被揪出來。
他瞇眼四處打量,瞅見了不遠處一條林間小徑,蜿蜒通向一處高坡,坡后隱約有巖壁的影子。
青苔斑駁,像藏著一條逃生路,他眼睛一亮,“哈哈!天無絕人之路!”
顧成深吸一口氣,背著包,弓身悄悄鉆出灌木叢,像只貍貓般貼著小徑摸了上去。
藤蔓差點絆住了腳,樹枝刮得臉頰火辣辣的,他咬緊牙關,盡量壓低腳步聲,鞋底踩斷枯枝的輕響都讓他心跳一停。
約莫一盞茶工夫,他摸到了坡頂,眼前是一面陡峭巖壁,青苔滑膩,巖壁下是一處山腳,離得不遠。
巖壁旁一棵歪脖子老樹,樹根虬結如龍,像是天生的攀爬點,顧成心頭一喜。
“這不就是老天爺送的VIP逃生通道?”
他從背包掏出一捆登山繩——露營必備神器,結實得能吊起一頭牛。
他將繩子一頭綁在樹根上,狠狠拽了幾下,確認牢靠,另一頭攥緊,深吸一口氣,開始往下爬。
巖壁濕滑得如涂了油,碎石硌得手掌發麻,他手腳并用,汗水順著額頭滑進了眼眶,刺得眼睛生疼。
他一邊爬一邊還不忘吐槽:“這要是拍成電影,奧斯卡都得欠我一座最佳動作替身獎!”
半路上,突然一塊尖石蹭得繩子吱吱作響,顧成嚇得心跳一停,差點松手,他趕緊抱緊巖壁。
屏住呼吸靜靜的聽著周圍的動靜,溪邊的喊聲依然很遙遠,官兵似乎還沒追查過來。
他暗自慶幸,繼續往下,動作小心得像在拆炸彈。
終于雙腳落地,他蹲下身,解開繩子一頭,輕輕一拉,繩子嘩啦啦滑落下來。
他手腳麻利地盤好繩子,塞回背包,抹了把臉上的汗,咧嘴一笑:“還好我夠機智,不然我可真得去見閻王了!”
顧成環顧四周,山腳是一片開闊地帶,遠處一條土路蜿蜒盤旋,像是通往附近村寨,近處卻無可遮擋的地方,藏不了人。
他剛喘了口氣,準備沿著土路跑人,坡頂卻傳來官兵的呼喊,還夾雜著樹枝折斷的脆響,明顯是發現了他的足跡。
顧成暗罵:“這鼻子比獵犬還靈!”
他腦子一轉,決定不能再躲下去,藏來藏去遲早被抓,到時候被抓可能更加嚴重,不如主動出面,試試能不能忽悠過去,“人生如戲,全靠演技,拼一把!”
他深吸一口氣,把背包藏在一叢野草后,抓緊木棍,站到空地上,大聲呼喊起來。
腦子里飛快回憶爺爺教過的湘鄉方言,小時候,爺爺總用那粗糲的楚地口音講些亂七八糟的故事。
顧成嫌土,只學了個半吊子,但關鍵時刻,居然派上了用場!
他清清嗓子,扯著嗓子用磕磕絆絆的湘鄉方言喊道:“各位官爺,先莫動刀槍!在下歸鄉之人,絕非山怪妖人!”
聲音有點顫,帶著股現代人的違和感,但咬字慢吞吞地,硬是擠出了幾分古韻。
跑到近前的郡兵微微一愣,七八支長矛齊刷刷停在半空,矛尖閃爍著寒光。
個個瞪著他,有的疑惑,有的兇狠,像在看一頭稀奇古怪的野獸。
為首的壯漢瞇起眼,上下打量起顧成,沉聲喝道:“你何人也?衣著如此怪異,藏于荒林,莫非妖人惑眾?”
他的古湘語粗糲如砂,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顧成聽了個七八分,心跳如鼓,暗道:“這氣場,活脫脫一個黑臉包公!”
“不能慫!”顧成暗自給自己打著氣,臉上擠出個憨厚的笑。
“官爺莫誤會!在下姓顧名成,祖上乃楚地人士,秦末戰亂,先祖避禍南下,輾轉前往南越,后漂洋過海謀生,如今我歸鄉尋根,不料迷失于山林,險些喂了野狼!”
他故意頓了頓,裝出感慨的模樣。
“自幼聽聞楚地山水靈秀,今日得見,果真名不虛傳!”
這話說的半真半假,顧成一邊說一邊偷瞄官兵,見他們眼神稍緩,矛尖略微放低,他心頭一喜。
決定趁熱打鐵,腦子里蹦出大學背過的《離騷》,他清清嗓子,搖頭晃腦,扯開嗓門背誦。
“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攝提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他背得抑揚頓挫,聲音洪亮,活像個落魄的楚地游子,手舞足蹈間,差點把木杖甩出去。
背完一段后,他喘了口氣,抹了把臉上的汗,感慨道:“祖上常教此詩,說是楚人之魂,在下雖漂泊海外,卻不敢忘先祖教誨!”
這番表演,連顧成自己都覺得夸張得能上春晚。
但效果立竿見影,郡兵面面相覷,矛尖徹底垂下,眼神里的殺氣淡了,多了幾分疑惑。
領頭的壯漢皺眉,眼神透著犀利,沉聲道:“你言祖上避亂海外,可這衣著何也?荒林獨行,又作何解?”
顧成心頭一緩,暗喜。
“成了!這家伙動搖了!”他趕緊接著往下編,語氣盡量透著古雅:“官爺明察,海外風俗與中原迥異,此衣堅韌便行,耐風霜,至于獨入荒林……唉,囊中羞澀,無錢雇向導,只得硬闖,險些喪命!”
他嘆口氣,臉上擠出苦笑,配上那白凈的少年模樣,還真像個落難貴公子。
領頭壯漢似在猶豫,官兵中一個矮壯的漢子湊到壯漢耳邊,低聲嘀咕,顧成隱約聽見“郡城”、“上官”之詞。
壯漢點點頭,目光一凜,沉聲道:“吾乃長沙郡奮武校尉王肆,汝言雖奇,吾姑且信之,然此事非吾可決,需押汝往郡城,交由上官定奪,隨吾走!”
他一揮手,兩名兵丁上前,矛尖雖未對準顧成,但眼神卻透著冰冷。
顧成心頭一沉,“郡城?聽起來會是個大麻煩……”
他不知這是何年代,只覺得這場景像是古裝劇,卻真實得讓人發慌。
他嘴上不敢怠慢,趕忙點頭,用那跛腳的方言說道:“多謝官爺開恩!在下愿隨行,只盼路上能討口飯食,早已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他拍拍肚子,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臉上笑得像個老實孩子。
王肆冷哼一聲,轉身往前帶路,兩名兵丁一左一右夾著顧成,朝山下走去。
顧成跟在后頭,表面笑得恭順,心里卻像炸開了鍋,亂糟糟地。
“這開局也太離譜了!剛穿越就差點被當妖人給捅了,現在還得去見什么上官,這劇情敢不敢再刺激點?”
他低頭瞅了眼自己的T恤和沖鋒褲,再看看兵丁的粗布甲衣和草鞋,忍不住腹誹。
“這畫風差得不是一星半點,我一個21世紀五好青年,祖國已經開花的花骨朵,咋混成這樣了?”
隨即,他調整好心態,暗暗告誡自己。
“既來之,則安之,情況不明,先活下去再說,眼下沒線索搞清這是哪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偷偷握緊木棍,腦子里飛快分析著。
“這幫兵丁的裝備和紀律性,說明社會有是組織的;語言能溝通,說明不是完全陌生的世界,只要找對路子,總能搞清楚狀況!”
眾人向著郡城走去,遠處土路蜿蜒,郡城的影子若隱若現,而我們顧成的冒險,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