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側廳,晨光透過竹簾，灑在青磚地上，映出斑駁的光影。
廖立負手而立，布袍上還帶著昨夜堂屋的燭油味。
目光盯著窗外的老槐樹，腦子里卻全是顧成的糧行之法。
那冊竹簡如一柄無形的劍，刺得他心頭微震，昨晚輾轉難眠。
廖立雖孤傲自負，視諸葛亮為標桿，自居第二，但胸中也懷治國安民的抱負。
顧成的糧行若成，長沙糧脈可通荊州，軍需民生兩全，政治收益不可估量。
他瞇起眼睛，心緒翻涌，像是下定決心，轉身看向仆役。
沉聲道：“去度支所，召顧成來側廳，吾有要事囑咐”，仆役低頭應諾，飛快跑向街巷。
度支所的側房里，顧成正翻閱賬目，實則他在養精蓄銳，準備應對糧行的后續挑戰。
忽聽仆役喘著氣闖入：“顧先生，太守召您，速去側廳！”
顧成嘴角揚起一抹笑：“廖立這么急，怕是糧行的事有了眉目！”
他整了整布袍，邁步直奔太守府，晨風拂面，顧成的步伐沉穩。
腦子里卻飛快盤算：“廖立昨日已認可糧行，今日召見，八成是要推行”。
側廳青磚地映著光影，廖立端坐案后，目光比昨日多了幾分審視，銳利中透著期待。
顧成拱手行禮，恭聲道：“拜見使君，不知何事召見？”
廖立擺手，語氣硬中帶軟：“伯雅，昨日汝之糧行之法，頗有新意。今日需汝進一步完善，樁樁件件，務求無漏。吾已下令，召全郡縣長官，明日議糧行組建，汝可有把握？”
顧成心頭一跳：“全郡鋪開？廖立這是把弓拉滿了！”
他恭聲答道：“使君，吾定盡心籌謀，不負所托”。
廖立點頭，揮手道：“好，去吧”
顧成退出側廳，嘴角揚起：“糧行這支箭，已上弦，只待明日射出，開弓無回頭路！”
顧成回到度支所，推開側房木門，攤開竹簡，腦子如篩子般梳理。
糧行之法，核心在“信”，票據若不防偽，存糧成空。
運費若不清明，跨地取糧必亂，他提筆蘸墨，勾勒票據樣式。
暗忖：“票據可效仿現代銀行存單，官府與存戶各持一冊，防偽得滴水不漏”。
他設計票據，刻唯一編號，蓋郡衙印章，太守簽字，存戶寫姓名、按手印，偽造無門，篡改必查。
他試刻一枚票據，巴掌大的竹片上，編號“臨湘001”，存糧五十石，存戶“張氏”，太守簽“廖”，印章方正。
顧成吹干墨跡，暗想：“這票據，簡單卻牢靠，亂世里，官府的信用就是金！”
他又翻開運費賬本，推演細則：臨湘到江陵，三百里，糧車一石，需夫兩人、馬一匹，耗三日，損耗一斗，折錢五十文。
跨郡取糧，依距離、重量、人力、物力、損耗五項核算。
存戶僅扣運費，官府賺差價，糧商免運糧之苦，他寫下細則，竹簡上字跡密密麻麻，宛如一張精密的網。
徹夜未眠，竹簡堆滿半案，票據樣式定了十余種，運費核算列出三種樣本。
顧成揉著酸澀的眼睛，想到：“糧行是條大路，票據和運費是車輪，輪子牢，路才穩！”
他合上竹簡，換上干凈布袍，晨光剛透窗紙，便抱著一摞竹簡。
再赴太守府，廖立正在側廳翻閱公文，見他到來，眉毛一挑：“伯雅，細節可成？”
顧成遞上竹簡，朗聲道：“稟使君，皆已補全，請過目”。
廖立接過，目光掃過票據樣本，編號、印章、簽字、手印，條條嚴密。
再翻運費細則，三種核算方式清如水面，他心頭微震：“顧成細致得像織了張網，漏洞難尋！”
他咳了一聲，掩飾心緒：“伯雅，尚可，明日會議，汝好生準備”。
顧成拱手：“謝使君，吾定全力以赴”，他退出側廳，暗笑：“廖立這口氣，怕是服了三分！”
與此同時，廖立命快馬傳令，召集全郡縣長官：臨湘、漢壽、益陽、湘陰等諸縣主官接到公文，紛紛啟程。
太守府馬廄里馬蹄聲響徹一夜，仆役奔忙，備下驛館。
郡城街巷喧囂漸起，商販低聲議論：“聽說太守要議大事，怕跟糧草有關！”
顧成聽在耳里，心頭平靜：“糧行若成，長沙的糧，不止救急，還能救命！”
他回到度支所，取出昨日的票據，細細摩挲，竹片上的印章在晨光下泛著微光，像是承載著他的信念。
第三日，太守府大堂人聲鼎沸，青磚地上站滿郡縣主官：臨湘主事王氏、漢壽縣令劉氏、益陽長趙氏、湘陰佐張氏...個個布袍肅然。
案幾上茶盞氤氳熱氣，廖立端坐正中，目光掃過眾人。
朗聲道：“諸位，孫吳增兵，糧草急缺，吾召諸位，議糧行之法，欲聚民糧，通軍需，穩民生”。
他指著顧成：“伯雅，細述汝籌謀”。
顧成踏前一步，拱手道：“府君，諸位大人，糧行以官府信用，吸納余糧，士紳、農人、商賈，有糧者皆可存。活存隨時取，定存生利，憑票換新糧，票據可通荊州，跨城取糧，官府擔保，軍民兩安”。
話音剛落，堂下議論四起，漢壽縣令劉氏皺眉：“顧先生，票據若被偽造，存戶豈不血本無歸？”
益陽長趙氏捻須：“跨郡運糧，運費如何算？郡里擔得起否？”
顧成心頭一笑：“質疑來得正好，正好解惑！”
他清了清嗓子，朗聲道：“諸位，票據防偽，吾已備妥”。
他取出票據樣本，遞與眾人：“票據即存單，官府存戶各持一冊，刻唯一編號，蓋郡衙印章，太守簽字。存戶留姓名手印，偽造無門，串改必查”。
劉氏接過票據，細看編號與印章，點頭道：“此法嚴密，頗可信”。
顧成又道：“運費核算，亦有定規，以存地到取地，依距離、重量、人力、物力、損耗五項計。例如：臨湘至江陵，三百里，一石糧，耗夫兩人、馬一匹，三日到，折損一斗，折錢五十文。存戶扣運費，官府賺差價，糧商免運糧之苦”。
趙氏瞇眼，沉吟道：“此賬清明，可行！”
堂下眾人低聲驚嘆，賴恭笑得溫和。
王主事猛拍案幾：“伯雅，此法大成可期！”
廖立端坐，目光復雜，起身朗聲道：“諸位，糧行之議，郡府已定，諸縣回去后，速派主事前來學習糧行運作”。
他頓了頓，目光鎖定顧成：“顧成接令，吾現任命汝為糧行主事，全權負責全郡糧行組建！”
顧成心頭一震，躬身領命：“謝府君信任，吾定不負重托！”
會后，眾人散去，相熟之人紛紛道賀，臨湘主事王氏拍他肩膀：“伯雅，前途無量！”
漢壽縣令劉氏也上前寒暄，顧成笑著應對，心頭卻沉甸甸：“這擔子不輕，糧行初立，路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