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深秋夜晚帶著沁人的涼意，王沐陽站在公寓露臺上調整天文望遠鏡的焦距。手機支架上的屏幕里，吳星遙正將一本泛黃的線裝書攤開在四合院的石桌上，書頁上繪制的古代星圖在月光下泛著神秘的藍色。
"爺爺的《星象藥鑒》里說，北斗七星在霜降時節指向當歸采收的最佳時辰。"她纖細的手指劃過那些用銀朱標注的星點，指甲在月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王沐陽調整鏡頭對準望遠鏡目鏡："現在能看到木星的四顆伽利略衛星，就像..."他停頓了一下，想起她上次講解的五行理論，"像你藥柜里排列的君臣佐使。"
吳星遙突然抬頭，眼眸里映著滿天的星子："你知道北斗七星在中國又叫什么嗎？'帝車'，天帝巡視四方的車駕。"她指向北方，"看那勺柄的三顆星，我們叫它'天罡'..."
"等等。"王沐陽突然轉身沖進工作室，片刻后拿著一卷圖紙回來。展開的圖紙上是一座觀星臺的設計草圖，屋頂的開啟裝置竟巧妙地做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狀。"這個項目在蘇州，"他的聲音因興奮而略微發顫，"明年春天完工。"
兩顆北斗形狀的金屬書簽在圖紙上反射著星光——一枚在他手中，另一枚正躺在吳星遙的星圖旁邊。
農歷十五的夜晚，吳星遙將手機架在藥圃中央的三腳架上。鏡頭前是她精心布置的觀測臺：爺爺留下的青銅星盤，一個裝著熱藥茶的保溫壺，還有那枚北斗書簽。
"根據《周髀算經》，今晚月亮會在翼宿位置。"她調整著星盤角度，羊毛披肩滑落半邊也沒察覺，"這個方位對應的藥材是..."
視頻那頭的王沐陽正在巴黎郊外的小山坡上，身旁的野餐籃里裝著可頌和紅酒。他打斷道："先別說話，看東南方！"
一道銀光劃破天際，吳星遙下意識地伸手，仿佛要穿過屏幕觸碰那顆墜落的星辰。"流星！"她驚呼，隨即想起什么，迅速在星盤上標出軌跡，"等等，這個方向是..."
"室女座方向。"王沐陽同時打開星圖APP確認，"按照你們的說法，是不是對應著什么藥材？"
吳星遙的筆尖停在星圖某處："是遠志！《本草綱目》說'其得星月之精，能安魂魄'。"她突然壓低聲音，"爺爺說過，看到流星劃過遠志星位時許愿..."
兩人隔著屏幕同時沉默，各自在心中默念著不能宣之于口的愿望。
王沐陽的工作室里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建筑圖紙的邊角開始出現小小的星座標記。瑪儂舉著最新修改的商場中庭圖紙皺眉："這個天蝎座符號是什么意思？"
"采光井的位置。"王沐陽頭也不抬，"要對應天蝎座α星的角度。"
與此同時，北京同仁堂的藥庫內，吳星遙正在重新排列藥材柜。"紫蘇移到參宿位，"她指揮著藥童們，"決明子放在天狼星方位。"
老藥工張叔撓著頭："小姐，這不合祖制啊..."
"《千金方》里說過'天藥相應'。"吳星遙舉起一本手抄本，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她與王沐陽的星象討論，"張叔您看，這是現代建筑學與古法的結合。"
夜深人靜時，兩人會視頻核對各自的"星圖"。王沐陽的iPad上是3D建模的星座投影，吳星遙面前則攤著爺爺留下的牛皮星圖。當巴黎的仙女座升起時，北京的夜空正閃耀著軒轅十四，他們用專業術語和古老星諺交談，創造著只屬于彼此的宇宙密碼。
約定觀星的日子臨近時，巴黎卻迎來持續的陰雨。王沐陽站在公寓窗前，看著連綿不斷的雨幕遮蔽了整個十一月的夜空。手機屏幕上是吳星遙發來的北京晴朗星空的照片，配文："今晚金星伴月，像你設計的那對吊燈。"
他沮喪地拍了下窗框，轉身時撞倒了書架旁的包裹——是吳星遙上周寄來的"觀星備用方案"。拆開后，他發現是一個精致的銅制星盤，旁邊附著一張字條："雨夜亦可觀星，轉動星盤至當日時辰。"
那晚的視頻通話持續到東方既白。吳星遙在實景中指點星辰，王沐陽則跟著轉動星盤。銅盤上的星點在臺燈下閃爍，仿佛將八千公里外的夜空濃縮在這一方銅盤之上。
"等到真正一起觀星那晚，"王沐陽突然說，"我要帶你去普羅旺斯的天文臺。那里的望遠鏡能看到土星環。"
吳星遙的指尖輕觸屏幕上他映在玻璃上的倒影："那我就帶你去紫金山，用爺爺當年用過的黃道經緯儀看織女星。"
雨滴在窗戶上蜿蜒流淌，倒映著兩人凝視屏幕的身影，仿佛星河已經在他們眼中流轉。
5. 約定的升華
冬至前夜，王沐陽收到一個扁平的包裹。拆開后是一幅手工裝裱的星圖，北半球的星空被精確繪制在宣紙上，但星座連線卻呈現出中藥柜的輪廓。圖角題著兩行小字："天上一星河，人間百子柜。"
他立刻撥通視頻，卻發現吳星遙的背景不是往常的藥鋪，而是一個古樸的天文臺。"猜我在哪？"她旋轉鏡頭，展示圓頂室內巨大的青銅儀器，"紫金山天文臺的特別開放日。"
王沐陽認出了那臺著名的子午儀："你一個人？"
"帶著你。"她笑著舉起手機，屏幕上分屏顯示著巴黎的夜空，"雖然時差七小時，但我們看到的終究是同一片星空。"
那晚，他們在各自的夜空下同時找到了北極星。王沐陽通過視頻指導吳星遙調整望遠鏡，看到了獵戶座大星云；而吳星遙則為他解說中國星官中的"軒轅十四"傳說。當北京的晨光初現時，巴黎的夜幕正深，兩人隔著屏幕舉杯——她的是安神藥茶，他的是助眠紅酒。
"等到真正相見那天，"王沐陽的聲音在星空下格外清晰，"我們要找一個時區交界的地方，這樣就能擁有雙倍的觀星時間。"
吳星遙將手機對準漸亮的天際線："那就約定，在能看到銀河的地方。"
一顆晨星劃過紫金山巔，同時照亮了巴黎的屋頂和北京的窗欞。兩枚北斗書簽在相隔八千公里的桌面上，反射著同樣璀璨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