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們浩浩蕩蕩地趕過來,一眼望去便是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圍著中間四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男孩。
“阿強!”
“峰兒!”
其中兩個男孩的母親正好來了,她們看見可憐兮兮的自家孩子,驚叫一聲,趕忙跑了過來,連儀容都顧不上了。
其他孩子們見到自己的母親,一個個都如雛燕歸巢,奔向自己的母親,或驕傲或委屈或添油加醋地訴說剛才發生的事情。
那位最先開口的虞氏小姐和江厭離分別撲進了各自的娘親懷里,有了靠山在,雙雙紅了眼眶,嚇得小虞夫人和虞紫鳶不輕,大概猜到她們受了委屈,雙雙怒目詢問是哪個不長眼的欺負他們眉山虞氏/云夢江氏的姑娘!
這樣的對話還發生在了不少帶著女兒前來的母女里。
藍菏和藍渙也湊到了古靜珝身邊,雖然這一次藍菏并沒有受到實質性傷害,而且就是對上比自己大的孩子,她也有辦法讓對方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但是對于這種事情,尤其是藍菏知道里面還有個人想拽自己抹額的時候,心里簡直憋不住的生氣和惡心。
四年姑蘇藍氏的教養都險些兜不住她口吐芬芳的欲望。
這都什么沒教養沒素質的預備畜生!
打算接金光善的班嗎?!
藍渙亦沉著臉,一張冷冰冰的俊臉看上去和他的弟弟藍湛更加相似。
有母親撐腰,他便將剛才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重點提及有個人想扯藍菏的抹額,其他三個還想摸藍菏的手。
聶明玦在旁邊重重點頭,氣憤道:“要不是顧及著這里是姑蘇藍氏,不可私斗,我非要將那些冒犯藍菏妹妹的混賬都痛打一頓!”
聶懷桑也跟著湊熱鬧:“打!打!”
本來還有些凝滯的氛圍在這一聲奶聲奶氣的呼喊下瞬間消融,聶夫人有些無奈地抱起聶懷桑,點了點他的鼻尖:“你呀!不是個姑娘也就罷了,怎么學說話也學得這般慢,莫不是就學了你爹那笨嘴拙舌的?怎么不知道向你兄長學學呢?”
“懷桑很好?!甭櫭鳙i板著臉,但從舒展的眉眼能看出他對弟弟非常滿意,“懷桑今天還學會了唾棄那幾個混賬,有我聶氏風范!”
因孕期走得慢些的藏色散人也終于湊了上來,她先笑聶明玦說話語氣真像他爹,隨后指了指不遠處那六個人。
“不知道阿靜打算如何處置他們?”
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都是孩子,孩子還小不懂事,等回家一定教訓,再道個歉,短短幾句話就可以輕飄飄揭過。
往大了說,就他們冒犯姑蘇藍氏嫡小姐的行為,就足以讓姑蘇藍氏批判該家族內部毫無教養,教出來的小毒瘤也有樣學樣以勢壓人輕浮浪蕩,直接開除掉該家族往后來云深聽學的權利。
這樣的批判也就相當于直接將這個家族逐出仙門百家繼承人乃至掌權人的社交圈,這樣的家族除非老天都站在他這邊,否則遲早沒落。
這還只是冒犯姑蘇藍氏嫡小姐后最嚴重的后果之一,而那四個,這次可不止得罪了藍菏,還有那一大群想要和藍菏當朋友和已經當上藍菏朋友的女孩們。
仙門百家大多守舊,他們大多從小便教育家中女孩少和非未婚夫的外男相處,更別說這次那四個男孩直接扎堆進女孩圈里,不可避免地會碰到女孩子們。
這下算是惹了眾怒。
那兩位夫人似乎也知道是自己兒子先手賤冒犯了人家小姐,從前在家里也不是沒發生過,但因為丈夫覺得沒什么,再加上還是小孩子,也沒誰會特別計較,就算真做得過分了,左不過是些白身和奴隸,威逼利誘也就壓下去了。
誰知道來姑蘇之前明明已經千叮嚀萬囑咐,這死孩子還是管不住自己的手!
她們簡直氣得不行,一時間對喜歡逛青樓還當著孩子面撩撥家里奴婢的丈夫更加氣憤。
但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還能怎么辦呢?當然是趁著還沒鬧到宗主那邊,將事情徹底鬧大之前趕緊道歉啊!該賠禮賠禮!再讓小孩裝可憐裝真心認錯。
在場的那些個夫人都有孩子,除了那幾個脾氣火爆的,只要能談下一大半都是好的。
尤其是姑蘇藍氏的那位。
這兩個夫人心里都是拎的清的,但架不住在場還有兩個不是她們親生的。
看著那么多夫人的出現,他們自知闖了大禍,本來沒有家長在場,看著其他人找家長告狀,他們的神經就已經繃得很緊了。
結果剛剛一起闖禍的小伙伴被對方的母親又打又罵,甚至還要被一起逼著去道歉。
這下觸底反彈了,其中一個男孩立刻站起身大吼大叫:“我家和岐山溫氏有姻親!你們敢動我一個試試!”
岐山溫氏!
一時間,有許多中小型家族的夫人不免有些躊躇。
但這并不包括姑蘇藍氏和憤怒上頭的虞紫鳶。
在虞紫鳶放狠話之前,藍菏動作更快地用靈力將兩張符紙射了出去。
一張貼到身上,一張正中對方眉心!
只見剛剛還狀若瘋癲說狠話的人瞬間雙手雙腳并立,抬頭挺胸站直了,符紙下的臉涕淚橫流,瞬間哭成了狗:“嗚——嗚嗚嗚嗚哇——我要我娘……”
符箓效果太過直觀,瞬間將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
藍渙想了想,恍然:“是立正符和淚如雨下符?!?/p>
藍菏真的很沒有給符箓起名字的天賦,符箓的名字永遠都是那么效果直觀。
說立正就是立正。
另一張淚如雨下還是藍渙給改的,原名叫“哭成傻*”
而這兩張符分別是在藍菏練習畫可以加速的“疾風符”和可以制造烏云下雨的“求雨符”時,畫出來的失敗品之二。
藏色散人的目光已經徹底被那兩張符箓吸引了,當前樂子人×2的性格讓她對這兩張符箓充滿了渴望。
她還沒見過她家長澤哥哥哭呢,要是她能找小藍菏買來用一用,嘿嘿!
不過現在還是正事要緊。
岐山溫氏,這四個字代表著那個壓在所有人心上的龐然大物。
借著哭聲的遮掩,夫人們忍不住小聲交頭接耳。
如果那個小孩口中的姻親只是旁系沾親帶故,那不足為懼,只要是消息更靈通一些的都知道,溫若寒這些年一直在打壓旁系,除了岐黃一脈出了個圣手溫嶺(溫情她爹)入了他的眼,其他的旁系日子都過得苦哈哈。
但如果那小孩口中的姻親指的是溫若寒身邊的人,那這件事就必須仔細斟酌了。
不能鬧太大,以免引起溫家的注意,但也不能小,否則她們這些家族的臉往哪擱?
雖說依照溫若寒的性格不可能為了個七拐八繞的親戚,甚至只是心腹下屬的親戚親自出面,但是,那小孩都自報家門了,如果太下面子,會不會被認為是蔑視溫家?
夫人們大多有九曲十八彎的政治敏銳度,不怕多想,就怕少想給家里帶來災禍。
這件事說到底還是因藍菏而起,她們的孩子說到底不過是打抱不平,諸多依附于姑蘇藍氏或其他家族的中小型家族的夫人們紛紛看向姑蘇藍氏的宗主夫人,期盼她能給一個解決方案。
那些目光如芒在背,刺得古靜珝一陣惡寒。
她雖然是姑蘇藍氏名義上的宗主夫人,但是她被關了三年,壓根就沒處理過這樣的事,完全沒有經驗。
就連最機靈的聶夫人短時間內能想到的最好的決定都是暫時息事寧人,等以后再慢慢用別的方式報復。
可這樣的處理結果絕對會讓人看輕了姑蘇藍氏。
就在此時,藍菏拉了拉古靜珝的衣袖,她垂下眸,看著藍菏,聲帶震動:“嗯?”
而這種行為這也引來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藍菏后退一步,先向聶明玦行同輩禮,溫聲道:“首先,阿菏在此多謝方才聶大哥相助,還好聶大哥神勇蓋世,保護了小妹和各家小姐們沒有慘遭毒手。”
“嗯嗯!謝謝聶少宗主!”
“多虧了聶少宗主我們才沒有出事!”
經過藍菏的提醒,小姑娘們也想起了聶明玦一手拎兩個的英姿,紛紛崇拜地看著他,站在自己母親的身邊跟著小姐妹們一起感謝聶明玦。
聶明玦還是頭一回收到姑娘家的感謝和喜歡,還是那么多個,一時緊張得不行,下意識板起臉來,做出一副兇悍的樣子:“舉、舉手之勞罷了!”
可他的脖子分明已經紅透了。
藍菏又看向各位夫人們,行晚輩禮:“各位夫人們,雖然托聶少宗主的福,藍菏與各位小姐們沒有受到實質性傷害,但此事性質惡劣,且在場不止我一人受委屈,想來不止我姑蘇藍氏,各位亦是不會將輕易此事善了,既然那位公子說家里與岐山溫氏有姻親,他的母親亦不在此,不如將此事交于父親和各位宗主們?!?/p>
這的確是最好的安排了。
就連那兩位兒子犯了錯的夫人也不敢有什么意見,甚至她們心里還莫名升起了一股快意。
不是說兒子學你學得好嗎?不是少年風流多肆意嗎?那你就自己吃了這苦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