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巴黎街頭已經掛滿圣誕裝飾，王沐陽站在瑪黑區一家中式茶館前，視頻鏡頭掃過櫥窗里擺放的月餅禮盒。"看到沒？現在連法國人都過中秋節了。"他笑著推開店門，風鈴發出清脆聲響。
吳星遙正在北京的老藥鋪里整理冬至要用的藥材，聞言抬頭，手機鏡頭恰好捕捉到她鼻尖上沾著的一點藥粉："法國人過中秋？他們知道嫦娥奔月的故事嗎？"
"當然不知道。"王沐陽找了個靠窗位置坐下，服務生端上一盤造型奇特的馬卡龍，"但他們發明了抹茶紅豆餡的月餅，要嘗嘗嗎？"
屏幕里的吳星遙皺起鼻子，這個表情讓王沐陽想起他養在公寓的那只布偶貓："那還不如你上次寄來的可頌呢，至少..."
"先生，您的圣誕特飲。"服務生突然放下一杯星形拉花的拿鐵，打斷了她的話。王沐陽注意到吳星遙的視線立刻被杯子吸引："這是...姜餅人拿鐵？"
"你感興趣？"他轉動杯子，讓她看清上面的圣誕樹拉花，"等圣誕節我給你寄..."
"等等，"吳星遙突然放下藥秤，"你們圣誕節不是應該喝熱紅酒嗎？"
王沐陽挑眉："你知道mulled wine？"
"《哈利波特》里看過。"她得意地揚起下巴，隨即又猶豫道，"不過...其實我更想知道，真正的巴黎人怎么過圣誕？"
圣誕前夜，王沐陽舉著手機穿梭在香榭麗舍大道的人潮中。鏡頭里，整條街道化作光的河流，栗子攤的蒸汽在冷空氣中凝結成白霧。
"現在走到凱旋門了，"他的聲音因為寒冷而帶著白氣，"看到頂上那個巨大的星星燈飾沒？據說用了三萬多個LED..."
吳星遙蜷縮在北京公寓的沙發上，懷里抱著熱水袋："比照片里還壯觀！"她切換后置攝像頭，"給你看看我們春節的廟會。"
屏幕上突然涌現出一片紅色的海洋——胡同里掛滿燈籠，小攤上堆著糖葫蘆和面人，遠處傳來鑼鼓喧天的聲響。王沐陽不自覺地停下腳步，引得身后行人不滿地嘟囔。
"那個金色的是..."
"舞龍！"吳星遙興奮地調整角度，"等等，他們要過來了！"
畫面突然劇烈晃動，夾雜著人群的歡呼和鞭炮聲。當鏡頭再次穩定時，王沐陽看到一條金光閃閃的巨龍正從吳星遙頭頂掠過，龍須幾乎掃到她的發梢。
"Mon Dieu..."他下意識地用法語驚嘆。
"什么？"吳星遙在喧囂中大聲問道。
"我說——"王沐陽突然提高音量，引得周圍法國人側目，"明年春節，我要去北京看真正的舞龍！"
冬至這天，王沐陽收到一個國際快遞。拆開保溫箱，里面整齊碼著三排冷凍餃子，附帶一張手繪說明書："白菜餡煮3分鐘，三鮮餡5分鐘..."
他拍照發給吳星遙："你包的？"
視頻立刻撥了過來，畫面里的吳星遙正圍著圍裙搟皮兒，臉頰上沾著面粉："我教藥童們包的，算是中醫食療課。"她舉起一個造型奇特的餃子，"這個是小林捏的，說是埃菲爾鐵塔..."
王沐陽大笑，隨即神秘地眨眼："等著，我也要給你看個東西。"
鏡頭一轉，他面前擺著一個精致的b?che de No?l（圣誕木柴蛋糕），巧克力樹皮紋理栩栩如生，旁邊還點綴著幾個小蘑菇造型的馬卡龍。
"這是...木頭？"吳星遙湊近屏幕。
"是蛋糕！"王沐陽用叉子切下一塊，"古時候法國人真的會在圣誕夜燒木柴，現在變成甜品了。"他故意對著鏡頭慢慢咀嚼，"嗯...咖啡奶油餡的。"
吳星遙瞇起眼睛："王沐陽，你這是在報復我上次發的火鍋視頻吧？"
除夕夜，吳星遙的手機支架在團圓飯桌上占據了一個位置。家人們已經習慣她時不時對著手機說話，只有爺爺偶爾會對著鏡頭那端的金發年輕人投去探究的目光。
"現在開始包守歲的餃子了，"她轉動手機，展示桌上五顏六色的面團，"綠色是菠菜汁，紅色是火龍果..."
巴黎正值下午，王沐陽在工作室里支著手機，面前攤著一堆設計稿："為什么要在餃子里包硬幣？"
"吃到的人來年會有好運。"吳星遙的堂妹突然擠進畫面，"姐夫你要不要也包一個？"
客廳瞬間安靜，吳星遙的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王沐陽假裝沒聽見這個稱呼，低頭在圖紙上勾畫："我在設計一個中西合璧的餃子館，你們看..."
當零點鐘聲敲響時，北京的天空被煙花照亮。王沐陽看著屏幕上吳星遙被煙火映紅的笑臉，突然說："其實巴黎也有春節游行，但比起你們的..."
"差遠了是吧？"吳星遙笑著接話，隨即正色道："不過你們圣誕市場的熱紅酒，確實比我想象的好喝。"她舉起一個國際快遞的包裹，"剛到，按你給的配方煮的。"
兩人隔著屏幕同時舉杯，七小時的時差在此刻似乎不復存在。
春節過后，吳星遙收到一個奇怪的包裹——一本法文版的《黃帝內經》，每一頁邊緣都畫著哥特式建筑的線稿；還有一盤CD，標簽上手寫著"中醫藥交響詩"。
她撥通視頻，看到王沐陽的工作室里堆滿了中國結和紅燈籠："這是..."
"文化融合企劃。"他轉動鏡頭，展示墻上巨大的設計圖——一個中醫藥文化中心，建筑外形是陰陽魚造型，內部卻是典型的法式廊柱結構，"客戶看了我們的節日視頻后突發奇想。"
吳星遙突然想起什么，從書柜深處取出一本相冊："看，我爺爺年輕時在里昂開診所的照片。"發黃的照片上，年輕的中醫師站在典型的歐式建筑前，招牌上卻是工整的楷書"吳氏針灸"。
"所以，"王沐陽輕聲說，"我們不是在創造新的東西，只是在延續一個老故事？"
吳星遙點點頭，手指輕撫照片上爺爺自信的笑容："就像你說的餃子館，其實早在一百年前..."
"就有了。"王沐陽接話，兩人相視一笑。窗外的巴黎飄起雪花，而北京的春風已經悄然拂過柳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