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半,天空微蒙。城市剛從沉睡中蘇醒,街道還帶著夜色未散的濕意,
空氣里夾雜著香樟葉和車胎碾過水洼的細碎氣息,
像極了蘇雨桐此刻壓抑已久的情緒——克制、緊繃,又不得不前行。她站在鏡前,
將風衣的領口攏了又攏。淡色西裝襯得她越發清瘦挺拔,內搭是一件米白色真絲襯衫,
外面罩著灰藍色系帶風衣,扣子只系到一半,線條干練卻不失女性溫柔。她的眼眶略微泛紅,
是昨晚通宵復核資料留下的痕跡,唇色淡淡,卻壓著一抹倔強的亮色口紅,
仿佛是她給自己披上的最后一道盔甲。客廳的時鐘指向七點五十五。
小北已經由保姆送往學校,
她特意避開讓孩子看到她進法院的模樣——她不想小北以為今天是戰爭。
“鈴——”門鈴響起的剎那,她原本穩住的情緒微微一顫。林鳳儀站在門外,
身著一身極簡黑西裝,白色內襯如刀割般利落,馬尾高束,
步履間一如既往帶著醫生特有的干凈氣息,卻在今晨分外冷峻。“我送你去。
”她一句寒暄都沒有,直截了當。蘇雨桐望著她,那雙眼里藏著萬鈞雷霆,也藏著沉沉關心。
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卻終究只點點頭。車內安靜得像密閉手術室。
車窗外是飛速倒退的街景,車窗內是兩人沉默間逐漸堆疊的情緒。“昨晚睡的好嗎?
”“凌晨三點起床看資料,剩下的……靠咖啡。”蘇雨桐語氣輕描淡寫,指尖卻藏不住輕顫。
林鳳儀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緩緩抬手,將副駕那邊的空調調低兩度,
又拿出一瓶未拆封的礦泉水遞過去。“別忘了你還發過低燒。”她的聲音克制中帶著責備,
又輕得像落雨。蘇低頭接過水,指腹不小心碰到林鳳儀冰涼的指節,猛然一縮。
兩人都沒說話。“這場官司,你會贏的。”紅燈停下時,林鳳儀側頭看她,
“趙明沒那個資格。”“但他有錢,有關系,還有一張嘴。”蘇雨桐望著前方,語調平靜,
卻暗潮洶涌,“而我,連一個完整的家庭都給不了小北。”“你能給他的,是愛。
”林鳳儀咬字極輕,“而那才是最不可取代的。”車子在市法院前緩緩停下。此刻,
陽光透過薄云,灑在法院那棟石灰色建筑上,鑲著金色國徽的大門顯得格外肅穆。
蘇雨桐站在臺階下,腳步頓了頓,身影瘦削卻筆直。“走吧。”林鳳儀輕聲說。
她站在她身側,默默地,與她并肩。穿過安檢通道、抵達庭審通道時,趙明已經等在長椅上。
他穿著一身定制西裝,剪裁精致,手邊的皮包里露出法院資料的邊角,神情悠然。
當他的目光觸及蘇雨桐時,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真不容易,蘇總抽出時間親自來?
”“我不是你,有空到處玩花樣。”蘇雨桐語氣冰冷,目光越過他落在律師身上,
“準備好了就進去。”趙明的眼神一瞬冷了下來,像被利刃割過的虛偽。而此刻,
從遠處角落,有一只手悄悄按下了快門。
是林墨言的人——埋伏在這場官司之外的第二場伏筆。但現在,無人察覺。庭門打開。
鐘聲響起,敲在心上。這一場母親的戰役,正式拉開帷幕。庭審進行到第二輪質證,
時間已近中午。法院內的燈光依舊冷白,天花板上的燈管像是沒有情緒的審判者,
將每一個人的情緒照得纖毫畢現。外頭的天,已經徹底陰了,像是隨著庭中情勢,
隨時可能壓下一場暴雨。蘇雨桐坐在原告席,穿著一件深灰色收腰西裝,內搭白色真絲襯衫,
領口略開,顯露出她鎖骨處那道線條分明的頸線。衣袖整潔卻略有褶皺,
是清晨匆忙穿戴的痕跡。她眼神平靜,但掌心卻早已汗濕,指尖悄然收緊放在桌下,
眉宇間一抹壓抑的倔強幾乎快被撐破。而趙明坐在被告席,西裝筆挺,頭發一絲不亂,
面上掛著淡淡的微笑,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他的律師正在發言,聲音不疾不徐,
卻帶著明顯的方向性誘導:“……綜上所述,我們認為,孩子的母親工作繁重、情緒不穩,
甚至在本次庭審前幾天曾在公共場所情緒激動、與我方當事人產生激烈爭執。”話音落下,
旁聽席一陣輕微騷動。蘇雨桐下意識抬眼,一下就對上了林鳳儀投來的目光。
那是沉靜如水的眼神,卻藏著她熟悉的鋒利和鋒芒,像一把未出鞘的劍,正靜靜地為她守陣。
她心中一顫,唇線繃得更緊,卻沒有回應辯護席的挑釁。“請問蘇女士,”法官抬起眼鏡,
語氣一如既往的克制,“你是否承認,因工作原因無法提供對孩子日常生活的全程照顧?
”蘇雨桐緩緩起身,喉嚨發緊,她清楚這是一道陷阱,承認便等于為對方提供有力證據,
不承認又有可能讓法官覺得她逃避現實。就在她張口之前,旁邊的律師輕輕按住她的手腕,
示意他來回答。“審判長,”蘇方律師語氣堅定,“我方當事人確實事業繁忙,
但她在工作之余為孩子安排了妥善的照料方案,有專業的保姆,固定的作息與陪伴機制,
且根據心理咨詢記錄與生活軌跡證明,孩子對母親極度依戀,
而對父親存在回避與輕微應激反應。”他翻開一頁資料,
手指落在照片頁:“這是一張孩子在公共場合與父親接觸后產生情緒波動的監控截圖,
而這張——是與母親日常互動的笑臉照片。法官大人,
請看孩子面對兩個監護人截然不同的肢體語言反應。”林鳳儀坐在后排,
目光緊緊盯著法官手中的照片。那是她拍的——她特地跟著小北和蘇雨桐相處了一天,
用鏡頭記錄下了最真實的點滴。她還記得那天孩子跑過來問她:“林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