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朱門錯承平十九年的春雨來得格外早,青石板路上蒸起裊裊水霧。
江蘺踮著腳尖將最后兩串臘肉掛上竹竿,緋色襦裙下擺濺滿泥點,
如春日里一朵嬌艷卻質樸的花兒。巷口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驚得檐下麻雀撲棱棱飛起。
“圣旨到——”尖銳的唱報聲刺破晨霧,江蘺手一抖,臘肉險些砸在院中晾曬的藥材上。
她轉身要喊母親,卻見兄長江楓已然扶著面色蒼白的周氏跪在正堂前。“奉天承運,
皇帝詔曰:今有永寧侯嫡長子蘇御,弱冠未娶,城南江氏女江蘺,年方二八,
才德兼備......”朱紅卷軸在御史手中展開,金線云紋刺痛了江蘺的眼。
她的目光死死盯著青磚縫隙里一只正掙扎的螞蟻,仿若那是此刻自己的縮影,
耳畔唯有嗡嗡鳴聲,似是命運敲響的戰鼓。直到御史念完"擇日完婚",
才發覺掌心已被指甲掐出月牙血痕。“大人容稟,”周氏顫巍巍叩首,“民婦夫君早逝,
家中不過做些藥材買賣......”“放肆!”御史身后的小太監尖聲呵斥,“皇恩浩蕩,
豈容爾等推拒?”鑲金烏皮靴碾過青苔,驚得螞蟻四散奔逃,
也似碾碎了江蘺心底最后一絲僥幸。三日后,永寧侯府的聘禮浩浩蕩蕩而來,
足有十八抬之多。打頭的描金漆盒里,靜靜躺著累絲金鳳冠,鳳嘴含珠,鳳尾垂絲,
華貴非常。江蘺卻仿若未覺,目光直直盯著最末那口樟木箱 —— 那里面,
滿滿當當裝著的,正是她昨日被侯府管家壓價三成的上等沉水香。“姑娘仔細些。
” 喜娘眉眼含笑,手指將絞面上弦拉得緊繃,湊近江蘺低語,
“那位小侯爺雖然有些軍功在身,但私下可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聽聞上月剛砸了醉仙樓,
只因店家的酒稍欠火候......”銅鏡里忽然閃過玄色衣角。江蘺猛回頭,
見雕花窗外立著個錦衣公子。玉冠斜簪,鳳眼微挑,指尖漫不經心轉著柄鎏金匕首,
刃尖正對著她妝臺上的合歡花。“原來我要娶的是只炸毛的貍奴。”蘇御輕笑,
匕首錚的釘入窗欞,震落幾瓣嫣紅,“三日后迎親,記得把爪子磨利些。”言罷,
他也不等回應,轉身闊步離去,衣袂帶風,徒留江蘺望著窗欞上顫動的匕首。這三日,
江家上下仿若置身愁云慘霧。周氏暗自垂淚,擔憂女兒嫁入侯門后的境遇,江楓緊攥雙拳,
恨不能替妹妹扛下這樁婚事。江蘺內心十分抗拒,但皇家下旨,豈能隨意更改,
便也認了這婚。母親和哥哥向來對自己疼愛,這時更不想他們難過,
便安慰家人之后可隨她享盡榮華。但江蘺知這侯府,未進門,新婚夫君已給她一個下馬威,
往后日子怕是不好過。第二章 紅妝刃喜燭搖曳,
跳躍的火苗將龍鳳帳幔映成一片刺目的血色,仿若不祥之兆。江蘺端坐床邊,
雙手悄然攥緊袖中銀簪,指節泛白。門扉 “砰” 地被重重推開,蘇御帶著滿身酒氣踏入,
腳步虛浮,他隨手扯開喜袍玉帶,任由其散落一地,醉眼蒙眬地倚著妝臺,
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聽說你兄長今日在朱雀街,為攔花轎被侯府侍衛打傷了腿?
”江蘺嬌軀一顫,簪尖瞬間刺破掌心,刺痛讓她眼底燃起怒火。她猛地掀翻合巹酒,
羊脂玉杯撞碎在蘇御腳邊,酒液四溢,在青磚上蜿蜒流淌,恰似一條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小侯爺若想看我哭,不妨現在去掀了二夫人的佛堂,在自家樹立點威嚴。” 她毫不示弱,
字字如刀。蘇御眼眸一瞇,寒光閃過,劍光乍起,佩劍擦著江蘺耳畔呼嘯而過,
“噗” 地釘入床柱,木屑紛飛。他身形一閃,擒住江蘺手腕,狠狠按在鴛鴦錦被上,
松香混著酒氣撲面而來,他湊近,聲音低沉:“這般烈性......” 話音未落,
窗外傳來瓦片輕響,細微卻足以驚動二人。“閉眼!” 蘇御反應極快,突然吹滅燭火,
屋內瞬間陷入黑暗。他順勢抱著江蘺滾入床后暗格,幾乎同一瞬間,三支淬毒袖箭穿透紗帳,
“咄咄” 釘在方才兩人糾纏的位置。黑暗中,他伸手去拿江蘺手上的銀簪,
指尖不小心慌亂劃過她腰間,很快蘇御抽出銀簪,反手擲出,窗外頓時傳來一聲悶哼。
“東南角槐樹。” 江蘺心跳加速了一下,但很快回歸平靜,突然低語,
“刺客鞋底沾著蒼術粉,侯府今日只有藥房灑過......” 她話音未落,
蘇御已攬著她破窗而出。月色如水,灑在二人身上,蘇御玄色中衣被夜風鼓起,
江蘺眼角余光瞥見他后頸有道陳年鞭痕,還來不及細想,兩人已疾追而去。追至祠堂,
刺客卻仿若鬼魅般憑空消失。江蘺急匆匆蹲下身,耳朵緊貼地面,手指輕叩地磚,
幾聲空響過后,竟露出密道入口。蘇御見狀挑眉:“江家還教女兒聽聲辨位?
”“我娘教的是” 江蘺無暇多言,扯下鳳冠砸向暗處機關,“商賈之家,
最會找藏錢的地方!” 言罷,密道口打開。蘇御沒想到一個商戶之女居然還有點意思。
第三章 殘卷謎密道中彌漫著腐朽潮濕的氣息,江蘺手舉夜明珠,微弱光芒驅散些許黑暗,
照見滿墻輿圖。蘇御腳步一頓,目光掃去,突然僵住 —— 北疆地形圖某處,
赫然畫著與他母族徽記相同的玄鳥,那熟悉的圖案如同一把鑰匙,開啟了記憶的閘門。
“這是永寧侯府舊宅?” 江蘺指尖輕輕撫過落款日期,眉頭緊鎖,
“二十年前的地形... 等等!” 她心細如發,突然扯開畫卷,
破舊紙張發出 “嘶啦” 聲響,露出背后暗格。半卷殘破絹帛飄落,緩緩展開,
繪著精巧的連弩構造圖,線條繁復,機關精妙。蘇御瞳孔驟縮,
這圖紙筆觸竟與他幼時見過的母親手札如出一轍,心中震撼不已。江蘺卻沒關注他的異樣,
盯著圖紙邊角的香料標記:“丁香二錢、龍腦半兩... 這是用香藥配比寫的密文。
” 她喃喃自語,試圖破解其中奧秘。突然,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密道中回蕩。
蘇御反應迅速,將圖紙塞入江蘺懷中,故意打翻燈油。火舌瞬間竄起,
橘紅色的光映照著二人緊張的面容。二夫人帶著一群家仆匆匆沖進來:“御兒怎在此處?
這書房可是......”“本侯帶夫人夜游,不慎走水。” 蘇御鎮定自若,
攬住江蘺的腰,看似親密,指尖卻在她后腰重重一按,似有深意,“倒是姨娘來得及時,
莫不是在我院里安了眼睛?”回房后,蘇御倚在步床邊擦拭佩劍,
他隨手挑起另一杯合巹酒一飲而盡:“你今日就搬去西廂房,看你這么彪悍,
我怕你半夜給我一刀。”江蘺扯下金絲瓔珞扔在腳踏上:“正合我意,既然是皇家賜婚,
你我二人均無法改變,你在外怎么玩我不會管,等找到為啥突然賜婚的原因后,
我們再找理由和離即可,這段期間,我們和平相處。”隨后走出房門。江蘺收拾完西廂房后,
脫掉婚服,疲憊地躺在床上,想著這侯府比預想的更復雜,慢慢的便也睡著了。
江楓的腿傷本已有了起色,傷口愈合,已能勉強下地行走,這日卻突然渾身青紫,高熱不退。
江蘺心急如焚,請來老大夫。老大夫顫顫巍巍地把脈,許久,
才顫聲道:“這是中了西域蛇莓之毒!”“不可能,這種毒性植物很少見!
” 江蘺如遭雷擊,手一抖,藥碗摔碎在地,
“我親自驗過每味藥材......” 她話音戛然而止,突然頓住 —— 蹲下身子,
仔細翻檢藥渣,只見其中混著幾片枯葉,正是蘇御昨日送來的天山雪蓮包裝所用。
她怒從心頭起,轉身跑出去,沖回侯府。彼時,蘇御正在馬廄喂馬。江蘺走過去拿起馬鞭,
狠狠的往地下一抽,紅著眼瞪著蘇御:“解藥!”“少夫人怕是急昏頭了。
” 二夫人施施然走來,臉上掛著虛假的笑意,
“御兒送的可是千金難求的...” 話音未落,蘇御突然奪過江蘺手中馬鞭,
反手抽向馬廄。受驚的馬匹長嘶一聲,撞翻草料車,草料散落,底下竟藏著大批西域蛇莓!
馬奴嚇得跪地求饒:“是二夫人讓小的混在糧草里......”還未等馬奴說完,
二夫人旁邊的丫鬟上前一步抽了馬奴一巴掌:“還敢誣陷夫人,不想活了。
”然后人就被拉了出去。當夜,蘇御便給了江蘺一份解藥,江蘺知道因為心急錯怪了蘇御。
便在晚飯時間端了一碗雞湯敲響了蘇御房門。屋內燭火搖曳。卻見蘇御赤著上身,
肌膚上新舊傷痕交錯,心口處有道猙獰箭疤。她忽然想起密道中的北疆地圖,
脫口而出:“三年前的蒼狼谷之戰......”“你知道的倒多。
” 蘇御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突然攥住她手腕,力氣極大,湯碗跌碎在地,湯水洇濕地面。
他眼中翻涌著江蘺看不懂的情緒:“今日我替你兄長洗冤,拿什么謝?”窗外驚雷炸響,
閃電劃過夜空,照亮屋內二人。江蘺定了定神,手觸碰胸前的傷疤:“我家雖然賣香料,
但對藥材更是精通,我可以做祛疤藥膏,讓小侯爺肌膚變光澤。”蘇御嘴角微勾,正要開口,
又一道驚雷響起,江蘺趁機掙脫他的手,轉身收拾湯碗碎片:“侯爺既然不想喝雞湯,
就先休息吧。”第四章 沉水劫黎明的微光才剛剛透進侯府,
靜謐被一聲尖銳的驚叫陡然劃破:“少夫人,庫房走水了!” 丫鬟驚恐的呼喊聲如同利箭,
瞬間驅散了晨起的慵懶。江蘺尚在睡夢中,被這喊聲驚得瞬間清醒,不及穿鞋,
赤足便奔了出去。遠遠望去,滾滾濃煙如猙獰的巨獸,正張牙舞爪地翻騰而起,
吞噬著庫房所在的方向。她心急如焚,衣袂翻飛,疾沖向那濃煙深處。待趕到時,
只見三十箱聘禮已陷入熊熊大火之中,噼里啪啦的燃燒聲不絕于耳,火舌肆意舔舐著木箱,
仿佛要將一切都化為灰燼。二夫人不知何時也趕到了現場,她身著素錦長袍,
手中緊緊攥著佛珠,臉上雖是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嘴里卻悠悠地嘆息著:“可憐見的,
到底是小門小戶出身,壓不住這侯府的福氣,剛來沒多久,
便出了這等禍事......” 那語氣中的幸災樂禍,雖藏得隱晦,
卻還是被江蘺敏銳捕捉到。江蘺心中怒意頓生,卻無暇與之計較。她目光如炬,掃視著火場,
一眼便瞧見了那只熟悉的樟木箱,此刻正被火海圍困。突然,
她毫無預兆地扯過身旁護衛手中的水桶,毫不猶豫地將滿滿一桶水潑向自己。眾人皆是一愣,
還沒反應過來,她已如一只決絕的火鳳,沖進了火海之中。熾熱的火焰撲面而來,
瞬間燎烤著她的發絲與衣角,濃煙嗆得她幾近窒息,但她咬牙堅持,一步步向著樟木箱挪去。
終于,她拼盡全力,搶出了樟木箱。然而,滾燙的銅鎖狠狠灼傷了她的掌心,
鉆心的疼痛讓她險些昏厥,可她硬是強忍著,在彌漫的焦糊味中,她嗅覺依舊敏銳,
竟嗅到了一絲松脂的痕跡。就在她轉身欲離開火場之際,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一個堅實的胸膛。
抬眸望去,正是蘇御。他一臉焦急與驚愕,見她受傷,二話不說,迅速撕下自己的中衣,
動作輕柔又急切地裹住她流血的手,眼中滿是心疼與嗔怒:“你瘋了嗎?不要命了!
”江蘺卻仿若未聞,眼神透著冷峻與篤定,舉起手中已然燒焦的沉水香,
沉聲道:“有人蓄意縱火,用松脂涂過庫房的梁柱,火勢才會如此迅猛。” 說著,
她目光轉向那樟木箱,“這箱沉水香,被人調包成了普通檀木,他們定然是怕我驗貨,
發現其中貓膩。”蘇御聽聞,瞳孔微縮,目光中閃過一絲凌厲。
能如此輕易接觸到軍需所用松脂,又有這般膽量在侯府興風作浪的,
唯有掌管侯府采買大權的二夫人侄子。此刻,火勢漸小,東方破曉,
侯府上下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而一場驚心動魄的侯府內斗,也才剛剛拉開帷幕。
第五章 回門暖辰時的日光剛漫過侯府,江蘺望著空蕩蕩的蘇御房門,
想到昨日邀請他回門他不樂意的表情就很煩躁,主要是不能在母親面前表現的夫妻恩愛,
怕母親擔心。“備車。”江蘺截斷思緒,緋色裙裾掃過門檻時,
聽見角門處小廝的嗤笑:“商戶女回門,
可不就是獨個兒......”府內除了自己房中的下人,
侯府其他下人也都知侯爺和夫人分房,便覺得夫人不受寵,都不把夫人放在眼里。
青帷馬車駛過東市,來到江家小院前,周氏早早候在石階上。
鄰舍王嬸挎著菜籃踱過來:“哎喲,新姑爺怎不見人影?
莫不是嫌棄......”“侯爺軍務纏身。”江蘺笑著將鎏金食盒塞給王嬸,
“這是御賜的蜜煎雕花,您嘗嘗鮮。”盒中二十四種果脯拼成牡丹紋樣,
驚得王嬸訕訕閉了嘴。正廳八仙桌上擺著江蘺最愛的蟹粉獅子頭,周氏卻頻頻望向門外。
江楓突然摔了竹箸:“我去把后巷嚼舌根的......”“不必。”江蘺夾起片糟鵝掌,
明知今兒蘇御會在酒樓飲酒,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西郊大營今日演武,侯爺確實抽不開身。
”話音剛落,街口突然傳來鳴鑼聲。蘇御策馬踏碎一地閑言,朱紅禮單從鞍前垂落,
十八個青衣小廝抬著纏紅綢的箱籠魚貫而入。最末兩個侍衛竟扛著半人高的紅珊瑚,
驚得圍觀百姓噤了聲。“岳母恕罪。”蘇御翻身下馬“路上遇到兵部老頑固,
非拉著商議軍事......”江蘺瞥見珊瑚枝杈間的暗紅,
心尖驀地一顫——這分明是新折的貢品。飯桌上,
周氏舀了碗火腿鮮筍湯放在蘇御面前:“蘺兒說姑爺不喜蔥姜,我特意撇了浮沫。
”又夾起塊去刺的醋魚,“這是今早現撈的,用你送來的十年花雕煨的。
”蘇御執勺的手頓了頓。二十年沒人記得他挑食的毛病,滾燙的熱氣熏得眼眶發澀。
眼看母親又夾來芙蓉蟹斗放在蘇御盤中,江蘺攔住:“侯爺不吃蝦蟹。”“吃的。
”蘇御將周氏夾來的芙蓉蟹斗囫圇吞下,喉間刺痛混著陌生的暖意,
“小時候......母親也常做。”暮色漸濃時,江蘺去廂房找蘇御。
看到他正在發呆:“侯爺,今日我想在母家住,您要不自己回去,可以么?
”“岳母做的飯好吃,明天再吃一頓再回吧。”江蘺將母親盛來的湯放在桌上“家里比較小,
只能委屈侯爺和我一起住了。”其實家里也是有空房,但為了不讓母親和兄長擔心,
還是住在一起比較合適。蘇御猛地拽她入懷,江蘺的耳墜掃過他側臉,兩人對視,
終是江蘺先別過頭,他喉結滾動“夫人覬覦我的美色可以直說的,還有夫人怎知我不喜蔥姜,
不吃蝦蟹?”江蘺正了正身:“侯府用餐是,我看桌上蝦蟹類你都不吃,
帶蔥姜的菜也只食一二口。”夜色已晚,蘇御在床上,江蘺在榻上,檐下風燈忽明忽暗。
前院傳來周氏和小丫鬟的笑語,像暖泉漫過經年凍土。蘇御拉緊江蘺的被子:“江蘺,
你家院子......挺吵的。”卻在此刻睡了一個最安穩的覺。第六章 巧設局次日,
兩人回去侯府,前兩日庫房失火還是要有個結果的,江蘺未進門之前庫房一直是二夫人掌管,
但蘇御是嫡長子,成婚后內院的事都是要慢慢交到江蘺手上的,但蘇夫信任二夫人,
只將庫房給了兒媳,還發生了失火,為了之后在府內的生存,江蘺肯定是要追查到底的。
從蘇御口中知道了府內采買均由二夫人侄子王奎負責,江蘺讓蘇御給自己調了幾個機靈的人,
并命人暗中先將王奎看管起來。到了晚上,江蘺借著送點心的由頭敲響蘇御房門,
進去后:“庫房失火的事情我還是需要查清楚的,當務之急是找出王奎的罪證,
讓他無法狡辯,我看了庫房的賬冊,總額上倒是沒什么出入,
需要侯爺幫個忙”蘇御看著江蘺手上的紗布:“手今日上過藥了么?”江蘺回復未曾。
蘇御示意她坐下,從衣袖中掏出一瓶藥。拉她的手腕,拆開紗布,將藥粉倒在她手上,
江蘺吃痛一縮,又被拉回,這次動作輕柔了不少:“需要我幫你做什么?”江蘺抬眼,
輕聲說:“幫我查一下軍需處的出入記錄,他定是在采買物資時動了手腳。”沒幾日,
派去的人便帶回消息,原來王奎仗著二夫人的權勢,時常在軍需采買中以次充好,中飽私囊。
這次為了掩蓋調換沉水香的事,竟膽大包天地挪用了本該用于冬日軍備的防火松脂,
偷偷涂抹在庫房梁柱上,企圖制造意外失火的假象。侯府要重新采買一批冬日炭火,
江蘺主動請纓負責此事,二夫人聽聞,覺得這是再撈一筆的好機會,
畢竟侄子撈來的錢也會孝敬她,便應下了。江蘺故意在采買清單上列出一些珍稀炭火品種,
價格高昂,引得王奎貪心大起。交貨那日,江蘺帶著蘇御和一眾護衛早早等候在庫房。
王奎如期而至,身后跟著幾大車 “炭火”。江蘺不動聲色地走上前,佯裝檢查,
她先是輕輕敲了敲車身,側耳聽了聽聲響,接著伸手探入覆蓋在 “炭火” 上的粗布之下,
指尖剛一觸碰,心中便有了底。江蘺美目含煞,怒喝道:“王奎,你好大的膽子,
竟敢以石頭冒充炭火,妄圖欺瞞侯府!”王奎心頭一慌,臉上卻還強撐著鎮定,
剛想張嘴狡辯,蘇御卻搶先一步,氣勢迫人。他冷冷一笑,手中不知何時已然多了一沓紙張,
在王奎面前輕輕一揮:“看看吧,你挪用軍需松脂、調換沉水香的事,
還有這些日子你在采買里做的手腳,一樁樁、一件件,我們都已查得清清楚楚,證據確鑿,
今日休想狡辯。” 說著,蘇御將那沓紙狠狠甩在王奎腳下。王奎下意識地低頭,
目光掃過那些紙頁,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他的罪行,有軍需處出入庫的明細對照,
有他與供應商私下勾結的書信殘片,
庫房失火現場殘留的、與他私藏松脂成分一致的物證分析...... 王奎只覺眼前一黑,
臉色慘白,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第七章 上元節二夫人在自己院子里正美滋滋地盤算著侄子此番又能進賬多少,
突然聽聞下人來報,說王奎在庫房交貨時被侯爺和少夫人拿住了把柄,當下如遭雷擊。
她匆匆忙忙趕到庫房,入眼便看到癱倒在地、狼狽不堪的侄子,以及一臉冷峻的蘇御和江蘺。
二夫人強裝鎮定,眼眶泛紅,扯著嗓子就開始哭訴:“侯爺,少夫人啊,
這定是有什么天大的誤會,奎兒他向來忠心耿耿,為侯府辦事盡心盡力,
怎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啊。” 江蘺站在一旁,身姿筆直,冷眼看著她這番惺惺作態,
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緩緩開口:“二夫人,您就別再白費力氣袒護了,鐵證如山,
他今日逃不掉的。”蘇御開口:“王奎犯下如此大罪,按律當嚴懲。念在二夫人往日情分,
暫不牽連于你,但采買大權,即日起交由少夫人掌管。” 二夫人雖心有不甘,
卻也不敢再多言,只能恨恨地瞪了兩人一眼。江蘺也算是正式接管庫房,鑰匙也移交了過來,
在整理庫房舊賬時,江蘺發現二夫人往日操辦采買事宜時竟還有諸多賬目不清之處,
有些款項支出含糊其辭,對應的物資卻不見蹤影。她不動聲色地將這些證據一一收集起來,
想著慢慢查,若在陷害算計,便徹底拔除這顆毒瘤。江蘺接手采買大權后,
出入明細皆記錄得一絲不茍,還時常與下人們交談,對人員管理也做了進一步改善,
府內伙計見到夫人能力后,也越發尊重這個少夫人。日子也算是變得越來越好。
而二夫人這邊,吃穿用度相比之前要緊了很多。但她到底是在侯府多年,過的依然有滋有味,
但這個氣怎么也是咽不下去的,于是暗中咬牙切齒,謀劃著如何報復二人。
花燈如晝的朱雀長街,蘇御握著江蘺手腕穿過人潮,掌心溫度透過輕紗直抵脈搏。
永寧侯晨間的敲打猶在耳畔:“成婚半載連西郊別院都沒同游過,傳出去當蘇家苛待新婦!
”“松手。”江蘺甩開他,珊瑚耳墜掃過蘇御下巴,“侯爺演鶼鰈情深給誰看?”話音未落,
賣糖人的老翁撞來,蘇御猛地攬她入懷,琉璃燈影里青絲纏上玉冠纓絡。“看路。
”他喉結擦過她額角,松開時指尖卻勾住她腰間絲絳,“父親的眼線在橋頭盯著,
夫人且忍忍。”河畔柳梢懸著盞并蒂蓮燈,江蘺故意指向對岸:“我要那個。
”蘇御嗤笑著縱身躍起,玄色衣擺驚起群鴿,落地時發間沾了絨絮。江蘺下意識伸手去拂,
卻被他攥住指尖:“江蘺,你睫毛上落雪了。”碎雪融在相觸的肌膚間,
身后突然傳來孩童驚叫。失控的馬車撞翻燈架,火舌直撲江蘺裙角。蘇御旋身將人壓進巷角,
后背撞上青磚的悶響混著火星迸濺聲,灼焦味中他的唇意外擦過她頸側。“受傷了?
”蘇御扳過她下巴查看,拇指蹭過唇角。江蘺抬眸時怔住——他向來含譏帶諷的眼里,
竟盛著未化的雪光。“侯爺的玉冠......”她抬手扶正歪斜的發冠,
卻被捉住手腕按在墻上。蘇御忽然貼近她耳畔:“夫人可知,你每次說謊,耳墜便晃得厲害?
”河燈順流漂來,映得他眸中星火粲然。江蘺剛要反駁,唇上忽地一暖。
蘇御銜著半塊梅花酥渡過來,甜膩酥皮碎在交錯的呼吸里:“比糖人滋味如何?
”更鼓聲響起,蘇御退開時扯落她束發的絹帶。青絲瀉落滿肩,
他捻著絹帶輕笑:“這個歸我。”轉身走入燈海的身影,將偷藏她一縷發絲的掌心攥得生疼。
回府馬車里,江蘺摸到袖袋里的鎏金暖爐——不知何時被塞進來的,刻著小小“蘺”字。
車簾外飄來蘇御與侍衛的調笑,她將暖爐貼上心口,那里跳得比上元鑼鼓還急。
第八章 燭影搖月華漫過茜紗窗,江蘺攥著錦被躺在拔步床里側。蘇御倚著屏風擦拭佩劍,
劍鋒映著蠟燭光,在她頸間投下一道顫巍巍的銀光。“父親派人封了西廂。
”他故意將玉帶扣甩在妝臺上,“說侯府沒有分房睡的規矩。
”江蘺拋去兩個繡枕橫在床中央:“侯爺若越界”銀簪寒光抵住他喉結,
“明日全京城都會知道永寧侯被夫人踹下榻。”三更梆子敲過,蘇御突然翻身壓住她袖角。
江蘺屈膝頂他腰腹,卻被他擒住腳踝:“夫人這寢衣的纏枝紋,與我的中衣倒是配套。
”溫熱掌心順著羅襪邊緣滑入,“父親連這個都算計到了。”“松手!”江蘺踹翻床帳金鉤,
青紗如瀑瀉落。蘇御就勢將她困在臂彎間:“你猜,這屋里哪處藏著合歡香?
”窗外忽起疾風,燭火驟滅。江蘺后仰時碰翻妝奩,珍珠噼啪滾落滿地。
蘇御為護她后腦撞上多寶架,唇瓣堪堪擦過她眼角。“別動。”他嗓音暗啞,
指尖陷進她散開的衣帶,“有人在看”江蘺覺鎖骨一涼,蘇御的玉扳指碰著她的脖頸。
江蘺抬眸,看著眼前人失了神。門外能看到有人影,江蘺慢慢湊近咬住他下唇。
蘇御眸底暗潮翻涌,扣住她后頸加深這個吻。妝臺銅鏡映著糾纏的青絲,
江蘺指尖抓皺他中衣時,觸到心口處陳年箭疤,生出一陣心疼,但很快便松了手。次日,
江蘺盯著銅鏡里紅腫的唇瓣,將螺子黛狠狠擲進妝匣。蘇御倚在門框上拋玩著半塊玉佩,
玄色領口遮不住昨日江蘺的抓痕:“夫人這利爪,倒比大理寺的刑具利落。”“侯爺這皮肉,
比酒樓的姑娘還嫩。”江蘺從鏡中看見頸間紅痕頓時紅了臉,昨晚的吻有點激烈,
定是未消散的合歡香起了作用,又從鏡中瞥見他頸間抓痕:“侯爺今日還是告病罷了。
”“父親巴不得見這些。”說完轉身走出房門,嘴角掛著不易察覺的笑意。已到春日,
侯府舉辦每年一度的賞花宴,園中繁花似錦,姹紫嫣紅。貴女們身著華服,笑語嫣然,
二夫人端坐主位,眼神掃過江蘺,嘴角勾起一抹嘲諷:“蘺兒到底是商門出身,
這雪青襦裙配金飾未免...” 言未盡,貴女們已竊笑不已。江蘺心中冷笑,
面上卻不動聲色。她蓮步輕移,走到香爐旁,忽然將手中茶湯潑向空中,熱水遇冷,
瞬間化作細密水霧。神奇的是,水霧竟凝成金色鳳凰形狀,在陽光映照下熠熠生輝。
江蘺在眾人驚呼中微笑:“沉水香遇熱顯影,讓夫人見笑了。” 她輕輕轉身,
裙擺掃過香爐,看似無意,實則暗藏玄機。原來,香爐底部被她提前做了手腳,暗藏機關。
機關內放置著特殊調配的沉水香粉末,粉末與香爐內的炭火接觸后,受熱揮發,
在空中凝結成預設的圖案。與此同時,
二夫人袖中突然掉出個荷包 —— 正是裝西域蛇莓的證物!二夫人臉色驟變,慌亂去撿,
卻已來不及。江蘺已先一步撿起,并從荷包口看出里面裝的正是蛇莓:“夫人,這是何物?
” 眾人目光齊聚,二夫人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江蘺雖無法當場定罪,
但默默抽出了部分梅毒用手帕包了起來,賞花宴結束后便交給了蘇御,蘇御暗中調查了幾日。
發現二夫人母家商鋪有異。便帶兵查封二夫人母家商鋪,在庫房搜出北狄密函,證據確鑿。
自二夫人進門后蘇御母親便郁郁寡歡,一年不到的時間就離世了,父親也變得不關愛自己,
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二夫人和弟弟身上,極偶爾想到自己,確實是形式上的關心。
雖二夫人平日在父親面前善良大度,實則惡毒狠辣,但沒想真和北狄有關聯。回府后,
見江蘺正在煮茶,茶香裊裊。他將虎符扔在案上:“二夫人已被父親休妻,趕出府了,
我最近好像幫了夫人不少忙呢。”“實則是我助夫君,二夫人離府,父親不必再受誆騙,
弟弟也可在找個好的乳母教養,而你也得到了一個北狄窩點的線索,這么算來,
應該是你更開心吧。” 江蘺倒了一杯茶,順手推到蘇御面前:“喝茶吧,侯爺。
”蘇御突然起身,呼吸滾燙,在她耳朵旁吹了口氣,聲音低沉:“江蘺,你很厲害,
娶了不虧。”第九章 血鑒痕二夫人被逐出侯府已有三日。江蘺立在廊下,
望著院中那株開得正盛的西府海棠。花瓣隨風飄落,
像極了那日賞花宴上二夫人倉皇離場時散落的珠釵。“少夫人,二房那邊傳來消息,
說澈少爺--蘇御弟弟蘇澈,今早收到一封書信后就心神不寧。
”貼身丫鬟捧著新摘的海棠花枝走來,壓低聲音道。江蘺指尖一頓,一片花瓣落在她掌心。
“可看清送信人模樣?”“門房說是個面生的婆子,戴著帷帽。”江蘺將花瓣碾碎,
汁液染紅了指尖。她轉身往書房走去,裙裾掃過落花,帶起一陣暗香。書房內,
蘇御正在查看北狄密函的譯文。見她進來,抬了抬眉。“二夫人可能要帶走蘇澈,
她不會甘心就這么離開。”蘇御眼中帶笑:“以蘇澈單純的性子,一定會和她母親走的,
我是無所謂,但就這么帶走父親的心頭肉,他不會同意的”。暮色四合時,
蘇澈果然悄悄出了院子。他穿著素白直裰,懷里揣著本書,看似要去參加詩會。
江蘺隱在假山后,看著他步履匆匆地穿過回廊,不時回頭張望。“跟上。
”蘇御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后,玄色衣袍與夜色融為一體。二人尾隨蘇澈來到侯府偏門。
一輛青布馬車靜靜停在那里,車簾掀起一角,露出二夫人那張脂粉未施的臉。不過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