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現(xiàn)在的情況是,我要和一個把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膽小如鼠、但手里確實(shí)攥著能殺人小木棍的叛徒,一起去某個聽起來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地方的“見不得光的渠道”,給我這個剛發(fā)現(xiàn)自己有魔力、但屁都不會的新手巫師,搞一根“無主”的魔杖?
這行程安排,真是充滿了后現(xiàn)代主義的荒誕感和B級恐怖片的廉價刺激感。我還能說什么呢?生活,你總是能給我“驚喜”。
彼得·佩迪格魯顯然對我即將與他“同行”這個決定感到萬分驚恐和十二分的不情愿。他那張耗子臉皺成一團(tuán),嘴唇哆嗦著,看向壁爐方向的眼神充滿了哀求,可惜壁爐里的那位顯然不是什么會心軟的主兒。
“快、快點(diǎn)準(zhǔn)備!主人、主人不喜歡等待!”
最終,他只能把一腔恐懼和怨念撒到我頭上,惡聲惡氣地催促著。
“準(zhǔn)備什么?我需要帶防毒面具還是防彈衣?”
我聳聳肩,慢悠悠地走向門口,拿起我那個除了點(diǎn)零錢和畫筆外空空如也的背包。
彼得·佩迪格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都是你這個掃把星害的”,但他沒敢再多說什么,只是緊張地搓著手,魔杖被他緊緊攥在另一只手里,關(guān)節(jié)都發(fā)白了。
“跟我來!抓緊我的胳膊!”
他走到門廳一塊相對空曠的地方,朝我伸出那只沒拿魔杖的、微微顫抖的手。他的掌心濕漉漉的,全是冷汗。
“抓你胳膊干嘛?我們不是走出去嗎?”
我故作不解。
“閉、閉嘴!叫你抓就抓!這是幻影顯形!麻瓜,你這種人不會懂!”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因?yàn)榫o張而破音,同時飛快地瞥了一眼壁爐的方向,生怕自己解釋太多或者態(tài)度不夠強(qiáng)硬而被責(zé)備。
幻影顯形?哦,就是那種“咻”一下就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的魔法?聽起來挺酷炫,但由這么個緊張兮兮、看起來下一秒就要暈過去的家伙帶著我一起“顯形”,我怎么感覺有點(diǎn)不靠譜呢?會不會把我分裂成兩半,或者把我嵌在墻里?
算了,事已至此,總不能腿兒著去吧。
我不太情愿地伸出手,輕輕搭在他的胳膊上。他的肌肉瞬間繃緊了,像是被燙到一樣。
“抓緊了!”
他再次尖聲強(qiáng)調(diào),然后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嘴里飛快地念叨著什么。
下一秒,我感覺自己像是被塞進(jìn)了一個極其狹窄的橡膠管里,周圍的一切都被擠壓、扭曲、拉長!巨大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涌來,胸口發(fā)悶,幾乎無法呼吸!胃里翻江倒海,天旋地轉(zhuǎn)!這感覺糟透了!比坐十次跳樓機(jī)還難受!
就在我以為自己真的要被擠爆或者吐出來的時候,壓力驟然消失,腳下重新踩到了堅(jiān)實(shí)的地面。
“咳咳咳!”
我彎下腰,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眼前還有點(diǎn)發(fā)黑,耳朵里嗡嗡作響。
“快、快起來!別讓人看見!”
彼得·佩迪格魯?shù)穆曇粼谖叶呿懫穑瑤е@魂未定的喘息和催促。他自己也臉色慘白,搖搖晃晃地扶著旁邊的墻壁,看起來狀態(tài)比我還差。看來這種帶人一起“咻”一下的魔法,對他來說負(fù)擔(dān)也不小。
我強(qiáng)忍著惡心,直起身子,打量著四周。
這里和剛才的里德爾老宅簡直是兩個世界。
我們似乎身處一條極其狹窄、陰暗、骯臟的小巷里。兩旁的建筑物歪歪扭扭,墻皮剝落,露出黑黢黢的磚塊,窗戶大多用木板釘死,或者蒙著厚厚的污垢,幾乎不透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復(fù)雜氣味——潮濕的霉味、垃圾的腐臭味、某種刺鼻的化學(xué)藥劑味,還有若有若無的、類似血腥氣的味道。
地面是凹凸不平的鵝卵石,縫隙里塞滿了黑色的污泥和不明垃圾。光線極其昏暗,即使現(xiàn)在是白天,陽光也幾乎無法穿透這層層疊疊的屋檐和終年不散的霧氣(或者是什么魔法煙霧?)。只有遠(yuǎn)處巷口透進(jìn)來一點(diǎn)渾濁的光,勉強(qiáng)能視物。
幾個穿著破舊斗篷、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在巷子里匆匆走過,腳步無聲,互相之間沒有任何交流,只是偶爾用兜帽陰影下的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這里應(yīng)該就是所謂的“見不得光的渠道”了吧?如果我沒猜錯,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翻倒巷?那個充斥著黑魔法商店和各種不法之徒的地方?
“快走!別東張西望!”
彼得·佩迪格魯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著濃重的鼻音,身體因?yàn)榭謶侄⑽l(fā)抖。
“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點(diǎn)辦完事,快點(diǎn)離開!”
他幾乎是拖著我往前走,腳步踉蹌,眼睛像受驚的兔子一樣不停地掃視著兩旁的陰影,仿佛隨時會有什么東西從里面撲出來。
“嘿,慢點(diǎn),你弄疼我了。”
我試圖甩開他的手,但他的手指像鐵鉗一樣。
“而且,我們到底要去哪兒?你總得告訴我方向吧?”
“閉嘴跟著我就行了!”
他頭也不回地低吼,腳步更快了。
我被他拽得一個趔趄,差點(diǎn)撞到旁邊一個擺著幾個干癟人頭(我希望那只是模型!)的攤位上。攤主,一個臉上布滿疤痕、獨(dú)眼的男巫,陰森森地瞥了我們一眼,嚇得彼得·佩迪格魯一個哆嗦,拉著我跑得更快了。
好吧,看來指望這家伙提供什么有效信息是沒戲了。我只能一邊被他拖著,一邊努力觀察四周。
這里的店鋪招牌大多破舊不堪,有些甚至沒有招牌,只有一個黑洞洞的入口。櫥窗里陳列的東西也千奇百怪,有泡在渾濁液體里的眼球,有發(fā)出幽幽綠光的骷髏頭,有看起來像是用人皮裝訂的書籍……空氣中似乎都飄浮著不祥的魔力波動。
真是個“迷人”的地方。
說實(shí)話,除了生理上的不適和對潛在危險的警惕,我內(nèi)心深處居然還真有那么一絲絲病態(tài)的好奇和興奮。這種深入黑暗禁地的感覺,可比在網(wǎng)上看恐怖片刺激多了。
彼得·佩迪格魯顯然沒有我這種“閑情逸致”。他的臉色越來越白,汗水已經(jīng)浸透了他額前那幾縷稀疏的頭發(fā),呼吸急促得像是剛跑完馬拉松。他拉著我,左拐右繞,腳步慌亂,有好幾次都差點(diǎn)走錯路或者撞到行人(如果那些影子一樣的東西能算作行人的話)。
“還有多遠(yuǎn)?”
我忍不住又問了一句。再被他這么拽下去,我的胳膊估計(jì)要脫臼了。
“就、就快到了!別催!”
他聲音發(fā)顫,眼睛死死盯著前方一個更加陰暗、狹窄的岔路口。
我們拐進(jìn)了那個岔路口。這里的光線更加昏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空氣里的霉味和腐臭味也更加濃郁。巷子盡頭,似乎是一家沒有任何招牌的小店,門板緊閉,只有一個小小的、布滿污漬的窺視窗。
彼得·佩迪格魯停下腳步,靠著冰冷的墻壁,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他抬起顫抖的手,似乎想去敲門,但又猶豫著,臉上充滿了掙扎和極致的恐懼。
看來,這里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了。一個能搞到“無主”魔杖的、見不得光的渠道。接下來,會遇到什么呢?一個更兇惡的黑巫師?某種危險的魔法陷阱?還是說,這本身就是伏地魔給我設(shè)下的又一個“考驗(yàn)”?
彼得·佩迪格魯終于鼓起勇氣,抬手在門板上輕輕敲了三下,節(jié)奏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