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狗屁仙道。
同為修道之人,爾等卻要聯合起來行此趕盡殺絕之事。
看來今日只要我一息尚存,爾等是斷然不會輕易放我安然離去了。
既如此,那我江厭今日就做一回屠仙之人。
縱是神魂俱滅,也要拉上爾等雜碎與我共赴黃泉。”
言此話者名“江厭”,生得一副俊俏臉,只是身上傷痕數之不盡,原本的白衣也早被鮮血染得透紅。
手中的刀雖是沾滿了鮮血,刀刃上依舊閃出陣陣寒芒。
江厭身體微顫,自感法力已快到極限,今日只怕是要隕落于此。
思索了片刻,握緊手中長刀,眼中透出一股狠勁。
目光看向地面上堆積成山的尸骸,和那由人血積淀而成的血湖。
四面八方盡是修士,不過都在百米開外,太陽被這烏泱泱的人群所遮擋,只有少許余光照在江厭臉頰。
靠近江厭的修士,眼里盡顯畏懼之色,上前不是,退后也不是。
短短一個時辰之間,江厭已經殺了上萬同門,雖也令他受了些傷。
瀕死的猛虎,奕有反撲之時,更何況江厭手中的那把血色長刀,用以對付他們就像切菜一般容易。
江厭此時并未顯出疲態,誰也不敢做那出頭之鳥,畢竟上去一百、一千、一萬……結果都是一樣。
江厭的兇狠和手段,他們是歷歷在目,雖能靠車輪戰將他耗干,可代價卻是太大了些,要以成千上萬的性命去填。
人群中一白發白須老翁,見修士們皆膽怯得不敢再上前,甚至還有人想逃跑,若是再照這樣下去可不行。
本來就是打算以人數優勢取勝,若是再出什么幺蛾子,恐怕誰也走不掉。
老翁提劍指向江厭,眼里恨意滿滿:
“江厭,你當初毅然墮入魔道,可曾想過今日這結局。
我等眾修士齊聚于此,今日要行除魔悍道,以你之鮮血安撫被你殺害的無辜英魂。”
說完,老翁又看向周圍的同門,依舊是不為所動,心一橫,揮舞著長劍飛向江厭:
“此魔頭已油盡燈枯,眾道友萬不可再讓他逃脫,一起上!斬滅此魔就在當下。”
在老翁的帶頭下,修士們也緊跟其后,殺聲震天響。
面對即將殺來的眾修士 ,江厭嘴角微微上揚,握緊手中長刀,猛然睜開雙眼 ,眼里毫無膽怯,反而透出一股強烈殺意:
“雜碎們,來吧,今日就讓爾等看看我江家男兒的血性。”
話音剛落,一道白色光球從天而降,江厭抬手遮擋。
三年后。
仙隕關,因此地有仙人隕落,由此而得名。
每一寸地面皆是皚皚白骨,中心位置有一片血色巨湖。
湖中一條長尾不時露出湖面,激起一陣巨大波紋。
血湖南面還有一處山谷,谷中濃霧彌漫,時不時傳出一陣怒吼之聲。
一百年后。
青域山
一座破廟落于山腰,已然荒廢許久,廟內破敗不堪蛛網遍布,廟外一棵巨型柳樹見證了此廟的興衰,屋頂上的瓦片也早已殘缺不全,每每刮風那瓦片摩擦的聲響。
“嘎吱!嘎吱!”
總會讓人不由得汗毛冷涑。
“江兄請!”
“陳兄請!”
偏殿中火光搖曳,酒肉香氣四溢,二人正談笑對飲,聲音在廟內回蕩。
左邊坐著的少年名江毅,右邊坐的名陳杰。
江毅衣裳多為補丁,但臉蛋白凈。
陳杰衣裳華麗一副富家公子哥打扮,只是看上去像是逃荒似的,頭發不僅些許凌亂,衣裳也是粘了不少泥土。
火堆上正烤著一只野雞。
又是一陣歡聲笑語響起!
霎時間。
廟外風聲響起,忽聞一沉重腳步聲逼近,江毅眼神一凝,站起身來。
廟門轟然被一腳踹開,一黑衣人面露兇光,手持一把五環大刀。
環顧周圍就見著兩少年,仔細打量了一番,只有一人衣裳華麗,另一人衣裳破爛,隨即提刀直指陳杰咽喉:
“打劫,識象的趕緊把錢交出來!”
剎那間。
廟內寂靜無聲,只聽得見烤肉在火上“滋滋”作響。
江毅想都沒想,直直朝著那黑衣人沖去,眼里無一絲懼意:
“陳兄快走,我來拖住他!”
話音剛落。
黑衣人一腳便把江毅踹倒,撇了撇嘴,眼里盡顯不屑:
“就憑你這三腳貓功夫,還想拖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實力,老子可是初境二重的高手!”
江毅被這一記重腳,踹退四五米,地上被生生拖出一條長痕 。
江毅手捂小腹,嘴角流出一道血痕。
陳杰滿臉不屑,甚至毫無懼色,心里暗罵:
‘呸!區區初境實力,連給我家看門都不夠,還敢自稱高手。’
黑衣人目露兇光,將大刀指向江毅:
“小子,我看你也不像個傭人,老子本不打算在你身上浪費時間,你又何必著急求死?”
聞聽此言。
江毅目光注視著陳杰,眼含一縷溫和,咬了咬牙忍痛起身:
“我知道我定不是你對手,可……若是能以我這條爛命換一條好命繼續活著,即使付出生命那又何妨。”
這番慷慨大義之言,令陳杰心中竊喜:
‘沒想到,江兄為人如此大義,我倆不過才相處了幾日,他竟能這般待我。
我要是拋下他一走了之,那我還算是個人嘛。’
黑衣人聽得一臉不耐煩,舉刀就準備痛下殺手:
“臭小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今夜你們倆誰也別想走脫。”
江毅深知自己太過羸弱,閉上雙眼準備迎接生命的最后時刻 。
心中雖有不甘,可這方圓幾十里都了無人煙,此刻又有誰能來救他們呢?
千鈞一發之際,陳杰從懷中摸出一枚古拙令牌,朝著那黑衣人大喊一聲:
“住手!你且看這是何物。”
黑衣人動作一滯,緩緩看去,待看清之時,眼中露出慌恐。
“黑……黑山令!!!”
黑衣人眼神一凝,身軀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來不及多想,隨即扔出一把白灰遮住兩人視線,便逃之夭夭。
待白灰散盡。
陳杰小跑到江毅身旁將其攙扶,一臉關心:
“江兄你怎么樣了?”
江毅捂著小腹,輕咳了兩聲:
“陳兄方才為何不跑?”
陳杰一手搭在江毅肩膀,臉上露出擔憂之色:
“方才我若是拋下江兄獨自逃走,我還算什么男子漢。
雖無搬山之能,可我也不愿一直活在別人的庇護之下茍且。”
思索一番,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何況這天下,敢傷我的可沒幾個。”
江毅倒也沒在意陳杰如何說,只是回想起方才那黑衣人慌亂逃走的詭異情景,心生困惑。
‘那人竟會害怕一塊牌子?’
陳杰還在納悶江毅為何一言不發,莫非是剛剛被踹傻了不成?
恰在此時。
一縷黑煙伴隨著一股糊味飄了過來,陳杰嗅了嗅,疑惑不已:
“江兄,你可有聞到什么怪味兒?”
聞聽此言,江毅目光瞄向火堆,見烤肉上散出的陣陣黑煙,快步跑了過去:
“我的肉!我的肉啊。”
江毅的聲音在廟內回蕩。
山腳。
黑衣人蹲在一塊巨石頭旁,喘著粗氣,額頭上還陸續滲出不少汗水。
‘早知道就待在蕭浮的青山寨里享福了,竟讓我碰上這茬破事。
險些就惹上黑山宗這尊大佛。
得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黑衣人剛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林中瞬間飛出一片嫩葉,徑直穿過黑衣人胸膛,只聽得見身后那巨石發出一聲巨響。
“嘭!”
眨眼間,黑衣人口中吐出鮮血,看著胸口噌噌往外冒血。
片刻間,黑衣人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便沒了動靜,胸口處的血還在往外冒。
突然間。
林中傳出一女子不屑之聲:
“哼!少主豈是你這種螻蟻能隨意威脅的?”
話音落下。
一位白衣女子從密林中緩步走出,身材極為妖嬈,翹臀勾勒,美眸之中蘊含一股狠意,臉上依舊是不屑。
她名“白雯”。
白雯拿出一瓶白色藥粉輕抖了些許,撒在黑衣人身上,眨個眼的功夫,那黑衣人便被消食了個干凈。
衣物、武器、頭發、骨頭、連地上的血跡都未留下,只有那巨石上的凹坑尤為顯眼。
白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隨即如鬼魅般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
清晨,廟外陽光正好,微風不燥,萬里無云 。
廟內一群老鼠在火堆旁吃著骨頭上那僅剩不多的碎肉。
江毅隱隱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撓自己的腳底,睜眼抬頭一望:
“我去!!!這老鼠成精了嗎?這么肥,吃什么長的呀?”
江毅眼里只有驚訝,沒有驚恐。
陳杰被江毅的聲音驚醒,還以為又出什么事了,猛一下就跳了起來。
“江兄發生什么事了?”
江毅有些愣神。
突然。
陳杰感覺腳下似乎有個什么東西,軟乎乎,熱熱的一坨。
目光緩緩向自己腳下望去。
只見那老鼠,被踩得眼睛突顯,舌頭吐出,已沒了氣息,成了鼠餅。
江毅乍一看陳杰竟這般英勇,頓時目中閃出欣慰:
“陳兄果真是勇……”
話音未落,又見著一副陳杰驚恐模樣。
陳杰呆愣了片刻后,看清那兩只透黑的大眼珠子,這才反應過來,被嚇得連連退卻。
看到陳杰這般模樣,江毅捂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果真是勇……勇而后畏。”
陳杰見江毅坐在地上,笑得還如此開心,情不自禁的也附和了一番。
又是一番交談過后,陳杰也是才知道這是老鼠。
殊不知。
他兩人的言行舉止,盡數被破廟頂上那白衣女子透過破洞看在眼中!
江毅上下打量著陳杰妝扮。
‘幾日相處下來,倒也相談甚歡,此人確實像個富家少爺,沒見過老鼠倒也在情理之中。’
思索了片刻,江毅眼睛直勾勾盯著陳杰,似要將他看穿一般:
“陳兄,尚不知你家居于何方,怎會獨自出現在這荒山野嶺?”
陳杰目光左右瞄了一眼,眼中透出清明:
“回江兄的話,我乃是蒼州人士。
我若是說,我是迷了路,江兄可愿相信?”
江毅沒有絲毫猶豫,直截了當:
“我信,我當然信。”
江毅心中竊喜不已,而面色平靜。
‘看來,此人果真是個富家少爺,怪不得連老鼠都不識。
我居然救了個富家少爺,這話若是傳出去,估計也沒人會信吧。’
陳杰目光微瞟,見江毅嘴角似有笑意,但不太明顯,清了清嗓子:
“江兄,又為何會出現在這荒山野嶺之中?”
此言一出,江毅仰視著房梁,陷入了沉思之中。
‘自己穿衣如此破爛,出現在這荒山野嶺,倒也極為正常不過。
如今更是要家沒家,要親人也沒有親人,來這荒山野嶺不過是采些藥材換些酒錢。’
陳杰見江毅遲遲不愿開口,嘆了一聲:
“江兄若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不說也罷,當我沒問就好。”
聞聽此言,江毅低下頭,眼中透出無奈:
“陳兄言重,我若不來這荒山野嶺怎會有此相遇,不來荒山野嶺怎么養家糊口。
不過是靠,來這荒山野嶺之中,采些藥材換些散碎銀兩勉強度日罷了,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此話一出,陳杰也感受到江毅的不易之處,身如貧瘠,心中奕有大義之心,有此良機,怎能不好好結識一番:
“沒想到江兄的生活竟如此坎坷。”
江毅思索片刻,面色凝重,嘆了一聲:
“怎么老是想這些破事,現在每天喝喝酒,時不時弄些野味,日子過得可比城里那些富家少爺小姐滋潤多啦。
雖是無親無故,無家無友,孤身一人獨闖天涯。”
聞聽此言,陳杰對江毅的敬佩之意,又多了幾分:
“那江兄今后有何打算?”
此言一出,江毅敞開雙手,一臉自得歡喜之色:
“打算?堂堂男子漢,生于天地之間,怎能庸庸碌碌了卻此生。
風餐露宿又非一朝一夕,吾畢生所愿,便是嘗盡這天下間的所有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