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個慣會搬弄是非、搶盡風頭的妹妹蘇語柔,原來是個冒牌貨。
那個捧著一卷破舊書畫、眉眼間帶著幾分與我相似清冷氣息的蘇語晚出現在蘇家老宅門口時,
我便冥冥中有了預感。蘇語柔,她真正的對手,終于登場了。她們盡管去爭,去斗,
去撕扯那些虛妄的父愛與家族的榮耀。而我,蘇落,蘇家真正被遺忘的長女,
只會在暗處靜靜看著,等待著將一切屬于我的,連本帶利地拿回來。彼時,
我正在蘇家藏書閣最偏僻的角落,修復一卷殘破的宋版孤本。這項技藝,是蘇家立身的根本,
也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浮木。手機震動時,我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畢竟,這個家里,
鮮少有人會主動聯系我。是管家老陳。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異樣:“大小姐,
家里出事了,您……最好回來一趟。”“出事?”我停下手中精細的補綴工作,
語氣平靜無波,“是蘇語柔又砸了哪件古董,還是又氣病了哪位族老?”老陳在那頭頓了頓,
聲音壓得更低:“都不是……是,是二小姐……不,是一個自稱是二小姐的姑娘,
找上門來了,還帶著……親子鑒定。”我握著手機的指尖微微一緊。蘇語柔,
那個被父親蘇明遠捧在手心、被整個蘇家視為明珠的“二小姐”,竟然是假的?
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意夾雜著一絲譏諷涌上心頭。我放下手中的工具,
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知道了,我馬上回去。”掛了電話,
我仔細將修復了一半的古籍歸置妥當。藏書閣厚重的檀木門在我身后緩緩合上,隔絕了書香,
也隔絕了我片刻的安寧。門外,一場好戲即將開鑼。回到蘇家主宅的客廳,
氣氛凝重得幾乎滴水。父親蘇明遠坐在主位上,眉頭緊鎖,臉色鐵青。他身旁,
是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蘇語柔。而另一側,則靜靜地站著一個陌生的女孩,
正是電話里老陳提及的蘇語晚。她穿著樸素的棉布衣裳,洗得有些發白,但漿洗得很干凈。
身形清瘦,脊背卻挺得筆直,一雙眼睛沉靜如水,不卑不亢地迎著蘇明遠審視的目光。
她手中,緊緊攥著一份文件,想必就是那份所謂的親子鑒定。老陳見我進來,
眼神復雜地向我點了點頭。“蘇落,你回來了。”蘇明遠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正好,你也聽聽這……這荒唐事!”蘇語柔一見到我,哭聲更響了,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姐姐!姐姐你快跟爸爸說,這個女人是騙子!
她肯定是想騙我們蘇家的錢!我才是爸爸的女兒,我才是蘇家的二小姐啊!
”她撲過來想抓我的手,被我不動聲色地避開。我看向蘇語晚,她也正看著我,
目光中帶著一絲探究。“父親,”我淡淡開口,目光掃過那份鑒定報告,“既然有親子鑒定,
是真是假,一看便知。何必動怒?”蘇明遠被我噎了一下,臉色更加難看。
他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只是蘇語柔在他心中占據了太重的位置,
他一時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語柔,你先別哭!”他呵斥了一聲,
語氣卻不自覺地軟了幾分,“爸爸會查清楚的!”蘇語柔抽抽噎噎,
眼神怨毒地剜了蘇語晚一眼,然后又楚楚可憐地看向父親:“爸爸,我不要離開你,
我不要離開蘇家……”蘇語晚自始至終沒有開口,只是在蘇語柔的哭喊聲中,垂下了眼簾,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更顯得她孤苦無依。呵,又是一個會演戲的。
我心下了然。這個蘇語晚,恐怕不是什么善茬。蘇明遠最終還是拿過了那份親子鑒定報告,
又命老陳立刻聯系了家族信得過的私人醫院,重新進行鑒定。等待結果的兩天,
蘇家如同一個即將爆發的火山。蘇語柔徹底失控了。她不再偽裝平日里的溫婉可人,
對著下人頤指氣使,摔碎了不少名貴瓷器,甚至在飯桌上,當著蘇明遠的面,
指著蘇語晚的鼻子罵她是“野種”、“掃把星”。蘇明遠幾次想發作,
但看著蘇語柔蒼白憔悴的臉,和那雙曾經盛滿了天真爛漫、如今卻充滿恐懼和怨恨的眼睛,
終究是硬不起心腸。他只能一遍遍安撫她:“柔兒,你放心,無論結果如何,
你都是爸爸的女兒。”這樣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蘇語柔要的不是安危,而是唯一的身份。
而蘇語晚,則像一株柔韌的菟絲花,將自己擺在了最無辜、最可憐的位置。她不多言,
不多語,只是默默地承受著蘇語柔的刁難和家中下人異樣的眼光。
偶爾被蘇語柔的惡言惡語逼急了,也只是紅著眼圈,
輕聲辯解幾句:“我……我只是想找回自己的親人,我沒有惡意……”她越是這樣,
蘇明遠心中的天平就越是搖擺不定。我冷眼旁觀著這一切。這兩個妹妹,一個張牙舞爪,
一個以退為進,手段雖不同,目的卻都指向蘇家的資源和父親的寵愛。
新的鑒定結果很快出來了,與蘇語晚帶來的一模一樣。蘇語晚,
確確實實是蘇明遠的親生女兒。而蘇語柔,則與蘇家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這個結果像一顆炸雷,將蘇家表面的平靜徹底炸碎。蘇語柔當場就暈了過去。蘇明遠抱著她,
老淚縱橫,
口中喃喃著:“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蘇家的一些旁支長輩也聞訊趕來,
議論紛紛。有人同情蘇語柔,畢竟養了十幾年;有人則認為血緣大過天,
應該立刻認回蘇語晚,并將蘇語柔送走,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我看著蘇明遠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心中沒有半分同情。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若不是他多年來對蘇語柔的無底線溺愛,對我的刻意忽視,
又怎會養出蘇語柔這樣驕縱跋扈、不知感恩的性子?蘇語柔醒來后,整個人都變了。
她不再哭鬧,而是變得異常沉默,眼神陰沉得可怕。她開始不擇手段地想留在蘇家。
她先是去找蘇明遠,跪在他面前,聲淚俱下地訴說自己對蘇家的感情,對父親的依賴,
甚至不惜貶低蘇語晚,說她鄉下長大,粗鄙不堪,根本配不上蘇家的門楣。“爸爸,求求您,
不要趕我走!我可以不要二小姐的名分,我可以當蘇家的養女,
只要能留在您身邊……”她哭得肝腸寸斷。蘇明遠看著她蒼白的小臉,終究是心軟了。
他雖然知道了真相,但十幾年的父女情分,不是說斷就能斷的。他開始猶豫,
是否可以給蘇語柔一個名分,讓她繼續留在蘇家。蘇語晚察覺到了蘇明遠的動搖。
她沒有直接對抗,而是選擇了更迂回的方式。
她開始有意無意地在蘇明遠面前展現自己的“價值”。蘇家以古籍修復與鑒定聞名,
蘇語晚帶來的那卷破舊書畫,其實是一份極為高明的摹本,細節之處,
連蘇家的一些老鑒定師都差點走了眼。她說,這是她在一個破落的古玩市場淘到的,
因為喜歡,便自己琢磨著修復。這話蘇明遠是不全信的,但蘇語晚在古籍方面的天賦,
卻讓他眼前一亮。蘇語柔對這些一竅不通,她從小到大,只知道琴棋書畫、綾羅綢緞。
在蘇家這個以技藝傳家的書香門第,蘇語柔的“才藝”,更像是點綴門面的花瓶,
而蘇語晚展現出來的潛力,則直指蘇家的核心。蘇語晚還會在蘇明遠處理家族事務時,
“無意中”提出一些頗有見地的看法。她會說:“父親,
我聽說某某典籍的孤本最近在海外拍賣行出現,若是能尋訪到,
對我們蘇家的藏書無疑是巨大的補充。”或者在蘇明遠為某個修復難題煩惱時,
她會怯生生地說:“我以前在鄉下見過一種類似的殘損,
那里的老匠人是用一種特殊的植物汁液處理的……”她的話,往往能點醒蘇明遠。同時,
她不忘繼續扮演柔弱的角色。她會“不小心”在蘇明遠面前被蘇語柔推倒,
或者在蘇語柔又一次無理取鬧后,默默垂淚,說自己不該回來打擾蘇家的平靜。一來二去,
蘇明遠對蘇語晚的愧疚和欣賞日漸加深,對蘇語柔的耐心則在不斷消耗。我看著她們的表演,
心中冷笑。蘇語柔的手段低劣而直接,蘇語晚則更懂得揣摩人心,潤物細無聲。但我知道,
這只是開始。真正的較量,還在后面。蘇明遠最終決定,讓蘇語晚正式認祖歸宗,
并開始學習蘇家的核心技藝。至于蘇語柔,他沒有立刻趕她走,
而是給了她一個“養女”的身份,暫時留在了蘇家。這個決定,
讓蘇語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她知道,一旦蘇語晚在蘇家站穩腳跟,
自己遲早會被徹底邊緣化。而我,依舊是那個被遺忘在角落的蘇落。父親似乎完全沒有想起,
我也是他的女兒,也同樣流著蘇家的血,甚至在古籍修復上的造詣,
遠非初來乍到的蘇語晚可比。但我并不在意。他們越是忽視我,我便越有時間和空間,
去做我該做的事。蘇語晚開始跟著家族里的老師傅學習古籍修復的基礎。她的悟性確實很高,
進步神速,很快就得到了幾位族老的贊許。蘇語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也想學,
但她一向對這些枯燥的東西沒有耐心,學了幾天就叫苦連天,
老師傅也不愿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一日,一位在蘇家頗有威望的族叔公,
拿來了一冊據說是前朝大儒手稿的殘卷,請父親蘇明遠鑒定并嘗試修復。這冊手稿如果為真,
價值連城,對蘇家的聲望也是極大的提升。蘇明遠對此十分重視,
召集了家中幾位資深的修復師共同研究。蘇語晚因為表現出色,也被允許旁聽。
我恰好從藏書閣出來,路過偏廳,聽到了里面的討論。只聽蘇語柔嬌聲道:“父親,
女兒雖然不懂修復,但也知道這手稿珍貴無比。語晚妹妹剛學幾天,萬一毛手毛腳弄壞了,
豈不是蘇家的罪人?”她這話,明著是關心手稿,暗著卻是貶低蘇語晚,
暗示她不配參與這么重要的事情。蘇語晚立刻垂下頭,聲音帶著委屈:“姐姐說的是,
是我魯莽了。我只是想多學些東西,為蘇家分憂。
”一位族老打圓場道:“語晚丫頭有這份心是好的。讓她在旁邊看著,多學學也好。
”蘇明遠點了點頭,目光卻在蘇語柔和蘇語晚之間逡巡,顯然還在權衡。我沒有進去,
只是在門外靜靜聽著。過了一會兒,
里面傳來一位修復師的驚呼:“這……這墨跡有些不對勁!像是后人仿的!”“什么?
”蘇明遠的聲音立刻緊張起來。接著便是七嘴八舌的討論聲,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
如果這手稿是贗品,那蘇家這次可就丟大臉了。就在這時,
蘇語晚柔柔弱弱的聲音響起:“父親,各位叔伯,我……我可不可以說一句?”“你說。
”蘇明遠道。“我瞧著這紙張的顏色,雖然做舊得很好,但迎著光看,
邊緣處似乎有一層極細微的現代工藝打磨的痕跡。而且,這墨香雖濃,
卻少了幾分歲月沉淀的醇厚,反而……反而帶著一絲松香水的味道,
那是我以前幫鄰居修補舊家具時聞到過的。”她的話音剛落,廳內一片寂靜。片刻后,
那位族叔公干咳一聲:“語晚丫頭觀察得倒是仔細。不過,僅憑這些,
恐怕還不能斷定真偽吧?”蘇明遠沉吟道:“語晚,你可有把握?
”蘇語晚怯生生地說:“我……我不敢說有十足把握。但若真是贗品,修復起來,
恐怕會露出更多破綻。不如……讓我試試用蘇家祖傳的‘顯影液’,
輕輕擦拭一小塊墨跡最濃密之處?若是真跡,百年陳墨早已沁入紙張纖維,
不會有太大變化;若是新作,墨色必定會有些微暈散。”蘇家的“顯影液”配方是秘傳,
對墨跡的反應極為靈敏,但稍有不慎也可能損傷紙張。讓一個新手來操作,風險極大。
蘇語柔立刻尖聲道:“不行!這太冒險了!萬一毀了真跡怎么辦?蘇語晚,你安的什么心?
是不是想故意毀掉手稿,然后把責任推給我們蘇家?”“我沒有!”蘇語晚急得眼圈都紅了,
“我只是想證明……”“證明什么?證明你比蘇家的老師傅們都厲害嗎?”蘇語柔不依不饒。
我聽著里面的爭吵,心中卻是一動。蘇語晚的觀察,與我不謀而合。那卷手稿,
我之前在族叔公的書房里遠遠瞥見過一眼,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蘇語晚能如此迅速地指出疑點,甚至提出了一個頗為大膽的驗證方法,這份眼力和膽識,
絕不像她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就在廳內僵持不下之際,我推門走了進去。“父親。
”我平靜地開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我。蘇明遠有些意外:“蘇落?你怎么來了?
”蘇語柔看到我,撇了撇嘴,沒好氣地道:“姐姐,這里沒你的事,
你還是回你的藏書閣待著吧,免得沾染了這些俗事,污了你的清凈。”我沒有理會她的挑釁,
徑直走到那卷手稿前,仔細端詳了片刻。然后,我對蘇明遠道:“父親,語晚妹妹的提議,
或許可以一試。但‘顯影液’藥性猛烈,她初學乍練,力道和用量恐怕難以掌握。不如,
由我來操作,語晚妹妹在旁協助,如何?”我的話一出,滿室皆驚。
蘇明遠愣住了:“你……你會用顯影液?”蘇家的核心技藝,向來傳男不傳女,即便傳女,
也是傳給最受重視、最有天賦的。我這個被遺忘的女兒,何曾接觸過這些?
我淡淡道:“略知一二。平日在藏書閣整理古籍,也曾自己琢磨過一些修復方法。
”這是實話,也是謊言。蘇家的核心技藝,我早已通過母親留下的手札和自己多年的摸索,
掌握了十之七八。只是,我從未在人前顯露過。蘇語柔嗤笑一聲:“姐姐,你就別逞能了。
這可不是繡花描紅,弄壞了你賠得起嗎?”蘇語晚則驚訝地看著我,
眼神中充滿了探究和一絲……警惕。我迎上她的目光,平靜無波。蘇明遠猶豫了。
讓一個初學者冒險,和一個幾乎被他放棄的女兒冒險,哪個風險更大?這時,
那位族叔公開口了:“明遠啊,既然蘇落丫頭有這份自信,不妨讓她試試。
左右不過是一卷有爭議的手稿,即便真出了差錯,
也比我們蘇家錯將贗品當真跡供奉起來要好。”他這話,算是給了蘇明遠一個臺階。
蘇明遠深吸一口氣,最終點了點頭:“好吧。蘇落,你來。但務必小心。”“是,父親。
”我凈了手,取來特制的細頸琉璃瓶,里面裝著淡黃色的顯影液。又取了一支極細的狼毫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著我的動作。我沒有絲毫猶豫,蘸取了微量的顯影液,
精準地點在了手稿一處墨色最濃的字跡邊緣。顯影液觸及紙張的瞬間,那處墨跡,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微微地、但清晰地,向外暈開了一圈淡淡的墨痕。“真的暈開了!
”一位修復師失聲道。“這……這果然是新作的墨!”廳內頓時一片嘩然。
蘇語晚眼中閃過一絲異彩,看向我的目光更加復雜。蘇語柔則臉色煞白,
難以置信地看著那處暈開的墨跡,又看看我,仿佛第一次認識我一般。
蘇明遠的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既有贗品被揭穿的憤怒,也有一絲被人愚弄的羞惱,
還有……對我這個女兒深藏不露的震驚。“豈有此理!”族叔公一拍桌子,怒道,
“老夫竟然被這等宵小之徒蒙騙!這手稿,定是那姓錢的古董販子搞的鬼!明遠,
此事絕不能善罷甘休!”一場風波,因我的介入,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落幕。
贗品手稿被當場封存,族叔公怒氣沖沖地去找那古董販子算賬。蘇家的名譽雖然險些受損,
但總算及時止損。而我,蘇落,第一次在蘇家人面前,展露了冰山一角。蘇語柔看我的眼神,
充滿了嫉妒和不甘。她想不明白,為什么一向默默無聞、任她欺負的姐姐,
突然變得如此厲害。蘇語晚則對我多了幾分戒備和審視。她或許意識到,這個家里,
除了蘇語柔,還有一個更難對付的角色。蘇明遠對我的態度,也發生了一絲微妙的改變。
他開始正眼看我,雖然依舊帶著幾分疏離和審度,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的無視。事后,
蘇語晚特意來藏書閣找我。“姐姐,”她站在我常坐的窗邊,陽光透過雕花窗欞,
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今天的事,多謝你。”“謝我什么?”我頭也不抬,
繼續整理著手中的殘頁,“我只是做了蘇家人該做的事。”“姐姐不必如此,
”蘇語晚輕輕一笑,笑容里帶著一絲試探,“我知道,姐姐并非如表面那般不問世事。
”我放下手中的活計,抬眸看她:“哦?那依妹妹看,我是怎樣的人?
”蘇語晚迎上我的目光,眼神深邃:“姐姐是……藏鋒于鞘的利刃。不出則已,一出驚人。
”“妹妹過譽了。”我淡淡道,“我只是個喜歡安靜看書的人罷了。”蘇語晚不置可否,
轉而說道:“父親似乎對姐姐改觀了不少。日后姐姐在蘇家,想必會順利許多。
”“順利與否,與我何干?”我反問,“我所求,不過是這藏書閣一方清凈地而已。
”蘇語晚定定地看了我幾秒,忽然道:“姐姐,你不好奇我的過去嗎?
不好奇我為何能一眼看出那手稿的端倪嗎?”“好奇心會殺死貓。”我垂下眼簾,
“別人的私事,我沒興趣探究。”蘇語晚卻像是沒聽見我的話,
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從小在鄉下長大,養父母家境貧寒,對我……并不好。為了活下去,
我什么都學,什么都做。古董修復,是我無意中從一位避世的老先生那里學來的皮毛。
他見我可憐,又有些天賦,便教了我一些。他說,技多不壓身,或許將來能派上用場。
”她的聲音平靜,聽不出太多情緒,但我能感覺到那平靜之下壓抑的苦澀。“這次回蘇家,
我是抱著必死決決心的。”她頓了頓,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冷意,“屬于我的東西,
我一定要拿回來。誰也別想阻止我。”這話,像是說給我聽,又像是說給她自己聽。
我沒有回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仗要打。蘇語晚的復仇也好,回歸也罷,
都與我無關。除非……她擋了我的路。“姐姐似乎對我的故事不感興趣。”蘇語晚見我默然,
自嘲一笑,“也罷。今日之事,無論如何,我蘇語晚承姐姐一份情。日后若有需要,
姐姐盡管開口。”說完,她便轉身離開了。我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這個蘇語晚,
比蘇語柔段位高出太多。她的示好,是真心,還是試探?
亦或是……想拉攏我這個潛在的盟友?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會輕易相信。
蘇明遠因為手稿事件,對我另眼相看,甚至破天荒地允許我參與一些家族核心技藝的研討。
這自然引起了蘇語柔更強烈的嫉恨。她開始變本加厲地針對我,
雖然不敢再像以前那樣明目張膽地欺辱,卻總在暗地里給我使絆子。比如,
在我修復一本重要古籍的關鍵時刻,
她會“不小心”打翻我桌上的清水;或者在我需要查閱某份資料時,
那份資料會“恰巧”不翼而飛。這些小動作,幼稚而拙劣,我大多能輕易化解,
有時也會故意讓她得逞一兩次,看著她那副自以為得計的蠢樣,倒也算是一種消遣。
蘇語晚則顯得沉穩許多。她努力學習技藝,積極參與家族事務,
與族中長輩和修復師們打好關系,一步步鞏固著自己的地位。她對我,
依舊保持著一種微妙的距離,既不親近,也不疏遠。蘇家的氣氛,因為我們三姐妹的存在,
變得愈發詭譎。表面上一團和氣,暗地里卻是波濤洶涌。轉眼間,
到了蘇家一年一度的“曝書節”。曝書節是蘇家最重要的傳統節日之一,在這一天,
蘇家會將珍藏的古籍善本進行晾曬通風,
同時也是家族內部考核年輕一輩技藝水平、選拔優秀子弟參與更核心事務的重要日子。
今年的讀書節,因為蘇語晚的回歸,顯得尤為引人注目。所有人都想看看,
這位新認回的二小姐,究竟有多大能耐。而蘇語柔,則將這次讀書節視為自己最后的機會。
如果她不能在這次考核中壓過蘇語晚,甚至壓過我,那么她在蘇家的地位將徹底岌岌可危。
考核的內容,是修復一本指定殘損程度的古籍,限時三天。
修復的完整度、技藝的精湛度、以及對古籍本身文化內涵的理解,都將作為評分標準。
考核的前一天,蘇明遠將我和蘇語柔、蘇語晚叫到書房。“明日的考核,
對你們三人都很重要。”蘇明遠看著我們,神色復雜,“語柔,我知道你心里委屈,
但蘇家看重的是真才實學。如果你能證明自己,父親依舊會給你機會。”這話,
無疑是給了蘇語柔一絲希望,也給她施加了巨大的壓力。他又轉向蘇語晚:“語晚,
你剛回蘇家不久,不必有太大壓力,盡力而為即可。蘇家不會虧待任何一個有才華的子弟。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帶著一絲探究和期許:“蘇落,你……好好表現。
不要讓父親失望。”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鄭重的語氣對我說“不要讓我失望”。
我心中平靜無波,只淡淡應了一聲:“是,父親。”考核當天,蘇家最大的曝書臺上,
擺放了三張修復案幾。我和蘇語柔、蘇語晚各占一席。周圍,是蘇家的族老、資深修復師,
以及一些旁系子弟,都在屏息觀望。發下來的古籍,是一本明代的刻本,紙張脆弱,
多處蟲蛀鼠蛀,還有水漬和霉斑,修復難度相當大。蘇語柔拿到古籍,臉色就白了幾分。
她平日里疏于練習,面對如此棘手的殘本,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她偷偷看了一眼蘇語晚,
又看了一眼我,眼神中充滿了焦慮和不甘。蘇語晚則顯得鎮定許多。
她仔細檢查了古籍的每一處殘損,然后便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清理、去污。
她的動作雖然略顯生澀,但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看得出是下了苦功的。我則按照自己的節奏,
不疾不徐地開始工作。清洗、揭頁、配紙、補綴、全色……每一個步驟,
都如同演練了千百遍一般,精準而流暢。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第一天結束時,
蘇語柔的進展最慢,而且出了好幾次小差錯,急得滿頭大汗。蘇語晚則穩扎穩打,
初步完成了對書頁的清理和加固。我的進度最快,已經開始對破損嚴重的書頁進行精細補綴。
蘇明遠和幾位族老在一旁看著,神色各異。第二天,蘇語柔開始慌了。她越是著急,
手上的動作就越是變形,好幾次差點將脆弱的書頁撕裂。她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怨毒。
我知道,她快要狗急跳墻了。果然,在第二天下午,
趁著眾人目光都集中在蘇語晚一次精妙的“溜口”操作時,
蘇語柔悄悄從案幾下摸出一個小紙包,眼神陰狠地看了一眼我正在修復的書頁,然后,
她似乎又猶豫了一下,目光轉向了蘇語晚那邊。她想干什么?下藥?破壞我們的修復成果?
我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依舊專注于手中的工作。就在蘇語柔準備有所動作的瞬間,
我“不小心”碰倒了手邊的一杯清水,水杯傾倒,大部分水潑向了地面,但有幾滴,
不偏不倚地濺到了蘇語柔的案幾上,正好打濕了她剛剛修復好的一頁。“啊!
”蘇語柔尖叫一聲,手忙腳亂地去擦拭。那小紙包從她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里面的白色粉末撒了一些出來。“怎么回事?”蘇明遠立刻沉聲問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蘇語柔臉色煞白,慌忙想去撿地上的紙包,
卻被眼疾手快的老陳搶先一步撿了起來。“這是什么?”老陳將紙包呈給蘇明遠。
蘇明遠打開紙包,聞了聞,又用指尖捻起一點粉末,臉色驟變:“這是……‘蝕心散’?!
”蝕心散,是一種早已禁用的古方藥粉,腐蝕性極強,微量便可使紙張迅速脆化,
稍有外力便會化為齏粉。這種東西,怎么會出現在這里?蘇語柔嚇得渾身發抖,
語無倫次地辯解:“不……不是我……我不知道這是什么……”“不是你?
那它怎么會從你身上掉下來?”蘇明遠怒不可遏,“蘇語柔!你太讓我失望了!
你竟然想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去害你的姐妹?”“我沒有!我沒有想害姐姐!
”蘇語柔突然指著蘇語晚,尖聲道,“是她!是她讓我這么做的!她說只要毀了姐姐的書,
我就能贏!這藥也是她給我的!”蘇語晚聞言,臉色一白,眼中充滿了震驚和委屈:“姐姐?
你……你怎么能這么說?我什么時候給過你這種東西?我連聽都沒聽說過!”她泫然欲泣,
轉向蘇明遠:“父親,女兒冤枉啊!我一心只想學好技藝,為蘇家分憂,
怎么會做出如此歹毒之事?”好一招禍水東引,倒打一耙!蘇語柔此刻是徹底豁出去了,
她知道自己罪證確鑿,唯一的生路就是把蘇語晚也拖下水。“就是你!你別裝了!
”蘇語柔瘋狂地喊道,“你嫉妒姐姐比你厲害,又怕我贏了你,
所以才想出這個一石二鳥的毒計!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表面上對我好,
暗地里卻巴不得我早點被趕出蘇家!”蘇語晚被她氣得渾身發抖,
淚水漣漣:“你……你血口噴人!”蘇明遠看著眼前這混亂的一幕,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看向蘇語晚,眼神中帶著一絲懷疑。畢竟,蘇語晚之前的種種表現,都顯得頗有心機。
就在這時,我緩緩開口:“父親,各位族老。此事,恐怕另有蹊蹺。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轉向我。我放下手中的工具,走到蘇語柔的案幾前,
拿起她修復了一半的古籍,仔細翻看了幾頁。然后,我轉向蘇明遠:“父親,您看。
語柔妹妹修復的這幾頁,雖然手法生疏,但并沒有使用任何違禁的藥劑。
如果她真想用‘蝕心散’害人,為何自己的書卻安然無恙?”蘇明遠一愣,接過古籍看了看,
確實如我所說。我又道:“而且,據我所知,‘蝕心散’的藥性極烈,
若真是蘇語晚妹妹交給她的,她為何不早些下手,偏偏要等到考核快結束的時候?
這豈不是更容易暴露?”我的話,讓眾人陷入了沉思。確實,蘇語柔的行為,
有諸多不合邏輯之處。蘇語柔見狀,急忙道:“是……是她讓我等到最后的!
她說這樣才不容易被發現!”“哦?”我看向她,眼神銳利,“那她為何不自己動手,
反而要假手于你?她就不怕你把她供出來嗎?還是說,她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
讓你不得不替她冒險?”蘇語柔被我問得啞口無言,眼神開始閃爍。蘇語晚適時地開口,
聲音帶著哽咽:“姐姐……蘇落姐姐,謝謝你相信我。
我真的沒有做過……”我沒有理會她的“感謝”,繼續說道:“父親,
這‘蝕心散’來源不明,背后或許另有指使之人。語柔妹妹一時糊涂,被人利用,也未可知。
當務之急,是查清楚這藥究竟從何而來,又是誰唆使她這么做的。”我的話,
將矛頭從蘇語柔和蘇語晚之間的內斗,引向了更深層次的陰謀。蘇明遠何等精明,
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蘇家內部出現這種惡性事件,絕非小事。他厲聲道:“蘇語柔!
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說實話!這藥到底是誰給你的?你若再敢有半句謊言,
蘇家絕不容你!”蘇語柔看著蘇明遠震怒的臉,又看看我平靜無波的眼神,
和蘇語晚那雙看似柔弱實則冰冷的眸子,終于崩潰了。“是……是外面的人……”她抽泣著,
斷斷續續地說道,
“是一個……一個自稱是表哥的人……他說……他說只要我幫他對付蘇語晚和……和蘇落,
他就能幫我……幫我奪回蘇家的一切……”“表哥?”蘇明遠眉頭緊鎖,
“我們蘇家哪來的什么表哥?
他蒙著臉……他說……他是我們蘇家以前的仇人……他恨蘇家……也恨你們……”這話一出,
滿場嘩然。蘇家的仇人?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姐妹爭斗,而是牽扯到家族恩怨了!
我心中也是一凜。本以為是蘇語柔的垂死掙扎,沒想到還牽扯出這樣的內情。
蘇明遠立刻下令,嚴查此事。蘇語柔因為企圖下毒,雖然未遂,但性質惡劣,
被暫時軟禁起來,等候發落。曝書節的考核,也因此中斷。一場精心策劃的技藝比拼,
最終演變成了一場險惡的陰謀揭露。蘇語晚在眾人面前,再次扮演了受害者的角色,
贏得了不少同情。而我,則因為冷靜的分析和主持大局的表現,
讓蘇明遠和族老們更加刮目相看。只是,我心中總有一絲不安。那個所謂的“表哥”,
究竟是誰?他的目標,真的是蘇語晚和我嗎?還是整個蘇家?蘇語柔的話,有幾分可信?
當晚,我獨自在藏書閣查閱蘇家的族譜和一些記載家族往事的秘聞手札,試圖找出一些線索。
突然,一陣極輕微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我立刻警覺起來,屏住呼吸。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
一個纖細的身影閃了進來,是蘇語晚。她見藏書閣內只有我一人,似乎松了口氣,
然后徑直向我走來。“蘇落姐姐,”她壓低聲音,神色凝重,“我有話跟你說。”“什么事?
”我合上手中的書卷,看著她。月光從窗外灑進來,照得她的臉龐有些蒼白。“今天的事,
謝謝你。”她再次道謝,語氣卻比白天真誠了許多,“我知道,如果不是你,
父親恐怕真的會懷疑我。”“我只是就事論事。”我淡淡道,“你不必謝我。我也不相信,
你會蠢到用那么容易暴露的方法去害人。”蘇語晚苦笑一聲:“在姐姐眼里,
我就是那么工于心計嗎?”“難道不是嗎?”我反問。她沉默片刻,
然后道:“蘇語柔說的那個‘表哥’,我覺得……可能真的存在。
”我心中一動:“你有什么線索?”蘇語晚搖了搖頭:“沒有。但我有一種預感。蘇家,
可能要出大事了。”“你來找我,就是為了說這個?”“不全是。”蘇語晚看著我,
眼神復雜,“蘇落姐姐,我知道你很厲害,你一直在隱藏自己。但現在,蘇家面臨外敵,
我們……或許可以暫時聯手。”聯手?我看著她,試圖從她眼中看出些什么。這個蘇語晚,
究竟想干什么?“聯手對付誰?那個所謂的‘表哥’?”我問。“對。”蘇語晚點頭,
“蘇家是我們共同的家。如果蘇家倒了,對你我都沒有好處。蘇語柔愚蠢,不足為懼。
但那個藏在暗處的人,才是真正的威脅。”“我憑什么相信你?”我問,“你我之間,
似乎也是競爭關系。”蘇語晚坦然道:“沒錯,我是想奪回屬于我的一切。但我的目標,
是光明正大地贏回蘇家的認可,而不是用卑鄙的手段毀掉它。這一點,
我相信姐姐和我是一樣的。”她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姐姐難道不想知道,
當年是誰惡意調換了我和蘇語柔嗎?那個‘表哥’,會不會和當年的事有關?”這句話,
觸動了我心中的某一根弦。當年抱錯的真相,一直像一團迷霧籠罩在蘇家。
如果真有一個潛藏的敵人,那么這一切,會不會都是他精心策劃的陰謀?我沉吟片刻,
道:“我可以暫時與你合作,查清真相。但如果讓我發現你另有所圖,
或者利用我……”“姐姐放心。”蘇語晚打斷我,“我蘇語晚雖然渴望復仇,但恩怨分明。
我們共同的敵人,是那個想毀掉蘇家的人。”“好。”我點了點頭,“那我們,
就先從蘇語柔口中的那個‘表哥’查起。”接下來的幾天,蘇家表面平靜,實則暗流涌動。
蘇明遠動用了家族的力量,秘密調查那個神秘的“表哥”,但收效甚微,
對方似乎憑空消失了一般。蘇語柔被軟禁在自己的院子里,終日以淚洗面,精神幾近崩潰。
我去見過她一次,試圖從她口中套出更多關于那個“表哥”的信息,但她知道的也十分有限,
只記得對方的聲音很年輕,但帶著一種不符年齡的陰冷。我和蘇語晚則開始了暗中的合作。
蘇語晚利用她在蘇家下人中建立起來的“良好形象”,收集各種小道消息和蛛絲馬跡。而我,
則憑借對蘇家藏書閣的熟悉,查閱了大量關于蘇家歷史、仇怨的記載。我們發現,
蘇家在幾十年前,確實有一個旁支因為爭奪家族核心技藝的傳承權失敗,被逐出了家族,
并揚言要報復。但那一支后來似乎潦倒沒落,早已不知所蹤。難道是他們的后人?
曝書節的風波,雖然暫時平息,但蘇家內部的氣氛卻更加緊張。
幾位族老對蘇明遠未能及時查出幕后黑手頗有微詞,對蘇家的未來也充滿了憂慮。就在這時,
一年一度的全國古籍修復與鑒定大賽即將開始報名。這項大賽是業內最具權威性的賽事,
不僅關乎個人的榮譽,更關乎背后家族或機構的聲望。蘇家作為業內的泰山北斗,
歷來都非常重視。往年,蘇家參賽的人選,都是由蘇明遠和幾位族老共同商議決定的。
但今年,情況特殊。蘇語柔肯定沒戲了。蘇語晚雖然進步神速,但畢竟經驗尚淺。而我,
雖然在曝書節上展露了一手,但在族中長輩看來,依舊是個“新人”。
蘇明遠為此事頗為頭疼。一日,他將我和蘇語晚叫到書房。“今年的大賽,意義非凡。
”蘇明遠沉聲道,“不僅關系到蘇家的聲譽,更關系到我們能否在業內保持領先地位,
尤其是在經歷了前段時間的風波之后,我們更需要一個有力的證明。”他看著我們,
緩緩說道:“我和幾位族老商議過了。這次,蘇家準備派兩個人參賽。一個名額,
已經定下了,是你們堂兄蘇子謙。”蘇子謙是蘇家旁支中最出色的年輕一輩,技藝扎實,
經驗也算豐富。這個決定,在情理之中。“另一個名額……”蘇明遠頓了頓,
目光在我們兩人之間游移,“我決定,在你們兩人之中,選一個。”我和蘇語晚對視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驚訝和……戰意。“父親,這……”蘇語晚率先開口,
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謙遜,“女兒剛回蘇家不久,技藝尚淺,恐怕難當此重任。
蘇落姐姐技藝精湛,經驗也比我豐富,由她代表蘇家,更為穩妥。”她這番話,看似退讓,
實則是將我推到了風口浪尖。如果我接受了,就等于承認自己比她強;如果我推辭,
又顯得虛偽。我淡淡一笑:“父親的決定,女兒自當遵從。無論是我,還是語晚妹妹,
都會全力以赴,為蘇家爭光。”我沒有直接回應蘇語晚的“謙讓”,
而是將皮球踢回給了蘇明遠。蘇明遠點了點頭,似乎對我的回答還算滿意。“具體人選,
現在還未定。”他說道,“接下來的一周,我會給你們安排一次內部的技藝比試。誰勝出,
誰就代表蘇家參賽。”這,無疑是一場更為直接的較量。消息傳出,蘇家上下再次議論紛紛。
所有人都知道,這場比試,不僅關系到大賽的參賽名額,
更關系到未來誰能在蘇家占據更重要的位置。蘇語柔聽到這個消息,
在軟禁的院子里又哭又鬧,說父親偏心,說蘇家不公。但沒有人理會她。
蘇語晚開始更加刻苦地練習技藝,經常在修復室待到深夜。她知道,
這是她證明自己、徹底壓過我的最好機會。而我,依舊如常。每日在藏書閣修復古籍,
研讀典藏。對我而言,比賽的輸贏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
享受修復過程本身帶來的寧靜與成就感。當然,我也不會掉以輕心。蘇語晚的進步,
我看在眼里。她是個極有天賦,也極有野心的人。比試的前一天晚上,
我正在藏書閣整理次日比試可能用到的工具和材料。突然,閣樓上傳來一陣輕微的異響,
像是有人在挪動什么東西。藏書閣的閣樓,存放的都是一些不常用的雜物和廢棄的書稿,
平日里很少有人上去。我心中一動,悄無聲息地走上吱呀作響的木制樓梯。閣樓上光線昏暗,
只有一扇小小的天窗透進些許月光。借著微弱的光線,我看到一個黑影,
正在一個舊書箱里翻找著什么。那身影……有些眼熟。是蘇語晚!她來這里干什么?
我沒有出聲,靜靜地看著她。只見蘇語晚從書箱里拿出一個小巧的檀木盒子,打開看了看,
然后迅速合上,藏進了懷里。接著,她又將書箱恢復原狀,小心翼翼地準備離開。
就在她轉身的剎那,我開口了:“語晚妹妹,深夜到此,是在找什么寶貝嗎?
”蘇語晚渾身一僵,猛地回過頭,看到我,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鎮定下來。
“蘇落姐姐?你怎么也在這里?”她反問道,語氣帶著一絲不自然。“這是我的藏書閣,
我在這里,有什么奇怪嗎?”我一步步向她走近,“倒是妹妹你,鬼鬼祟祟的,
懷里藏了什么?”蘇語晚下意識地捂住了懷口,
眼神閃爍:“沒什么……只是一些……一些私人物品。”“私人物品?”我冷笑一聲,
“妹妹的私人物品,需要藏在蘇家藏書閣的閣樓上嗎?還是說,這件‘私人物品’,
與明日的比試有關?”蘇語晚的臉色變了變,但依舊嘴硬:“姐姐不要胡亂猜測。
我只是……只是上來找一本舊書罷了。”“舊書?”我走到她面前,
目光銳利地盯著她的眼睛,“是嗎?那可否讓姐姐開開眼,看看是什么樣的舊書,
值得妹妹深夜潛入閣樓尋找?”蘇語晚被我逼視著,眼神有些躲閃,但依舊不肯松口。
就在這時,老陳的聲音從樓下傳來:“大小姐?您在上面嗎?老爺找您。”蘇語晚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