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飄起大雪,我記得那場雪下了三天三夜。
整個村子都是白色的。
那是我最輕松的三天,不用四點起床去拾糞。
正月十五雪才化。
屋檐下掛滿冰錐,弟弟吵鬧著讓我摘給他。
我踮腳摘到了最長的那個冰柱遞給他。
他突然用冰錐重重的打在了我的頭上,還說著:妖怪!吃俺老孫一棒!
我疼的啊!的一聲,蹲下身子眼冒金星,昏了過去。
閉上眼的時候我聽見屋里傳來笑聲:耀耀真會玩兒。
3
冰錐砸出的傷口很快開始潰爛。
我的額頭腫的像一只大鵝,紫紅色的腫塊甚至一直滲出黃水。
夜里我躺在炕上瑟瑟發抖。
好冷……媽媽,我好冷。
凍得牙齒咯咯作響。
爸爸打開燈,才看到我的臉已經燒到紅的不成樣子。
身上還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疹子。
媽媽用腳踹了踹我,別裝死。
這孩子怕是染上水痘了。
奶奶掀起我的衣服查看,這玩意傳染。
這句話像是點醒了爸爸,他起身穿上衣服。
迷糊間,我聽見媽媽和奶奶還有爸爸在商議著什么。
最后一句我聽的很清楚:拿草席裹一裹,別讓人看見。
小推車很顛簸,我看見天上的星星在轉。
弟弟生病時,媽媽會給她做一碗雞蛋糕,爸爸也會抱著他噓寒問暖。
從小到大我沒生過病,也不敢。
顛簸終于停下了,是帶我來衛生室了嗎?
周邊靜悄悄的,只有幾聲狗叫。
好冷,但身上又好燙。
我努力的睜開重重的眼皮,掃視了一圈周邊的環境。
可眼前的景象卻讓我渾身發冷,這不是衛生室,而是村里的亂葬崗。
周邊全是大大小小的土堆,上面壓著黃紙,氣氛好詭異。
我甚至嚇的燒都退了幾分。
爸……媽……我掙扎著爬起來,燒的喉嚨嘶啞的已經發不出聲音。
沒有回應,他們真的不要我了。
草席被我掙扎的散開,冷風頓時灌滿全身,吹散了我身上的熱氣。
可我依然渾身滾燙。
樹林里隱隱約約有幾點綠瑩瑩的光,不時還會傳來幾聲狗叫。
我看著光慢慢的逼近,是野狗聞到了我身上的血腥味。
我好害怕,我想回家。
哪怕回去繼續挨打,繼續餓肚子。
不上學也行,那我就好好照顧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