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告御狀，我千辛萬苦進了皇宮。只不過進的是后宮，
皇帝卻在選秀前一天突發惡疾駕崩了。我只能轉抱太后的大腿，
她用一道懿旨把我指給了左相的兒子。送我出宮的嬤嬤私下里說，
與其嫁給第一奸臣做兒媳婦，還不如給先皇陪葬呢。兒子比爹還壞啊？我樂了，
甚至還有點興奮，因為我是去報仇的！1十里紅妝，左相府邸歡聲笑語。舉杯之時，
誰能想到先皇駕崩之日，殺進皇宮的左相距離龍椅只差一步，眼看時機未到，
立馬跪地俯首稱臣，大喊自己救駕來遲。沒過幾日，我就從先皇秀女搖身一變成了太后義女，
獲封永嘉公主。新婚之夜，一個和畫像長得完全不一樣的人掀起蓋頭，
方正的肩膀和挺直的身形，氣度儼然。我雖然在內心悄悄嘆了一句真俊啊，
但理性還是讓我驚訝道：“你誰啊？”男子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喜服，
用一副這還不明顯的眼神看著我：“如你所見，和我拜堂成親的人是我。
”我直接扯掉繁重的頭飾，質問道：“魏景宇呢？”男人不慌不忙地坐下來，
不光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還示意我也坐過去喝杯茶。“魏景宇年紀輕輕就謝頂了，他還胖，
但凡是個正常女子都不該是你現在的反應。不過眼下你是沒機會嫁給他了，
畢竟你我兩人已經拜過堂了。”片刻的慌亂后，我努力捕捉到關鍵的信息。
魏景宇作為左相之子，身份尊貴，整個相府沒人敢這般調侃。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他不僅敢大放厥詞，還敢光明正大地替娶！他玩得起，我可玩不起！我想推門沖出去，
卻被男人一個箭步攔截住。我毫不客氣地亮出藏在袖口的短刀，他抽出腰間的鞭子，
幾個回合下來，我們都驚訝于彼此的功夫。我和他雖然尚未分出勝負，
但屋子里的茶具全部摔了個稀巴爛。這個時候，門外突然烏泱泱沖進來一群帶刀侍衛。
太后的親信指著左相的鼻子開口大罵：“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找人代娶，
我馬上進宮回稟太后……”俗話說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權傾朝野的左相可算是把官場糊弄學玩得爐火純青。左相頗為淡定，一腳踹開新房的門，
“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太后賜婚只說我左相之子，論年齡他可是我相府長子，魏景墨！
”門是如我所愿打開了，但此情此景卻讓所有人都誤會了。喜服外衣被刀鞭劃得散落一地，
披頭散發的兩個人糾纏在一起，魏景墨還故意用身子擋住了我們手中的武器，
左相更是樂得拍手叫好，“非禮勿視！這么多人還杵在門口干什么？誰給你們的膽子，
難不成還要留下來鬧公主的洞房？”2事已至此，我先收刀停戰，
索性拿起桌子上剩余的點心填肚子。魏景墨扶起歪七扭八的椅子也跟著坐了下來，
依舊上下打量著我，“你把事情搞砸了，你還有心情吃東西？
你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太后怪罪啊？”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是誰搞的代娶？
還好意思賊喊捉賊！等把最后一口點心塞進肚子里，我才搭理道，“太后人家是下棋的人，
我一個棋子配得上擔心嗎？”魏景墨豎起大拇指，“你倒是對自己挺有自知之明。
”我毫不客氣地冷笑，“彼此彼此。”魏景墨用一種漫不經心的慵懶詢問，“何以見得？
”我瞥了他一眼，反正現在大家都是打明牌，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左相要是真的愛護你這個長子，必定不會讓你代娶。而且在你出現之前，
整個朝廷都不知道你的存在。由此可見，你壓根兒不被左相認可，只是眼下的不得不而已。
”魏景墨嘴角一抽，迅速移開打量的眼神，似笑非笑，“好一個不得不！”拋開其他，
我和他也沒什么區別，不過都是被權衡利弊的棋子。果不其然，
翌日太后的一道懿旨就讓左相府邸瞬間炸了鍋。太后昨夜得知代娶之事雖然頗為震怒，
但無上至高的權利給了她回擊的籌碼。既然永嘉公主已嫁左相長子，即是佳偶天成，
只不過永嘉公主身份尊貴，為了與之相配，左相長子魏景墨任巡防營統領。
我跟著跪在地上叩謝皇恩，忍不住在心里給太后拍手鼓掌！之前左相就是敗在巡防營手里，
太后這是擺明了戳他痛處。新國初定，雖然不宜過多見血，然而有些舊賬，
總是要慢慢清算的。既然太后得知他們父子不和，定會讓他們窩里斗。而我也因禍得福，
依舊是棋子，不是棄子！這偌大的京城，果然連呼吸都是需要玩腦子的！
夏初的蟬比左相的氣性還大，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一早來到祠堂的宗親還等著我這個新婦敬茶。只不過我遞過去的茶，
毫無意外每一杯都差一點呼到對方的臉上。被茶水燙到，不好意思，我還是故意的。
不弄點事端出來，怎么對得起太后交代的"雞飛狗跳"呢！
被惹怒的宗親自然說不出什么好話，只不過在一來二去的戾氣嘲諷里，
我倒是聽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原來魏景墨只是左相的養子。當年左相與夫人成婚后三年無子，
得高人指點收養一子。可惜左相夫人生下自己的兒子沒過多久就因病去世了，
魏景墨本就和左相的性子不對付，送走養母后便鐵了心離府，在外十幾年自生自滅。
要不是這一次左相要他報昔日的養育之恩，他是絕對不會再次踏入相府大門的。
魏景墨是棋子，我也是棋子，棋子各為其主，天經地義。既然太后娘娘都發話讓他們窩里斗，
作為一個合格的棋子，自然是要添把柴，讓火再燒得旺一點！3魏景墨新官上任，
我立馬讓人做了吃食，除了東市的蒸餅，還有幾碟精美的小菜搭配著，
以慰勞各位將士的名義敲開了巡防營的大門。在皇城任職，
哪怕只是一個九品芝麻官也都是人精，仗著太后的恩寵，大家對我自然也是禮敬三分。
只不過左相和巡防營的新仇舊恨怕是要壘成山了，俗話說得好，父債子償，
我原以為巡防營的人不會給魏景墨好臉色，
萬萬沒想到訓練場上唯一臉上沒掛彩的人反而是他。皮笑肉不笑已經壓不住我嘴角的失望了，
眼瞅著每一個營里的兄弟都過來喚我一聲"夫人好"，
我不得不認清一個事實：實力在哪里都是通行證。可我不甘心啊！來都來了，
總不能敗興而歸！眼珠子轉動的瞬間，我主動走到正狼吞虎咽的一排兄弟面前，
看似是在關心他們胳膊、脖頸、手背上的傷，
實則言語間的悲痛只為引出“他這個人下手向來沒有什么輕重，我懂，
我都懂的……”說到最后，我更是有意無意輕輕撩起手腕，讓眾人看到頗為殘酷的淤青。
雖然夫君教訓自家的娘子在我朝也是常有的事，可誰都知道我是太后的人，
魏景墨動手打我事小，可打了皇家的顏面事大！果不其然，
大家嘴巴里的蒸餅吃起來瞬間就不香了，眼看著用毛巾擦完汗水的魏景墨朝涼亭走過來，
大家一溜煙兒的功夫全散了。魏景墨坐下自顧自打開吃盒，“夫人出手這么闊綽，
想必醉翁之意并不在酒吧。”我很清楚，當我和他刻意強調彼此身份的時候，
大家都沒安什么好心，“已為人婦，自然是要做些本分的事情。”我們相視一笑，
當然誰也不信。短暫的沉默，倒成了我們難得的默契。等魏景墨大快朵頤地吃完，
巡防營的兄弟們也排排站，準備下一輪訓練，我自覺地起身離開，讓隨行的小廝準備好馬車，
卻不曾想被背后的一記聲音叫住。“夫人既然如此貼心送來吃食，
夫君怎么好意思讓你就這樣走了。”我回頭望著他，他的音量比平時高很多，
明顯就是說給別人聽的。我雖然知道魏景墨話里有話，
但他那一抹不經意的壞笑卻讓人多少有些不安。魏景墨一個眼神遞過去，
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隨行竟然從角落里牽出一只驢！“你的馬車已經讓人遣走了，
眼下我這里只有馬和驢子供夫人騎乘，只不過夫人身子嬌弱，騎馬需配鞍，
可你沒有經過訓練，就算不顛死你也得摔死你。你看這個驢背就不一樣了，
再弱不禁風的小媳婦都可以平平安安坐著回家。”話音剛落，魏景墨就沖過來抓人，
還美其名曰"你放心，我親自給你牽著驢繩，絕對不讓你身上再多一塊傷痕！
"本姑娘明明可以昂揚且快意地騎馬，你這個小心眼的男人竟然要我騎驢！
要不是連太后都不知道我會武，我一定把你揍成驢！
身后看熱鬧的巡防營兄弟個個都是一副微笑的吃瓜臉，我握緊的拳頭真的是忍字頭上一把刀！
忍！忍！忍！退！退！退！退無可退！越來越近的魏景墨一副要將我打橫抱起的架勢，
就在我準備短暫認命的時候，火急火燎的通報聲響起。“啟稟統領，城西發現三具尸體。
”我聽到了魏景墨嘴邊輕輕重復的一個“又”字，我知道京城遲早會亂，
但沒想到亂得這么快！4自從我嫁進左相府，我和魏景墨除了新婚當晚不得不同住一屋，
之后就分居東南兩屋。第二天早晨，聽伺候的嬤嬤說昨天晚上魏景墨只是匆匆回來了一下，
反正我是一晚上沒見人，但床頭卻多了一瓶治療淤青的藥膏。由于近來時有暴斃發生，
連京城都開始實行宵禁制度了。魏景墨帶著巡防營的兄弟來回奔波，
而我依舊每隔幾日進宮給太后匯報相府上下的動靜。魏景墨在外辦案屢屢受挫，
但左相卻因大力推行科舉，增加寒士科考的機會，為自己掙了不少排面。
明眼人心里都門清兒，左相是在臥薪嘗膽，他在等，等一個可以一擊致命的時機。
俯首稱臣的眼下，自然要做一些得民心的實事。所謂不懼條條框框廣納賢才，
實則是為了自己招兵買馬。太后要我想方設法拿到左相結黨營私的實據，
我自然要秉承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心態再去趟西市。忠心護主的家仆和護衛必須買，
可養這些人都要錢，可以錢生錢的鋪子也必須買！
好在置辦這些東西都有太后給的嫁妝做開銷，一路逛完帛肆和絹行，
正準備打道回府的我瞅見魏景墨帶著自己的隨行鬼鬼祟祟進了胡人酒肆。我瞬間就來了興趣，
立馬喊車夫調頭跟上去！堂堂巡防營統領，竟然破罐子破摔，光天化日之下玩忽職守！
我要追上去看個究竟，最好還能抓個正著，方便我去太后那里參他！
眼看魏景墨他們上了樓上的雅座，我卻被店家攔了一路，非說上面的位置都被包了，
哪怕我出幾倍的價錢對方也不肯松口。胡人酒肆之所以讓這些男人流連忘返，
除了酒烈還有能歌善舞的西域女子相陪，被狠狠拒絕的我靈機一變找到了突破口。
我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離開，馬車看著是回相府了，
但我悄悄變裝后又鬼使神差地鉆進了酒肆的后門。一身胡女裝扮，
且帶著面紗的我怎么看都是他們自己人，順路就截了上酒姑娘的活，
光明正大推開了雅座的房門。胡人一邊用小刀切著食物，
一邊交代要我先給他尊貴的客人倒酒。魏景墨一張嘴就驚到我了，他竟然也會胡語！
他的眼睛倒沒有跟著跳舞的姑娘亂瞟，連我給他倒酒的時候，他都刻意不看我的眼睛。
有一說一，這倒是讓人有些意外！這和第一天認識就打架，
還故意給別人制造誤會的魏景墨真的是同一個人嗎？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
說到情緒激動的時候，魏景墨直接讓隨行搬出來一箱金銀！我的眼睛瞬間亮了，
腦子里努力回想我朝律法規定多少銀錢可判來著？果不其然，
最近京城的命案都是左相花錢買通胡人，故意制造混亂。
左相還點名只要找些老實巴交的人下手就行，他只要達到人心恐慌的目的就行，
至于死多少人他根本不在乎！我端著酒杯站在角落里搖頭，老子找人買兇，兒子找人收手，
兇手還給兒子賣面子。還真是好復雜的父子關系！更是讓人看不透的魏子墨的關系網！
太后不是說他之前只是臨安城一個鏢局的伙計嗎？
可眼下魏景墨的行事作風可不像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普通人，果然每個人都有秘密！
酒足飯飽的胡人笑納一箱金銀后，已經和魏景墨稱兄道弟了，非要站起來一同和姑娘們熱舞。
一臉褶子笑的胡人還不忘記站在角落里的我，讓我和大家一起共舞！
我面紗下的嘴角猛地一抽，真的是要了命了！本姑娘上一次跳胡舞還是在十歲之前！
趕鴨子上架跳兩下裝裝樣子還行，時間一長準露餡，我只能假裝失手撞倒酒壺，
以換衣為借口準備離開。這個時候，先前在樓下攔住我的老板端著胡人最愛吃的瓜果進來，
他一眼就瞧出我不是這里的姑娘，氣氛瞬間凝滯，
一句"你是誰"更是讓魏景墨立馬站起來抽鞭。該死！就差最后一步！三十六計跑為上計！
我飛躍而下，尚未站穩，魏景墨拼力后拽，竟然將我本就清涼的胡人衣衫撕開一個口子，
驚呼聲和碎了一地的青瓷讓整個酒肆都亂了起來。情急之下，我也懶得還手，
只是惡狠狠地瞪了魏景墨一眼。雖然拳腳功夫上我在魏景墨那里占不到什么便宜，
但我多年苦練的輕功，卻能讓我在黑夜青瓦中暢行無阻。“你給我站住！”“有本事你追啊！
”看著身后越發著急的人影，我已經想好了給太后的大禮！5折騰到半夜，我前腳剛回來，
魏景墨已經堵在房門外執意要進，侍女連說了三遍夫人已經睡下了都不管用。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絕對不會瞪他那一眼，
也許就是那個豁出一切的恨意讓他覺得似曾相識。魏景墨直沖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