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侍僧的聲音在陳川心中激起層層漣漪。
燕王朱棣！
這位日后的永樂大帝，靖難之役的發動者，此刻就在寺外等候。
陳川強壓下心中的波瀾，迅速整理著腦海中紛亂的思緒和剛剛接收的記憶碎片。
他走到水盆邊，用微涼的井水拍了拍臉，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些。
抬頭看向鏡中，鏡面里的老僧面容冷峻，眼神深邃，很好，有內味兒了。
他清了清嗓子，刻意模仿著記憶中姚廣孝那略帶沙啞、不疾不徐的語調，對著門外應道：“知道了，讓貴客在前殿禪房稍候，奉上清茶，貧僧片刻即至。”
“是，師父。”
門外的小沙彌恭聲應諾，腳步聲漸遠。
陳川深吸一口氣，在心中默念：“系統，調出燕王朱棣人物分析簡報。”
【滴！人物：朱棣（燕王）】
【年齡：三十八歲】
【性格：雄才大略，剛毅果決，野心勃勃，多疑善謀。】
【當前狀態：焦慮（75%），警惕（60%），憤怒（40%）】
【對宿主信任度：85%（深度信任，倚為心腹）】
【提示：目標人物正處于重大決策前的不安期，宿主言行將對其產生重要影響。】
“果然……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陳川定了定神，理了理身上略顯寬大的黑色僧袍，邁步向外走去。
穿過幾重院落，來到前殿一側的禪房。房門虛掩著，陳川推門而入。
只見禪房正中，背對著門口站著一個身材魁梧、肩寬背闊的男子。
他頭戴親王翼善冠，身著石青色四團龍常服，腰束玉帶，即使只是一個背影，也透著一股久經沙場、殺伐決斷的鐵血氣勢。
聽到開門聲，男子緩緩轉過身來。
正是燕王朱棣！
他面容剛毅，劍眉入鬢，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此刻卻布滿了血絲，眉頭緊鎖，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戾氣。
“大師……”
朱棣見到陳川，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但聲音卻帶著壓抑不住的沉重。
他幾步上前，也不等陳川行禮，便一把扶住他的胳膊。
“殿下，何事如此急切？”
陳川不動聲色地問道，目光平靜地與朱棣對視。
他能感受到朱棣手掌傳來的微微顫抖。
朱棣揮手示意隨侍的內官和禪房內的小沙彌退下，待房門關緊，他才猛地一拳砸在旁邊的木質廊柱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大師！出事了！”
朱棣咬著牙，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
“剛剛收到南京密報……老五，周王……被廢了！”
“什么？！”
即使心中早有預料，陳川還是恰到好處地表現出震驚和難以置信，他皺緊眉頭。
“周王殿下乃陛下嫡親骨血，為人敦厚，何至于此？！”
“哼！何至于此？”
朱棣冷笑一聲，眼中怒火燃燒：“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朱允炆說是老五的次子朱有爋告發他謀反，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老五那個窩囊性子，給他十個膽子他敢反？”
“那逆子……”朱棣恨聲道，“恐怕也是受人蠱惑，或是被逼無奈。可憐我五弟，竟被那黃口小兒如此構陷，如今已被廢為庶人，全家押送云南蒙化！”
陳川心中念頭急轉，同時對系統下令：“查詢削藩順序及目標分析。”
【滴！歷史事件確認：洪武三十一年七月，周王朱橚被廢。】
【系統分析：此為建文帝削藩第一步，選擇周王原因：1.與燕王同母兄弟，敲山震虎；2.性格相對軟弱，易于下手；3.其子告發，借口充分。】
【下一批可能目標（概率排序）：代王朱桂（70%），齊王朱榑（65%），湘王朱柏（60%），岷王朱楩（55%）……】
【警告：燕王朱棣為最終核心目標，但初期被針對概率較低（＜30%），黃子澄主張先剪除羽翼。】
果然和歷史記載一致，而且系統還給出了更詳細的分析。
陳川心中有了底。
看著朱棣那雙充滿血絲、既憤怒又惶恐的眼睛，陳川知道，這位未來的永樂大帝，此刻是真的怕了。
唇亡齒寒，周王被廢，下一個會是誰？
他這個實力最強、功勞最大、也最受朱元璋猜忌的燕王，能幸免嗎？
“殿下稍安勿躁。” 陳川緩緩開口，聲音沉穩，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周王之事，令人扼腕。然則，事已至此，急躁無益，徒亂心神。”
“稍安勿躁？大師，如何能安？”
朱棣猛地轉身，盯著陳川：“老五被廢，下一個是誰？代王？齊王？還是……我朱棣？！”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臉上帶著一絲自嘲和悲涼。
“我那好侄兒，登基不過月余，屁股還沒坐熱，就如此迫不及待地向自家叔叔們動手了！”
“殿下，越是此刻，越要冷靜。”
陳川走到朱棣面前，看向他：“朝廷此舉，意在試探，更在震懾。若殿下此刻自亂陣腳，豈不正中其下懷？”
“那依大師之見，本王該當如何？”
朱棣急切地問道，語氣中充滿了對姚廣孝的依賴。
陳川微微閉上雙眼，雙手合十，片刻后才緩緩睜開，眼中精光一閃：“以靜制動，以拙藏巧。”
【滴！宿主成功預判危機，獲得系統獎勵：劇情積分10點。】
【可用積分兌換技能：初級政治預測（10點）可對未來一個月內重大政治事件進行模糊預測。是否兌換？】
“兌換！” 陳川心中默念。
“以靜制動？” 朱棣咀嚼著這四個字，眉頭依舊緊鎖，“如何靜？如何動？”
“靜者，非不動也，乃是不妄動。” 陳川解釋道。
“殿下如今鎮守北平，手握雄兵，威震漠北。朝廷縱有削藩之心，亦不敢輕易對殿下動手。此時，正該示之以恭順，藏鋒守拙，不給朝廷留下任何口實。朝中齊泰、黃子澄之流，雖急于削藩，但亦非鐵板一塊。殿下只需靜觀其變，待其內部分化，或行差踏錯，便是吾等可動之時。”
朱棣沉吟不語，似乎在思考陳川的話。
過了一會兒，他問道：“父皇新喪，按理說，本王應當前往南京奔喪盡孝。如今……是否還應前往？”
歷史上，朱允炆確實阻止了藩王奔喪。
陳川聞言，斷然搖頭：“不可！”
他語氣斬釘截鐵：“殿下，此一時彼一時也。如今南京城暗流涌動，危機四伏。周王前車之鑒不遠，殿下若只身入京，無異于羊入虎口，飛蛾撲火！朝廷正愁找不到由頭對付殿下，豈能自投羅網？”
“不去奔喪，恐落人口實，被指為不孝啊……”
朱棣還是有些猶豫。
“孝者，非只在形式。” 陳川肅然道，“殿下鎮守北疆，屏藩社稷，乃是對太祖高皇帝最大的孝！若因一時意氣，身陷囹圄，置北平軍民于何地？置大明江山于何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養精蓄銳，待時而動，方是上策！”
【滴！宿主初次應對危機表現良好，成功勸阻朱棣入京。】
【系統評價：應對得當，邏輯清晰，符合人物設定。】
【獎勵：歷史知識點《明朝藩王制度詳解》已存入知識庫，宿主可隨時查閱。】
陳川的話語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朱棣聽完，眼神變幻不定，最終長長地嘆了口氣，臉上的焦慮和憤怒漸漸被一種深沉的決絕所取代。
“大師……你說得對。” 朱棣點了點頭，“是本王亂了方寸。飛蛾撲火，愚不可及。養精蓄銳……養精蓄銳……”
他反復念叨著這四個字，眼中閃過一絲厲芒。
“殿下英明。” 陳川微微躬身。
陳川又與朱棣密談了半個時辰，主要是安撫他的情緒，并就如何“示敵以弱”、“暗中準備”提出了一些初步的建議，朱棣才面色稍緩地離開了大慶壽寺。
送走朱棣，陳川回到自己的禪房，關上房門，臉上的沉穩和高深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疲憊和凝重。
應付這位未來的永樂大帝，可真是耗費心神。
“系統，打開《明朝藩王制度詳解》。”
【知識庫調取中……】
【明初藩王制度：太祖朱元璋為鞏固皇權，分封諸子為王，駐守各地，意在“上衛國家，下安生民”。藩王擁有護衛軍隊，少者三千，多者近兩萬，尤以北方九大塞王兵權最重，如寧王“帶甲八萬，革車六千”。然，藩王無地方行政權，“不農、不工、不士、不商”，主要依靠朝廷俸祿（爵祿）。此制度旨在“藩屏帝室”，但也埋下尾大不掉、威脅中央的隱患……】
【朱棣繼位后，大幅加強“藩禁”，削奪藩王兵權，限制其活動范圍，使其成為被“圈養”的階層……】
看著系統提供的詳細資料，陳川心中暗忖：“朱元璋這老哥，想得挺美，‘藩屏帝室’，結果養出個朱老四把自己孫子給掀了。等朱老四自己坐上龍椅，削起藩來比誰都狠，真是個輪回。”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先幫朱棣渡過難關，贏得靖難。
陳川眼神堅定起來，開始在系統中搜索資料，結合自己了解的歷史知識，制定了一個初步的計劃框架。
他的目標很簡單，就是在不顯著改變靖難之役結果的前提下，最大化利用系統優勢，為燕王積蓄力量，并為日后大明朝的變革打下基礎。
經過一夜的籌劃，計劃逐漸成型，整體的計劃分為三個階段。
當前第一個階段，主要是潛伏與準備。
核心目標是穩住朱棣，麻痹朝廷的同時，積蓄力量。
關鍵行動有四個：1. 建立情報網絡；2. 秘密改革燕王軍隊；3. 囤積物資錢糧；4. 聯絡潛在盟友。
第二個階段，主要是建文元年七月到建文三年這個時間段。
核心目標是控制整個北方，這是重中之重。
制定作戰計劃，應用系統科技改良武器裝備，經濟與后勤保障。
這三點必不可少。
第三個階段就是反攻南京，奪取天下之后的改革了。
看著自己列出的計劃框架，陳川點了點頭。
雖然前路艱難，但有系統在手，至少不是兩眼一抹黑。
“第一步，先得摸清這北平城的底細，順便看看能不能觸發點什么任務，搞點積分……” 陳川摸著下巴，開始盤算起來。
窗外，晨光熹微，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