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機銃”試制成功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雖被朱棣列為最高機密,卻仍在燕王府的高層中悄然流傳,極大地振奮了人心。
與之相伴的,是“新法練兵”的逐步推廣,整個北平的軍事力量,都在陳川這位“黑衣宰相”的無形推動下,悄然發生著質變。
然而,平靜的表面之下,洶涌的暗流從未停止。
這一日,秋風漸起,天氣轉涼。
陳川正在寺中禪房,一邊品著今年的新茶,一邊在腦海中用系統推演著“中級軍事組織”技能帶來的新編制方案,試圖找出最適合當前燕軍的營伍結構。
突然,心腹小沙彌急匆匆地跑來稟報:“師父,王府密使求見!”
陳川心中一動,放下茶杯:“請他進來。”
片刻后,一名身著普通布衣、但眼神精悍的男子快步而入,對陳川行了一禮,壓低聲音道:“大師,南京有消息了!”
男子是朱棣安插在南京的心腹探子之一,代號“魚鷹”,負責傳遞最緊急的情報。
“講。” 陳川示意他坐下。
“回大師,” 魚鷹面色凝重,“京城里風聲鶴唳!繼周、齊、代、湘四王之后,又有風聲傳出,說陛下對各地藩王極為不放心,已派出多路欽差及錦衣衛密探,分赴各藩王封地,名為‘巡查’、‘慰問’,實則……查探虛實,搜羅罪證!”
“果然來了……” 陳川眼神微凝。
削藩的屠刀,終于開始向所有藩王頭上懸掛了。
雖然燕王是最終目標,但建文帝顯然也等不及了,要對所有潛在威脅進行摸底排查。
“可有明確指向燕藩的動靜?” 陳川追問。
“暫時還未有欽差隊伍公開北上,但據我們的人觀察,京城往北平方向的官道上,多了不少生面孔,行蹤詭秘,疑似朝廷派出的探子。而且,北平布政使張昺、都指揮使謝貴,近日與南京方面的信使往來也頻繁了許多。”魚鷹答道。
張昺和謝貴是建文帝安插在北平監視朱棣的棋子,他們有異動,絕非好事。
“知道了。” 陳川點了點頭,“辛苦了,你速回王府,另外告訴你的人,繼續嚴密監視南京動向,尤其是齊泰、黃子澄以及兵部的調動。”
“是!” 魚鷹領命,匆匆離去。
送走魚鷹,陳川立刻再次召來了朱棣。
“大師,南京那邊……”
朱棣一進門,便急切地問道,顯然他也收到了消息。
雖然近來練兵和新火器讓他信心大增,但來自南京的壓力,始終像一塊巨石壓在他心頭。
“殿下莫慌。” 陳川示意他坐下,“朝廷派密探查探,乃是意料中事,我等只需小心應對即可。”
“如何應對?” 朱棣眉頭緊鎖,“如今我等正在加緊練兵、制造神機銃,若是被朝廷探知……”
“所以,更要麻痹他們。” 陳川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殿下,是時候唱一出‘偃旗息鼓、一心向佛’的大戲了。”
“哦?大師請講。”
“系統,激活‘政治分析’,評估南京朝廷當前狀態及主要派系態度。”陳川心中默念。
【滴!政治分析啟動……】
【南京朝廷狀態:主少國疑,削藩決心堅定但策略搖擺。】
【主要派系:】
【激進削藩派(主導):以齊泰(兵部尚書)、黃子澄(太常寺卿)為首,深受建文帝信任,主張快刀斬亂麻,不惜代價盡快削除藩王兵權。】
【穩健派/觀望派:部分六部官員及翰林文臣(如方孝孺等),對削藩總體贊同,但對過于激進的手段存疑,或更專注于‘建文改制’。】
【軍功武將集團:部分開國功勛之后(如李景隆、耿炳文等),與藩王關系復雜,態度曖昧,是朝廷倚重卻又難以完全信任的力量。】
【南京守備:京營主力部分已被抽調用于對付已廢諸王或布防他處,留守兵力有所削弱,但仍具規模。】
“齊泰、黃子澄……這兩個書呆子,果然是急先鋒。” 陳川心中了然。
他對朱棣說道:“殿下,如今南京主事的齊泰、黃子澄之流,最忌憚的便是殿下手中的兵權。我等越是表現得兵強馬壯,他們便越是寢食難安,越會加速動手。反之,若我等示之以弱,或可令其稍稍放松警惕,為我等爭取更多時間。”
“如何示弱?” 朱棣問道。
“明面上,殿下可下一道命令,‘體恤士卒’,適當減少操練強度,甚至遣散一部分臨時征募的輔兵,營造出軍備松弛的假象。” 陳川道,“王府之中,歌舞宴飲可適當增加,對外宣稱殿下因諸王被廢之事心灰意冷,無心軍政,只求富貴安康。”
“這……能行嗎?” 朱棣有些懷疑,“做得太假,豈不更引人懷疑?”
“明面上的戲要做足,暗地里的事更要抓緊!”
陳川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練兵不能停,尤其是我等親自掌握的那支精銳和新兵營,更要加緊訓練,只是需做得更加隱秘,避人耳目。神機銃的生產,也要轉入更隱蔽的工坊,嚴格保密。”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光靠我們自己演戲還不夠,還得有人幫我們把戲唱給南京聽。”
【滴!檢測到符合條件的執行網絡,觸發隱藏劇情線索。】
“大師的意思是……” 朱棣看向陳川。
“貧僧在出家之前,也曾云游四方,與各地叢林寺廟有些香火情誼。”
姚廣孝的記憶里確實有這部分經歷,正好拿來用。
“我佛門弟子,遍布天下,消息靈通,且往往不引人注目。貧僧可修書幾封,請幾位信得過的師兄弟,讓他們‘不經意’間,將燕王殿下‘一心向佛、不問世事’的消息,散播到南來北往的客商和香客耳中,尤其是往南京方向去的。”
朱棣眼睛一亮:“妙啊!和尚傳遞的消息,最不容易引人懷疑!大師此計大善!”
陳川微微一笑。
這僧人網絡,看似松散,實則潛力巨大,關鍵時刻能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姚廣孝一聲令下,那些表面上只知念經拜佛的方丈住持,轉眼就能變成他散布消息、甚至刺探情報的“傀儡”。
“雙管齊下,方能萬無一失。” 陳川繼續道,“除了麻痹朝廷,殿下也需早做準備,聯絡外援了。”
“大師是指……”
“如今諸王人人自危,雖未必敢明著與朝廷對抗,但暗通款曲,互為聲援,還是可以做到的。尤其是寧王殿下,手握精銳朵顏三衛,與殿下唇齒相依,當遣心腹密使,探明其心意。此外,北地邊將,如開平都督宋忠雖是朝廷所派,但其麾下將士多為百戰老兵,未必肯為南京賣命。亦可嘗試聯絡一二,縱不能使其倒戈,能令其戰時遲疑、觀望,亦是大有裨益。”
朱棣深以為然,當即應下:“好!此事本王立刻去辦!”
就在朱棣積極進行內外布置,陳川巧妙散布煙幕彈的同時,北平城內的氣氛也變得越發詭異起來。
街面上,多了許多形跡可疑的生面孔,他們或扮作客商,或裝成游民,在各個要害部門、軍營附近徘徊,甚至試圖接近燕王府的下人。
“大師,這些蒼蠅越來越多了。” 朱棣再次找到陳川,有些煩躁,“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陳川卻顯得很平靜:“殿下不必理會。這些不過是些小魚小蝦,掀不起大浪。我等只需嚴令王府上下及核心軍營加強戒備,管好自己的嘴巴即可。若有探子試圖打探核心機密,抓起來,也不必審問,直接‘處理’掉便是,做得干凈些。”
他又補充道:“有時候,也可以故意泄露些無關痛癢的假消息給他們,讓他們帶回去給齊泰、黃子澄交差,比如……王爺最近沉迷斗蛐蛐,或者又納了哪個美貌的小妾之類。”
朱棣聽得嘴角抽搐了一下,但還是點了點頭:“就依大師。”
然而,就在北平城內諜影重重,雙方都在暗中角力之時,陳川腦海中的系統突然發出了一陣急促的警報聲!
【警告!警告!檢測到歷史軌跡異常波動!】
【根據“初級政治預測”及實時信息分析:南京方面對燕王的疑慮并未因偽裝而完全消除,反而因藩王勢力的快速瓦解而加劇了緊迫感!】
【預測:建文帝極有可能在近期采取超常規、突襲式的行動,意圖在燕王反應過來之前將其控制或削奪兵權!行動時間可能大幅提前!】
陳川心中一凜!
果然,歷史的慣性是強大的,但蝴蝶效應也同樣不可忽視。
自己這一系列操作,雖然增強了朱棣的實力,但也可能刺激到了南京那根脆弱的神經,讓他們決定提前動手了!
他不敢怠慢,立刻將這個“預警”告知了朱棣。
“什么?!他們要提前動手?!”
朱棣聞言大驚,猛地站起身來,在殿內來回踱步,臉上陰晴不定。
“殿下,朝廷既然已經動了雷霆之念,我等再一味示弱恐怕也無濟于事,反而可能被其抓住破綻。” 陳川沉聲道,“為今之計,只有加快準備,做好最壞的打算!”
朱棣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厲色。他走到陳川面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聲音低沉卻無比堅定:
“大師……本王明白了。”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陳川從他的眼神中讀懂了一切。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焦慮和惶恐,而是如同即將出鞘的利刃,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清君側”的決心,或許就在這一刻,真正在這位燕王的心中,徹底扎下了根!
陳川心中也是一緊。
該來的,終究是要來了。
靖難之役的序幕,已經悄然拉開。
他看向窗外,鉛灰色的天空中,仿佛有烏云正在快速聚集,一場席卷天下的風暴,已然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