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校園被冷空氣裹得嚴嚴實實,林允檸縮著脖子往教室走,袖口露出半截楓葉標本——那是江以澈在秋游時刻的,沈清妍「借」走后又悄悄塞回她書包。
「林允檸!」教導主任的聲音從走廊盡頭傳來,「你和五班江以澈代表年級參加辯論賽,明天中午開會!」
她愣住,手里的相機差點滑落。蘇晚寧不知何時湊過來,眼睛亮得像發現獵物的貓:「哇,敘白哥數學那么好,辯論賽肯定所向披靡!你們這是『幾何天才+光影少女』組合啊!」
第二天中午,林允檸推開會議室門,江以澈已經坐在桌前。他穿著深藍色毛衣,后頸胎記被圍巾遮住一半,面前擺著《幾何輔助線秘籍》和一疊辯論賽資料。
「坐。」他抬頭看她,指節敲了敲對面的椅子,「正方觀點是『輔助線是幾何的靈魂』,反方是『輔助線限制思維』。」
林允檸翻開資料,目光落在「靈魂」兩個字上,忽然想起他刻的楓葉葉脈——那些菱形的輔助線,何嘗不是她青春的靈魂?
兩人開始整理論據時,江以澈忽然笑了:「你拍風景時會用輔助線嗎?」
「嗯?」
「比如,用對角線構圖,或者三分法。」他用鋼筆在紙上畫出菱形,「就像幾何題里的輔助線,看似額外添加,實則引導視線。」
林允檸看著他筆下的線條,想起相機里那些菱形光斑:「可能吧,但我更喜歡讓光自己找角度。」
他挑眉,眼中閃過一絲驚喜:「就像輔助線不是強制添加,而是靈感突現?」
窗外忽然飄起細雨,打在玻璃上沙沙作響。林允檸打了個噴嚏,江以澈起身脫了毛衣,疊好放在她椅背上:「穿著。」
深藍色毛衣帶著他的體溫,袖口還沾著片細小的楓葉碎屑。林允檸忽然想起秋游時,他坐在溪邊刻楓葉的樣子,耳朵尖慢慢紅了。
辯論賽當天,林允檸站在后臺,手心全是汗。江以澈忽然遞來顆真知棒:「草莓味,解壓。」
她咬開糖紙,粉色菱形在舌尖化開。觀眾席上,蘇晚寧和沈清妍舉著加油牌,上面畫著菱形光斑和幾何公式。
「下面請正方一辯發言。」
江以澈起身時,毛衣領口露出一小片胎記,像月牙從云層里探出頭。他的聲音清亮堅定:「輔助線不是束縛,而是連接已知與未知的橋梁,就像光穿過棱鏡,才能折射出七彩光譜。」
林允檸望著他,忽然覺得他身上有光——那光是幾何題的嚴謹,是薩克斯的溫柔,是楓葉標本的細膩。當反方質疑「輔助線限制創造力」時,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和他重疊:「真正的輔助線,是靈感的具象化,是思維的延伸……」
自由辯論環節,反方突然提問:「請問正方,是否所有幾何題都需要輔助線?」
江以澈看向林允檸,兩人同時開口:「不是所有相遇都需要理由,但所有美好都值得一條輔助線。」
臺下爆發出掌聲,林允檸看見蘇晚寧跳起來歡呼,沈清妍在座位上微笑。江以澈的耳尖紅得比楓葉還鮮艷,卻依然鎮定自若地繼續論證。
比賽結束后,教導主任宣布正方獲勝。林允檸跟著江以澈走出禮堂,細雨不知何時停了,夕陽從云層里探出頭,在地面投出菱形的光影。
「其實……」江以澈忽然停下腳步,從口袋里摸出個小盒子,「這個給你。」
是個銀色的哨片吊墜,邊緣刻著細小的菱形花紋。林允檸愣住,想起他書包側袋的哨片,想起沈清妍的楓葉手鏈。
「上次看你相機帶太空,」他別過臉,耳尖紅得透亮,「隨便買的……」
「謝謝。」林允檸接過吊墜,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夕陽下,兩人的影子在地面交疊,像兩條終于相交的輔助線。
那天晚上,林允檸在暗房里沖洗辯論賽的膠卷。當江以澈發言的瞬間顯影時,她驚訝地發現,鏡頭蓋的菱形光斑不僅落在他的胎記上,還恰好框住了他望向她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光,有溫度,有未說出口的千言萬語。
她摸出餅干盒,把哨片吊墜和楓葉標本放在一起。船身上,最新的留言寫著:原來輔助線的盡頭,是你眼里的光。
窗外,十二月的夜風帶著寒意,卻吹不散暗房里的溫暖。林允檸看著膠卷上的菱形光斑,忽然明白——有些相遇,從一開始就畫好了輔助線,只等時光的筆尖,勾勒出最美麗的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