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知歲后背緊貼雕花木門,指甲深深摳進掌心才能遏制住顫抖。
那些從銀鐲里鉆出的細小鎖鏈在距離她鼻尖三寸處驟然停住,嬤嬤臉上的笑意愈發扭曲,腕間銀鐲發出刺耳的尖嘯。
“不聽話的新娘子,可是要受罰的?!眿邒呖菔莸氖种笓徇^空中懸浮的鎖鏈,燭火突然劇烈搖曳,將她的影子投射在墻上,化作張牙舞爪的厲鬼模樣,“不過看在你初犯的份上,且記下這堂課?!?/p>
隨著嬤嬤甩袖,紅綢如活物般縮回墻內,三盞白燭重新恢復平靜。
禮知歲這才發現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嫁衣上的珍珠因劇烈顫動相互碰撞,發出細碎的聲響。
“明日卯時,老身再來授課。”嬤嬤轉身時,銀鐲與太師椅扶手擦出一串火星,“對了,若是在府中迷路……”
她突然回頭,藏在陰影里的眼睛泛著幽綠,“千萬別跟著貓走?!?/p>
待木門吱呀關閉,禮知歲癱坐在地。
口袋里的符文銀幣余熱未散,她掏出那枚刻著“周”字的青銅鑰匙,在燭光下反復端詳。
鑰匙邊緣刻著半朵殘敗的蓮花,與梳妝臺下畫卷里婚服上的紋樣如出一轍。
院外突然傳來重物拖拽的聲響,夾雜著張宇壓抑的驚呼。
禮知歲猛地起身,卻想起副本規則中“新娘不得離開府邸”的限制。
她貼在門縫上張望,只見陸野的黑色身影如鬼魅般掠過游廊,手中匕首泛著冷光,而張宇正蜷縮在廚房門口,身旁滾落著半塊發霉的糕點。
“別碰食物!”陸野的低吼穿透紙窗,禮知歲下意識后退,后腰撞上擺滿古籍的檀木書架。
泛黃的書頁簌簌飄落,其中一張信箋上的字跡讓她瞳孔驟縮——那是用朱砂寫的婚書草稿,落款處赫然畫著與江緣年如出一轍的銀色鎖鏈圖騰。
“小姐在找什么?”陰冷的女聲從頭頂傳來。
禮知歲僵著脖子抬頭,發現一名梳著雙髻的丫鬟倒掛在房梁上,七竅滲血的臉上掛著天真的笑,“二少爺最喜歡看書了,可惜那些新娘……”
丫鬟突然伸出紫黑的舌頭,“都不識字?!?/p>
禮知歲強忍住尖叫,抄起桌上的銅鎮紙砸向房梁。
金屬碰撞聲中,丫鬟化作黑霧消散,卻在地面留下半枚沾血的銀鐲。
她想起陸野收到的匿名警告,剛要彎腰查看,窗外突然傳來更夫梆子聲——戌時已至。
整座宅院瞬間陷入死寂,連燈籠滲出的暗紅液體都凝固成痂。
禮知歲屏住呼吸蜷縮在角落,聽著走廊傳來規律的腳步聲,像是有人穿著木屐來回踱步。
當腳步聲第三次經過房門前時,門板上突然浮現血手印,指縫間還夾著幾根銀白色的長發。
“歲歲……”低沉的呼喚聲混著鎖鏈摩擦聲從門外傳來。
禮知歲渾身血液凝固,這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真的是江緣年嗎?那個溫柔的江緣年。
她顫抖著摸向腰間的羽毛道具,卻收到陸野的信息:“別開門!那不是人!”
禮知歲:“好,我不會開門的?!?/p>
劇烈的撞擊聲震得門框簌簌作響,禮知歲咬破嘴唇才沒讓自己發出聲音。
直到梆子聲再次響起,門外的動靜才徹底消失。
她癱坐在地,摸到口袋里發燙的手機——竟有一條來自江緣年的未讀消息:歲歲…
禮知歲愣住,江緣年…或許真的就是那個湮滅。
天蒙蒙亮時,禮知歲在梳妝匣底層發現了一本繡著并蒂蓮的日記。
泛黃的紙頁間夾著干枯的曼陀羅,字跡娟秀卻透著癲狂:“他說我是特別的,可為什么要把我鎖在井里?那些銀鐲里的鎖鏈,會鉆進骨頭縫里……”
日記最后一頁被血漬浸透,只隱約可見“婚書是騙局”幾個字。
禮知歲:“還真有人真喜歡這個周二少爺?。俊?/p>
卯時的梆子聲驚飛檐下烏鴉,禮知歲將日記塞進衣襟。
推開門的瞬間,她看見張宇臉色慘白地站在庭院中,脖頸處纏著道新鮮的勒痕。
“陸野呢?”她急問。
張宇哆嗦著指向祠堂方向,喉間發出氣音:“他、他說要去祠堂,可是……”
少年突然劇烈咳嗽,吐出半枚帶血的銀鐲,“突然出現一個戴斗笠的人,說我們該死……”
禮知歲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祠堂匾額上的“囍”字正在滲血。
更可怕的是,本該在二日后才舉行的婚禮,此刻竟已張燈結彩,紅綢上繡著的不是蓮花,而是密密麻麻的鎖鏈圖騰。
“小姐該去上香了?!弊蛉盏幕乙缕腿瞬恢螘r出現在身后,他們的指甲縫里結滿暗紅血痂,“大房夫人想見您。”
禮知歲攥緊口袋里的青銅鑰匙。
副本規則中“不可進入大房夫人房間”的警告猶在耳畔,可祠堂方向傳來的鎖鏈聲,分明與江緣年使用的武器如出一轍。
當她踏入布滿白燭的祠堂時,供桌上的牌位突然倒下,露出背面用朱砂寫的生辰八字——正是她自己的。
“找到你了。”熟悉的聲音從牌位后傳來。禮知歲渾身僵硬地轉身,只見男人倚在陰影里,銀色鎖鏈正纏繞著滴血的婚書。
腕間金色紋路與她昨夜在手機里看到的一模一樣,“我的新娘子。”
禮知歲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強迫自己直視陰影中的男人。
銀色鎖鏈泛著冷光,在婚書上蜿蜒成猙獰的圖騰,與記憶中江緣年溫柔的模樣重疊又撕裂。
她剛要開口,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小姐,上完香莫要在這里停留。”灰衣仆人不知何時出現在祠堂門口,指甲縫里的血痂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待會還得去大房夫人那里。”
禮知歲突然踉蹌著扶住供桌,睫毛劇烈顫動:“我今日好難受……可否不去大房夫人那里?”
她刻意讓聲音發顫,指尖死死摳住桌沿,額角沁出冷汗。
兩名仆人對視一眼,其中一人上前半步,腐臭的氣息噴在她臉上:“大房夫人的命令……”
“求你們了……”禮知歲膝蓋一軟,癱坐在地,嫁衣上的珍珠在青磚上撞出細碎聲響,“我感覺喘不過氣……”她攥住胸口,瞳孔微微渙散,模樣像極了即將昏厥。
另一名仆人猶豫片刻,扯了扯同伴衣袖:“要不……我們去回稟夫人?別耽誤了時辰?!?/p>
兩人嘀咕著退出門外,臨走前還不忘警告:“小姐就在院里候著,莫要亂跑。”
待腳步聲徹底消失,禮知歲猛地睜開眼睛,松了口氣。
祠堂內重新陷入死寂,唯有陰影中的男人緩緩走出,銀色鎖鏈如活物般纏上她的手腕:“演技不錯,我的小騙子歲歲。”
禮知歲顫抖的說:“別過來!”
男人輕笑了一番,語氣帶著無奈說:“后日見,好不好?我的新娘…”
禮知歲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周二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