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野村的辦公室里,姚桂和趙德勝正接受著野村的訓斥。
特別是趙德勝的保安團,還打死打傷了日本人,讓野村在山本一郎面前無法交待。
姚桂也挨了野村的訓斥,特務(wù)隊行動了一個整夜,連游擊隊的影子都沒見到,身為副隊長的姚桂有一定責任。必須將功補過,在李飛隊長調(diào)回之前做出點成績,不然很難保住副隊長一職。
郁悶肯定是有的,正不知所措之時,小雪進入了辦公室。
“姚副隊長,不如晚上咱們帶特務(wù)隊去城里轉(zhuǎn)轉(zhuǎn),也許能發(fā)現(xiàn)點什么。”小雪說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
他想了想,覺的小雪說的話有道理,點了點頭。
小雪的日本名字叫井上美子,是野村眼前的紅人。實際的權(quán)力遠遠高于姚桂,但姚桂畢竟掛著副隊長的頭銜,在沒有一把手的情況下,他自然就接替了一把手的權(quán)力。
整整在鐵路上折騰了一個晚上,隊員們都累壞了,白天需要養(yǎng)足精神。他命令特務(wù)隊的全體人員抓緊休息,晚上對古城進行一次突襲檢查,也許能有什么新的收獲。
晚上的古城顯的有些靜謐,幽暗的街道甚至有些陰森和恐怖。好在有幾處店鋪的燈光把街道照出幾十米的光明,讓行走在街道上的人有瞬間的豁然。
姚桂帶領(lǐng)著特務(wù)隊沿著街道,對每家鋪子和住戶進行了逐一排查。
每巡查一家,店鋪的主人都是表現(xiàn)出一臉的冷漠和排斥。甚至有的人指桑罵榆,也有人偷著戳戳點點。
“這幫該死的狗腿子,早晚會有報應(yīng),干什么不能混口飯吃,當漢奸就這么光彩?真是給祖上爭光露臉。”
聽到罵聲他也假裝聽不到,姚桂幾乎快忘了自己加入特務(wù)隊的目的,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羞辱自己和自行車被搶奪事件,似乎不是發(fā)生在自己身上,是一個旁觀者,是一個與自己毫無關(guān)系的人。
他開始后悔加入特務(wù)隊了。
小雪也跟著特務(wù)隊一起行動,也就是井上美子,野村經(jīng)常喊她這個名字,為了閱讀方便,我們暫且叫她井上美子。
她透露給姚桂一個信息,李飛最近要回來。她用半試探半詢問的口氣對姚桂說:“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嗎?”
姚桂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井上美子接著說:“他去調(diào)查我,連日本我的老家他都去過了。噢,還有你的情況他也做過調(diào)查。”
姚桂驚訝地問:“連你他都敢查?”
“軍部的授權(quán)。查吧,沒有辦法。”
井上美子接著說:“最近我也沒閑著,他的情況我也做了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他竟然與共黨有所聯(lián)系,至少有通共的嫌疑。”
她說的關(guān)于李飛的情況,姚桂根本不信,都知道他是鐵桿漢奸,如果不拿出鐵的事實,野村是不會相信的。既然井上美子這么說,一定有她的用意。
莫非她想借我之手除掉李飛?姚桂的腦子飛快地轉(zhuǎn)動著。
她輕描淡寫地邊走邊說,不知不覺來到西街的一家鋪面。姚桂本想進入茶莊喝上幾口清茶,但茶莊的斜對面卻傳來一陣陣的吵鬧聲。
這是全城最有名的“悅來春”妓院。妓院幾經(jīng)衰敗又幾經(jīng)崛起,像是野火燒不盡的小草,倔犟的在灰燼的土層下又頑強地長出新芽。
老鴇是四十多歲的婦人,八面玲瓏,對各路來人的心思都摸的一清二楚。每路神仙她還都能找到靠山。年輕時憑借絕代風姿闖蕩江湖。如今雖年過不惑,但風韻猶存。姚桂從不敢直視她的目光,在她的目光中充滿誘惑的力量,讓人浮想聯(lián)翩。
剛才的吵鬧聲是因為保安團的一名隊員看中妓院新來的一位姑娘,還揚言要搶回家做老婆。老鴇豈能由著他的性子來?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
那個保安隊員看中的不是外人,正是游擊隊隊員廖春萍。
廖春萍怎么會出現(xiàn)在妓院?其實柳月香,李冬梅,羅瑞芳她們幾位此刻都在妓院。
要想講明白她們怎么來的妓院,咱們還要從那天她們四人躲進農(nóng)家院說起
那位農(nóng)家老頭兒叫吳勝起,據(jù)他自己說,他的父輩對他寄予厚望,希望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能夠成為一代戰(zhàn)神,所以起名,勝起。
勝過白起是不可能的,但他卻不是等閑之輩。腦袋聰明靈活,有著一雙如狐貍般的眼睛,能夠隨時洞察周邊的一切。
他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在外地偷竊時被人打死。二兒子在趙德勝手下當了保安團隊員。三兒子去年跟著堂姐夫去外地學做生意,至今未歸。
現(xiàn)在家里只有一個老伴和一個未出閣的女兒。
吳勝起是個什么人大概你也能猜出個十之八九。
那一夜時斷時續(xù)的槍聲,也是讓他提心吊膽。天微明時遠處又傳來打槍的聲音。他囑咐老伴兒千萬看好女兒彩霞,盡量不要發(fā)出聲響。他披上衣服走出里屋,正隔著窗戶往外看時,只見四個黑影闖進自己家的院子。
這會兒天已微明,已經(jīng)能夠辨別出男女。他看到柳月香四個人闖入院子之后,他是既驚且喜,如果把她們交給日本人說不定也能得上一筆銀子。
但他轉(zhuǎn)念一想做事不能盲目,在日本人面前誰能說的清楚,假如把自己也當成是一起的,豈不是弄巧成拙。
想到這些,他謹慎起來。送到嘴的鴨子又不想讓她們飛走,于是想到家里有個藏人的洞,先救下再說,至于怎么換成錢,視情況而定。
這才發(fā)生了他把四個姑娘救下的過程。
怎么換成錢?不能讓她們總在家里待著,萬一日本人發(fā)現(xiàn)了,恐怕一家人的性命也要搭進去。
他想到城里的妓院,不如把她們賣給老鴇,即使給些賞錢也比在家里放著強,如果鬼子把她們從自己家里搜出來,這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只會給自己帶來災(zāi)難。想到這些他一刻鐘也不敢再耽擱下去。
柳月香她們四人還以為遇到了好人,千恩萬謝,把吳勝起視為救命恩人。
等到天黑了,他騙四個姑娘說要往城里轉(zhuǎn)移,因為四周都是日本人的崗哨,所以要四個人小心再小心。
等到四個人進了妓院,大門一鎖,吳勝起便向老鴇要錢。
老鴇什么人沒見過,什么不知道?當她發(fā)現(xiàn)是四個游擊隊戰(zhàn)士的時候,知道自己接了四塊燙手的山芋。
趕緊給四人換上干凈的衣服,把槍支和衣服藏起來,以免被日本人看到。
不巧的是今天趙德勝的手下也來搜查,他在樓梯上一眼便看見后院的廖春萍。廖春萍本來就長的好,今天又換了別的衣服,更是顯的嫵媚動人。非要老鴇把她喊出來讓他瞧瞧。
無論老鴇編什么瞎話,這小子就是不聽。也正是這吵鬧聲,引起了姚桂和小雪的注意。
姚桂只好帶著手下人向這邊走過來。
姚桂剛一踏進悅來春妓院,老鴇便高興的迎上去,這時的井上美子不便強出風頭,畢竟妓院不是什么好地方,便主動著后退到隊伍最后,在妓院的門口等待姚桂去打探消息。
“什么事情這么吵吵鬧鬧的?”姚桂開口問向老鴇。
“姚老板,事情是這樣的,我從外地弄過來幾個女子,還沒來的及調(diào)教和學習規(guī)矩,這位小弟非要讓她們出來見一見他,還說要領(lǐng)回家做媳婦兒,天地下哪有這等便宜事兒?”
“那幾個女子在哪兒?我去看看。”姚桂問向老鴇。
老鴇只能手指剛才廖春萍出沒的那個小院。
姚桂還沒起步,被剛才那個保安團的人喊住,問向姚桂:“你是干什么的?誰讓你去的?那人已經(jīng)是我的了。”
姚桂也不理他,他剛想沖上去與姚桂評理,早被幾個特務(wù)隊的成員把他按倒在地。
姚桂下樓,招手帶上手下趙東安一起向那個小院走去,其余的特務(wù)隊員留在原地等待命令。
小院里正是柳月香她們四人,她們用敵視的眼光看著姚桂和趙東安。
姚桂問:“你們四個人是干什么的?”
柳月香答道:“我們是被人販子騙到這里的,我們是外地人。”柳月香故意用生澀難懂的南方話回答問話。
姚桂早看出了破綻,他也不戳穿,只是用極低的聲音說:“想活命的話聽我的,把身上都用手指捏紅,只有這樣做我才能保住你們的性命,聽清楚沒有?”
四個人茫然地你看向我,我看向你,不知道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也不知道姚桂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姚桂轉(zhuǎn)身向老鴇站立的方向高喊:“你怎么能隨便把幾個有傳染病的人留在這里?這絕對不行,一旦傳染別人,咱們?nèi)嵌几姑埂!焙巴曛缶蜎_四個人擠眼,并用自己的手掐向另一只胳膊,這是在暗示趕緊把身體掐紅。
姚桂捂著嘴,快速地走出了小屋。
姚桂走向門口站立著的井上美子,輕聲說:“幾個有傳染病的人被帶到妓院,為了防止病毒擴散要盡快把這幾個人處理掉。”
他喊向趙東安說:“去,把隊部劉醫(yī)生請來,讓他確認一下她們是否真有傳染病。”
趙東安是姚桂的知己,已經(jīng)明白了姚桂的意思。想救出這幾個女人,必須要借傳染病之名,才能脫離日本人的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