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佝僂著背,穿著一身補丁衣服,腳上的皮鞋都已褪色,不到40歲的年紀,頭上就已經有了不少白發。
五官依稀還能看出年輕時,美好的樣子,只是額上微微隆起的褐色疤痕像條蜈蚣似的,顯得尤為可怖。
“莊或,媽!我求求你們!借我300塊錢好不好,理兒現在還躺在醫院里,沒有這筆錢他會死的!”
男人斜靠在真皮沙發上,姿態悠閑地看著報紙,微微皺起的眉毛反映了他的內心。
李鳳霞啃了口蘋果,一聽這話,瞪大眼睛指著蘇嬌嬌的鼻子道。
“他躺在醫院里關我們家什么事,蘇嬌嬌你要記住,你們已經離婚了,別拿你家這些破事再來我們家找晦氣!”
蘇嬌嬌臉上多了幾分難堪,當初她以不潔之身勉強嫁入莊家,婚后好不容易懷了個孩子,還被自己給摔沒了,最后還毀了身子,再也不能生育。
她知道自己對不起莊家,所以離婚后,她甘愿凈身出戶,連父母留給自己的最后一套房子都沒要。
可理兒是姐姐姐夫留在這世上的唯一血脈,要不是為了替自己擋那一棍子……
身側兩只指結粗大,滿是老繭的手微微攥緊,聲音乞求:“媽,當初我的嫁妝和房子都給您了,您行行好,借我300塊,您放心,這錢我以后一定還。”
“我呸!還好意思和我提嫁妝和房子,要不是這些東西,我兒子能看得上你這個沒結婚就失了清白的下賤胚子!
結婚15年都沒生下個蛋,還好意思來借錢,你這窮酸樣,借了還有的還嗎?”
李鳳霞一口唾沫吐在蘇嬌嬌臉上,眼神仿佛在看最低賤的東西一般。
莊或輕咳了一聲,對李鳳霞說自己因為錢才和蘇嬌嬌結婚這個說法有些不滿。
擰著眉看了眼老態寒酸的女人,冷聲嫌棄道:“蘇嬌嬌,15年了你還是改不了自己資本家小姐的做派,動不動就把嫁妝和房子掛在嘴邊,一身的銅臭味!”
蘇嬌嬌的頭像被人按住了般,怎么也抬不起來,眼淚不自覺地就流了滿臉。
她是個天底下最沒用的女人,害了自己的家人,還拖累莊或,死一萬遍都不為過。
可理兒還年輕,他馬上就要結婚了,不能就這樣死了,想到這,她厚著臉皮,上前拉住莊或的衣袖懇求道:“莊或,你怎么說我都好,把錢借給我好不好,我一定會還……啊!”
話還沒說完,她就被男人一個大力甩開,額頭狠狠磕在地上,溫熱的血液從額前的傷口涌出,滴落下來,在大理石地面上砸出一朵朵血花。
莊或嫌棄地撣了撣衣服:“蘇嬌嬌,你別指望我借錢去給你救人。和你說實話吧,當初你父母下放就是被我舉報的,我恨不得你們一家都去死!”
蘇嬌嬌愣了愣,緩了好一會兒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當年父母無故被人舉報,除了自己和那個白眼狼二哥一家,其他人都被下放。
最后除了宋理,她的父母,姐姐姐夫,還有小外甥宋想全都死在了鄉下。
這些年,她因為愧疚給莊家賣命,毫無怨言,可現在莊或卻對她說,她們一家人都是他害得!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和她有15年的婚姻,卻又有些陌生的男人,聲音嘶啞,心痛到無法呼吸。
“莊或!我父母待你不薄,你為什么要這么對待他們?”
莊或居高臨下地看著蘇姣姣,眼里含著報復的快感。
“蘇嬌嬌,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你們蘇家這副偽善的嘴臉,明明嫌棄我和我媽,還偏要裝出一副慷慨的樣子。
你們以為在我們最難的時候,給一點幫助,我們就要感恩戴德了?
這都是你們應該做的,都是你們這群資本家欠我們家的!”
這些話他憋在心里快20年的時間,現在說出來只覺得痛快,蘇家已經沒有頂用的人了,就算他們知道了又能怎么樣。
他如今可是年紀最輕的司令,巴結他的人一大堆,早年在北城買的房子現在的價錢也翻了幾番,私底下投的生意更是賺的盆滿缽滿。
300塊對他來說,就連出去吃頓飯都不夠,可他就是不愿借給蘇嬌嬌。
就算曾經有錢又怎么樣,現在還不是被自己踩在腳下,像狗一樣搖尾乞憐。
“李管家,把她丟出去,別讓她的血把家里的地毯弄臟了。”
“是,司令。”
***
莊家洋樓外,地面上蓋著一層薄雪,北風裹挾著雪花,刮得人臉生疼。
蘇嬌嬌被像個破布娃娃似的丟在地上,身體在地上磕的生疼。
“夫人,您回來了。”李管家抬眼看到眼前的女人,立馬恭敬道。
蘇嬌嬌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是一個容貌與18年前的白憐有六七分相似,卻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女人。
她先是一愣,然后有些不確定道:“你是白憐?”
女人挑眉看了眼蘇嬌嬌,不置可否。
“你怎么會在這?”
穿著加絨旗袍,披著狐裘,年輕漂亮的不像話的白憐微微一笑:“我是這家的女主人,怎么還不能在這了。倒是你,因為你那個躺在醫院快死的侄子來的?”
蘇嬌嬌瞳孔猛的一縮。
“你怎么知道我侄子在醫院?”
“還能為什么,當然是因為他是被我找的人打的。”
白憐撥弄了下剛涂的紅指甲,努了努嘴:“可惜了,我本來要弄死的是你,結果他幫你擋了。不過也無所謂了,都是爛命一條。”
蘇嬌嬌恨的雙目發紅,費力地抬起一只手抓向白憐的腳踝:“毒婦!”
啊!
她的指尖還沒碰到白憐,就被一只腳狠狠地踹了出去,身體在地上滾了幾圈,徹底沒了動彈的力氣。
“小憐,你沒事吧。”
不知何時出來的莊或將白憐護在懷里,眼里滿是疼惜。
白憐輕笑,語氣嬌嗔:“莊哥,我沒事,你太緊張我了,我還想和嬌嬌姐好好說說話呢。”
“你和她有什么好說的?”
“哎呀,女人的秘密啦。”
莊或刮了刮白憐的鼻頭,有些無可奈何:“說完了就進屋,別在外面凍壞了。”
白憐聽話地點了點頭,等莊或走之后,才轉身走到蘇嬌嬌面前,咂吧兩下嘴,一臉無辜道。
“蘇嬌嬌,你可別說我是毒婦,我只是看你被莊家人耍的太慘了,想幫你早死早投胎。
不過現在看你也沒幾天活頭了,讓你做個明白鬼。”
蹲下身,如同惡魔低語般的聲音在蘇嬌嬌耳邊響起。
“你不是總覺得自己是不潔之人,對不起莊家嗎?其實當初毀了你清白的人就是莊或,這件事除了你,莊家人都知道。”
蘇嬌嬌艱難地抬了抬眼皮,如一條死狗般身體控制不住的微微發顫。
白憐唇角的弧度擴大,對于她的反應很滿意。
“還有哦,你那個因為摔倒而流產的孩子也不是意外,是李鳳霞在地上倒了油,而且你的子宮原本不用被拿掉的,是莊哥特意吩咐的。
他說,像你這樣的賤人不配生下他的孩子。”
恨!
恨意滔天!
她的牙咬的恪恪作響,喉頭涌上一股腥甜,竟生生吐出一口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