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飛機降落在普吉島國際機場時,陸青青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了。八年了。
她透過舷窗望著外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熱帶陽光依然那么刺眼,仿佛時間在這里停滯不前。
"女士,您需要幫助嗎?"空乘人員注意到她僵在座位上的姿態(tài)。陸青青回過神來,
松開攥得發(fā)白的手指,"不用,謝謝。"她拖著行李箱穿過機場大廳,
冷氣與室外涌來的熱浪在她皮膚上交鋒。深吸一口氣,潮濕的海風(fēng)氣息鉆入鼻腔,
帶著記憶中的咸腥。遠處巨幅廣告牌上,"吉匹集團"四個大字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旁邊是爺爺陸振業(yè)嚴(yán)肅的面孔。陸青青的眼神暗了暗,嘴角抿成一條直線。"陸博士!這邊!
"接機的是斯薩拉公司派來的司機。陸青青上車后,
沒有像其他旅客一樣興奮地張望窗外變化的風(fēng)光,而是打開筆記本電腦,
再次檢查即將負責(zé)的項目資料。屏幕冷光映在她輪廓分明的臉上,勾勒出一道堅毅的線條。
與此同時,斯薩拉公司會議室里,薛凱正心不在焉地轉(zhuǎn)著鋼筆。
"這次與吉匹集團的合作對我們拓展東南亞市場至關(guān)重要。
"薛老夫人銳利的目光掃過會議室,最后落在孫子身上,"薛凱將全權(quán)負責(zé)這個項目。
"薛凱的鋼筆"啪"地掉在桌上。他抬頭對上奶奶意味深長的眼神,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
"吉匹集團現(xiàn)在的掌舵人是查諾·陸,"薛老夫人繼續(xù)道,語氣微妙,
"他的妻子萍妲·陸會協(xié)助這次合作。"聽到這兩個名字,薛凱的下頜線明顯繃緊了。
會議室里的幾個高管交換了眼神——誰都知道萍妲是薛凱的前女友,
當(dāng)年分手后迅速嫁給了吉匹集團的繼承人查諾。"奶奶,我認為——""沒有你認為,
"薛老夫人干脆地打斷他,"公私分明是商人的基本素養(yǎng)。除非你還沒放下?
"薛凱的后槽牙咬得發(fā)酸,卻只能搖頭,"當(dāng)然不是。""很好。另外,
我們從MIT聘請的海洋工程專家今天到崗,將作為技術(shù)顧問加入你的團隊。
她的簡歷非常出色,你要善用人才。"會議結(jié)束后,薛凱徑直走向電梯,按下頂層按鈕。
他需要新鮮空氣平復(fù)煩躁的情緒。推開天臺門的一瞬間,海風(fēng)撲面而來,
他卻發(fā)現(xiàn)欄桿邊已經(jīng)站著一個纖細的身影。女人聽到動靜轉(zhuǎn)過身來,及肩的黑發(fā)被風(fēng)吹起,
露出一張素凈卻奪目的臉。她的眼睛在看到薛凱時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恢復(fù)平靜。"抱歉,
我打擾到您了?"她的聲音像清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薛凱搖頭,"這是公共區(qū)域。
"他走近幾步,"您是公司新來的?""陸青青。"她簡短地自我介紹,沒有伸手,
"斯薩拉新聘的項目顧問。""薛凱,項目負責(zé)人。
"他打量著這個看起來比他小幾歲的女子,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黑,"剛下飛機就來公司?
不必這么拼命。"陸青青嘴角微微上揚,卻不是真正的笑容,"習(xí)慣了。
"她的目光越過薛凱的肩膀,望向遠處,"八年沒回來了,想先熟悉一下環(huán)境。
"薛凱正想說什么,手機響起。他瞥了一眼,臉色微變,迅速按掉。
這個細微的動作沒有逃過陸青青的眼睛。"看來我們都有些...復(fù)雜的回歸。"她輕聲說,
合上手中的資料夾,"明天會議上見,薛總。"薛凱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莫名覺得這個清冷的女子身上有種似曾相識的孤獨。陸青青站在陸家老宅門前,
胸口起伏的幅度比平時大了些。這座占地兩畝的臨海別墅曾是她童年的牢籠。按下門鈴前,
她最后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昂貴但低調(diào)的深藍色套裝,是爺爺會欣賞的風(fēng)格。
管家開門時明顯愣住了,"大小姐?""陳叔,好久不見。"陸青青平靜地點頭,
徑直走進門廳。屋內(nèi)陳設(shè)幾乎沒變,連那股混合著柚木和茉莉的空氣清新劑味道都一模一樣。
客廳里,陸振業(yè)正在看報紙,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抬,"查諾,明天的會議材料準(zhǔn)備好了嗎?
""爺爺,是我。"陸青青的聲音很輕,卻像一塊冰落入熱油。老人猛地抬頭,
金絲眼鏡后的眼睛瞇了起來,"青青?"他上下打量著八年未見的孫女,
目光在她左手腕上的百達翡麗停留了一秒,"回來怎么不提前說?""想給您一個驚喜。
"陸青青放下行李,沒有上前擁抱的意思,"我受斯薩拉公司聘請,
作為海洋度假村項目的技術(shù)顧問回國。"陸振業(yè)的眉毛幾乎要飛進發(fā)際線,"斯薩拉?
那個和我們競爭北岸開發(fā)案的公司?""現(xiàn)在不是競爭對手了,是合作伙伴。
"陸青青微微一笑,"明天我會代表斯薩拉出席談判。"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陸青青的繼母林媛穿著真絲睡衣走下來,看到陸青青時夸張地捂住嘴,"天啊,這是誰啊?
我們家的女博士終于舍得回來了?""阿姨。"陸青青點頭致意,轉(zhuǎn)向爺爺,
"我回來拿些舊物,順便告訴您這個消息。酒店已經(jīng)訂好了。""胡鬧!"陸振業(yè)拍桌而起,
"回家住!讓別人知道我陸振業(yè)的孫女回來住酒店,像什么話!
"陸青青看著爺爺暴怒的樣子,內(nèi)心竟有一絲扭曲的快感。曾幾何時,
這個老人連正眼都不愿給她,只因她不是期盼中的孫子。"那就打擾了。"她順從地說,
卻知道自己的歸來已經(jīng)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而明天,
當(dāng)她在談判桌上以對手身份出現(xiàn)時,那漣漪將變成驚濤駭浪。
第2章陸青青提前四十分鐘到達會議室。她需要這個時間熟悉環(huán)境,調(diào)試設(shè)備,
最重要的是——在其他人到來前建立自己的主場優(yōu)勢。她將筆記本電腦連接到投影儀,
測試翻頁筆,調(diào)整座椅位置,甚至親自檢查了礦泉水是否冰鎮(zhèn)。門被推開時,
她正在調(diào)整空調(diào)溫度。"我以為我會是第一個到的。"薛凱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陸青青轉(zhuǎn)身,
看到他手里拿著兩杯咖啡。"習(xí)慣了提前準(zhǔn)備。"她接過薛凱遞來的咖啡,啜了一口,
眉毛微微上揚——居然是她喜歡的雙份濃縮加豆奶,不加糖。"猜的。
"薛凱似乎注意到她的驚訝,"你看上去不像喝加糖飲料的人。"陸青青嘴角微彎,
這是她回國后第一個接近真誠的笑容。"謝謝,猜得很準(zhǔn)。"她指了指投影幕,
"我已經(jīng)把我們的初步建議做成了演示文稿,不過——""不過什么?
""我看了吉匹集團提供的方案,"陸青青的聲音低了下來,"里面有幾個數(shù)據(jù)有問題,
可能是計算錯誤,也可能是......"她停頓了一下,"故意的。
"薛凱的眼睛瞇了起來。"你確定?""我是MIT的海洋工程博士,薛總。
"陸青青直視他的眼睛,"我能分辨計算錯誤和故意造假。"薛凱正要回應(yīng),
門外傳來嘈雜的人聲。他迅速退后一步,與陸青青拉開距離。"會后詳談。"他低聲說,
隨即換上商務(wù)微笑轉(zhuǎn)向門口。吉匹集團的團隊魚貫而入。陸青青的目光越過人群,
直接鎖定最后進來的那個高大男子——查諾·陸,她同父異母的弟弟,
吉匹集團名義上的繼承人。八年不見,他胖了些,昂貴的西裝也遮不住微微凸起的腹部,
但那雙與陸青青如出一轍的狹長眼睛依然銳利如鷹。查諾看到陸青青時明顯愣了一下,
隨即露出夸張的笑容。"姐姐!真是驚喜啊!爸爸沒說你要回來。""爺爺知道。
"陸青青平靜地說,刻意強調(diào)稱謂,"我代表斯薩拉公司參與這個項目。
"查諾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恢復(fù)。"太好了!一家人合作,肯定順利。
"他側(cè)身讓出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嬌小女子,"介紹一下,我妻子萍妲。親愛的,
這是我姐姐青青,MIT的博士,現(xiàn)在為我們的合作伙伴工作。"萍妲向前一步,
伸出纖細的手腕。"久仰大名。"她的聲音甜得發(fā)膩,"查諾經(jīng)常提起他優(yōu)秀的姐姐。
"陸青青握了握她的手,注意到對方刻意露出的腕部——那里有一道細長的疤痕,
而萍妲的目光正越過她肩膀,投向站在后面的薛凱。"薛總,"萍妲的聲音突然低了幾度,
帶著陸青青聽不懂的親密,"好久不見。"會議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秒。
陸青青沒有回頭,但她能感覺到薛凱身體的緊繃。"萍妲女士。"薛凱的回應(yīng)禮貌而疏遠,
"我們開始會議吧。接下來的兩小時里,陸青青主導(dǎo)了技術(shù)討論。
當(dāng)她用激光筆指向投影幕上的第三頁圖表時,查諾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難看。"根據(jù)我們的分析,
吉匹集團提供的海底地質(zhì)數(shù)據(jù)與近五年海洋局的公開記錄有顯著差異。
"陸青青的聲音冷靜而專業(yè),"如果按照這個數(shù)據(jù)設(shè)計樁基,
工程進行到第二階段時很可能會遇到沉積層移位問題。"查諾猛地站起來,"這不可能!
我們的數(shù)據(jù)來自最權(quán)威的——""普吉島海洋研究所,2019年的報告。
"陸青青接過話頭,"但報告第24頁明確標(biāo)注了取樣位置的局限性。"她翻開手邊文件夾,
取出一份文件推過桌面,"我這里有一份副本。"會議室鴉雀無聲。查諾的臉由紅轉(zhuǎn)白,
又由白轉(zhuǎn)青。他死死盯著陸青青,眼中閃過一絲陸青青熟悉的、童年時常見的狠厲。
"陸博士的分析非常專業(yè)。"一個低沉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所有人都轉(zhuǎn)向聲音源頭——吉匹集團的技術(shù)總監(jiān)宋巖,公司元老,也是陸振業(yè)最信任的部下。
"我們會重新核查數(shù)據(jù)。"薛凱適時介入,"今天的討論很有成效。
我們建議成立聯(lián)合技術(shù)小組,由陸博士和宋總監(jiān)共同負責(zé)數(shù)據(jù)核實工作。"散會后,
人群迅速散去。陸青青正收拾文件,一杯水遞到她面前。"喝點水。"薛凱說,
"你剛才簡直......"他搖搖頭,似乎找不到合適的詞。"只是做了分內(nèi)工作。
"陸青青接過水杯,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微微發(fā)抖——與查諾的對峙消耗了她太多精力。"不,
那遠不止是'分內(nèi)工作'。"薛凱的聲音里有種新的溫度,
"你剛才的表現(xiàn)......"他忽然停住,看向陸青青身后。萍妲不知何時站在門口,
手里拿著一個精致的手包。"薛總,能借一步說話嗎?"她的目光掃過陸青青,
帶著評估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敵意,"私事。"薛凱的下頜線條繃緊了。
"如果是關(guān)于項目——""是關(guān)于上次你留在我們家的東西。"萍妲打斷他,意有所指地說,
"你知道的,那件藍色襯衫。"陸青青合上筆記本電腦,動作比平時重了些。"我先回酒店。
"她對薛凱說,沒有看萍妲一眼。"等等。"薛凱攔住她,
"我們約了宋總監(jiān)明天上午十點考察工地,記得嗎?"他轉(zhuǎn)向萍妲,"抱歉,萍妲女士,
如果是私人物品,請直接處理掉。我和陸博士還有工作要討論。"萍妲的笑容僵在臉上。
她深深看了薛凱一眼,轉(zhuǎn)身離去時高跟鞋踩得咔咔作響。陸青青挑起眉毛。"藍色襯衫?
""大學(xué)時的事了。"薛凱嘆了口氣,"她嫁給我最好的朋友,卻還總提起過去。
""查諾是你最好的朋友?"這次輪到陸青青驚訝了。"曾經(jīng)是。"薛凱的表情陰沉下來,
"直到他和我當(dāng)時的女友上床。
"陸青青突然很想笑——這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比她想象的還要戲劇化。
"看來我們都有復(fù)雜的家庭關(guān)系。"薛凱看了看表,"餓了嗎?
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錯的泰餐廳。"陸青青本想拒絕,但胃部適時地發(fā)出一聲抗議。
她這才想起自己從早上起就沒吃東西。"好啊。"她說,隨即補充道,"純粹工作餐。
""當(dāng)然。"薛凱微笑著為她開門,"純粹工作餐。"餐廳位于海灘邊的一個露天平臺,
夕陽將海水染成金色。陸青青點了一份青木瓜沙拉和冬陰功湯,薛凱則選了紅咖喱鴨肉。
"所以,"薛凱在服務(wù)員離開后開口,"你和查諾......""同父異母。
"陸青青簡短地說,"他母親是我父親的情人,懷孕后鬧上門來。我母親氣病去世,
他母親順理成章成了新陸太太。"她的語氣平靜得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我十二歲那年,
父親車禍去世,爺爺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查諾身上——吉匹集團需要男性繼承人。
"薛凱沉默片刻,"所以你去了MIT。""所以我去了MIT。"陸青青確認道,
"全額獎學(xué)金,八年沒回來。"她看向遠處的海平面,"爺爺認為女人讀太多書沒用,
我偏要證明他錯了。"食物上來了,兩人安靜地吃了一會兒。薛凱突然笑了。"笑什么?
"陸青青問。"我在想,"薛凱搖頭,"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以為你只是個書呆子博士。
""而我認為你是個被寵壞的富三代。"陸青青坦然回應(yīng)。薛凱大笑,
引得旁邊幾桌客人轉(zhuǎn)頭看。"公平評價。我二十歲時的確是個混蛋。""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薛凱認真思考了一下,"現(xiàn)在我是個努力不做混蛋的普通人。
"他看向陸青青,"你呢?除了證明爺爺錯了,還有什么人生目標(biāo)?
"陸青青沒想到他會這么問。"我......"她猶豫了一下,"我喜歡我的工作。
喜歡用專業(yè)知識解決實際問題。"她指了指遠處的海面,
"比如確保那些豪華度假村不會破壞海洋生態(tài)。""典型的MIT理想主義者。"薛凱說,
但語氣里帶著欣賞。晚餐后,薛凱提議散步消食。他們沿著海灘慢慢走著,
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明天工地考察后,我需要回一趟老宅。"陸青青突然說,
"爺爺命令我回家住。"薛凱敏銳地察覺到她語氣中的抵觸。"你不想去?
""那棟房子......"陸青青踢了一腳沙子,"有很多不好的回憶。""我理解。
"薛凱輕聲說,"我父母去世后,我有三年不愿走進他們的臥室。"陸青青轉(zhuǎn)頭看他,
月光下薛凱的側(cè)臉線條顯得格外清晰。"你父母......""空難。"薛凱簡短地說,
"我大學(xué)二年級時。奶奶一手把我拉扯大,也一手把斯薩拉從破產(chǎn)邊緣拉回來。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會兒,各自沉浸在回憶中。"陸博士!薛總!"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
陸青青轉(zhuǎn)身,看到一個瘦高的年輕人跑過來,
她花了幾秒鐘才認出那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陸明——查諾的弟弟,但比她小十歲,
她離開時他還是個孩子。"陸明?"她不確定地問。"姐,真是你!"陸明氣喘吁吁地停下,
"我在餐廳看到你們,但不確定......"他看了一眼薛凱,欲言又止。
"這是斯薩拉公司的薛總。"陸青青介紹道,"這是我弟弟陸明。"薛凱伸出手,"你好。
"陸明匆忙握手,然后急切地對陸青青說:"姐,能單獨聊幾句嗎?很重要。
"陸青青看向薛凱,后者識趣地退開。"我去那邊看看。"他指了指不遠處的沙灘酒吧。
陸明等薛凱走遠,立刻壓低聲音:"姐,你不該回來的。""什么意思?
""查諾......"陸明緊張地環(huán)顧四周,"他最近在轉(zhuǎn)移公司資產(chǎn),
通過一些海外賬戶。我偶然看到了文件......"陸青青皺眉,"你告訴爺爺了嗎?
""他怎么會相信我?"陸明苦笑,"在他眼里,查諾是完美繼承人,
我只是個沒用的書呆子。"他自嘲地聳聳肩,"家族遺傳,對吧?
"陸青青心頭一緊——陸明的處境與她當(dāng)年何其相似。"有具體證據(jù)嗎?
""我有一些文件照片,但不全。"陸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U盤,"這里面有一些記錄。
姐,你要小心,查諾知道你回來代表斯薩拉后暴跳如雷,他......""他什么?
"陸明咽了口唾沫,"他說要讓你'再次灰溜溜地滾回美國'。"陸青青冷笑一聲,
"那他得先學(xué)會正確計算樁基承載力。"她接過U盤,"謝謝你的警告。自己小心,
別牽扯太深。""我已經(jīng)申請了澳洲大學(xué)的獎學(xué)金。"陸明說,
眼中閃爍著與當(dāng)年的陸青青如出一轍的決心,
"只要再忍幾個月......"陸青青突然擁抱了他,
這個動作讓兩人都愣住了——在他們冷漠的家族里,肢體接觸幾乎不存在。"保重。
"她輕聲說,"有事隨時聯(lián)系我。"回到酒店后,陸青青插入U盤,瀏覽著陸明提供的文件。
越看她的眉頭皺得越緊——查諾不僅在轉(zhuǎn)移資產(chǎn),還涉嫌偽造合同、虛報項目成本。
如果這些屬實,足以構(gòu)成商業(yè)犯罪。手機突然響起,是薛凱的短信:「明天工地考察,
需要我派車接你嗎?」陸青青回復(fù):「不用,我自己過去。晚安。」她放下手機,
走到窗前望著普吉島的夜景。八年了,這座城市變得更繁華,燈光更密集,
但某些東西從未改變——權(quán)力、貪婪、家族爭斗。而她,又一次被卷入漩渦中心。
只是這一次,她不再是無助的小女孩。第3章工地考察比預(yù)計的耗時更久。
陸青青蹲在泥地上,指尖輕觸剛挖出的土樣,眉頭緊鎖。
她抬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宋巖:"這里的土質(zhì)和你們提供的資料完全不符。
巖擦了擦額頭的汗:"可能是取樣點有偏差...""三個不同位置的取樣點同時出現(xiàn)偏差?
"陸青青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宋總監(jiān),我們談的是價值數(shù)億的項目,
不是菜市場討價還價。"薛凱走過來,遞給陸青青一瓶水:"有問題?""大問題。
"陸青青壓低聲音,"如果按照原設(shè)計施工,主樓會在五年內(nèi)出現(xiàn)不均勻沉降。
"薛凱的表情瞬間嚴(yán)肅:"有多嚴(yán)重?""輕則墻體開裂,重則結(jié)構(gòu)失穩(wěn)。
"陸青青直視他的眼睛,"需要重新勘測整個地塊。"宋巖的手機突然響起,
他接聽后臉色變得難看:"陸博士,恐怕你說對了。氣象局剛發(fā)布暴雨預(yù)警,
這一帶土質(zhì)遇水容易滑坡,我們得馬上撤離。"薛凱迅速做出決定:"通知所有人,
立即停止工作,收拾設(shè)備回城。"但暴雨來得比預(yù)期更快。車隊剛駛出工地不到五公里,
天空就像被撕裂一般傾瀉下雨水,雨刷器開到最大也幾乎看不清前方路況。"不行,
太危險了。"薛凱對司機喊道,"附近有沒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司機艱難地辨認著路況:"前面有個漁村,可以暫避。"車隊轉(zhuǎn)向駛向海邊的小漁村。
當(dāng)陸青青跳下車沖進村口的小雜貨店時,全身已經(jīng)濕透。她甩了甩頭發(fā)上的水珠,
環(huán)顧四周——這是個典型的泰國漁村小店,貨架上擺著各種日用品和食品,
空氣中彌漫著魚露和香料混合的氣味。"其他人呢?"陸青青回頭問剛沖進來的薛凱。
"宋總監(jiān)他們?nèi)ゴ彘L家了。"薛凱的襯衫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結(jié)實的肩膀線條,
"司機說這場雨可能要下到明天早上,路會被淹,我們暫時走不了了。
"店主是位慈祥的老婦人,她拿來兩條干毛巾,用泰語說著什么。"她說樓上有間空房,
我們可以休息。"薛凱翻譯道,隨即補充,"就一間。"陸青青接過毛巾,
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告訴她我們很感激。"老婦人領(lǐng)著他們爬上狹窄的木樓梯。
所謂的"房間"其實是個閣樓,低矮的斜頂,地上鋪著兩張薄床墊,
中間隔著一條勉強算作過道的空間。但至少干燥、溫暖,而且出人意料地干凈。"我睡地板。
"薛凱立刻說。陸青青搖搖頭:"不必矯情,都是成年人。"她把包放在靠窗的床墊上,
"只要你不打呼。""只有喝醉的時候才會。"薛凱笑了,把濕透的襯衫從褲子里拉出來,
需要換件衣服..."陸青青從包里掏出一件折疊整齊的斯薩拉公司文化衫:"備用工作服,
可能有點小。"薛凱接過衣服:"你連這個都隨身帶?""總是做好準(zhǔn)備。
"陸青青轉(zhuǎn)向老婦人,用流利的泰語道謝并詢問晚餐的可能性。老婦人驚喜地回應(yīng),
隨即下樓準(zhǔn)備食物。薛凱挑眉:"你會泰語?""在這長大的人都會。
"陸青青從包里拿出筆記本電腦,"趁現(xiàn)在有空,我想再看看那些地質(zhì)數(shù)據(jù)。
"老婦人送來了簡單的晚餐——芒果糯米飯和烤魚,還有兩瓶本地啤酒。
陸青青狼吞虎咽地吃著,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餓。"慢點,"薛凱忍不住笑,"沒人跟你搶。
"陸青青有些不好意思:"習(xí)慣了趕時間吃飯。在MIT時經(jīng)常一邊啃三明治一邊寫代碼。
""我一直好奇,"薛凱喝了口啤酒,"一個女孩子為什么會選擇海洋工程這么冷門的專業(yè)?
"陸青青放下筷子:"因為我十歲那年,爺爺帶查諾出海釣魚,
我在碼頭哭著求他們帶我一起去。"她的聲音平靜,但眼神變得遙遠,"爺爺說,
'船上是男人的世界,女人上去不吉利'。"薛凱靜靜等待她繼續(xù)。"第二天,
我偷偷溜上一條觀光船,結(jié)果暈船吐得一塌糊涂。"陸青青嘴角微微上揚,
"船長是個善良的老頭,他告訴我,如果真想征服大海,首先要了解它。
后來他成了我的海洋知識啟蒙老師。"窗外一道閃電劃過,隨即是震耳的雷聲。
房間突然陷入黑暗。"停電了。"薛凱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陸青青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
然后是薛凱的手機亮起。"老婦人送來了蠟燭。"他說,微弱的燭光中,
他的輪廓顯得格外分明。燭光搖曳中,兩人之間的空氣似乎變得不同了。
陸青青發(fā)現(xiàn)自己正注視著薛凱被燭光鍍上金邊的側(cè)臉——他鼻梁高挺,下頜線條堅毅,
睫毛在臉上投下細長的陰影。"說說你吧,"她轉(zhuǎn)移注意力,
"怎么會被最好的朋友和女友同時背叛?
"薛凱苦笑一聲:"經(jīng)典故事——我忙著準(zhǔn)備畢業(yè)答辯,他們忙著上床。""就這么簡單?
""萍妲一直想要更多關(guān)注,而我那時......"薛凱搖頭,
"我以為愛情就是理所當(dāng)然的存在,不需要經(jīng)營。查諾則一直是個機會主義者,
從大學(xué)時就是。
"陸青青若有所思:"所以你奶奶派你來負責(zé)這個項目......""是想讓我面對過去,
而不是一直逃避。"薛凱承認,"她總說,真正的商人必須學(xué)會把感情和商業(yè)分開。
""你奶奶很睿智。""她經(jīng)歷過太多。"薛凱凝視著燭火,"我爺爺去世時,
債主們像禿鷲一樣圍上來,是她一個人保住了家族企業(yè)。
"樓下突然傳來嘈雜聲和孩子的哭聲。陸青青和薛凱對視一眼,同時起身下樓。
雜貨店里擠了十幾個村民,一個約莫七八歲的男孩躺在臨時鋪開的毯子上,右腿血肉模糊。
老婦人正用布條試圖止血。"怎么回事?"陸青青擠到前面。"山體滑坡,砸中了小諾的家。
"一個村民焦急地說,"他父母還在里面,救援隊一時過不來,我們只救出了孩子。
"陸青青立刻跪下檢查傷口:"需要馬上清創(chuàng)縫合,否則會感染。
"她抬頭看向薛凱:"我的包里有簡易醫(yī)療包,樓上,快!"薛凱飛奔上樓,
片刻后拿著陸青青的醫(yī)療包回來。陸青青已經(jīng)用清水沖洗了傷口,正在向老婦人要最烈的酒。
"沒有麻醉藥,會很疼。"她輕聲對男孩說,同時接過薛凱遞來的醫(yī)療包,"你叫什么名字?
""諾。"男孩咬著嘴唇回答。"好名字。"陸青青微笑,"諾,我需要清理你的傷口,
會很痛,但你必須保持不動,能做到嗎?"男孩點點頭,眼睛睜得大大的。
陸青青的動作干凈利落——先用酒精消毒雙手和器械,然后小心地清除傷口中的碎石和泥土。
男孩疼得渾身發(fā)抖,但沒有哭出聲。薛凱蹲在一旁,穩(wěn)穩(wěn)地扶住孩子的肩膀。"你學(xué)過醫(yī)?
"薛凱低聲問。"海洋工程經(jīng)常需要野外作業(yè)。"陸青青專注地縫合傷口,
"基礎(chǔ)急救是必修課。"處理完傷口,陸青青又指導(dǎo)村民制作簡易擔(dān)架,
將男孩轉(zhuǎn)移到更安全的位置。雨勢稍緩時,她甚至親自帶路返回滑坡地點,
用專業(yè)知識評估風(fēng)險,協(xié)助村民救出被困的男孩父母。當(dāng)一切平息,回到閣樓時已是凌晨。
陸青青精疲力竭地倒在床墊上,連手指都不想動一下。"你今天救了那個孩子。
"薛凱坐在對面的床墊上,聲音里帶著新的尊重。陸青青搖搖頭:"只是臨時處理。
他明天需要去醫(yī)院。""不只是醫(yī)療處理。"薛凱注視著她,"你讓他保持冷靜,
給了他尊嚴(yán)。這很重要。"陸青青沒有回應(yīng),她的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睡吧。
"薛凱輕聲說,"明天路通了我們就回城。"當(dāng)陸青青再次睜開眼睛,
陽光已經(jīng)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蓋著一條薄毯,而薛凱不在房間里。
樓下傳來談話聲,她起身下樓,看到薛凱正在和村民們一起吃早餐。"早安,睡美人。
"薛凱看到她,笑著舉起咖啡杯,"路已經(jīng)通了,但村民準(zhǔn)備了早餐表示感謝。"早餐后,
村民們熱情地送他們上車。小男孩諾拄著臨時拐杖走過來,
遞給陸青青一個手工編織的貝殼手鏈。"他說你是海洋女神派來的天使。"司機翻譯道。
陸青青蹲下身,輕輕擁抱了男孩:"告訴他,等他的腿好了,我?guī)タ凑嬲拇蟠?/p>
"回程的車?yán)铮P一直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怎么了?"陸青青問。
"我在想......"薛凱轉(zhuǎn)向她,"我們或許可以互幫互助。""什么意思?
""我奶奶一直催我找個正經(jīng)女友。"薛凱斟酌著詞句,"而你顯然需要向家人證明什么。
"他停頓了一下,"如果我們假裝在一起,對雙方都有利。
"陸青青挑眉:"你是提議我們假扮情侶?""只是商業(yè)合作關(guān)系的延伸。
"薛凱的語氣輕松,但眼神認真,"你在家人面前有了地位,我有了交代,雙贏。
"陸青青思考了片刻。這個提議確實有吸引力——爺爺一直輕視她作為女性的價值,
如果她能帶著薛凱這樣的男友出現(xiàn)......但另一方面,這會不會讓事情變得更復(fù)雜?
"期限是多久?"她最終問道。"項目結(jié)束?"薛凱提議,"或者任何一方想終止時。
"車駛過一個水坑,顛簸了一下,陸青青不自覺地靠向薛凱。
他身上的氣息混合著海水和陽光的味道,莫名地令人安心。"好。"她聽見自己說,
"但有幾條規(guī)則。""洗耳恭聽。""第一,只在公共場合表演,私下保持正常同事關(guān)系。
""合理。""第二,任何一方有權(quán)隨時終止這個安排。""當(dāng)然。""第三,
"陸青青直視他的眼睛,"不涉及真實的感情糾葛。"薛凱笑了,伸出手:"成交。
"陸青青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掌溫暖而有力,
讓她突然意識到這個決定可能會改變一些她尚未準(zhǔn)備好面對的東西。"那么,
"薛凱沒有立即松開她的手,"今晚有個商業(yè)酒會,吉匹集團和斯薩拉的高層都會出席。
完美的首秀場合,不是嗎?"陸青青點點頭,心跳不知為何加快了:"完美的場合。
"第4章陸青青站在酒店套房的全身鏡前,第十次調(diào)整裙子的領(lǐng)口。
這件深藍色的禮服裙是她特意為今晚的酒會準(zhǔn)備的——剪裁利落,既不過分暴露又不失優(yōu)雅,
后背的鏤空設(shè)計是她最大膽的讓步。"太刻意了。"她對著鏡子喃喃自語,
手指無意識地撫過頸間的珍珠項鏈。為什么要為一個假扮情侶的商業(yè)酒會如此費心?
她咬著下唇,考慮是否該換回平常的商務(wù)套裝。門鈴響了。陸青青深吸一口氣去開門。
薛凱站在門外,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襯衫領(lǐng)口微微敞開,手里拿著一束白色郁金香。
"給海洋女神的天使。"他微笑著遞上花束,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
喉結(jié)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你...很漂亮。"陸青青接過花,花香清冽。"謝謝。
"她轉(zhuǎn)身把花放在茶幾上,感覺耳根有些發(fā)熱,"只是按約定表演而已,不必這么認真。
""細節(jié)決定成敗。"薛凱跟進來,順手帶上門,"如果我們看起來不夠真實,
萍妲那種人立刻就能嗅出問題。"陸青青拿起手包:"走吧,別遲到了。
"薛凱卻站在原地沒動:"等等,我們得先練習(xí)一下。""練習(xí)什么?
""情侶之間的...互動。"薛凱走近一步,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氣息包圍了陸青青,
"比如這樣。"他自然地伸手拂開她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手指若有似無地擦過她的鎖骨。
陸青青的呼吸一滯:"我認為沒必要——""再比如,"薛凱打斷她,聲音低沉,
"我知道你緊張時會咬下唇,就像剛才那樣。"他的拇指輕輕撫過她的唇瓣,
"作為'男友',我應(yīng)該能注意到這些小細節(jié)。"陸青青的心臟突然跳得厲害。這是個錯誤。
整個假扮情侶的主意都是個錯誤。她向后退了一步:"薛凱,我們說好的,
這只是——""商業(yè)合作,我知道。"薛凱收回手,表情恢復(fù)了平常的冷靜,
"但如果我們連基本的肢體語言都顯得生疏,騙不過那些老狐貍。特別是..."他頓了頓,
"特別是當(dāng)你爺爺和查諾都在場的時候。"他說得有道理。陸青青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好吧,那...我們應(yīng)該怎么做?""至少習(xí)慣一下接觸。"薛凱伸出手,"比如牽手。
"陸青青猶豫了一下,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薛凱的手溫暖而干燥,
輕輕包裹住她的手指。"情侶不會像握手一樣牽手。"他的聲音帶著笑意,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
與她十指相扣,"像這樣。"陸青青低頭看著兩人交纏的手指,
一種奇異的安心感從接觸點蔓延開來。"還有,"薛凱繼續(xù)說,"走路時我會偶爾摟你的腰,
你要習(xí)慣不躲開。""知道了。"陸青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還有什么?
""眼神交流。"薛凱凝視著她,"情侶之間的眼神和普通朋友不一樣。
"陸青青抬頭對上他的視線。薛凱的眼睛在燈光下呈現(xiàn)出深邃的棕色,
瞳孔邊緣有一圈金色的光暈。太近了,她能數(shù)清他的睫毛。
這個距離讓她想起暴雨之夜那搖曳的燭光,以及兩人之間那種難以名狀的張力。"很好。
"薛凱最終打破沉默,松開了手,"就是這樣。記住,今晚無論萍妲說什么,
都不要讓她得逞。"酒會在普吉島最豪華的酒店頂層舉行。電梯門一打開,
陸青青就感受到了數(shù)十道目光的聚焦。她下意識地繃緊了肩膀。"放松。
"薛凱在她耳邊低語,溫?zé)岬臍庀⒎鬟^耳廓,"想象他們只是實驗室里的小白鼠。
"陸青青差點笑出聲。這個荒謬的比喻奇異地緩解了她的緊張。薛凱的手穩(wěn)穩(wěn)地扶在她后腰,
引導(dǎo)她走向宴會廳中央。"啊,薛總!"一個圓臉中年男子迎上來,
"聽說你們斯薩拉新聘請了一位海洋工程專家,想必就是這位美麗的女士?""張董事長。
"薛凱微笑著點頭,"介紹一下,我女友陸青青,MIT海洋工程博士。
"他強調(diào)"女友"二字時,手指在陸青青腰間輕輕一捏,提醒她進入角色。"久仰大名。
"陸青青伸出手,同時驚訝于薛凱如此自然地使用了那個稱謂。"郎才女貌啊!
"張董事長熱情地握住她的手,"薛總好眼光,不僅專業(yè)能力出眾,還這么漂亮。"寒暄間,
陸青青注意到宴會廳另一頭,查諾和萍妲正朝這邊走來。萍妲一身火紅緊身裙,
在人群中格外醒目。"看來我們的'觀眾'到了。"薛凱低聲說,
手臂自然地環(huán)住陸青青的肩膀。"薛總!"查諾的聲音洪亮得刻意,
"昨晚的暴雨沒給你們帶來太多麻煩吧?聽說你們被困在漁村了?
"陸青青感到薛凱的手臂微微收緊:"多虧陸博士的應(yīng)急處理能力,我們不僅安全度過,
還幫助了當(dāng)?shù)卮迕瘛?"我姐姐從小就喜歡...幫助別人。"查諾的笑容不達眼底,
手搭上萍妲的腰,"特別是那些地位低下的。
"萍妲的紅唇彎成一個完美的弧度:"青青姐真是人美心善。"她向前一步,刻意貼近薛凱,
"凱,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被困在野外嗎?那次大學(xué)露營,
你為了給我取暖...""不記得了。"薛凱冷淡地打斷她,同時將陸青青拉得更近,
"青青和我昨晚倒是討論了很多項目細節(jié),收獲頗豐。"萍妲的表情僵了一瞬,
隨即恢復(fù)笑容:"是嗎?我很好奇你們都'討論'了些什么。
"她的目光在陸青青的頸間停留,"哦,這項鏈...不是凱以前送我的同款嗎?
"陸青青下意識地碰了碰項鏈。這是她自己買的,萍妲顯然在撒謊。她正想反駁,
薛凱先開口了。"萍妲,你記錯了。"他的聲音平靜但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
"我從未送過你珠寶。事實上,我送你的唯一禮物是一套潛水裝備,
而你抱怨它太實用不夠浪漫。"萍妲的臉?biāo)查g漲紅。查諾皺起眉頭:"薛凱,
沒必要這么刻薄。""只是澄清事實。"薛凱微笑,轉(zhuǎn)向陸青青,"親愛的,
我們?nèi)ジ慰偙O(jiān)打個招呼?他剛才在找你討論地質(zhì)數(shù)據(jù)。"陸青青點頭,
任由薛凱帶著她離開。走出一段距離后,她低聲說:"她恨我。
""她恨所有在我身邊出現(xiàn)的女性。"薛凱嘆了口氣,"大學(xué)時就這樣。
""你當(dāng)初怎么會...""看上她?"薛凱搖頭,"年輕愚蠢。
她被表面光鮮的東西吸引——名牌、派對、社交媒體的關(guān)注。而我當(dāng)時享受被追捧的感覺。
"陸青青若有所思:"人是會變的。""有些人會,有些人不會。
"薛凱的目光掃過遠處正對侍者發(fā)火的萍妲,"查諾倒是和她絕配。"酒會進行到一半,
陸振業(yè)終于現(xiàn)身。老爺子一身傳統(tǒng)中式立領(lǐng)西裝,拄著拐杖,
氣場強大得讓周圍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路。"看來我爺爺?shù)搅恕?陸青青小聲說,心跳加速。
薛凱立刻察覺她的緊張:"記住,今晚你是勝利者。斯薩拉的項目專家,我的女友,
不是那個被忽視的小女孩了。"陸青青深吸一口氣,挺直腰背。就在這時,
陸振業(yè)的目光鎖定了她,或者更準(zhǔn)確地說,鎖定了她和薛凱緊握的手。"爺爺。
"陸青青主動迎上前,用中文問候。"青青。"陸振業(yè)微微頷首,目光銳利地打量著薛凱,
"這位是?""薛凱,斯薩拉公司亞太區(qū)總裁,我的..."她故意停頓一下,"男友。
"薛凱用流利的中文接話:"陸董事長,久仰大名。青青常提起您。
"陸振業(yè)眉毛幾乎要飛進發(fā)際線:"你會中文?""我奶奶是上海人。"薛凱微笑,
"小時候每年暑假都在中國度過。"陸青青暗自驚訝——薛凱從未提過這一點。
但更讓她驚訝的是爺爺?shù)姆磻?yīng)。老人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
那是她從小到大熟悉的、只會在有商業(yè)價值的人面前展露的表情。"斯薩拉和吉匹的合作,
看來會非常...密切。"陸振業(yè)意味深長地說,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是的。
"薛凱自然地摟住陸青青的腰,"公私分明,但有些緣分確實妙不可言。
"陸青青幾乎要為他的表演鼓掌了。爺爺?shù)膽B(tài)度明顯軟化,
甚至帶著幾分重新評估的意味看著她——這是她二十八年來第一次因為身為女性而獲得認可,
而非被輕視。酒會接近尾聲時,陸青青借口去洗手間暫時離開了薛凱身邊。
洗手間的豪華大理石臺面前,她審視著鏡中的自己——臉頰因微醺而泛紅,眼睛比平時明亮。
是因為香檳,還是因為今晚這場表演帶來的腎上腺素?"演得不錯。
"鏡中突然出現(xiàn)萍妲的身影。她補著口紅,目光透過鏡子鎖定陸青青。"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陸青青冷靜地回應(yīng),打開水龍頭洗手。"別裝了。"萍妲冷笑,
"薛凱從來不喜歡你這種類型。聰明過頭,又太強勢。他需要的是能崇拜他、依賴他的人。
"陸青青關(guān)上水,慢慢擦干手:"看來你很不了解他。""我了解男人的本質(zhì)。"萍妲轉(zhuǎn)身,
紅唇幾乎貼上陸青青的耳朵,"查諾以為他掌控著一切,包括我。"她壓低聲音,
"但他不知道我和薛凱一直保持著...特殊關(guān)系。"陸青青強迫自己不動聲色:"是嗎?
那真是令人遺憾的婚姻。""凱只是利用你刺激我。"萍妲的香水味濃得令人窒息,
"等著看吧,等他玩夠了,就會回到我身邊。他總是這樣。"洗手間的門突然打開,
幾位女賓客說笑著走進來。萍妲立刻換上甜美笑容,大聲說:"恭喜你們啊!
我和查諾一定會參加你們的婚禮!"陸青青回到宴會廳時,
發(fā)現(xiàn)薛凱正和宋巖站在角落嚴(yán)肅交談。她走近時,兩人立刻停止了對話。"抱歉打擾了。
"陸青青說,"我有些累,想先回酒店。"薛凱立刻注意到她臉色不對:"怎么了?
萍妲又說什么了?""沒什么。"陸青青勉強笑笑,"只是有點頭疼。""我送你回去。
"薛凱向宋巖點頭示意,攬著陸青青離開。回酒店的車上,陸青青一直看著窗外,沉默不語。
"她跟你說了什么?"薛凱最終打破沉默。
陸青青轉(zhuǎn)動手腕上的珍珠手鏈:"她說你們一直保持著特殊關(guān)系。"薛凱猛地轉(zhuǎn)頭:"什么?
""還說你是利用我來刺激她。"陸青青盡量保持語氣平靜,
"我知道這只是我們的商業(yè)安排,但...""看著我。"薛凱伸手轉(zhuǎn)過她的臉,
"我和萍妲在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徹底斷了。她嫁給查諾后,
我們唯一的交集就是商業(yè)場合的點頭之交。"他的拇指輕撫她的臉頰,"我選擇你,
不是因為想刺激誰,而是因為..."車突然停下,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陸青青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到了酒店。"因為什么?"她輕聲問。
薛凱的眼神復(fù)雜:"因為你是最合適的人選。"這個回答像一根細小的刺扎進陸青青心里。
當(dāng)然,這只是商業(yè)合作,她不該期待別的答案。進入電梯后,兩人之間的空氣變得凝滯。
陸青青盯著不斷上升的樓層數(shù)字,突然說:"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關(guān)于查諾的事情。""什么事?
""他不僅在轉(zhuǎn)移資產(chǎn)。"陸青青壓低聲音,"還在偽造項目成本報告。如果我沒猜錯,
北岸開發(fā)案的預(yù)算至少有15%被他中飽私囊。"薛凱皺眉:"有證據(jù)嗎?""有一些。
"陸青青沒提U盤的事,"還需要進一步核實。"電梯停在他們的樓層。走廊里,
薛凱突然拉住她的手:"青青,小心查諾。他不是普通的紈绔子弟。
"陸青青點頭:"我知道。"他們在各自房門前停下。薛凱似乎想說什么,
最終只是輕聲道了句"晚安"。陸青青關(guān)上門,靠在門板上長舒一口氣。
今晚像坐過山車——從緊張的準(zhǔn)備到與萍妲的交鋒,再到爺爺?shù)牧硌巯嗫矗?/p>
最后是薛凱那句"因為你是最合適的人選"。她走到窗前,望著普吉島的夜景。
假扮情侶的第一天就這么復(fù)雜,接下來的日子會怎樣?更重要的是,
為什么當(dāng)薛凱說那只是商業(yè)合作時,她會感到一絲莫名的失落?手機震動起來。
是陸明的短信:「姐,小心查諾。他發(fā)現(xiàn)你在查財務(wù)的事,很生氣。還有,
爺爺問了很多關(guān)于你和薛凱的問題。」陸青青回復(fù):「謝謝提醒。爺爺問了什么?」
陸明的回復(fù)來得很快:「他問薛凱是不是認真的,還問斯薩拉是否有意并購吉匹。姐,
我覺得爺爺在考慮讓你繼承部分家業(yè)。」陸青青盯著這條信息,心跳加速。
這正是她夢寐以求的認可。但為什么,
腦海中浮現(xiàn)的卻是薛凱在燭光下說"真正的商人必須學(xué)會把感情和商業(yè)分開"時復(fù)雜的表情?
第5章清晨的陽光透過紗簾灑進房間,陸青青睜開眼,盯著天花板發(fā)了會兒呆。
昨晚的夢境碎片還在腦海中浮動——她站在碼頭邊,薛凱伸手拉她上船,
而爺爺在岸上憤怒地叫喊。手機震動起來。薛凱的短信:「早。今天工地停工檢查,
要不要去海邊放松一下?」陸青青的手指在屏幕上方懸停了幾秒:「好。一小時后大堂見?」
回復(fù)立刻到來:「等你。」陸青青拉開衣柜,泳衣的選擇讓她猶豫了。
那件保守的黑色連體式適合工作,但今天不是工作。她的手指劃過那件深藍色分體式,
后背交叉帶設(shè)計的那件是去年在邁阿密開會時買的,一直沒機會穿。一小時后,
陸青青走進酒店大堂,看到薛凱已經(jīng)等在那里,白色T恤搭配沙灘褲,腳邊放著兩個沖浪板。
看到她時,他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你會沖浪?"他問,目光掃過她肩上的沙灘巾。
"理論上會。"陸青青微笑,"MIT有個海洋運動社團,我學(xué)過原理和技巧,
但實踐機會不多。"薛凱笑了:"今天補上實踐課。"海灘距離酒店不遠,
清晨的游客還不多。薛凱租了把遮陽傘,兩人把隨身物品放下后,
他拿起較小的那塊沖浪板遞給她。"先從趴板開始。"他說著,示范如何趴在板上劃水,
"感受海浪的節(jié)奏。"陸青青學(xué)著他的樣子趴在板上,海水清涼地漫過她的背部。
薛凱站在齊腰深的水中,一手扶著她的板。"來了個小浪,試試看。"他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陸青青按照書本上學(xué)到的技巧劃水,在浪推來的瞬間試圖起身,卻失去平衡栽進水里。
她浮出水面,甩開濕漉漉的頭發(fā),看到薛凱正憋著笑。"有什么好笑的?"她假裝生氣。
"你起身太急了。"他游近,水珠掛在他的睫毛上,"要等浪把你托起來的感覺。
"第二次嘗試,陸青青在薛凱的指導(dǎo)下稍微成功了些,至少能在板上跪幾秒。第三次,
她終于勉強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沖了幾米,
然后失去平衡向后倒去——直接撞進了薛凱的懷里。"抓到你了。"他的手臂環(huán)住她的腰,
兩人一起沉入水中。浮出水面時,他們面對面貼得極近,陸青青能數(shù)清薛凱睫毛上的水珠。
他的手臂還環(huán)在她腰間,手掌貼在她裸露的后背上,觸感灼熱。"我...我再試一次。
"陸青青輕聲說,心跳快得不像話。薛凱慢慢松開手:"好。"整個上午,
他們就這樣在海浪中嬉戲。陸青青逐漸掌握了基本技巧,而薛凱是個出人意料的耐心教練。
接近中午時,兩人精疲力盡地回到遮陽傘下。"沒想到這么累。"陸青青擰著頭發(fā)上的水,
躺在沙灘巾上。薛凱遞給她一瓶水:"沖浪比看起來消耗體力。"他在她身邊坐下,
遞給她一個防曬霜,"后背需要幫忙嗎?"陸青青猶豫了一下,接過防曬霜:"我自己來。
"薛凱轉(zhuǎn)過身,給她隱私空間。陸青青迅速涂抹好防曬霜,注意到薛凱肩胛處已經(jīng)有些發(fā)紅。
"你后面曬傷了。"她不假思索地說,"需要涂點防曬。"薛凱轉(zhuǎn)過頭:"我自己夠不著。
"陸青青咬了咬唇,擠出一些防曬霜在掌心:"轉(zhuǎn)過去。"薛凱背對著她坐下。
陸青青的手第一次真正觸碰他的皮膚——溫暖、略帶潮濕,肌肉線條分明。
她能感覺到他呼吸的節(jié)奏,以及當(dāng)她手指劃過他肩胛時,他輕微的緊繃。"好了。
"她迅速收回手,仿佛被燙到。薛凱轉(zhuǎn)過身,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撞,
某種無聲的電流在之間流動。陸青青率先移開視線,假裝整理沙灘巾。"餓了嗎?"薛凱問,
"海灘餐廳的烤蝦不錯。"午餐時,薛凱接到公司電話,走到一旁通話。
陸青青望著遠處的海平線,思緒飄回昨晚萍妲的話。
"他只是在利用你刺激我"——真的只是這樣嗎?那今早的沖浪課呢?
那些似有若無的觸碰和眼神又算什么?"抱歉,公司有點事。"薛凱回來時皺著眉,
"下午我得回去處理一下。""沒關(guān)系。"陸青青說,"我也該回去看看那些地質(zhì)數(shù)據(jù)。
"回酒店的路上,薛凱突然問:"明天是你生日吧?"陸青青驚訝地看著他:"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