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洛芷幽與周蕭炎入獄那日，我原以為這場噩夢終是畫上句點。
不料三日后，洛府竟以黃金千兩打通關節，為她謀得保釋之身。
暮色初臨時，我正倚在溫府的雕花窗前翻閱兵書。
忽聽到門房傳來通稟。
透過琉璃鏡望去，只見洛芷幽身著藕荷色襦裙，手中捧著的并蒂蓮開得正艷——
正是當年我于江南為她求得的異種。
我冷笑一聲，對著傳聲筒厲聲道："滾！"
洛芷幽笑容微僵，旋即又換上往日溫柔神色。
她聲如黃鸝婉轉："宸一哥哥，念在往日情分上，容我與你說上幾句話。"
我攥緊窗欞，指甲幾乎掐進檀木紋理。
思忖片刻，我走到門前，打開半個門扉。
洛芷幽眸光一亮，想跨過門檻進來，卻被我攔住了。
她看著我指間的同心環，指尖猛地蜷縮，"殿下當真要與溫氏成婚？"
她聲音發顫地問道。
"不然呢？"
我倚著門框，扯開衣襟露出肩頭猙獰鞭痕，"與你這心如蛇蝎之人共度余生？"
洛芷幽臉色瞬間慘白，踉蹌了幾步："殿下誤會了！那日是周蕭炎挑唆，妾身一時昏了頭......"
"誤會？"
我冷笑一聲，指尖撫過結痂的傷痕，"九十九鞭，每一鞭都落在骨血里，洛姑娘可還數的清楚？"
話音剛落，洛芷幽突然雙膝跪地，鬢發散落，手中并蒂蓮跌落在地。
花瓣被風吹散，恰似我們破碎的過往。
"殿下，妾身知道錯了！求您給妾身一個贖罪的機會！"
若換作前世，見她這般梨花帶雨，我一定會心軟。
可如今耳畔仍回響著她獰笑冷漠地笑聲。
還有她抽打我的模樣。
洛芷幽見我不為所動，指尖顫抖著攥住我的衣擺："殿下可還記得初見那日？”
“您在藏書閣為小女童取《詩經》，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您身上，妾身躲在書架后，心跳如擂鼓......"
記憶如潮水翻涌。
那時的洛芷幽不過是寒門之女，為給我縫制生辰錦袍，她白日刺繡，夜里抄書，指尖布滿針孔。
"還有您高熱不退那夜，妾身跪在藥王廟求了整整三個時辰......"
她淚水滾落，砸在青磚上，"太醫說您若是再不退熱，恐有性命之憂，妾身便以發代繩，將自己鎖在廟前槐樹上......"
我的手指微微發顫。
那日醒來，她守在榻前，眼底布滿血絲，卻笑著將溫熱的藥湯遞到我唇邊。
"妾身鬼迷心竅，才被周蕭炎蠱惑！"
洛芷幽突然從袖中抽出匕首，寒光閃過，利刃已刺入大腿。
鮮血浸透月華裙裾，她卻恍若未覺，"這一刀，還殿下第一鞭！"
我別過臉不去看她，可往事卻不受控地浮現。
她曾為我擋下刺客的暗箭，也曾在我被拋棄時，對我不離不棄。
難道那些情意，都是假的？
"殿下！"
洛芷幽猛地向前，額頭重重磕在地上，"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給妾身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妾身愿削發為尼，日日為您祈福......"
庭院里的風掠過廊下風鈴。
許久，我聽見自己冰冷的聲音："洛姑娘，有些錯，一步錯，便再也沒有回頭之路了。"
說完，我猛地叩上門扉，將她的哭聲隔絕在外。
背靠著門板，我望著掌心因用力過度而滲出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