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的守衛分兩種,一種是護佑皇宮的衛士,比如黑夫這種,由衛尉統轄。
另一種,便是郎官,主要負責始皇近身的護衛,受郎中令調度。
如今的郎中令,乃是蒙毅。
郎中令下面,除了郎官外,還有大夫和謁者,一個是替始皇出謀劃策,另一個則是負責宮廷內的接待工作。
可以說,按照李乾在朝會上的表現,就算被封為大夫,也比郎官靠譜。
而郎官的職責,和衛士又有重疊,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
但,這個崗位對于百官來說,卻又尤為的重要。
朝內的宗室,以及大臣們的子嗣,在成年后,大部分都會被選入宮內出任郎官。
這個時候可沒有什么科舉,舉薦制成了選拔人才的主要方式。
在始皇的眼皮子底下做事,若是有才能之輩,便可登入廟堂。
……
李乾和黑夫到了宮內,等候已久的蒙毅,便領著李乾朝著住的地方趕去。
既然是士族子弟的職位,住的都不差。
三拐五繞,蒙毅便領著李乾和黑夫到了一處房門前。
“先生,這就是你的居所,若是有什么需要,還可以來找我。”蒙毅對李乾頗為客氣,“別看郎官只是守衛,不少朝內大員都是郎官出身,比如現在的廷尉,還有丞相大人。”
李乾心中頗為感激,蒙家三代忠烈,各個都忠貞不二。
奈何,李斯趙高謀逆,蒙恬和蒙毅這兩位兄弟,都沒有逃過悲慘的命運。
“多謝郎中令!”
“那就不叨擾先生了,黑夫我們走吧。”
放下箱子后,黑夫對李乾行了一禮,便跟著蒙毅走了。
望著眼前的房門,李乾握緊拳頭,深深地吸了口氣:“這里是我的起點,但,不是終點。”
歷史的車輪有沒有拐彎,就看李乾能不能再助力一把。
伸手推門而入,房門沒鎖。
站外門外,李乾掃了一眼房間。
房間面積不大,一共有兩張床,除了少許的家具外,還有一張桌子。
此刻,一張床上,好似正睡著一個人,李乾狐疑地打量了幾眼,只見床上的被子從中間高高聳起,宛若一個氣球一般。
估摸此人就是自己的室友。
此刻,已經到了下午,天色將黑,李乾沒想到室友睡的這么早。
彎腰把兩個箱子搬入房間,李乾輕輕把房門給帶上。
剛一回頭,便瞧見一個圓滾滾的胖子,正揉著眼前望著自己。
李乾到了大秦也有三年了,常年在咸陽街頭擺攤,迎來走往,也見過不少人。
在這個時代,想要看到一個胖子并不容易,李乾一共也沒遇到幾個,而眼前的胖子,就算放在上一世,也算是位重量級人物。
正常人一天只吃兩頓飯,不餓死人就不錯了,哪里能長成個胖子。
不過,一想到黑夫所言,這郎官大部分都是貴胄士族的子弟,李乾便釋然了。
“在下李乾,是新來的郎官,見過兄臺。”李乾拱手打了聲招呼。
那胖子正揉著眼,聽到李乾打招呼,愣了片刻,想到了什么,立馬從床上爬了下來,走到李乾身邊,恭恭敬敬拱手道:“在……在下,王……王崇文,見過……先……先生。”
李乾一愣,不知道此人是緊張過度,還是天生口吃。
“崇文兄不必客氣,叫我李乾便可。”
“不……不,不,先生之名崇文早已聞聽,真乃驚天地泣鬼神也,放眼我大秦,亦沒有第二位能將卜算之道這般精確,崇文對先生,萬分敬佩!還望先生日后多加指點,崇文拜謝。”王崇文拱手低頭,侃侃而談,哪里有一絲口吃的樣子。
王崇文指的,自然是李乾卜算中了那十件大事。
李乾饒有興致地打量眼前的胖子,忽地笑道:“崇文兄想學也不是不可,只是……別再叫我先生,你我有緣同寢,年歲又差不多,可以兄弟相稱。”
李乾深知無根基的苦,這王崇文對自己這般客氣,應該是家長特意叮囑。
也就是說,王崇文的家人,乃是朝內的百官之一。
“啊……那……那在……在下就……卻之不恭了,乾……乾兄,愚弟……弟,有……有……有禮了。”
說完,王崇文又是一拜。
李乾見狀,狐疑道:“崇文兄,你這……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王崇文第一句話略顯口吃,可后面夸耀自己的時候,可是流暢無比啊。
王崇文白皙的臉龐頓時一紅,解釋道:“唉……頑……頑疾,我自小……就……就有點口吃。”
李乾上下打量了一會王崇文,忽地笑道:“崇文兄,剛才你溜須拍馬時,可是一點也不口吃啊。”
“啊……讓乾兄見笑了,得知乾兄可以卜卦天命,更是于陛下跟前直言,令崇文佩服不已,大父說了,要讓崇文向乾兄多多討教啊。”王崇文一股腦兒連說了好幾句話。
“哈哈……”李乾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拍了拍王崇文的肩膀,“不用緊張,你我同寢,往后交流的時間多著呢。”
王崇文尷尬地摸了摸耳朵,點了點頭。
見地上兩個大箱子,他也不廢話,上前伸手就抱起了其中最大的一個。
房間內,有一個書架,上面只有些許書簡,王崇文和李乾,便把這些書簡,一一放了上去。
事畢,王崇文贊嘆道:“乾兄果然是勤勉之人,崇文這般年歲,也沒看過這么多書。”
“無妨,這些書簡,你若想看,便直接看吧。”李乾道。
王崇文當即擺手:“不……不……了,大父說過,我不……不是這塊……料。”
見他又提到大父,李乾好奇問道:“你大父是何人?”
“我大父是王綰。”這句話王崇文沒有卡殼。
李乾一驚,沒想到眼前白白凈凈,又有點好笑的小胖子,竟然是當今丞相的孫子。
身為丞相的孫子,還對自己這般客氣,李乾當即回了一禮:“失敬失敬啊。”
王崇文摸了摸耳朵,有點尷尬,他揉了揉肚子,忽然說:“乾兄,你……你還沒吃吧?今……今日,你我……我不用,當……當值,出去吃……吃,如何?”
李乾有點尷尬,自己的身上可沒多少錢,這些大家子弟吃一頓飯估摸也不少錢。
似乎知曉李乾的想法,王崇文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方道:“今日,我……我請!”
……
驪山皇陵。
地下宮殿內。
雖然外面天色已黑,可這里依舊燈火通明。
上萬名的囚徒,正在這里修皇陵。
地底深處,一名囚徒奮力地掄起手中的鐵鎬,朝著底下的土地砸去。
按照皇陵的設計,他們還要再往下挖兩層。
鐵鎬破開土地,用力一撬,一大塊的泥土便被翻了出來。
緊接著,這名囚徒又掄起鎬子,準備再來一下。
可就在此時,剛剛翻開的泥土卻是滲出了汩汩的水來。
他頓時一驚,按照往常的經驗,這是挖通了地下河水,若是運氣不好,這最底一層都要被淹沒。
一想到被發現后的責罰,嚇得他趕忙丟掉了手中的鎬子,蹲下身子抓起地上的泥土,想要堵住這個缺口。
可水流不斷流出,壓根就沒有停止的意思。
他喘著氣,一咬牙喊道:“水,這里有水!”
頓時,周圍還在勞作的囚徒,連忙放下手中的鐵鎬,跑了過來。
地宮作業,挖到地下水也正常,可若是不及時處理,后續處理就麻煩了。
火光之下,只見汩汩殷紅的血水,正在蔓延。
頓時,有人驚呼道:“血,天吶,這是血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