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乾是萬萬沒想到，這個時代的保安，也不是那么好當的。
按照王崇文的說法，他們兩人只要堅持到始皇完工，回房間就寢時，值夜便可結束。
皇宮內的安危，是由衛士負責，用不到他們。
可苦等了兩個時辰后，始皇書房的燈光才熄滅。
李乾估算了下時間，大概是凌晨三點多。
始皇帝的勤勉，李乾在書上也看到不少，可沒想到勤勉到這般地步。
若是每日這般操勞，就算沒有那帶毒的丹藥，換鐵人來了也抗不住啊。
不過，想到昨日朝會上，自己那驚世駭俗的話語，就權當始皇今夜是失眠。
原本，他和王崇文只要把始皇送回房間，便算完成任務，可眼下，始皇在書房直接就寢，那這任務算不算完成？
李乾投去了詢問的目光，回答他的，只有王崇文那搖的如撥浪鼓一般的頭。
他的意思很明確，只要始皇不回房間，他倆的任務，就不算完成。
沒辦法，李乾只得跟著王崇文，繼續持劍而立，守在門口。
直到東方魚肚白，才見幾名內侍手捧洗漱之物緩緩走來，領頭之人，李乾見過，那是朝會上站在始皇身側之人。
不用猜也知道，這位看起來白白凈凈，對著李乾一臉笑意的太監，便是那位做到了最高的趙高。
對于趙高，李乾自然沒有好感，奈何，人家侍奉始皇幾十年，可不是自己一個‘外人’能比擬的。
起碼，現在始皇活著的時候，這位中車府令大人，一點兒壞心思都沒有。
等到了跟前，趙高客氣地對著李乾和王崇文行了一禮，低聲道：“二位辛苦了，可以回去歇著了。”
“大人，陛下剛歇息不到兩個時辰，還是莫要打擾吧。”李乾提醒了一句。
“多謝先生提醒。”趙高對著李乾又是拱手，客氣道：“唉……陛下每日都是這般，昨日就交代過我，天明時分要叫醒他。”
聞言，李乾也不好多說什么，便拱了拱手，跟著王崇文準備離開。
才走沒幾步，身后又響起了趙高的聲音，“先生且慢，在這皇宮之內，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和高說，高會盡力滿足。”
李乾一愣，有點意外的回過頭來，沒想到這趙高對自己還這般客氣。
便立刻滿臉笑容，回身對著趙高行了一禮，“多謝大人抬愛，李乾謹記心中。”
可他的內心卻是萬分警覺，這趙高討好自己，估計是看上了自己卜算未來的能力，這般心機，李乾自是不喜，臉上打著哈哈，心中卻是媽賣批起來。
“等得了始皇的信任，再讓我卜算時，便讓這趙高來背鍋。看你還能不能指鹿為馬。”
趙高、李斯和徐福，還有那個刺殺的張良，這些都是上了李乾黑名單的人物。
等繞到了一個拐角，一夜表現不錯的王崇文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靠在了墻邊，一臉的疲憊。
見狀，李乾建議道：“再忍忍，回了住處，洗漱下便可以睡了。”
哪知王崇文指著自己的肚子，苦笑道：“乾兄，咱……咱們，還……還是先去填……填報肚子吧。”
說完，他便指向了東邊，“那里，有……有公廚。”
所謂的公廚，便是給宮內侍衛宮女吃飯的地方。
李乾表情驚愕，“崇文兄，昨夜你吃了那么多……”
昨夜在女閭，王崇文上的肉食就是李乾的三倍，后來那贏壬請客時，又上了一桌。
王崇文頓時一臉尷尬，撓了撓腦袋。
看著王崇文那圓滾滾的肚子，李乾便釋然了，說道：“你先去，我回去出個恭就來。”
……
公廚內。
數十條長案整齊擺列，已經有數十名的侍衛圍坐在一起吃著早餐。
有衛士，也有郎官。
這個時間來吃的，大多是晚上值夜，和換班之人。
普通的侍從，可沒有資格在這里吃飯。
王崇文尋了一個無人的案桌，解下腰間的佩劍，便跪坐了下來。
頓時，便有皰人端著三碗熱氣騰騰的粟米飯和一些金黃酥脆的面餅上來。
未等放穩，王崇文立刻伸手拿起一個面餅，便塞進了嘴里。
滾燙的金黃面餅，在王崇文的嘴里迅速消融，他邊吃邊哈著氣。
皰人放下餐食，低笑道：“公子文，餐食齊了，請慢用。”
王崇文不住地點頭，兩只手又各拿了一只面餅，嘴里還在嚼著。
忽地他愣了一下，喊道：“過……過來。”
皰人聞言，疑惑地走了回來。
指著餐盤上的面餅，王崇文笑道：“多……多一個。”
那皰人低頭一個一個數了起來，等數到九個時候，疑惑道：“九個，對呀，沒有錯啊。”
公廚內每個人的餐食都有各自的標準，像普通衛士還有郎官，早餐便是一碗粟米飯和三個面餅。
若是衛尉和郎中令等，早餐還有肉羹。
眼下，皰人數完，一共九個面餅，三碗粟米飯，別人三倍的食量，沒有錯啊。
哪知王崇文指著自己的肚子，樂呵呵地笑道：“吃了一……一個。”
皰人這才反應過來，可一個面餅而已，對方還是丞相的孫子，便低聲道：“無妨，今日多食一個，也不會有人察覺的。”
王崇文頓時收斂笑容，嚴肅道：“不行，拿走！”
皰人無奈，只得尷尬地笑著，拿走了一個面餅。
見數目對上，王崇文這才又把兩個面餅塞進了嘴里，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就在這時，門外走來四五個郎官，領頭之人一臉的怨氣。
“公子壬算了，破財消災，昨夜玥姑娘為你舞了一曲，也算是賺了。”
聽了這話，贏壬咬著牙，憤恨道：“那是為了我舞的嗎？那是為了在場的所有人，你知道最后結賬花了多少錢嗎！”
當昨夜看到賬單時，贏壬的牙后跟都咬碎了，雖然大部分人還是賣了他一個面子，沒有多點吃食，可也架不住幾十桌這般大的體量。
尤其是那個王崇文，最后竟然喊了那么多的倡優服侍……
見贏壬還在慪氣，有人便岔開話題：“聽聞昨日朝會上，有人能卜算未來之事，預測熒惑兇兆，乃是‘亡秦者胡’……”
“真有這等神人？”
“還能有假，陛下封了那人為郎官，我等這幾日要小心”那人正說著，忽地有人低聲道：“公子壬，那不是王崇文么！”
贏壬停下腳步，扭頭望去，只見王崇文正在美滋滋地吃著面餅。
頓時，昨夜的怒意涌上心頭，他大步走了過去，邊走邊大聲呵斥道：
“宮內的規矩，每人早餐餐食一碗粟米飯，三個面餅。你倒好！一個人吃了三份，這對其余人公平嗎？”
頓時，公廚內數十名的衛士和郎官，皆是望向了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