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一天,沈木定好了雙人墓。我死后的第三天,他在家疊了整整兩箱金元寶。
第五天,他請大師為我們配冥婚。到了第六天,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現在了他面前。
「你還年輕,日子還長,好好活下去啊!」1關于我死后,靈魂來到了初戀男友家這件事,
我有三點需要解釋。第一,我們是和平分手。第二,我們十年沒聯系了。第三,
我們互相放下了。好吧,雖然目前來看,我覺得第三點存疑。也不是我自戀,
覺得沈木放不下我。但他的行為實在是讓人誤會。今天早上,我跟隨生物鐘,九點準時醒來。
一睜眼,卻發現不在自己的床上。這個床明顯不夠柔軟。
沒來得及探究我怎么到這個陌生房間的,一旁的人就吸引了我的目光。沈木?桌前,
一盞燈亮著,在他精致的臉上籠罩了一層柔和的光暈。比我記憶中那個少年成熟了很多,
卻也瘦了些。他皺著眉,對著電腦屏幕。接著,電話鈴聲響了,他站起身,向床上轉了過來。
我趕緊閉上了眼睛。不知道為什么,不太想被他抓住自己在偷看。電話那邊的人聲音又小,
語速又快。光聽見沈木壓低了聲音,回應道:「不需要考慮價格。」嚯,
不愧是這幾年發達了,說話就是有底氣。接著對面又是嘰里咕嚕的一串話過去了。
他這次頓了頓,才接著說:「立碑,雙穴的墓。」???合著是買墓地呢,這么大方。
沈叔叔去世了?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掛了電話后,我聽見他坐回了椅子上,很久沒有響動。
我忍不住偷偷睜開點眼,卻瞄見他還在看著這邊。急忙又閉上了眼。等了很久很久,
差點又睡了個回籠覺。才聽見椅子響動的聲音,接著門被轉開,鎖上。
我這才放心地坐了起來,打量身處的環境。房間很大,卻有點空曠。我坐起來,
晃晃有點發昏的頭。自己是怎么到這來的?腦子里最后的印象是公司例行董事會。
我和助理陳周周在路上,車爆胎了。下車過去看時,有輛車朝我撞了過來。后來怎么了?
我摸了摸身上,沒找到什么傷口。所以為什么會跑到沈木家里來。我下了床走到桌子前,
電腦屏幕還亮著。上面的字卻看的我有些發昏。「江家二少車禍意外身亡。」我再往下讀。
「2 月 10 日上午 10 時許,承辛二路發生一起交通事故……」
是昨天出車禍的地方。我……死了?腳一軟,我坐在椅子上。腦子里一團亂麻,
腳下也亂轉了轉椅子。椅子面朝床時,我才意識到剛剛沈木在看什么。床頭柜上,
擺著一張我們高二時的合照。2大約到下午,門被打開了。沈木進了房間,
在桌子上拿了本書。我也從床上起來,跟著他朝門外走去。餐廳桌子上擺著熱騰騰的飯菜,
他卻沒有去吃的意思。徑自坐在沙發上看起了書。「沈木。」沙發上的人低著頭。
我有點不死心,又喊了一聲。「沈木。」他依舊沒動。
從來沒有過的恐慌和不安突然壓得我有些窒息。「沈木,我是……死了嗎?」
他這次抬起了頭,滿臉的淚水。呆呆地望著我旁邊的門框。
我剛升起的、因為自己死了的悲傷突然被沖散了。他哭得太慘了。明明家里沒有人,
卻不出聲。只有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地落。我想抽張紙給他擦擦眼淚。剛摸到紙,
卻突然想起來自己現在是個鬼了。他要是看見一張紙莫名其妙蹦出來,
豈不是被嚇到哭得更慘。我只好局促地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看著他自己抹掉眼淚。「唉,
沒想到我死了你這么難過,這明明都快十年過去了。」「你節哀啊,畢竟我死了不能復生,
你還要好好活下去。」「快點去吃飯吧,待會該涼了,你看看你這幾年瘦的。」
「不過你高二走了后是不是又長個子了,剛剛我在你身后邊偷偷比了下,
你怎么比我高這么多了。」……他當然都聽不到。等眼淚也干了,還是起來去吃飯了。
我跟到餐桌前看了看。三菜一湯,色香味俱全。看得我一個鬼都饞了。但比較講鬼德,
我還是沒有搶他的飯吃。吃過飯后,他開了電視,坐在沙發上看著。一個蠻無聊的節目,
也不知道他為什么看得還挺有興致的樣子。「高中那會兒你一點都不愛看綜藝,讓你陪我看,
像要你的命一樣。」「人真是會變啊,唉,畢竟都那么多年過去了。」他還是專心地看著。
過一會兒手機突然響了,他拿起來打字回著消息。我湊過去看,
微信那邊的人問他立碑要大理石還是花崗巖的,還發了幾張樣式圖過來選。「嘖嘖,
第一個感覺大氣點,不過第三個顏色更好看點。」我自己嘀咕著。他停在數字鍵盤上,
斟酌了一會兒,剛敲了個 1,又迅速刪掉了。接著又換成了發語音。「第二個,
記得要雙穴的墓,以后我要和江栩憶葬在一起。」!!!合著這是我自己的立碑。不是,
我媽呢?我哥呢?怎么還能輪到讓十年不聯系的舊情人來給我辦后事?
我在旁邊急得繞著沙發轉。他接著又發了一條語音:「算了,選第一個吧,看著大氣,
顏色換成第三個,江栩憶喜歡。」……我有點懷疑,伸出手在沈木眼前晃了晃。
他依舊放了手機看電視。我又用指頭輕輕戳了下他的肩膀。他頓住,轉頭看了看。
呆呆的樣子有點好玩。內心掙扎了一下,我還是走到燈的開關旁。嘻嘻,只玩一次。
我按滅了客廳的燈。屋里只剩電視機亮著,沈木愣愣地坐著。我把燈打開,
他還是一副沒什么所謂的表情。我有點不服氣,怎么沒有嚇到他。于是又關了燈,
借著電視機的光觀察他。他緩緩抬起頭,沖著我的方向。「江栩憶。」!!!
叫得我渾身一激靈,立馬打開了燈。我仔細盯著他的臉,試圖找出破綻。他還是很平靜,
接著說:「是你嗎。」3隔空對峙了一會,沈木關了電視,回房間去了。
房子里只有沈木的房間是亮的,我只好也跟了進去。說起來還有點搞笑,我一個鬼還怕黑。
沈木看起來也沒什么事情做,就靠著床頭發呆。屋子里太靜了,我忍不住開口打破這寂靜。
即使我知道他聽不見我說話。「唉,也不知道為什么我死了會跑到你這兒來了。」
「也沒人跟我說做鬼之后是個什么流程啊,現在要去哪辦手續……」「沒想到這么多年,
再見面是這么個形式。」「不過你可別干什么傻事。當時咱們明明和平分手,現在我死了,
怎么你后勁兒這么大?」我湊近他的臉。「怎么反射弧這么長啊。」這么喜歡我早干嘛去了。
這句我是在心里說的。即使知道他聽不見,對著他的臉我也實在問不出這句話。
肚子突然不合時宜地「咕」了一聲。「唉,為什么做鬼還會餓啊,這要吃什么,紙錢?」
「我家里沒人燒給我嗎?我難道不是我媽親生的,怎么死了后,墓都是你來買,
他們怎么都沒有人管管我。」我突然看見床頭柜上放著一沓便利貼。「欸,
我可以寫字給你看。」我在旁邊隨手拿起一支筆,寫了沈木的名字。
「就是不知道你看不看得見。」他沒有注意到我的這點小動靜。
我開始琢磨著怎么能不嚇到他,又能和他交流。突然,他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您好,
仇師傅。我家里好像有鬼。」聽見他冷不丁地來一句,我嚇得手上的筆掉了下來。
我顧不得撿起來,急忙靠近,想聽聽他們在說什么。但要貼著手機,我只能翻過床,
動靜太大。我只能根據沈木的話猜測對面的師傅在說什么。「是的,
最近我的……我的初戀過世了。」他卡頓了一下。「具體的現象嗎?
家里的燈突然莫名滅掉又亮起來,擺放好的東西位置會發生變化,會有很小的、奇怪的聲響。
」他轉頭環顧四周,接著說:「我覺得有人在我旁邊。」我屏住了呼吸,大氣不敢出一下。
「仇師傅,那我要怎么和他對話呢?」「好的,謝謝師傅。」見他掛了電話,
我滿懷期待地看著他。他沖著房子喊我的名字:「江栩憶,你要是在的話,
用紅色的筆寫字給我,我能看到。」我如獲大赦。立刻挑出一只紅色的筆,在便利貼上寫著。
「沈木,不好意思啊,不知道為什么,我確實在你家里。」剛準備遞給他,
我又及時補了一句。「你能不能再問問大師,做鬼要吃什么啊,我怎么這么餓。」
不知道他看著便利貼飄過來時候什么心情,總之表情上是沒什么變化。看完之后,
他抬頭對我說。「沒關系,沒什么不好意思。剛剛仇師傅說了,
你現在會餓是因為還沒完全變成鬼。你還有心愿沒有完成,所以才會到我家里來。」
心愿?奇怪,心愿?「我又沒有要跟他人鬼情未了的想法。」我自言自語道。
接著我又迅速在一張便利貼上寫,「大師是不是搞錯了?我感覺自己已經可以直接去世了。」
他聲音有些冷漠,「仇師傅說錯了?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自己和正常人一樣,有呼吸,有心跳,
會冷還會困。」我醒來后都還沒注意過這些,這么一說還真是。
我還沒來得及把寫好的便利貼遞給他,他就從床上起身往外走。「我去做飯給你。」
4我暫時決定先在沈木家里住下。大師讓沈木轉告我,最好就待在醒來所在的地方。
到外面去太久可能會有危險。我只好收起了出門直接回家的想法。
我又在便利貼寫著:「我可以用下你的手機嗎?」沈木冷漠地回我:「不太方便,
有私人信息。」「我保證不看的!算了,那電腦呢?」「也不方便,
仇師傅說不能讓你看這些。」我有點沮喪,只能打消了和家里人聯系的想法。
沈木見我半天沒有遞新的便利貼來,又補了一句:「但是……電視可以看,
我房間的書也可以看。」都是半只腳踏進陰間的人了,還看什么書啊。我躺在沙發上,
邊吃著沈木洗的一大盆車厘子,邊看起了電視劇。沈木拿了一個大的袋子,坐在一旁擺弄著。
等我看完一集電視,一低頭,茶幾上已經擺滿了金箔紙疊的金元寶。
沈木被我遞來的便利貼打斷了。「哇,你疊這么多給我啊,直接買不行嗎。」「在下面,
買來的沒有疊的值錢。」沒想到還有這種說法。我也拿了一張金箔紙來,跟著沈木的步驟,
一步步疊出了一個金元寶,在他眼前晃了晃。一想到他現在的視角里,
空中漂浮著一個金燦燦的大元寶,我就忍不住想笑。「疊個千紙鶴吧,
像高一那時候疊給我的那個。」他又抽出一小沓紙放在我跟前。不辱使命。
我不僅給他疊了千紙鶴,還疊了那會兒大家上課喜歡疊的愛心和玫瑰花。「等我下去了,
用這些錢在下面安頓好,到時候你來了我招待你。」他看見我寫的便簽,終于忍不住笑了下。
這一笑,才讓我找到點兒高中那會兒的感覺。我放下手里的東西,忍不住仔細端詳他。
沈木的睫毛很長,在眼下透出一片陰影,嘴輕輕抿著。他手里的動作沒停,
仔細地對準每一處折痕。好像在做什么精密的實驗。不知道這一個金元寶下去能值多少錢?
一百人民幣?還是一塊黃金?也沒人告訴我這冥幣的匯率是多少。
我忍不住又問沈木:「你怕不怕我,我現在是鬼。」「變成鬼了也要來找我,
看來你很想我了。」純屬倒打一耙。明明是自己對著合照發呆,在家里偷偷哭,
現在反倒冤枉鬼。搞不好就是因為沈木太想我了,我才被困在這里了。我忍不住腹誹道。
我在沙發上看了一下午電視,他疊了整整兩箱金元寶。5以防萬一,
我還是拜托沈木幫我再順便燒點別墅豪車。「我在地下也算有房有車了,
要是能再有個伴兒就好了。」看見我便簽上這句話,沈木臉色變了變,沒回復我。
我看見他不爽的表情,自己偷偷笑了半天。但到了晚上我就笑不出來了。吃過飯,
沈木打電話給大師。「您好,仇師傅,麻煩您幫我看看我和我初戀的八字吧,
您上次說的聘禮我已經疊夠了。」什么聘禮,怎么就就聘禮了?
我顧不上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就要去搶他手機。他卻直接站了起來。我撲了個空,
氣得只能寫便簽給他。「你搞什么,看八字干嘛?」他把手機拿遠了點,
回我說:「你不是說缺個伴兒,我去陪你啊,我讓仇師傅幫咱們倆配個冥婚。」
……最后好說歹說,才勸他掛了電話,暫時放下了冥婚這件事。「仇師傅這么厲害,
你能不能問問他怎么樣能讓你看到我,聽到我聲音啊。」沈木有些面露難色,
「你很想讓我看到你嗎?」廢話。「天天寫這么多字,累死我了要。」
便簽已經被我用一張扯一張,薄了一大半。沈木靠在沙發上,瞇著眼睛,
笑著說:「誰讓你這么多話。辦法嘛,也不是沒有。仇師傅第一天就告訴我了,
我想著你不能同意,就沒有說了。」我有點警惕,難道是要喝什么符水之類的?不過忍一忍,
我倒也能接受。沈木接著說:「仇師傅說你沾上點人氣,我就能看見你了。」
「什么叫沾點人氣?」「通俗地說呢,就是和我接吻。」……見我一直沒回話,
沈木也不自討沒趣,回房間準備睡覺了。我見客廳燈關了,也趕快跟了進去。
一直到躺床上了,我還在糾結要不要用他說的方法。讓兩個分手這么多年的人接吻,
這叫什么事啊。旁邊的人呼吸聲均勻了,我轉過身看著他。不知不覺,視線就跑到嘴唇上了。
我們倆第一次接吻,是在一起半年的那天。下雨天、周日、電影院里。算了,
親一下又不會掉塊肉,豁出去了。反正人也睡著了,沒那么大的壓力。我湊到沈木跟前,
輕輕壓上他的唇。6早上我醒來時,沈木已經不在房間里了。走到廚房門口,里面「滋滋」
的油響。他從鍋里盛出煎好的荷包蛋,端出來。看見我站在門口,挑了挑眉,
面無表情地說:「你昨晚親我了?」我強裝鎮定:「我這不是試試大師的方法管不管用嘛,
看來是真的很有效。」沉默的一頓早飯。他看不見我時,我還能肆無忌憚地寫一堆話問他。
反倒是現在無障礙溝通了,卻沒話說了。但這么和諧地坐在一起吃飯,
又不由地刺激著我的回憶。我和沈木是初中時認識的,那時候他剛搬進小區。
許多人都在背后說他是私生子。在沒什么秘密的院子里,免不了許多指指點點。
那會兒我在院子里的同齡人中還算有點話語權,見不得有人話說的太難聽,罵回去了幾次。
后來上了高一,我們分到了一個班。高中開始的沈木變了很多,
好像一塊曾經未被發現的璞玉,突然開始散發著自己的光芒。他成績好,長相好,
人也很溫柔,在同學里很受歡迎。反倒是我,高中后成績平平,
連初中時追著我的小女生們都轉頭去喜歡沈木了。搞得有一段時間我特別嫉妒他。
不過幸好他對我的態度還和以前一樣,在外人眼里風光無限的沈木,依舊做著我的小跟班。
唯一有點可惜的是,他怎么都不肯像小時候一樣叫我「小江哥」了。后來上了高二,
班里突然有女生說我們兩個是一對兒。每次聽見,他都臉色很差,我就急忙和同學們解釋。
直到十月份,他國慶去旅行前,來我家留了一封信,轉身就跑了。我一頭霧水,
打開后才發現是一封情書。后來我們在一起了。分開是我提的。理由也很簡單,
性格不太合適。其實在一起的最后半個月,我感覺到他已經沒有一開始那么認真了。
為了防止不太體面的收場,雖然很舍不得,但我還是及時止損了。現在想想,做的還挺對。
萬一那會鬧到吵得不可開交再分手,現在我死后來他家,見了面豈不是要打一架。
「飯里加啞藥了?」沈木見我很久不開口,先打破了沉默。我有點尷尬地撓撓頭,
「畢竟這么久都不見了,總要有個重新適應的過程嘛。」「你這么久沒見我,什么感受啊?
我胖了沒?是不沒高中那會兒帥了?」沈木有點沉默地低了頭,繼續吃飯。「啊,真胖了嗎?
我怎么感覺還行啊。」我有點懊惱地低頭打量自己的四肢。「算了算了,死都死了,
就不管這些了。」「怎么我一說話你又不說話了,你是不是后悔能聽見我說話了。」
沈木停下手上的勺子,擦了擦嘴,對我說:「確實是應該加點啞藥。」見他要起身,
我加快吃的速度,「你就吃這點嗎?怪不得瘦這么多。」他往廚房走去,
頭也不回地說:「太吵了,吃不下。」7下午,沈木出門了一趟,帶了很多肉和菜回來。
晚上,我們一人一鬼和諧地坐一起吃著烤肉。他還像以前一樣,包攬了烤的活兒。
「你去年才回 A 市來的是嗎?聽我哥他們說你去國外了,怎么回來了不在家這邊發展。」
我一邊包著肉,一邊問他。「嗯,去年回來的,以后就在這邊了,你呢?」聽他問我,
我稍微有點心虛。「我啊,高考就那樣,反正也是我哥管公司,我就跟朋友做點小生意,
沒你有本事。」他輕笑了一聲。「嘲笑我啊,本來高中那會兒成績就不如你嘛,
而且我和朋友做生意賺了不少呢。」「對了,過年那會兒高中還同學聚會了,
怎么不見你過來一起熱鬧熱鬧?有對象不方便?」
其實這房子瞧過去就只有一個人居住的痕跡,但我還是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他給我盤子里夾了塊新烤好的肉,說:「沒有對象,高三轉走后跟同學也沒什么聯系了,
去了也都不怎么熟。」「倒是你,上個月到處都在傳江家二少爺要和齊家小姐訂婚了。」
雖然只是流言,但被他提起來,還是讓我有點害臊。「沒有的事,齊家的老手段了,
你也知道。」和沈木又扯了扯這幾年有意思的事兒,一個沒注意,喝空好幾瓶酒。
臉上有點發燙,嘴上也開始口無遮攔。沒想到鬼也會喝醉。隔著桌子,看著對面的沈木,
我又忍不住想到過去的事。「其實咱倆那會兒,也挺好的,現在想想還有點可惜。」
「分開前那陣兒,我都準備好咱倆同居的房子了。」「結果被我媽發現了,我和她說了后,
她也沒反對我,還和我說只希望我能幸福,無論男生女生都好。」沈木抬頭看了我一眼,
沒有什么表情。我卻被看得有點心慌。「我說這話沒別的意思,你別誤會,
不是說要跟你復合什么的。」「我就是感覺現在還能坐這兒跟你吃飯,說說以前的事,
也挺好的。」「唉,我這死得也是突然,不知道這孤魂野鬼的狀態要到什么時候,
總之也謝謝你收留我。」又想起他提到什么配冥婚的事情,忍不住加了一句。
「你也別因為我死了想不開什么的,你還年輕,日子還長,要好好活下去啊!」我舉起酒,
和他碰了一下。我仰頭喝完,沈木只是輕輕抿了一小口。一開始我還嘲笑他,這么多年了,
酒量一點長進都沒有。后來趴桌子上起不來的時候才終于老實了。
最后還是沈木扶著我上了床。我拉著他熱乎乎的手,感激地說:「謝謝你啊沈木,
我在你這兒白吃白喝的,還要你照顧我。」「你要不去找我哥我媽要點錢吧。」"唉,
要是當時咱倆沒在一起就好了,現在肯定還是最好的朋友。你轉學走了后我難過了好久。
"不記得他有沒有回我的話。但隱約間,好像有人輕輕撫了撫我的臉,替我蓋好了被子。
8在沈木家又待了一個周。我已經死了半個月了。每天的生活就是看看電視、打打游戲。
沈木一開始幾天出去了幾次,后來大部分時間也一直在家里待著。
除了不能上網有點無聊以外,別的倒還好。「你都不用去公司的嗎?天天在家里。」
我瞥了眼在敲電腦的沈木。他看得認真,不過還是停下來回我話,「怕你在家里一個人無聊。
」「好吧好吧,那你能不能再打電話問問大師,我什么時候才能走?
一直住在你家也不是事兒啊。」「沒關系的,你覺得無聊了嗎?有沒有什么想吃的,
我出去買給你。」他關了電腦,看向我。吃的嘛……我想了想。「想吃市里那家朗姆酒蛋糕,
你家里離市中心近嗎,他們可以送過來。」我熟稔地說著。他猶豫了一下,
還是幫我點了蛋糕。這家店是我大學時最喜歡的店,蛋糕不會很甜,帶著一股酒香,
配送得也很快。我趴在沙發上等著,直到快要睡著時,門鈴驟然響起。我跳起來準備去開門,
卻被沈木攔住。「你忘記了,別人看不到你的,還是我去取吧。」他從口袋掏出鑰匙打開門,
幫我拿了蛋糕進來。看我吃得開心,他也沖我彎了彎笑眼。又過了幾天,
我在沈木家實在是待得無聊。百般求他讓我玩玩手機被拒絕后,趁著一個早上他出門,
我立刻打開了電腦。終于找到機會能登錄下我的社交賬號了。讓我來看看,
最近有沒有人趁我死了發點小作文給我。我激動地搓搓手,準備輸入自己的賬號密碼。
剛敲下兩個數字,外面響起了開門的聲音。來不及等我反應過來,沈木已經走進房間了。
我心虛地把手從鍵盤上放下。他皺著眉,問我:「你在干什么?」,聲音冷得能掉下冰碴。
我沖他討好地笑著:「那什么,我就是想登下我的微信看看。」他突然笑了下,「江栩憶,
你真是蠢得可以,你自己手機也不在這里,沒有驗證,登錄得上去嗎?」啊,把這茬忘了。
我有點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他又過來把電腦關了機,
對我說:「上次跟你說的話忘記了嗎?仇師傅說不讓你看電腦和手機的。」
「可是電視都可以看的,難道看個電腦和手機還能把我輻射得消失了?不行,
下次你把大師的電話給我,我自己仔細問問他。」他安撫地摸了摸我的頭,「乖,
下次你問問他,現在先聽話。」9那天之后,沈木再也沒有出過門了。
每天只是在電腦上處理公務,大部分時間都在陪我看看電影,打游戲。
每天早上會有人上門來送新鮮的食材,他好像很喜歡自己做飯。吃過飯后,
他在客廳敲著鍵盤。「沈木,我去睡會兒午覺,你的鍵盤太吵了,我把房間門關上了。」
他沖我點點頭。進房間后,我拉起一角窗簾,朝外看著。沈木家是高層,
和附近樓的間距很大。小區環境不錯,綠化很到位,衛生也做得很好。
但我心里卻總是泛起陣陣不安。沈木家的窗簾基本上一直關著。有次我想打開客廳的窗簾,
被他制止住,他說自己不喜歡房子里太亮。這是我在房間窗戶偷偷觀察的第三天了,
小區里還是一個人都沒有出現過。昨晚我偷偷來窗口看,外面也是一點光都沒有。
我壓下心里的不安。或許是沈木買的樓盤比較新,其他住戶還沒有住進來。晚上飯桌上,
我裝作不經意地問著:「沈木,你家這是哪兒的樓盤啊?」他有點疑惑。
我解釋道:「戶型還不錯,嘿嘿,我讓我哥也去買一套。」他不說話,靜靜看著我。「啊呀,
忘了,我已經死了,沒法兒告訴我哥了,你看我這記性。」我被他盯得頭皮有些發麻,
只能笑著換了個話題。心里的不安卻半分沒有減去。每當我提出要出門時,
都會被沈木用仇師傅的話搪塞回來。我卻開始懷疑,究竟有沒有仇師傅這個人?或者說,
我究竟有沒有死。我和沈木說我又想吃那家蛋糕了。他打趣說我變成鬼了也是饞鬼,
卻還是立刻下單定了。22:52,門鈴響了。整整五十分鐘才配送到,
沈木家究竟住在哪里?我急忙催促他去幫我取蛋糕。他像往常一樣,拿出鑰匙開門。門外,
外賣員還沒走,我站在沈木后面遠一點的地方,踮起腳,沖門口外賣員笑著揮了揮手。
外賣員看到我,也笑了下,招手再見。沈木似有察覺地回頭,我連忙站好。他關上門,
把蛋糕遞給我,「怎么過來了?」我強撐著沖他笑了笑:「沒事,
我就是有點等不及想吃蛋糕了。」「對了,沈木,怎么你家的門從里面開還需要鑰匙。」
他平靜地說:「上次鎖壞掉了,一直還沒有修。」「不是說等不及吃蛋糕了嗎?快去吧。」
10這么多天以來,沈木終于又一次出門了。幾乎是他剛走,我就立刻從床上起來了。
我試著開門,卻紋絲不動。我又去每個窗口檢查,每個窗戶都裝上了防盜網。
他家大約在二十多樓,離地面很遠。這次出門,他干脆連著電腦也帶走了。
我有點無助地坐在沙發上,不知道接下來要怎么辦。為什么沈木要把我困在這里?一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