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叫醒我干什么呀”從織布機前直起身來的默娘大聲喊道,
什么都不知道的林母連忙解釋道:“海上起這么大的風,我擔心你阿爹和阿哥有危險。”
默娘眼睜睜看著阿哥毫無意識的躺在海里,心中滿是懊惱和后悔,她眼含淚水對著林母道:“阿娘,你惹禍了,我剛把阿爹救上來,還沒救阿哥呢,你就把我推醒了”
默娘一想到元神被扯著回身體時的無可奈何,還有阿爹的那句‘默娘,你別走啊,默娘,默娘,他是最疼你的哥哥,你得救他呀……’
“你剛才明明在那睡覺呢,你怎么去海上救人呢”
被女兒吼了的林母以為默娘在說夢話,心里一個咯噔,連忙反問道。
“你哪知道啊,我每次在似睡非睡的時候,才能元神出竅,我才能飛到海上去救人吶”
默娘眼中的淚水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此時此刻,只能悔之晚矣。
“天哪,這么說是我惹禍了……”林母眉心緊蹙,眼含淚水,心重重地往下一落,仿佛一瞬間停止了跳動,踉蹌著晃了晃身形,雙眼猩紅。
此時,他們能做的只能祈求神明,希望他們所擔心的人,都能平安回來。
“嗚嗚嗚,老天不開眼吶,保佑林姑娘的哥哥能平安無事”
一個個穿著粗布麻衣,被海風摧殘得格外滄桑的漁民臉上,滿是最誠摯的祈禱。
只有同樣失去過親人的他們,才能明白那種痛心,他們實在是不愿意再看到有人死掉了。
隨著越來越多的祈愿金絲飛向天幕,天幕都來者不懼得通通收集起來。
隨著風雨停歇,林家大哥林弘毅是被抬回來的,
“弘毅,弘毅——”
“阿哥——”
“弘毅,弘毅……”
“阿哥,阿哥……”
“弘毅,你這是怎么了”
母親懊悔的呼喊,默娘對阿哥的擔心,林家大嫂對丈夫的心疼,一聲聲殷切的呼喚,喚回了林弘毅的意識。
“是娘害了你啊,弘毅,弘毅——”林母推搡著兒子的身體,佝僂著身軀俯身痛哭道。
“月,我還沒贖回長命鎖……”斷斷續續,帶著還沒贖回媳婦傳家寶的不甘,
“我不要什么長命鎖,我只要你好好的”
要湊到弘毅臉邊才能聽清那帶著氣音的話,自己媳婦臉上落下的淚水,砸在他的臉上,脖頸里,生疼。
弘毅轉頭不舍的朝著默娘和抱著自己手掌痛哭的阿娘看去,彌留之際只深深地看了她們一眼“阿妹,阿娘……”
“阿哥……”
弘毅看著痛哭不止的二人,弘毅本想扯出一抹笑容安慰她們,唇角揚起一半,
還來不及說些什么,最終還是堅持不住一般,在一聲聲不舍的痛哭中撒手人寰。
林父崩潰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林母實在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悲痛欲絕下驟然暈厥了過去。
‘玉帝,玉帝,啊———啊————啊……還我丈夫,還我孩子’瑤姬眼看著丈夫,孩子倒在自己面前,那聲嘶力竭的嘶吼哭喊,那樣的痛苦浮現在玉帝的腦海深處。
‘速派大金烏率領十萬天兵天將,下界捉拿瑤姬,將楊天佑,楊蛟,楊戩,楊嬋就地正法’
當時他所下達的法令,他又如何不記得呢,玉帝閉了閉眼,掩蓋了眼底的那一抹鮮紅,如今深埋的記憶,被這個相似瑤姬的默娘再次勾了出來。
如何才能讓她再展笑顏,希望她平安,帶著這樣的祝愿,一縷手臂粗細的金光晃動著,投入天幕之中。
“師兄,你到底在哪……”李蓮花喃喃自語道,林父的那句‘他是最疼你的哥哥’
讓李蓮花想起了和師兄一起在云隱山學藝的日子,雖是師兄,也是哥哥。
林家一家還沒從阿哥去世的悲痛中醒來,盧家阿伯就抬著他兩個死在海上的兒子,來默娘家要說法。
林老爹只能強忍失去兒子的悲痛,給盧家阿伯賠不是。
面對默娘的解釋,盧家阿伯卻根本聽不進去,指著默娘痛罵道
“這說準了,就是你的功勞,這一說錯了,就往海妖身上一推,就你這個說法,明天我也會看天象了”
“你到底是會看還是不會看吶……”
“出來啊,你們出來啊——”
“我們該怎么辦,把孩子還給我們”
面對村民的指責,懷疑,痛罵,仇恨,無理取鬧,默娘只能默默地流淚,場面一陣凌亂。
看著那一個個失去孩子,失去丈夫的面孔,白發中摻雜著少許黑發下盧老伯黝黑滄桑的面孔,看就讓人心酸不已。
本來正在給木箱里的小白菜澆水的李蓮花,突然手一松,木勺應聲而落,發出‘咚’的一聲。
一口鮮血噴灑在白中帶綠的菜心上,可此時的李蓮花管不了這么多了,連忙席地而坐,運功把碧茶之毒壓下去。
等到氣血平息后,李蓮花抬頭看向天幕,自嘲一笑。
那些李相夷狂妄自大,爭強好勝的言論,來自門中剩下的門人,來自當初當初共同成立四顧門的堂主……
現在想想,李相夷就是狂妄自大,就是一意孤行,就是一個大傻瓜,李相夷有什么好的呢,李蓮花默默垂下眼簾,嘴唇帶血,笑得一臉悲涼。
壓垮李相夷的從來都不是碧茶之毒,是人心吶。
默娘坐在海邊,回想起了和阿哥的點點滴滴,阿哥帶著她一起去把魚放生,
“阿妹這下高興了吧……”
“阿哥,你真好,等默娘長大了,一定對你好”
“說什么呢,阿哥只希望你每天開開心心,過得好就行了,阿哥不希望別的什么”那時的笑容猶在眼前,記憶猶新吶。
像往常一樣等阿哥出海歸來,可是,那個寵自己的哥哥再也回不來了,想到這淚水慢慢劃過臉頰。
默娘知道她不能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阿哥這次是因為湄洲島上沒有大夫,救治不及時才會導致喪命,她痛定思痛,打算當郎中,懸壺濟世。
決定在湄洲島上設立藥鋪,傳授簡單的藥草知識,治病救人,培養醫士,以后就能救更多的人,也希望更多的的人,不要再失去親人了。
最后,默娘還是說服了林父,拿著二十兩銀子去集市采買藥草,回到家中,林夫還是對默娘的醫術半信半疑,讓默娘為他扎兩針。
那句‘你給爹扎壞了,爹不會怪你,你要是跑到外面去給別人扎出事來,那咱對得起良心嗎’
聽起來是如此心酸,但哪怕苦難依舊,他們也會笑著面對以后的生活。
世界以痛吻我,我報之以歌。
默娘的堅強,大義,震驚了每一個小世界的人,明明只是一個女子,一個弱女子,
她的肩上卻擔負著為民解憂的重任,這樣的大愛和無畏的精神,感染著小世界的每一個人。
這樣心懷大愛的人吶,怪不得她能以凡人之身飛升為上神,折顏端著酒杯的手一頓,心中這般想著,抬起酒杯,敬了天幕一杯,為了林姑娘的大義,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