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排破舊的木桌和板凳,配著孩子們統一穿著的灰色袍子,即使有陽光順著窗戶打進來,依然顯得房間十分灰暗。
坐在最前面的棕發女人表情肅穆地掃視著教室的每一個角落。
艾斯黛拉覺得自己好像被誰盯上了。
之前麥克斯盯著她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
麥克斯總是瞄著照顧他們起居生活的瑪莎夫人偷偷塞給她的食物,有時候是一塊兒硬糖,有時候是半個土豆。
但她很快就把他打發了。
可這次……她覺得一定是那天暴露的。
見到超大蜘蛛的那天,她在驚恐之下掩耳盜鈴般給自己搞了個墨鏡,還好她立刻放進口袋里了。
但是她竟然還給自己的碗搞了個蓋子出來,她剛開始都沒有發現。
戴拉深深地唾棄自己。
還好只有比利注意到了。
問題不大,他都不用騙。
不過保護住自己的午飯還是挺好的。
健康無異物,吃得很安心。
要不是回去之后她發現她的袍子后面缺了一大塊兒布,被瑪莎夫人好一頓數落,她都要以為一切都是錯覺了。
她可是做了整整一晚上的噩夢。
對了,掩耳盜鈴是什么?
又來了!
艾斯黛拉很早就發現自己跟別的小孩子不一樣了。
總會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自動進入她的腦子,就跟轉世之前孟婆湯兌了水一樣。
而且不得不說,一句有用的都沒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所以孟婆湯又是什么東西???!!!
不提忘川河之類的了,她是在襁褓的時候被科爾夫人在孤兒院門口撿到了,襁褓里只有一個刻著名字的木牌。
她從小在這里長大,而發現這一事實是在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
那時她三歲,像她這個年紀的孩子并不允許私自到室外。
而五歲的比利趁著薩拉夫人沒注意,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到了院子里草垛后面的一個角落。
“看,戴拉!”比利興沖沖地指著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一團。
“哇,好可愛的兔子!”艾斯黛拉開心地蹲下,眼睛亮晶晶的。
“哎,你怎么知道這是兔子的?”比利有些疑惑,“你還沒有開始上課吧。”
但比利并不是個深究的人,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兔子身上。
他挑了幾個翠綠的草,遞到兔子嘴邊。
“這是艾瑪,我昨天撿到的。”比利很快拋開了剛剛的困惑,興沖沖地給艾斯黛拉講述他撿到愛拉的曲折經歷。
可小小的艾斯黛拉卻陷入了沉思。
對啊,為什么她會知道這是兔子。
而且,她不僅知道這是兔子,她還知道兔子急了會咬人。
于是在有一天艾斯黛拉看到一個長相很漂亮的黑發黑眸的淘氣男孩把手伸向兔子的嘴時,她趕忙沖上去拉住了他的手。
“小朋友,”艾斯黛拉仰著頭,包子臉滿是嚴肅,“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至于自動脫落的布之類的,是因為她許愿很靈。
就比如上課前她在心里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等到上課凱蒂小姐想提問的時候,就會忽略自己。
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人發現不對勁。
還有麥克斯,她可沒有把瑪莎夫人悄悄給她的食物分給這個小霸王的打算,于是許愿他找不到她,效果立竿見影。
但她從來沒有跟別人講過,總是想辦法隱藏自己。
異類會被排擠,她可不想給自己的生活增加難度。
所以,她是被誰發現了?他發現了什么?
艾斯黛拉拿著筆在紙上比比劃劃的。
她能感覺到那道視線又掃過她的后背。
那就,引蛇出洞!
“凱蒂小姐,科爾夫人讓我三點左右去找她一趟。”艾斯戴拉舉起手,向坐在最前面的凱蒂小姐請示道。
凱蒂小姐低頭抬頭看了一下時間,對艾斯戴拉點點頭,“去吧。”
“謝謝凱蒂小姐。“艾斯黛拉起身,在身后數道目光中離開了房間,她輕輕掩住門。
走廊很安靜,這個時間正是孤兒院休息和自習的時間。戴拉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鞋子踩在木地板上發出得有節奏的咯吱聲。
“吱呀——”
身后又是門關上的聲音。
有腳步聲在向她靠近。
戴拉快走了幾步。
至少到科爾夫人辦公室附近再行動。
她向下走了七八個臺階,身后有一道男孩特有的清亮嗓音在叫她的名字。
“艾斯戴拉小姐!”
不等艾斯黛拉回話,那道嗓音又發出了奇怪的嘶嘶聲,就好像在和誰對話一樣,還挺抑揚頓挫的。
“嘶嘶嘶嘶嘶~”
戴拉感覺自己的頭皮有些發麻,四肢好像血凝住了。
她戰戰兢兢地回過頭。
一個豎起的黑色瞳孔冰冷的與她平視著,倒三角的臉上滿是鱗片,那一伸一縮的信子將冰冷的氣息滲入了戴拉驟然放大的毛孔。
戴拉的頭發徹底炸開了,她抬起眼,黑蛇背后一道身影高高地站在樓梯上。
那張英俊的臉半隱在黑暗中,深邃的墨色眼瞳平靜而瘋狂,居高臨下地睨著她。
盡管艾斯黛拉沒有見過他,但她知道,這就是那個有名的怪男孩。
湯姆·里德爾。
此時,里德爾輕勾嘴角,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呆若木雞的艾斯黛拉,對手臂粗的黑蛇做出了指令,
“嘶嘶嘶嘶嘶~”
自那天之后,里德爾觀察了艾斯戴拉好幾天。
那天他明明算好了蜘蛛恢復大小的時間,可蜘蛛卻原地消失了。
還有憑空出現的碗蓋……和一副黑布隆冬的眼鏡。
他一直都對她有所耳聞,成績拔尖,一眾夫人的心尖寵,因為可愛的長相和溫和的性格人緣極好。
他其實見過她。
那天比利想仗著自己大塊兒頭搶走自己撿到的玻璃球,于是他決定偷走比利的兔子。
當艾斯黛拉鼓著臉沖過來的時候,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他還記得艾斯戴拉一臉嚴肅地攔住他的手,“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的,小朋友。”
當時他差點笑出來。
又是一個蠢貨。
竟然還管自己叫小朋友,明明比他還矮了半頭。
艾斯黛拉的手肉乎乎暖洋洋的,很柔軟,他自記事起就沒人這樣牽著他了。
當時,她牽著自己蹲了下來,并且將手里準備好的草放到了他的手里。
“你得喂它這個,不能離得太近,”艾斯黛拉索性拿起了一根草給他做示范,“你這個時候可以摸摸她,比利叫它愛拉,不過我喜歡叫它小白。”
艾斯戴拉嘴里喊著小白,手上摸著它柔順的毛發心里十分的滿足,甚至是忘記了身后的他。
等艾斯戴拉想起來的時候,明顯有些不好意思,若無其事地往旁邊移了移,水汪汪的漂亮眸子試探地看著他,“你要不要試一下。”
他到現在也不明白自己當時為什么莫名其妙看一個蠢小孩喂蠢兔子那么久,而且還沒覺得無聊。
或許是因為她有一雙很漂亮的湛藍色眸子吧。他想。
他當時只是一言不發地轉頭離開了,離開前,身后的艾斯黛拉依然蹲成一個球,在那里喂那個蠢兔子,嘴里絮絮叨叨的。
兔子又聽不懂英語。
里德爾在心底嗤笑。
但兔子既然也是艾斯戴拉的……
他決定了。
還是給那個大塊頭一悶棍吧。
湯姆眉眼間帶著輕松,隨后又皺了起來。
艾斯黛拉雖然傻了點兒,但好歹比其他蠢貨強。
勉強可以做他的……小跟班吧。
里德爾輕聲對小黑蛇說道。
“纏到她的腰上去,注意,別用力。”
卻沒有想到,
“砰!”
一聲巨響。
一陣噼里啪啦的兵荒馬亂。
“你在干什么?”
是里德爾氣急敗壞的聲音。